第2028章 堵洞的林三酒

　　直到變故發生以後，眾人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人偶師之所以會發問，原來另有壹層用意。
　　“大巫女”三個字，僅僅將梟西厄斯的行動阻滯了短短壹刻，讓他微微分了壹點神；但只是如此微毫的壹絲空隙，也為人偶師制造了機會——誰也沒看清究竟是怎麽回事，只覺腳下就像是被壹股無形之力連根拔起來，又接二連三地扔向了地面壹樣，眾人剛覺眼前天地旋轉，就紛紛“撲騰騰”地砸在了地上。
　　“怎麽回事？”導師從地上壹翻身爬起來，看著與剛才沒有半分區別，卻忽然壹下空了的飛船，問道：“梟西厄斯呢？那些老太婆呢？”
　　“他還在飛船上，”此刻的人偶師，好像只要走近他，就會被他身上濃濃的、洶湧的戾氣給割傷壹樣。他冷笑了壹聲，說：“動了地方的人，是我們。”
　　存有數據體部分知識庫的余淵，第壹個明白了。“與周圍環境壹模壹樣，梟西厄斯卻不見了……妳用的是‘氣泡空間’？”
　　人偶師從鼻子裏哼了壹聲，算是回答了。
　　“氣泡空間是什麽？”元向西立刻問道，“我們安全了？”
　　“說來話長，但它只是壹時之計，我們談不上安全。”余淵抹了把臉，說：“氣泡空間不能移動，也就是說，我們此刻仍然在飛船上原地站著，只不過與梟西厄斯之間隔了壹道空間屏障。他只要定位到氣泡空間，恐怕就有辦法將它打破……”
　　“妳以為我不知道麽？”人偶師突然語氣尖銳地打斷了他。
　　空氣裏都好像被眾人無聲的“怎麽辦”給浸透了，墜得沈甸甸的。不知是被什麽樣的情緒沖擊著，人偶師此刻眼角、嘴唇都是壹片血紅，乍看上去，好像皮膚綻裂開了，鮮血在流上冷雪似的皮膚時，凝固成了淩厲深沈的血色。
　　他轉身壹揮手，座鐘、椅子頓時從他手下壹掃而沒；就在眾人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人偶師先壹步彎腰探下手臂，在林三酒面孔前打了壹個聲音清脆的響指，低聲喝道：“醒過來！”
　　林三酒突然急急地吸了壹口氣，在那壹瞬間，她的神魂好像又從肉體裏蘇醒復活了，眼睛裏重新亮起了琥珀色的溫潤光亮。
　　“我……我這是怎麽了？”她的平衡感壹時間仍沒恢復，有點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時，牽扯到了被人偶師打中的地方，還痛得抽了口涼氣。
　　余淵盯著她看了幾眼，恍然大悟，轉頭朝人偶師問道：“妳——妳剛才將她催眠了？”
　　“是大巫女的主意，”人偶師頓了壹頓，才冷冷地說：“……浪費我的座鐘，還臟了我的手。”
　　哪怕現在的情況下，元向西好像也是很不容易才咽回去了壹句“我早說了吧”。
　　在眾人的目光環繞下，林三酒使勁閉了閉眼睛，斷裂的思緒總算重新連上了彼此，讓她勉強拼湊出了壹個大概——“我不肯拿出老太婆，妳們兩個就合夥把我催眠了……電影裏那些東西呢？妳們解決了嗎？我們是不是安全了？”
　　她四下看看，見附近果然再沒有後腦勺了，眾人好像也都恢復了正常，不由松了口氣；但嘴角的笑才浮起壹個影子，就在看清楚眾人神色的時候又跌了回去。“妳們怎麽都這個表情？”
　　“元向西，”余淵朝身邊的鬼示意了壹下。
　　元向西沒有對呼吸的需求，嘴巴又好使，將剛才的情況原原本本講述下來，連個頓都不打；等他話音壹停，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替他換了壹口氣。
　　林三酒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面色有多難看。
　　在所有可能發生的後果裏，她壹直以為把梟西厄斯引來是最糟的壹種，但她卻沒有想到竟還有更糟的：在梟西厄斯現身的同時，他們還失去了壹個剛剛結成的朋友。
　　最令她難以從理智上接受的是，就連人偶師的力量，在面對梟西厄斯的時候，竟都沒有壹點意義——這怎麽可能呢？連壹絲擦傷也造不成嗎？會不會是梟西厄斯用了什麽假象騙人？
　　“容我想想……”她掐著自己的眉心，壹時腦子裏亂哄哄的，好像有無數蜂鳴。“梟西厄斯就在外面等著……”
　　她還沒有理清自己的思緒，“飛船”就驀然重重壹震，仿佛被連空間帶人壹起拋進了半空；余淵體力還沒完全恢復，被甩得險些跌在地上，急急喝道：“他找到氣泡空間了！”
　　“妳們趕緊回卡片庫，”林三酒沖旁邊幾個人形物品叫了壹聲，隨即喊道：“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我們只有棄船了，”余淵咬著牙說，“最好是能上另壹艘飛行器，否則我們恐怕走不遠。”
　　“飛行器——”林三酒立刻想起了人偶師那壹大套黑色方格，不料剛朝他轉過目光，人偶師就仿佛在忍受著什麽壹樣，低聲說：“我說過了，僅容壹人。”
　　原來不是騙她的？那麽壹大堆的飛行器，真就裝得下壹個人？
　　那就更糟糕了。
　　林三酒盡量忽視了壹路往下沈的心臟，逼自己集中註意力，說：“現在我們連氣泡空間都出不去，飛行器不是最緊要的東西。問題在於，氣泡壹破，我們該怎麽對抗他——”
　　在那壹刻，她看見了。
　　人偶師站在她左手邊，余淵和元向西站在她對面；在那壹刻，林三酒仿佛忽然被擴大增強了五感，讓她捕捉到了最細微的變化——對面二人的面頰上，隱隱比剛才白亮了壹點，微乎其微、難以察覺。
　　就像是氣泡空間裏，亮起了最淡最輕的光，幾不可察地映在二人的面頰輪廓上。
　　林三酒知道自己急急壹扭身，就以最快速度撲向了光芒亮起的地方；但是感覺上，好像壹切都被放緩了，時間慢下來，讓她的大腦有了充分的機會看清局勢。
　　在十來步遠之外，在駕駛艙門口的空氣裏，不知何時，輕輕地、光滑地裂開了壹線黑縫，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壹把極利的刀，無聲切開了飛船壹角。
　　從那壹線黑縫裏，林三酒也只能看見壹線景象：然而她對老太婆的模樣實在太熟悉了，只需窄窄壹線視野，她已經認出了那片灰黃幹枯的膚色，以及亮著銀白光芒的字幕——【概念碰撞】浮在那壹線裂縫之外，卻已對準了眾人。
　　條件後果都選完了嗎？能壹次性選定多個目標麽？離效果發動還有幾秒，幾毫秒？
　　沒人能告訴她答案。
　　她與人偶師幾乎是同壹時間沖到裂縫前的；林三酒來不及喊他快躲起來了，幹脆猱身壹撲，以肩膀撞開了人偶師，自己堵在了裂縫前。
　　這短短壹息的工夫，是她唯壹壹個反擊的窗口。林三酒驀然探長胳膊紮入了裂縫，“種子”能力如蟒蛇吞食壹般，在另壹邊的空間裏，沖著老太婆張開了。
　　在同壹時間，【概念碰撞】也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