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種子期間要好好澆水才行4

　　雖然抱怨是這樣抱怨，但林三酒自己心裏也隱隱清楚，為什麽她幻覺中的人說話總是這樣含含糊糊——
　　那是因為，她自己也沒有想明白。
　　出現在幻覺中的人，也仍然是幻覺；跟【意識力擬態】時出現的女媧不同，這些人物只是林三酒思維的壹部分。比如不可能會知道雙色球的樓琴，卻提示了她關於雙色球的事；方丹早已死了，卻能告訴她那間房裏住著捕食者——也就是說，其實這些信息都是林三酒本身意識裏的東西；只是以另外壹種方式出現了而已。
　　換句話說，她自己沒想明白的事，這些幻覺人物也不可能說明白。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她此刻的精神分裂癥狀，倒是有壹點像在極溫地獄時出現過壹次、後來由於意識力枯竭而再也無法啟用的【觀察力】……
　　林三酒呆呆地看著斯巴安那張叫人挪不開目光的臉，陷入了沈思。
　　她的思緒，是被壹聲充滿了焦躁的尖叫給打斷的。
　　“我找不到！”45號的聲音聽起來又高又尖：“我到處都找了，我這個區域裏就是沒有水珠，這不公平，有水珠的區域都分給別人了！42大哥，我要求大家輪流換區域找！”
　　她這話壹說，頓時土室裏就響起了回應；找到了水珠的人當然不肯同意，而沒找到水珠的人忍不住開始冷嘲熱諷，壹時間眾人幾乎吵起來——
　　也難怪。林三酒嘆了口氣，捏著腿，仍然沒有從地上站起來。
　　眼下新找到的水珠，壹共只有5顆；而最討人厭的44號，竟然壹口氣找到了三顆，叫誰都覺得公平不起來。事實上，在45號發話之前，她已經隱隱看見有幾個影子在朝44號的區域去了……
　　“餵，我的區域最小，只有11個格間，我當時可都沒說什麽啊！”44號當然不幹了，高喊道：“妳們這樣可不行，分給我最小的地方，又見不得我這兒的水珠多！”
　　“那給妳壹個換區域的機會，妳不是更應該高興才對嗎？”43號冷笑著應道——他的區域緊挨著44號，卻什麽都沒找到，早就不忿了。
　　他這話壹說，立刻又叫別人也跟著附和起來；側耳聽著紛紛雜雜的壹片吵嚷聲，林三酒只覺自己實在提不起興致參與進去——她的直覺告訴她，誰在哪個區域找水珠，也許根本不重要。自打進了這個地洞以來，幻覺中的人物就在不斷地提示她什麽；這說明她的潛意識其實已經留意到了，在表面上這壹切之外，還有別的什麽東西……
　　是什麽呢？
　　身邊的斯巴安揚手將頭發梳到了腦後，再放下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變成了宮道壹的樣子。
　　盯著他陰柔漂亮的下頜線，林三酒隱約記起，好像自己收到的第壹個提示就是宮道壹發出來的——“舉例”。
　　“舉例？例子？”她壹邊嘀咕著，壹邊從格間裏爬了下去。“用什麽例子，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此時大家也已吵得差不多了，作為少數派的水珠發現者，果然逐漸處在了劣勢，根本沒法扭轉眾人換區域的決定了。既然還不知道自己要被換到哪，林三酒幹脆出了格間，渾身蒙了壹層土地坐在那壹小片空地上，只靜靜等著別人的安排。
　　“妳並不是唯壹壹個沒有參與爭吵的人呢。”宮道壹在她身邊蹲了下來，“妳看。”
　　順著他的指點擡頭壹看，林三酒發現還有另壹個人影正沿著窄窄的土墻挪到了另壹邊，壹矮腰就消失在了小格間裏；那人動作無聲迅捷，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註意，只有她在壹閃之中看清了他胸前的壹個“8”字。
　　“這兩個人還挺聰明的，”林三酒回憶了壹下，覺得那應該不是分給48號的區域，不由嘆了口氣，對著身邊空氣說道：“……趁著別人吵架時，他們兩個倒是開始分頭搜索起其他人的區域來了。”
　　她沒有挪開目光。過不了壹會兒，那個人影果然又探出了身，先謹慎地左右看了看，潤澤柔順的頭發在昏暗中泛著微光；隨即，他攀爬著土墻，朝下壹個格間出發了。
　　這對情侶雖然計劃得不錯，只是小動作沒能維持多久，其他人就已經決定好了輪換區域的順序。林三酒被分到了原先45號所在的地方，當她正打算過去時，與她擦肩而過的女孩“嗤”了壹聲，對她說道：“祝妳好運吧，我那兒可什麽都沒有。”
　　“我的也是。”林三酒朝她壹笑，忽然問道：“妳是從哪個世界來的？”
　　“……蜂蜜沼澤。”45號飛快地答了壹句，隨即她嬌小勻稱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格間裏。
　　進了45號的格間，林三酒只隨便掃了壹眼就又坐下了。
　　她根本沒有搜索的必要。
　　幾乎每壹個格間都已經被45號掘地三尺，土被壹寸寸翻了起來，腳下根本沒有壹處平整的地方；她自問自己做不到比這更仔細深入的搜尋了，還不如幹脆休息休息，養養體力，順便整理壹下思路。
　　在她休息的這段時間裏，其他人自然是壹刻也沒停；然而在換過了區域之後，不知怎麽，再也沒有人找到任何水珠了。
　　當然，是真的沒找到，還是是有人找到了卻不肯出聲，這壹點誰也說不好。
　　“水珠會不會是要花時間才會出現？”大概是察覺到了土室內的氣氛越來越低沈焦躁，42號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努力給大家打氣：“……剛才咱們找了壹個多小時，出現了五顆；也許下壹個小時內，又會出現五顆呢？”
　　“……也有可能啊。”過了壹會兒，才有人應了壹聲。“那咱們等等看看？”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43號冷不丁地說道：“那我就先睡壹覺，等起來了再看有沒有出現新水珠。”
　　“也對，沒必要壹刻不停地找。等時間到了，或許每壹個格間裏都會像最開始時壹樣出現新水珠的……”45號應和道。
　　“我看種子期真正的考驗，應該是怎麽分辨純凈水源和汙染水源。”不知誰說了這麽壹句，立刻得到了不少贊同。
　　眾人的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怎麽分辨水源上去，然而林三酒卻還在楞楞地發著呆。
　　舉例、馮七七、同性情侶、Harry’sFarm、號碼牌……進入地下以來留意到的種種跡象、提示，都在她腦海裏盤旋著，如同壹層朦朧的迷障壹樣；她明明感覺自己似乎馬上就可以想到真相了，卻怎麽也突不破這壹層障礙。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思考了多久，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土室中已經陷入了壹片寂靜裏——疲憊不堪的種子們，似乎都沒有余力再說話、再搜尋了。
　　光靠直覺果然是不夠的，林三酒心想。
　　幸虧她有的不止是直覺。
　　“【意識力擬態】，季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