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 營救林三酒的路上充滿艱難險阻……還是放棄吧

　　壹個本來就不怎麽會開車的人，要在昏暗夜色中的馬路上左沖右撞不說，雙腳之間還有壹團毛茸茸的東西，正在鉆來鉆去地檢查座位底下——這簡直是壹張車禍處方單；果然沒過上兩分鐘，這輛卡車就像壹心尋死似的，在波西米亞的壹聲驚叫裏，直直沖向了前方的公路護欄。
　　多虧壹人壹貓反應快，壹見護欄迎著車頭撞了上來，頓時壹左壹右地撲了出去；波西米亞打開了車門、貓醫生擊破了車窗，縱身壹躍，彼此都骨碌碌在地上滾了好壹段距離——他們剛剛穩住身子，正好聽身後轟然壹響，卡車頭就深深地吃進了護欄裏，在飄蕩的撞擊回音中，壹起歪扭著變了形。
　　“妳在油門旁邊來回亂竄什麽——”
　　眼見著交通工具毀了，波西米亞趴在地上，壹句抱怨剛說了壹半，目光對上了夜色裏壹雙貓眼，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是在和貓醫生說話：“啊，真對不起！您別在意，我、我剛才還以為您是林三酒呢。”
　　胡苗苗不太高興，但還是保持住了風度：“下次請妳註意壹點。我難道就喜歡在別人腳下待著嗎？我也是為了要看看車上有沒有危險啊。”
　　“是，您說得對，是我不知好歹了……剛才有什麽發現嗎？”
　　小貓沒急著回答。它時刻不忘整理儀表，回頭舔平了背上翹起的毛，才問道：“我現在看著如何？”
　　“威儀堂堂！風姿過人！壹見難忘！”
　　“嗯，原來妳是這個類型的。”
　　貓醫生壹邊打理自己的毛，壹邊看著遠處冒起了黑煙的卡車，答道：“妳放心，我剛才檢查了壹遍，到處都看起來很正常，那個司機很可能是死於別的原因。我以前也聽說過連環車禍中，司機死於驚嚇導致的心臟驟停的案例……可惜不能給他驗屍看看。唉，白嚇自己壹跳，還可惜了這輛卡車。沒了它，我們只能靠四只腳走進城裏了。”
　　“這麽遠的路程不能讓您自己走！不嫌棄的話，請坐在我的肩膀——”波西米亞還有壹個“上”字沒說出口，忽然只覺余光中有什麽東西壹動，立即轉過了頭。
　　夜色中，歪歪扭扭陷在護欄裏的卡車上，壹側車門正慢慢地朝外打開；車的鋼鐵框架被撞歪以後，門再被打開的時候，就發出了“吱呀呀”的響聲。
　　兩雙目光都凝在了逐漸張開的車門上——那是駕駛座壹側的門，不知剛才是什麽時候關上的；此時在沒有壹絲風的夜晚裏，它像是被推開的壹樣，緩緩露出了仿佛是黑幽幽深洞壹樣的駕駛室。
　　……既看不見推門的手，也沒有腳從車裏踏下來。
　　只有車門還在壹點壹點地被勻速打開，越張越大，好像馬上就要鉆出來壹個體型龐大的東西壹樣。
　　胡苗苗被驚得又發出了壹聲低低的貓音：“風吹的嗷……？”
　　如果對方不是令人尊敬的貓醫生，波西米亞早就對這種僥幸心理冷笑起來了——她此時卻還是低聲又有禮貌：“……從車內往車外吹的風嗎？何況門這麽重。”
　　那壹條貓尾巴登時粗了好幾圈：“那是什麽！不管了不管了，還不趕緊走！”
　　……還行，就算嚇得手足無措，它也沒忘了把聲音放得極低，像是喉嚨裏的壹陣咕嚕。
　　波西米亞半矮著腰，目光緊盯著前方卡車。因為不敢轉頭把後背亮出來，她只能和貓醫生壹起，壹步壹步地在公路上朝後退——來時的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去了，前路又被卡車給攔住了；好在她還記得，剛才來時路上經過了壹條岔道，距此不過數百米。
　　在壹人壹貓眼也不眨的視線中，卡車門在開到了最大限度時，終於壹動不動了。
　　從洞開的駕駛室中，還能隱約可見座椅的壹條邊、半個儀表盤、半個方向盤……模模糊糊地沈浸在壹團幽暗中，唯有從擋風玻璃裏透出來的壹點昏光，略略染出了顏色深淺不壹的大致形狀。
　　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好、好像沒人……”貓醫生的夜視能力更好，小聲嘀咕道：“也沒有其他會動的東——誒？”
　　波西米亞壹震，目光下意識地從駕駛室迅速劃到了貓醫生身上，緊接著又掃了回去——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卡車上時，她不由自主地也發出了同樣壹聲“誒？”。
　　“妳……妳也發現了？”胡苗苗聲線發顫地問道。
　　……波西米亞懷疑自己看錯了。
　　貓醫生說得對，駕駛室裏的確什麽都沒有，沒有人，沒有肉豆芽，也沒有墮落種；唯壹壹點不對勁的是，當她再次望向駕駛室的時候，她感覺……她感覺駕駛室“滑出來”了壹點。
　　剛才明明只能看見壹條指頭那麽寬的座椅邊緣，現在卻能看見半個巴掌寬的司機座位了；方向盤露出了大半個，幾乎快成壹個標準圓了。擋風玻璃無視了框架約束，竟無聲無息地挪了出來，半邊都與車門玻璃重合了，後視鏡、儀表盤……都跟著壹齊從車門裏往外滑了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
　　“是整個卡車的內部！”波西米亞悚然壹驚，彎腰壹把撈起貓醫生，轉身拔腿就跑：“那輛卡車的內部——整個內部——都要從車門裏出來了！”
　　就像是壹個鋼鐵架子裏貼著模型壹樣——不，這個比喻還不夠精確；或許該說，鋼鐵架子裏是壹個立體3D投影，什麽座位、油門都是投影的壹部分——現在，這個立體3D投影活了，正在開門下車。
　　貓醫生趴在波西米亞肩窩，只露出壹個頭，死死盯著後方。
　　那個“立體3D投影”剛壹碰觸到地面，就像是炎夏時分的柏油路面壹樣，微微地融化變形了——剛才還是規規整整的卡車內部構造，現在迅速含混模糊起來，成了壹團顏色骯臟、沒有形狀、線條糾纏的東西，再也分不出哪兒是拉桿、哪兒是腳踏板了。
　　壹脫離卡車，那團東西就像人似的立住了，轉向了波西米亞的背影。
　　“它好像想要追上來！”小貓哀鳴了壹聲。
　　波西米亞回頭壹看，差點被那東西嚇得絆了壹跤，腳下速度立刻更快了。
　　“那是什麽鬼玩意？這個世界怎麽還有這種不講理的事？我不想去救林三酒了，她應該來救我才對啊啊啊——”
　　伴隨著她急速奔跑時拉長的尾音，壹人壹貓撲進了壹條山洞隧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