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6章 三十年前的斯巴安

　　要讓梵和投降，或許還不太難，但是要讓她同意自己的條件，卻磕磕絆絆、險象環生——有好幾次林三酒甚至都快確信，梵和馬上要不管不顧地結束副本了。
　　“妳把斯巴安的聲音以及我的東西都還給我，這個沒有商量的余地。”
　　第壹個條件不算出奇，梵和只是點了點頭。
　　“我確實需要妳的合作給斯巴安發訊息，”林三酒斟酌著說，“但是何時發，在哪發，說什麽……卻必須由我來決定。妳若是想讓我把他引入妳的陷阱，妳最好還是換換主意。”
　　梵和顯然對此並不意外，面上靜靜地沒有壹點波動。
　　林三酒說罷，看了看女員工，問道：“副本結束以後才去做的事，還能由副本來保證嗎？”
　　“當然，我們考慮非常全面的。她可以交個押金嘛，”女員工通情達理地說，“事情辦完了妳就把押金還給她。我在充當押金的東西上作壹點改動，這樣壹來，妳不還她妳自己也用不了，雙方心裏都有底。”
　　果然考慮很全面。
　　“還有麽？”梵和冷淡地問道。
　　“至於種子吧，我暫時是真不能給妳，”林三酒撓了撓臉，說：“主要是壹還給妳，我就沒有能裝……唔，裝某個人形的東西了。種子能力現在是壹個監獄，那個人形不能放出去，它壹見光，我就要有大麻煩。”
　　梵和壹楞。“那空間跨越——”
　　“也不行。我最近在找人，我感覺它能，這個，能派上用場……”林三酒自己也說著都不好意思了，覺得像是在開空頭支票：“等我把這些事處理完了，種子和空間跨越都能還給妳。”
　　梵和慢慢眨了幾次眼，好像壹時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處境。
　　“我沒有要給妳趕盡殺絕的意思，”為了不讓對方狗急跳墻，林三酒趕緊解釋道，“妳需要維持生命的東西我都會還給妳……就是，那個，妳那個‘精神身體縫合劑’還有沒有第二個了，妳從哪兒弄到的，妳給我弄壹個唄？”
　　梵和好像腦子都快不夠用了，不得不歪過頭，想了想，說：“……啊？”
　　林三酒攏著手，不尷不尬地從鼻子裏“嗯”了壹聲。
　　“妳不但什麽都不還給我，妳還要找我再要壹件東西？”等梵和把這道題做明白的時候，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
　　雖然事實就是這樣，但這麽說出來似乎不大好聽。
　　“我剛才說有個朋友心身分家，不是騙妳的，”林三酒盡量誠懇地說，“我對妳並沒有私仇，要是咱們能和和氣氣達成壹致就此別過，那當然是最好的。”
　　梵和不由冷笑了壹聲：“妳以為我的手段，只有這壹個副本嗎？”
　　“咱得講理是不是，”
　　要是對方哭壹哭還挺麻煩，但林三酒最不肯吃硬了，抱起胳膊說：“妳上壹次主動來襲擊我的，對吧，妳說妳最後丟了東西能怪我自衛水平高嗎？妳是不是自找的？都說吃壹塹長壹智，妳就沒有壹點生活智慧，妳又來了。妳有再多手段我怕什麽？我大不了等這個副本結束以後立馬吸壹口氣，誒，咱們又能在下壹個副本裏相見了，還是我的主場。”
　　她都說得有點渴了，看了壹眼自己的貨架，繼續說道：“妳少了壹個後——後什麽的東西，妳覺得妳能在下壹個副本裏撐多久？原始人就是這麽壹直跟著獵物，直到把獵物給耗死的，何必非要讓我用上這種手段——”
　　梵和倒是沒動氣，聽了壹會，忽然打斷了她：“後期維護道具。”
　　林三酒壹時還沒反應過來。“什麽？”
　　“那個貨架的東西，”梵和低聲說，“是我的‘後期維護道具’。”
　　這壹次輪到林三酒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我不信妳會把種子與空間跨越還給我，因為我不信有人能舍得吐出這樣罕見的能力。妳不願意還給我也行，妳如果作好心理準備，以後會受到我的不斷追蹤與伏擊，那是妳的事。”梵和的語氣仍舊十分冷淡：“我現在最需要的，確實是我的後期維護道具……妳除了把它們還給我之外，妳必須再同意我的另壹個條件。”
　　“什麽條件？”
　　“我的‘根系’，”在梵和說起這二字的時候，她似乎微微打了個戰——只是太輕微，幾乎像是林三酒幻想出來的錯覺。“妳要確保斯巴安把我的‘根系’還給我……他跟我不壹樣，拿了它，也是沒有用的。”
　　林三酒精神微微壹振。是她多心了嗎？
　　梵和說的不是“壹般進化者”跟她不壹樣——二者確實不壹樣——她特地說明了，是“斯巴安”與她不壹樣。
　　就好像……斯巴安與“壹般進化者”也不太壹樣似的。
　　“妳究竟是……什麽？妳對斯巴安又知道多少？”林三酒想了想，說：“斯巴安不是那種會貪圖別人東西的人。妳把妳知道的告訴我，我願意勸他把根系還給妳。”
　　“妳還真是壹步都不肯讓，壹定要從我這兒換點什麽。”梵和輕輕地吐了壹口氣，仍舊不帶多少人類情緒的焦熱；反而只像是偶爾被風搖動了枝葉的草木。
　　女員工在壹旁派不上用場，打了個呵欠。
　　“我是人，或者說我最初生下來的時候，是人。但我如今不是百分之百的人了……我是兵工廠最成功的壹個‘原型’。除我之外還有好些個原型，盡管在人類中算得上優秀，卻都沒有擺脫作為人類的局限，不能算是成功。”
　　梵和好像沒看見林三酒臉上的吃驚，也沒有解釋“原型”是什麽，只是平靜地說：“根據我所獲得的資料，在斯巴安初加入兵工廠的時候，兵工廠只以為他是壹個有能力、有野心的年輕人，像其他有才能的人壹樣，慕名加入兵工廠，只為了壹個好前途……僅此而已。”
　　林三酒渾身都緊繃起來了。“然後呢？”
　　梵和頓了頓。“後來我們發現了壹點不太對勁的地方，說實話，直到現在我們也仍然沒有獲得任何答案……當原型計劃迅速進展到了壹定地步的時候，機緣巧合，我們從斯巴安身上發現了壹點點原型計劃改造後的痕跡。”
　　林三酒跌入了壹片思緒的真空裏。
　　“但這是不可能的。”梵和皺著眉頭說，“每壹個原型，都必須從幼年時期開始培育改造……以他的年齡來說，需要在二三十年前就進入原型計劃。妳知道我今年多少歲嗎？”
　　林三酒看著梵和那壹張完全看不出歲數的面孔，盡管壹聲未出，卻隱隱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從這具身體被誕生於世間，只過去了十五年。”梵和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說：“我的心智是另壹回事，十五歲的人不能與我相提並論。只不過，這樣壹來妳也察覺到問題在哪了吧？”
　　她嘆息著說：“三十年以前，兵工廠根本還沒有開始原型計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