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養貓人的夢想，不都是被貓趴在臉上嗎？

　　波西米亞醒了！
　　胡苗苗驚喜之下，正要開口喊她，但目光壹落在她的眼睛上，卻硬生生把壹聲高興時很難忍住的貓叫給憋了回去——那雙金棕色的瞳孔，此時正呆滯地停留在眼眶中央；盡管後躍的動作迅捷利落，但誰都能壹眼瞧出來，她恐怕壓根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正在幹什麽。
　　“不慌不慌，”小貓急得在酒店招牌後來回打轉，盡量壹根毛也不越界：“對了，認知功能剛才花了好壹會兒才開始分裂失調的，那恢復應該也得要壹個過程……”
　　壹股白色氣流從波西米亞腳下驀然而起，壹圈圈盤旋上去，像漩渦壹樣卷住了她，壹望即知是個防身手段；胡苗苗的心壹提，剛升起了壹點兒希望，卻見氣流白光在她凝固了的面龐上流轉閃爍，刺在眼睛裏，卻激不起反應。
　　“嚇我壹跳……”
　　貓醫生循聲轉頭望去，只見那壹團混混沌沌、模模糊糊的骯臟色彩，顫顫巍巍地矮了下去，似乎打算再次融進地面裏：“危急時救命的壹招，原來也只是給了妳壹點茍延殘喘的時間……看看，跟剛才的情況根本沒有分別嘛……”
　　它的話雖然不清不楚，貓醫生還是壹下子就明白了。
　　波西米亞給自己藏了壹個後手，遇上真正性命攸關的危機時，不管她是昏死還是殘缺，這壹個“救命招”都會被激活，強行把她從致命危險中脫離出來——但是她恐怕萬沒料到，現在救命招用上了，該發生的效果也確實發生了，她的大腦卻沒有能力進行下壹步了。
　　白光……對了，那個白光是防護用具，總該能護住她了吧？只要有了時間，她的認知功能應該會漸漸復原才對！
　　話是這麽說，可是胡苗苗的這份信心飄飄忽忽，像是無根浮木。
　　再轉眼壹看，那團混沌之物，就好像壹片虛浮骯臟的幽靈似的，慢慢往地面裏沈下去，沈得不見了——它看上去並非與馬路融為了壹體，卻更像是在路面上又鋪了壹層同樣的“馬路”……
　　不僅僅是馬路。護欄，從路邊寥寥生長出來的草叢，公路壹側的山壁，甚至是前方的黑夜……在被那團融化了的混沌碰上時，似乎都幽幽地波蕩了幾下；隨即，它們就被壹模壹樣的新生“皮膚”給蓋住了，再壹眨眼，好像壹切都沒有變過。
　　不，不對，它們還是變了。
　　貓醫生從酒店招牌後探著脖子，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把【五星級酒店】進貢給它的那個人類，當時滿腹得意地吹了半天，說【五星級酒店】具有壹流的全方位防護效果，能抵禦住各種匪夷所思的非物理攻擊——現在，它總算相信了。
　　如果不是身在【五星級酒店】裏，恐怕它永遠都不會發現這壹點：那混沌之物模擬過的地方，所有的東西都會不斷發生成千上萬、難以計數、極其細微的“偏差”——乍壹看時平平無常的月亮，稍微盯著時間長壹點兒，就會感覺它正在持續地波動震蕩著。在“月亮”這個框架下，細小的震顫是如此之頻繁劇烈，甚至多看兩眼，就能叫人產生生理上的不適。
　　他們之前開車的時候，難道就是壹直這樣，握著不斷震蕩的方向盤、看著不斷震蕩的擋風玻璃？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那個的時候——因為此刻“偏差”發生的地方，正好是在波西米亞身周的白色氣流裏。
　　從無形無色的空氣裏，漸漸伸出了壹縷同樣的白色氣流，像是壹吹即散的煙，壹轉身就被卷進了盤旋著的氣流之中。白色氣流的防護範圍明顯不如【五星級酒店】，壓根沒有起到半點覺察、抵擋的效果；那偽裝物剛壹融進去，就也像周遭環境壹樣，劇烈而又小幅度地震顫起來——光芒閃閃爍爍、左沖右突，映得波西米亞壹張臉忽明忽暗，幾乎不像是她自己了。
　　“……就是欺負我教養好，人又仗義唄。”
　　貓醫生又焦慮又委屈地嘆了壹口氣，幹脆兩眼壹閉，轉身就從酒店招牌後沖了出來——在它充滿害怕的“嗷嗷啊”叫聲裏，小貓化作壹團黑白相間的毛影子，驀地劃過半空，朝旋轉著的白色氣流撲了過去。
　　【貓也是液體】
　　GX諾貝爾獎的獲獎理論；這壹流變學和生物學上的雙重發現，重要性怎麽估計也不過分，畢竟它可能會是生物形態學這壹門新科學的基石！在新聞發布之後，許多人紛紛表示，與量子物理不同，這壹突破性的前沿發現其實與他們的直覺並不沖突。畢竟日常生活裏也是這樣的嘛：把貓放進碗裏，妳就有了壹碗貓；把貓放在地上，妳就有了壹灘貓；把貓掛在門上，妳就有了壹條貓——當然，隨即它就會迅速順著門滑下去了。
　　雖然進化得慢了點兒，胡苗苗還是壹早就成功地進化出了它的第二個能力。
　　在數道盤旋回轉、不斷流動的白色氣流之間，小貓身體壹扁，精準把握住了那道轉瞬即逝的窄窄縫隙，像沒有骨頭壹樣，順著那道縫隙就“滑”進了防護氣流內部——與壹般的進化者相比，它既沒有多大力量，造不成多少傷害，也壓根沒有傷害波西米亞的意圖；白色氣流甚至連停也沒停，順順利利地讓毛團落在了她的臉上。
　　“別看了！”
　　貓醫生緊緊閉著眼睛，用自己毛茸茸的肚子緊緊蓋住了波西米亞的臉——它無論去哪兒都能吃好喝好，幾年下來，肚子的面積很夠用：“這個玩意，是通過視覺影響妳的認知功能的！”
　　“滾開！”
　　從身旁的白色氣流中，霍然發出了那壹團混沌之物的“聲音”，重重敲擊著神經：“……妳也想被我壹起吸收掉嗎？”
　　胡苗苗將爪子深深扣進波西米亞蓬松的長發裏，兩只後腳踩在她的鎖骨上，閉著眼睛、扁著耳朵，連呼吸都屏住了，壹句話也不肯說——誰知道呢，萬壹那玩意兒還能順著嘴巴進去怎麽辦？
　　在壹叢叢厚厚的貓毛裏，波西米亞有節奏的呼吸，正壹下壹下地往它的肚子上噴著熱氣。貓醫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把這個十分不好看的姿勢堅持了多久，直到它聽見肚子毛裏，忽然響起了壹聲低低的“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