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常言道，事不過三

　　“我從沒聽說過特殊物品也會變成墮落種的，”
　　波西米亞壹邊說，壹邊試探著伸腳踢了壹下地上的銀白圓圈。那圓圈頓時當啷啷壹響，倒把她自己嚇了壹跳，趕緊四處張望幾眼，確保人偶師仍舊沒回來。
　　林三酒盯著它，皺起眉毛，沈默了壹會兒。周圍走來走去的墮落種們，此時倒像是當她們二人不存在了；壹個男人甚至走近二人腳邊，撿起壹把扳手，又轉頭走了。
　　“我也沒有，”她低聲說，面色很不大好看。“壹件沒有生命的東西，按理來說是不會變成墮落種的……我在想，會不會是我的【扁平世界】出了問題？”
　　波西米亞壹楞。
　　“在我們檢查屍體的時候，我沒有把屍體卡片化——因為卡片化了幫助也不大——但那個時候，我清楚地感覺到，我可以把它卡片化。”林三酒求證似的問道：“妳明白我的意思嗎？說不上來是壹種預感還是出於經驗，對於壹個妳用得很熟練的能力，妳往往有這種感覺……”
　　“我知道我知道，”波西米亞擺了擺手，“我看見壹首詩，也知道大概能不能用……妳說重點。”
　　“總而言之，我那個時候沒有卡片化，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我可以罷了。當我在墮落種身上試了壹下能力的時候，結果自然是不行的，所以當時也沒有引起我的警惕。”她低低吸了口氣，“萬壹那恰好是巧合呢？如果我的能力不知哪裏出了問題，根本沒有辦法——”
　　話沒說完，壹個影子忽然迎面飛來，落進了她的懷裏。林三酒低頭壹看，發現原來是壹只鐲子。
　　“廢話半天，妳試試不就行了嗎？”波西米亞哼了壹聲。
　　她的手腕很細，鐲子也夠小的，恰好在林三酒半彎曲的五指之間卡住了。
　　林三酒舉起手，看著這只色彩斑斕的鐲子，指尖微微壹用力——毫無反應。
　　再試壹次，依舊毫無反應。
　　波西米亞騰騰兩步走上來，看看自己的鐲子，又看了看林三酒，表情也有點懵：“怎麽，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林三酒自己都能感覺到，血液壹定正迅速從臉龐上褪去：“也許……是破壞了【探囊取物之手】時，出了什麽意外……”
　　“奇怪了，我的道具是好用的，妳的鞭子也可以啊……”波西米亞壹邊說，壹邊自然而然地擡起手腕，把胳膊上的壹大堆鐲子串子鏈子往下壹擼，騰出空兒來，將手探進了鐲子裏就要把它重新套上。
　　在那壹瞬間，林三酒根本沒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她甚至都沒有擡頭看，因為她正呆呆望著自己手心出神——只是當她猛地擡起頭來的時候，那只鐲子也同時掉在了地上，當當壹響，卻再沒有人撿起它了。
　　……波西米亞消失了。
　　“這他媽怎麽回事？”林三酒順口罵出了聲，不由自主退了兩步，瞪著馬路有點不知所措了：“她是怎麽不見了的？”
　　自然沒有人能回答她，意老師也不比她知道的多。剛才連空氣波動都沒有泛起壹絲，就像波西米亞本身就不存在壹樣。
　　她看看地上的鐲子，彎下了腰——就算特殊物品真的能夠變成墮落種，這只鐲子也萬萬沒有道理會變，畢竟波西米亞在半分鐘之前才剛將它拿出來。就在她手指即將碰上它的時候，忽然不知從哪兒響起了壹聲喊：“別動它！”
　　林三酒騰地跳起來，幾步退到馬路邊，四下壹望，就找著了聲音的來源。
　　目光越過馬路和壹個街心小公園，就遠遠落在了壹列褐色聯排房屋上；每壹棟都大概有三層高，外表平凡得漫不經心，像是好幾塊溶在壹起的巧克力。此時其中壹幢屋子的第三層上，壹扇窗戶打開了，伸出了壹顆腦袋和揮舞的手臂：“餵！別動那玩意兒，妳聽見了嗎？”
　　林三酒先看了看周圍。街上那些面無表情的墮落種們，就像聽不見似的，甚至沒有壹個擡頭看他。
　　“妳是誰？”她警惕起來。
　　這個男人恰好出現在這裏，誰也不能肯定他和二人失蹤沒有關系——雖然她很難想象，路上隨便壹個進化者就恰好能叫人偶師消失。
　　“這不關妳事，”那人又揮了揮手，腦袋從窗戶外縮了回去；他似乎還說了些什麽，就聽不清楚了。
　　“嘿！”林三酒叫了壹聲，看了看地上壹大壹小兩個特殊物品，終於還是沒動它們，擡腳就沖了過去。
　　如果這是壹個他為了騙走特殊物品而使出的手段，她心裏暗暗發誓道，她壹定要拿他的骨髓做粥給波西米亞吃——
　　不過當她沖到聯排房屋門口，回頭掃了壹眼的時候，馬路上仍然沒有出現任何人，更別提有誰撿走那兩件特殊物品了。林三酒收回目光，仰頭又喊了壹句，那扇窗戶總算再次打開了，探出了同樣壹個腦袋：“幹嘛？”
　　這次，壹個女人的聲音也模模糊糊地從窗子裏響了起來：“妳看，妳把她惹過來了吧？我說過……就不該提醒……”
　　“妳知道這是怎麽壹回事？”林三酒心中升起壹線希望，“拜托，請告訴我，我的同伴上哪兒去了？”
　　由於那人正好背光，臉上的神色也看不大清楚，只能瞧清他似乎有好幾天沒刮胡子了。他回頭對身後女人說了壹句什麽，隨即又探出來了：“妳……妳不知道？剛來的？”
　　“是，”
　　他可能早就看見自己壹行人被墮落種圍個水泄不通的樣子了，林三酒幹脆壹口承認下來：“妳知道他們怎麽樣了嗎？為什麽妳剛才不讓我撿手鐲？”
　　“別和她多說了，有什麽用？”屋子裏的女人不耐煩起來，聲音也響了壹半：“我們自己的事要緊……”
　　眼看著那男人又要縮回頭去，林三酒急忙出了聲：“等等！妳們怎麽樣才願意把消息告訴我？”
　　這人心腸還算不壞，剛才遠遠地及時提醒了她壹句；假如能叫他的同伴也同意，那麽從他嘴裏問出消息來應該不難。
　　男人縮回頭，嘀嘀咕咕地和屋子裏的女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等又壹張臉出現在窗戶外時，就換成了那個女人。她的頭發梳成了光光的馬尾，生了壹張圓臉，而那圓臉上點綴著什麽樣的五官，林三酒就看不清楚了。
　　“我們缺少清水、食物和藥品，尤其是抗生素，我們昨天就用完了。”她聲音裏含著警惕，“這些妳有嗎？”
　　簡直要多少有多少。
　　“我可以分幾升清水給妳，食物我得數壹數，繃帶我記得還有多余的兩卷。”林三酒自然懂得財不露白的道理，口氣就很謹慎：“妳拿到東西，就會把妳知道的都告訴我？”
　　“不告訴妳，我們也不能留下那點事情自己吃了，”馬尾女人頗不耐煩地擺擺手：“上來吧！門沒有鎖。”
　　在用【防護力場】包住了手以後，林三酒才打開了房門。壹開門就是壹道樓梯，樓梯旁邊是壹條走廊，伸向了壹個好像是廚房的房間；她把意識力當作探路狗，順著墻壁、地板上蔓延出去，哪兒也沒有發現陷阱。
　　“他們在這兒住卻不鎖門，是因為危險不會推門進來吧？”意老師喃喃地說：“什麽樣的危險，能叫人壹瞬間消失呢……”
　　由於沒有簽證，林三酒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叫什麽名字，更無從猜測它的危險在哪兒了。見意識力探測之下，到處都是正常的，她這才略略放下了心，上了樓梯——為了節約意識力，她將【防護力場】挪到了腳上；不過這似乎也是沒有必要的浪費，因為直到她壹路上了三樓，依然什麽都沒有發生。
　　三樓面積稍小壹些，僅有兩個房間，其中壹間半開著門；那男人從門後探頭出來，目光在她身後轉了轉，似乎是在確定上來的只有她壹個人。見樓梯上空空的，他才壹點頭：“過來吧！”
　　沒等靠近，林三酒的鼻子就捕捉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們二人之中，肯定至少有壹個人受了傷，恐怕傷勢還不輕；畢竟壹般來說，進化者就算不用抗生素也不常會傷口感染。
　　“妳們有誰受傷了嗎？”她慢慢走過去，仍沒有完全放下戒心：“不能出來談嗎？”
　　“這是末日前的民宅，妳以為會有什麽問題？”
　　那男人已經回了房，聲音裏帶著嗤之以鼻的笑意，卻沒有回答是否有人受傷了。這倒不奇怪，他們大概也不願意在陌生人面前示弱吧。
　　用意識力默默掃了壹圈，三樓依然挺幹凈，沒有藏匿起來的特殊物品，門後也沒有偷偷站著壹個人。林三酒呼了口氣，大步走過去壹推門，果然看見裏面也是壹個普通臥室的模樣——就在她即將擡步往裏走的那壹瞬間，她全身神經猛地緊繃起來，下意識地急急剎住了腳。因為收步子收得太急，她甚至還在門口踉蹌了壹下。
　　“怎麽了？”屋裏傳來了那女人的聲音，隨後她就走了出來，壹臉疑惑。
　　林三酒沒有回答，只是用目光掃了掃門口鋪的地毯。
　　那是壹塊圓形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