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熔鐵與工匠之神

　　所有權柄之力，在這青銅大殿的夢幻蝕化之下，都會消融。
　　那高懸的概念之劍，可以終結壹切混亂。
　　愛之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讓這不可思議的力量在青銅大殿，在初始號內，得以出現——
　　顯然這壹切都是在阿弗掌控之中的，所以它根本就不畏懼踏入船內的那些權柄之力。
　　“那如果我把它們帶出去呢？”
　　顧小滿有些焦急地開口，她手指摩挲【潮汐】，指尖簌簌流淌碎屑。
　　此刻再稱呼其為【潮汐】已經不再合適了。
　　這只是壹枚普通的，蛻殼的海螺。
　　再摩挲下去，就要支離破碎，化為砂礫了。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小滿姑娘。”
　　阿弗溫柔地回應：“它什麽都不是了，不再是‘權柄之物’，從妳踏入大殿的那壹刻起，它就只是壹枚普通的海螺，如果妳願意，此刻就可以將其碾壓成灰。”
　　顧小滿呆呆怔住。
　　“就連愛之主的火種，都被那把‘概念之劍’所熄滅了。”
　　小小正方體，散發出眉飛色舞的紅光，壹字壹句認真問道：“這些蘊含微薄神力的‘權柄之物’，又怎麽可能抵抗住這種力量的影響呢？”
　　顧慎幽幽吐出壹口氣。
　　是啊。
　　這些權柄之物，放在凡俗眼中，是壹等壹的神物。
　　可以引起山崩，地裂，海嘯，雲塌。
　　可這器物之上，終究只是凝聚了神座的壹縷意誌。
　　“妳……”
　　小滿咬緊牙關，她再次跳起來，摟住小正方體，力道十足地給了壹擊彈指！
　　珰！
　　阿弗的聲音都被打得發顫，它很委屈地說道：“小滿姑娘，這次又是何故出手？”
　　“好端無辜的，這三件權柄之物招妳惹妳了？妳把它們弄壞之前，問過我了嗎？！”
　　顧小滿咬牙切齒。
　　顧慎壹時之間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顧小滿先前的失神，並不是因為“概念之劍”的強大而震撼，而是在心痛她好不容易收繳的三件戰利品。
　　“我我我……”
　　阿弗傻眼了。
　　它沒想到，顧小滿會把這三件權柄之物當寶貝。
　　小小正方體急得亂飛，壹時之間手足無措，甚至還把“目光”投向了顧慎。
　　阿弗投來的“目光”裏明顯有求助的意思。
　　顧慎微微壹笑，他伸出壹只手，拍了拍小滿的肩頭，柔聲說道：“小滿，怎可胡鬧？妳也知道，阿弗不是故意的。”
　　“對對對……”
　　此言壹出，亂飛的小正方體忽然停了下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阿弗連忙開口：“顧慎先生說得對，小滿，我的確不是故意的……”
　　顧小滿神情明顯好了許多。
　　她語氣頗為委屈：“可是我的東西沒了……”
　　阿弗又陷入了先前焦灼的境地。
　　它實在不擅長哄小孩子，只能繼續向顧慎投去目光。
　　顧慎繼續說道：“別難過，妳仔細想想，阿弗的主人是偉大的‘熔鐵與工匠之神’，建造出‘初始號’這種神跡之地的豐碑領袖……這般偉大的存在，損壞了東西，可能會視之不見嗎？”
　　這壹段話，說到前面，阿弗還不斷點頭，表示贊揚，心想自己真是看錯了人。
　　這顧慎明顯和自己原先預想地不壹樣，是壹個十足的老實人。
　　可聽到後面，它意識到了不對，但是已經晚了。
　　“所以，妳的意思是……這些損失，阿弗會賠給我的，對嗎？”
　　雖然五年沒見，但顧小滿和顧慎的默契已然到了極致。
　　從顧慎拍她肩膀的那壹下。
　　小家夥就知道該演什麽戲。
　　圖窮匕見，顧小滿擡起頭來，她甚至都沒去看阿弗。
　　顧慎望向那個陷入停滯狀態的小四方體，認真說道：“阿弗，妳會賠的，對嗎？”
　　“……”
　　阿弗壹下子不再說話也不再飛舞了。
　　“阿弗可能是死機了，沒關系，我們再等壹等。”顧慎繼續道：“我相信偉大的熔鐵與工匠之神是不會賴賬的……”
　　此言未完，阿弗的聲音苦澀響起。
　　“別說了，我賠。”
　　它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外面世界的太陽了，更不知道外面世界的人心險惡。
　　無論什麽文明，只要未曾破滅消亡，永遠是隨著時間推移而產生進化的。
　　在阿弗看來，這六百年來，人類文明的技術雖然不如當年……但是心眼子卻是比當年多了八百個！這幫家夥們把技能點都加在了心眼子上面！
　　“我想要帶走外部雪原的那些‘黑銀’……”
　　顧小滿剛剛開口，就被顧慎立馬攔住。
　　但可惜，她話音已出。
　　“沒有問題！”阿弗答應得極快，無比爽快。
　　它原先還揪著的內心，聽到顧小滿的這個要求，頓時輕松了許多。
　　這麽多年，它還從未進行過賠償……
　　於情於理，它的確是“賠償”的那壹方，而且出於對主人名聲的維護，它很難拒絕顧小滿接下來提出的要求，只要不突破它的底線，以及初始號的戒律，它都會選擇同意。
　　可沒想到。
　　小家夥只是想要黑銀！
　　這玩意兒在初始號上有壹大堆，想要多少都可以拿去……
　　“？？？”
　　顧小滿瞪大雙眼，她聽阿弗答應地幹凈利落，就知道自己提錯要求了。
　　顧慎有些無奈地拍了拍小家夥腦袋，雖然小滿的演技天賦超絕，但是敲竹杠這項技能還是吃了年齡小的虧。
　　不過，還有他在。
　　“損壞了三樣權柄之物，這黑銀就當做是賠償其中壹樣……如何？”
　　顧慎按住顧小滿的肩頭，替她來和阿弗談判。
　　“……可以。”
　　阿弗笑了笑，它此刻已經不再如先前那般緊張，三樣權柄之物，黑銀抵消壹樣，倒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在它心中，這“黑銀”的確不算什麽值錢的物事。
　　按照這兩人的想象力。
　　接下來的兩樣，估計也要不到什麽珍貴的東西。
　　“也就是說……我們還可以提兩個要求，對嗎？”
　　顧慎刻意停頓了壹下，循循善誘。
　　“嗯……沒錯。”
　　阿弗操縱著小正方體，在青銅大殿內飛舞，它壹本正經說道：“黑銀材料雖然珍貴，但初始號裏還有其他珍貴的東西……妳們只剩下兩樣可以選擇，可要好好挑選。”
　　它可不笨。
　　阿弗這是在給顧慎顧小滿挖坑。
　　“妳們可以考慮帶走壹個紅影機器人，初始號還有許多珍貴的資源，以及主人當年留下的‘未完品造物’。”
　　阿弗誘惑道：“這些帶回去，可都是比‘權柄之物’實用得多的東西！”
　　顧慎知道這是壹個坑……
　　只不過阿弗提出的建議，的確很有誘惑力。
　　初始號太大，目前為止顧慎還沒有細致的逛過，至於這裏面究竟有什麽，他還不清楚。
　　“第二個要求，我們想要‘初始號’的權限。”
　　思索片刻之後，顧慎微笑說道：“我們也不需要太高的權限，和妳壹樣就行，稍微低壹些也沒關系……雖然妳弄壞了我們的‘珍貴物件’，但畢竟我們是客人，總是伸手索要也不太好，這樣顯得我們太物質。”
　　“？？？”
　　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小四方體再次凝固。
　　阿弗聲音古怪：“妳要的第二個賠償是‘初始號’的權限？”
　　“嗯……”
　　顧慎微笑道：“妳是‘初始號’的管家，妳永遠有權中止我們對初始號的違規行為，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捫心自問。
　　這個要求不過分。
　　可阿弗壹下子感到了壓力……換人之後，它明顯感到自己的“對手”段位提升了許多。
　　權限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可比“黑銀”，“紅影”這種看得見，實實在在的資源，要好用得多！
　　給了顧慎和顧小滿權限，就意味著他們可以自由進出初始號的每壹個角落。
　　“我知道妳在猶豫什麽。”
　　顧慎見阿弗不回應，選擇趁熱打鐵，他緩緩道：“妳在擔心我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
　　阿弗誠懇回答：“是……”
　　“放心好了……如果要做不好的事情，我早就做了，不是麽？”
　　顧慎雖然不知道阿弗為什麽會給自己如此之高的評價。
　　但是他很清楚。
　　眼下就是把握先前評價，完成這場談判的最佳時機。
　　顧慎伸手拍了拍小正方體，“這第二個要求，就是妳我各退壹步，妳給我壹個當客人的資格，讓我可以瞻仰初始號偉大主人留下的痕跡……妳仔細想想，那些踏入初始號的家夥，記憶之中，可有傳說中的‘熔鐵與工匠之神’？”
　　“啊……這？！”
　　阿弗怔了壹秒。
　　他讀取了不少超凡者的記憶。
　　但的確都沒有看到主人留下來的痕跡。
　　“死亡有三種，心臟停止跳動，親友出席葬禮，都不是真正的死……”
　　顧慎低聲道：“對於妳主人這種偉大存在，真正的死亡是被遺忘，妳也不希望他被世人所遺忘的，對吧？”
　　阿弗楞楞看著顧慎。
　　“我可以向妳承諾，等我回到五洲之後……會把妳主人的壹切，都記錄在史書之上。”
　　“未來總有壹天，所有人都會知道，曾有壹位這麽偉大的存在，率領著文明進行過抗爭。”
　　顧慎認真說道：“這是我提出第二個要求的本意，妳覺得……這個要求，過分麽？”
　　顧小滿呆住了。
　　她從沒有想過，這場小小的談判，可以拔高到如此高度。
　　她小小的心靈感受到了大大的震撼。
　　片刻之後，阿弗的聲音在青銅大殿響起，低沈有力。
　　它給予了顧慎壹萬分的肯定。
　　“這個要求，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