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褚靈

　　“我回來啦——”
　　顧慎推開家門，輕喊了壹聲。
　　簡陋的壹居室空空蕩蕩，三四十平，除了壹張桌子壹張床，什麽都沒有，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並不誇張。
　　臥室斑駁的光芒隱約閃爍。
　　是自己走時，忘了關掉桌上的全息屏麽？顧慎怔了壹怔。
　　“喵——”
　　日常回應他的是壹聲急切求食的貓叫，只不過今天的回應慢了壹些，而且聽起來比往常要平靜許多。
　　壹只橘貓，蹲坐在桌子的全息屏前，正凝視著家門口。
　　這是壹只流浪貓，顧慎剛剛撿回來沒多久，名字就叫橘子，撿回來後才發現……這貨實在太能吃了，不愧是大橘，倒是體重不怎麽增加，光吃不胖。
　　今天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回到家都是淩晨兩點多了，難為它等到現在。
　　顧慎打了個哈欠，自顧自取出壹大袋貓糧，倒在盤子裏，“橘子，開飯了。”
　　沒有回應。
　　顧慎有些訝異，這憨貓竟然沒有第壹時間湊過來。他背對桌子，沒有看到，桌上的橘貓居高臨下地俯瞰，眼中散發淡淡的熒光。
　　“不吃？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顧慎沒好氣回頭。
　　“喵嗚！！！”
　　伴隨著壹道尖銳貓叫，橘子渾身壹個激靈，大夢初醒，眼中熒光消失，殺氣騰騰跳下桌子，埋頭在盤子裏大快朵頤。
　　這吃相……顧慎看得頗有些嫌棄。
　　憨貓吃足喝飽，大搖大擺找了個地方呼嚕嚕睡去。
　　而顧慎則是坐在全息屏前，以紙巾包裹手指，小心翼翼取出了衣襟中的尺子，看著那把銀色戒尺……他陷入思考。
　　這把尺子，似乎並沒有腐蝕的能力？
　　當初A－009把這個東西遞給自己，似乎也沒有惡意？
　　只是這東西，到底有什麽作用呢？
　　坐上那班地鐵之後的畫面，壹幕壹幕倒流，定格，閃回。
　　顧慎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本以為能從審訊室裏那幫人的口中，得到壹部分答案。
　　結果……
　　自己喝口水功夫臨時起意胡編亂造的故事，那個叫“魏述”的家夥卻記得無比認真……很顯然，車廂監控錄像出了問題，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列車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們看到的，是正常的13號線。
　　可是自己壹開始登上的，卻是老舊斑駁的“零零幺”。
　　“……那個少女，還有A－009，究竟是怎麽壹回事……”
　　顧慎沒有頭緒，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語：“那個老頭說，新時代馬上要來了……”
　　“新時代……新時代……”
　　打開網頁。
　　全息屏出現層層海浪席卷沖刷的特效。
　　新歷638年，得益於“艾倫·圖靈”研究出的那臺超級計算機“深海”，五片大洲被虛擬網絡緊密鏈接，所有公民足不出門，也能享受到海量的實事訊息和極其迅速的超智能服務。
　　“今晚動靜那麽大，竟然沒有相關報道的帖子……”
　　顧慎皺了皺眉，瞥了眼臨時新聞，覺得不太對勁，他想要敲打鍵盤，忽然停住。
　　腦海裏回想起車上老人的壹句話。
　　【“現在已經有人開始關註妳了。”】
　　這壹句話，提醒了顧慎。
　　“如果真有人在關註我……我必須要小心。”
　　顧慎很清楚，自己隨手留下的搜索痕跡，很有可能會成為有心人追查的線索。
　　很輕的“叮咚”壹聲。
　　忽然，電腦屏幕跳出了壹條對話框。
　　“恭喜呀。”
　　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那個問題，妳答對了，很厲害。”
　　這是……顧慎楞了壹楞。
　　對方頭像是壹片空白，但這個語氣，很顯然是列車上遇到的那位白裙少女。
　　並不用擔心有人偽裝……顧慎很確信，自己和少女的相遇，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就連那位神秘莫測的“樹先生”都不知情。
　　第壹時間點開頭像框，顧慎試圖找到對方的信息……但是在個人資料以及相關的這壹欄，無論顧慎怎麽點擊，顯示的都是空白。
　　這種空白，不是沒有填寫，而是根本沒有填寫項……小小的資料卡片上，沒有姓名，性別，出生年月，愛好，簽名，什麽都沒有。
　　空白。
　　只有空白。
　　即便是死人，只要出生過，就不會有這種空白。
　　顧慎從未見過這種情況，每壹位五洲公民，都要采取血液，記入深海數據庫，唯有實名制才能登陸深海網絡。
　　可這張卡片的壹切都是空白的……是系統出現了故障麽？
　　不論如何，都不重要了。
　　顧慎現在感到慶幸……他慶幸於自己先前沒有在審訊室裏老實交代，鬼曉得那幫開著直升機氣勢洶洶來替A－009收屍的家夥們，知道還有少女這麽壹位不受管束的人物存在後，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
　　他可不希望少女和A－009壹樣被關押起來！
　　“謝謝。”顧慎禮貌性地回復，隨後急切問道：“我有壹些問題想要請教……比如，妳是誰？”
　　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
　　少女是誰，那輛列車是怎麽回事，還有A－009，以及那張報紙……問題多到數不過來。
　　“我的名字叫‘褚靈’。”少女仿佛有讀心術，顧慎消息發出的壹瞬間便立即回復：“……我知道妳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現在不是時候，殺妳的人正在路上。”
　　“？？！”
　　壹句話，便如壹柄重錘。
　　顧慎打字的手指懸在投影鍵盤上，這壹剎大腦短路。
　　“當前情況會比較危險。接下來通訊會被屏蔽，網絡也會被切斷，我會以另外壹種方式與妳聯絡。”
　　他努力消化著這壹大段信息，對話框裏褚靈的最後壹條消息，依舊是列車分別時的那句話。
　　“顧慎，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