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臨陣突破

　　“啪！”
　　壹道悶響！
　　顧慎面前瞬間出現壹道砸射而來的身影。
　　直接開打了！
　　這沈離的戾氣……不是壹般的大。
　　顧慎瞇起雙眼，沒有直接硬撼，而是腳尖輕輕壹點，向著壹側掠出數米，他很清楚，【食鐵之徒】這類的能力，即便放到強攻系中也算是“重炮手”。
　　壹眼看去，就能看出【食鐵之徒】與【嵐切】的輕盈和鋒利截然不同！
　　這能力的壓迫感非常強。
　　但……這世上沒有完美的能力。
　　類似【食鐵之徒】這樣著重於沈重進攻的能力，往往會犧牲壹些其他的東西……譬如機動性。
　　閃躲之後，顧慎遠遠落在沈離對面。
　　他以心聲對褚靈問道：“收容任務中，殺死失控者……這家夥的戾氣未免也太重了些，會不會瀕臨失控？”
　　“從案卷中來看，第四審判官對沈離進行了精神測量，他有著極強的爭勝欲，但並沒有失控趨勢，這壹點可以放心。”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極度危險！”
　　“……實在不行，這場對決就到此為止吧，我可以立即通知聯邦安全委員會，監察沈離的禁閉狀態，來中止這場比試。”褚靈有些猶豫，道：“這家夥很有可能是個瘋子！”
　　“不……”
　　顧慎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用中止。”
　　並非是自負……而是，自信！
　　他有信心能贏，而且也十分渴望與沈離的這場對決！
　　話音剛落。
　　顧慎面前壹陣鐵風席卷，沈離壹個前踏步，再次如炮彈壹般迸射貼近到顧慎面前。
　　壹枚鐵拳彈射而出。
　　精神鏈接的對話到此為止，顧慎聚集全部的精神，他微微側首，那速度極快的鐵拳險而又險地擦著面頰砸過，伴隨著激烈的勁風，熟悉的鐵銹味撲面而來。
　　距離極近。
　　顧慎心底微微壹顫。
　　那蘊藏在熾火之內的【鐵王座】之力，急切地迸發出要出戰的欲望……只是這股欲望壹瞬間就被顧慎壓下，在鳶丹街熾火失控之後，顧慎就意識到了能力與自己的主次關系。
　　【熾火】也好，【鐵王座】也罷……這些都是自己的能力。
　　絕不能反過來被它們掌控了。
　　顧慎再次後掠，退至道館擂臺的邊緣位置。
　　沈離這壹次沒有再前進襲殺，而是瞇起雙眼，靜靜站在原地……他默默回想著剛剛的畫面，剛剛壹番試探，顧慎的速度，身法，還算湊合，但也沒有什麽特別亮眼的地方。
　　只是有壹點讓他覺得有些古怪。
　　在極近距離之下……【食鐵之徒】的超凡源質，竟然被勾動了壹下。
　　“這就是傳聞中的‘S級’麽？”
　　沈離擡起頭來，面無表情道：“似乎除了跑……沒什麽本領。”
　　顧慎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緩緩擡手，兩根手指抹過額頭位置，壹縷熾火在手指抹過之處，幽幽浮現，火焰中芯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跳動，猶如壹朵搖曳睜開的豎瞳。
　　這壹幕，讓道館內的所有觀戰者都屏住呼吸。
　　“這就是顧慎S級的能力麽？”
　　羅胖子瞇起雙眼，喃喃道：“這似乎是自然系的能力？”
　　“事實上並不是……或者說，不僅僅是。”陸南槿抱著木刀，目光落在那縷小火苗上，“這是未出現在超凡譜系圖記載中的能力……根據審核組的推測，這縷火苗中蘊含著極強的精神力量，但同時也能對現實世界造成真實的‘灼燒’。”
　　“難道說……是特質系？”羅胖子心頭壹顫。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了與顧慎初次接觸時，鐵手的異常。
　　昨夜回到住所之後，他聯系了負責鐵手維修的技術人員，但壹番檢查之後……鐵手並無問題，也不需要修補。
　　“沒有人知道這縷火苗內，蘊含著怎樣的力量……恐怕連顧慎自己，都沒有摸索清楚。”
　　顧南風開口了，他神情有些復雜，笑道：“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位S級壹出現，整個東洲聯邦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就連守陵人大師也要親自看壹看他。”
　　“等等……”
　　羅胖子微微壹怔，“少主，您的意思是……守陵人大師要見他？”
　　這麽重要的消息，少主昨晚可沒有告訴自己！
　　當年，顧南風的少主身份，是守陵人大師定下的……雖然不知道是通過什麽方式，或許是占蔔，又或許是清冢裏沈睡著的那位神座的授意。
　　但沒有人質疑這個決定！
　　因為守陵人大師的話語，在長野有著獨壹無二的沈重分量。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外界唯壹可以與【清冢】產生聯系的橋梁。
　　除此以外，她也是維系著這座奇跡之地正常運轉的重要人物。
　　由於吸納大量超凡源質的原因，【清冢】時不時就會封閉壹段時間，進行消化，不予開放，在這段時間裏，守陵人大師不會與任何人交流，除了……她欽定的人。
　　顧南風。
　　這也就是八年來，舊派成員其實也算是期盼少主回歸的原因。
　　只有顧南風才能和守陵人大師聯系，無論是新派還是舊派，都希望得知守陵人大師關於未來的預言。
　　源之塔有壹位精通占星術的預言家，為中洲提供了諸多便利。
　　而顧家如果能夠得到清冢守陵人的指引……想必未來就會更加順利！
　　對於羅胖子的問題，顧南風只是微微壹笑，並不做答。
　　而這個回應，顯然就是肯定……羅胖子更加覺得不可思議，緊緊盯著臺上的顧慎，他努力想要從這個同樣姓顧的少年身上，看出壹些與眾不同的地方。
　　……
　　……
　　熾火視野覆蓋了顧慎的雙眼。
　　他眼前的世界立即變得不同。
　　超凡源質在空氣中無序的流淌，每個人的呼吸，仿佛都呵出不同的顏色，整個世界仿佛是壹抹又壹抹的色彩漩渦拼湊而成。
　　就連看臺下的那些“大人物”們，也不例外。
　　而在熾火視野中的“沈離”，則是化為了壹層層鐵衣籠罩的“怪人”，顧慎可以清晰看到，對方熔煉了四層鐵衣，【食鐵之徒】的超凡源質，仿佛壹個人形兵器，凝聚附著在沈離身軀之上。
　　顧慎緩緩拉開拳架。
　　他沒有動用真理之尺，也沒有動用時停指針……只動用了眉心的那壹小縷熾火。
　　驟烈的心跳，在驚蟄呼吸法的運轉下緩緩恢復平定。
　　熾火搖曳。
　　顧慎，閉上了雙眼。
　　閉眼之後，他“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他勾了勾手掌，示意沈離盡管進攻。
　　而這壹舉動，在外人看來……毫無疑問，是挑釁，是蔑視！
　　沈離面色驟然陰沈，他的衣衫瞬間鐵化，整個人的面容五官也浮現出壹層鐵銹！
　　【食鐵之徒】尚未凝聚的領域雛胚，瞬間展開，層層疊疊加持在他身上！
　　這竟是已經開始嘗試凝聚領域的狠人……這可不是情報中沈離能夠做到的事情！
　　果然……真正強大的超凡者，實力都要比深水區的試煉層數更強。
　　靜謐到落針可聞的戰臺之上，剎那鐵風翻湧，壹尊鐵人開始奔跑，壹瞬間突破數十米距離，熾熱的鐵風如火壹般燃燒。
　　閉著雙眼的顧慎，看清了沈離“鐵化奔跑”的每壹個過程，他神情平靜。
　　這壹次，他沒有躲閃，而是壹拳打出！
　　這是要……對拳！
　　“轟”的壹道音爆！
　　道館之中，炸開了無數罡風，兩人對撞那壹剎，地磚迸濺，石塊飛揚，沸騰的火風與鐵霧擴散，壹時之間，眾人視線被遮蔽。
　　壹片驚呼聲響起！
　　正在此時，坐在道館中的壹位“大人物”出手了。
　　那是壹個披著監獄所大袍的青年男人，身形如山，巍巍不動，只是擡手輕輕彈了個響指。
　　臺上的塵煙瞬間被抹去。
　　原本準備出手的顧南風，收回嵐切，瞇起雙眼，凝視著出手的那位超凡者。
　　他感受到了相當強大的超凡氣息。
　　“胖子……這人是？”
　　“這是監獄所下壹任大審判長的欽定候選人，白沈。”
　　羅胖子額頭滲出了幾滴汗珠，低聲道：“沒有想到……他竟然也會來到道館。白沈可不是會湊熱鬧的那種人……按理來說，就算他關心這場對決，也不至於親自到場。”
　　“白家的人？”顧南風挑了挑眉。
　　“是……而且是個很怪很怪的怪人。”羅胖子小聲嘀咕了壹句，似乎想到了什麽，喃喃道：“這麽壹想，他來道館倒也合理了……”
　　羅胖子說到壹半，心頭忽然壹顫。
　　遠方人群中投來了壹道虛無縹緲的目光。
　　白沈面無表情地望了過來。
　　這家夥的超凡感應這麽恐怖嗎？
　　於是羅鈺連忙擠出了壹個禮貌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壓低聲音道：“少主……回去再說。”
　　顧南風抱著木刀，若有所思地點頭，微笑著與白沈對碰了壹下目光，但白沈並沒有要回應的意思，只是瞥了眼羅鈺，算做警告，便收回目光。
　　……
　　……
　　塵煙擴散。
　　兩道身影也顯露而出。
　　場上的兩人，猶如凝固壹般，壹人披著層層鐵衣，好似壹座被鋼鐵澆灌的雄偉雕塑，保持著遞拳的姿態，壹動也不動。
　　但這壹拳，並沒有命中敵人，而是稍稍偏移了壹些，擦著面頰劃過。
　　另外壹邊，便是顧慎。
　　顧慎閉著雙眼，面頰火辣辣的，如灼燒壹般。
　　千鈞壹發之際，他避開了【食鐵之徒】的壹拳，但依舊承受了壹部分風壓。
　　不過，他同樣遞出了壹拳……而這壹拳，則是直接地落在了沈離的面門之上！
　　但可惜的是，這壹拳並沒有對沈離造成任何物理上的實質傷害。
　　因為這家夥……是壹尊純粹的鐵人。
　　打他，就真的是打鐵！
　　沒有動用真理之尺，也沒有動用鐵王座，顧慎如今的體術，加上這副“肉體凡胎”，就算對著沈離打上壹天壹夜，恐怕這尊鐵人也不會覺得疼痛。
　　但……在這壹拳命中之後，沈離就陷入了寂滅。
　　因為這壹拳的目的，壓根就不是讓他覺得疼，覺得痛。
　　沈離的雙眼仍然睜著。
　　但瞳孔之中，卻是壹片逐漸擴散的黯淡灰色。
　　那猶如鐵染的面孔與顧慎拳頭接觸之處，纏繞著壹小縷艱難灼燒的火苗，這縷火苗並沒有傷害沈離肉身，而是壹點壹點，如水滴般，滲入他的竅穴，再滲入他的靈魂。
　　“這是……”
　　“催眠！”
　　羅胖子神情詫異，他當然知道精神系超凡者在戰鬥中的慣用手段……可讓他震撼的是，能夠在急速搏殺之中，精準操縱精神力，可不是壹件易事。
　　而且……引人入夢，可是需要時間的！
　　以沈離的速度，這壹拳擊出到命中，只需要十分之壹秒！
　　肉身羸弱的精神系超凡者，只需要捱上【食鐵之徒】壹拳……也就等同於喪失了戰鬥力。
　　在如此近距離施展熾火催眠……這是壹個堪稱瘋狂的戰鬥決策！
　　“沒記錯的話……”顧南風忽然開口了，他對陸南槿問道：“顧慎的精神力，剛剛通過深海第三層試煉吧？”
　　南槿神情復雜，點了點頭。
　　“什麽，顧慎剛剛通過深海三層？”
　　羅胖子喃喃道：“沈離已經是深海五層圓滿……他……他怎麽敢的啊？”
　　精神力入侵，是壹個極其冒險的行為。
　　壹旦對方的精神力要強於自己……那麽很容易會遭受靈魂反噬。
　　這與肉體受傷不同，精神力壹旦受傷，很難得到修補。
　　所以精神系超凡者的【催眠】，壹般只有高階對低階時才會使用……
　　“催眠還沒有成功……沈離在反抗。”
　　陸南槿瞇起雙眼，緩緩開口。
　　那縷小火苗，只是侵入了鐵人皮膚表層，就被艱難擠出。
　　在物質層面，具現出了兩人精神力的來回拉鋸……很顯然，顧慎想要強行催眠沈離，而沈離則是竭盡全力地反抗，兩人陷入了壹場角力之爭！
　　“沈離想要壹拳打死顧慎……而顧慎，則想要直接催眠沈離……”
　　羅鈺喃喃道：“這兩個人，都是瘋子嗎？”
　　兩邊都是簡單粗暴到極點的打法，絕不拖泥帶水。
　　被【食鐵之徒】打壹拳，半條命應該就沒了。
　　同樣的，壹旦被顧慎S級的熾火拉入夢境，沈離這壹架也不用再打了，精神力被碾壓，直接淪為夢境中的玩物，那滋味，恐怕比被打上壹拳還要慘淡。
　　壹片死寂。
　　顧慎額頭緩緩浮現汗水。
　　他閉著雙眼，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壹點。
　　熾火火苗，已經鉆入了沈離肌膚九成……就要成功之際，對方的身軀之中，忽然有壹股強大的氣勢，蕩漾開來。
　　壹層壹層的鐵風，開始圍繞著二人旋轉。
　　原本陷入凝滯的【食鐵之徒】……竟然再次運轉起來，無形的鐵風形成壹道擴散的，淺淺的壁壘，將外界的目光再次遮擋起來。
　　“這熟悉的氣息……莫非是領域？”
　　“……還有這種事？”
　　羅胖子神情壹沈，喃喃道：“沈離臨陣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