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襲殺

　　冰海海平面上，漂浮著壹塊巨大碎冰。
　　在碎冰之上，有壹片寬闊的火域，火域裏熾焰繚繞，籠罩了方圓三四十米的冰面，明明溫度極高，卻沒讓漂浮在海面上的堅冰消融壹絲壹毫。
　　壹道身影盤坐在冰面之上。
　　“嗤嗤嗤……”
　　顧慎悠閑轉動著旗魚的頜劍，這把鋒利長劍被他折斷，反過來貫穿了旗魚的身軀，用來當做燒烤簽串。
　　熾火灼烤之下，旗魚散發出陣陣香味。
　　生機之火被用來烤魚……這壹幕如果被別人看見，恐怕會怒斥顧慎暴殄天物。
　　陽光落在冰海之上，波光粼粼。
　　顧慎深深嗅了壹口，然後開始大快朵頤起來，在冰海底部被困了五年，他未見到壹縷陽光，也未進食過壹口。
　　別說他還只是凡俗，就算是神座，也不可能真正切斷與這塵世的聯系。
　　旗魚的表皮被烤至泛黃，滋滋冒油，魚肉細膩而多汁。
　　在這壹刻，顧慎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已經“活過來”了。
　　此刻進餐的不止是顧慎，還有壹縷小火苗，熾火在冰海下面憋了五年，此刻終於有機會進補，不過它壹直等待，等到顧慎咬了第壹口，它才開始狼吞虎咽，大肆咀嚼著旗魚身上即將回歸虛空的那部分源質。
　　“小家夥，別著急，慢慢吃……沒人跟妳搶。”
　　顧慎伸手撫摸熾火，忍不住笑了。
　　熾火壹陣律動。
　　這縷小火苗已經有了初步的靈智，它傳回了壹縷精神波動。
　　“瞧瞧妳自己。”
　　顧慎怔了壹怔，才意識到，他吃旗魚的勢頭比熾火吃源質還要兇猛。
　　他低頭望著冰面上倒映而出的那張枯瘦面孔，心中無奈輕嘆了壹聲。
　　披散的長發，凹陷的面頰，蒼白的膚色。
　　這是常年將生命體征維持在最低線的後果。
　　自己此刻的這具身軀，看上去落魄潦倒，像是壹個隨時可能死掉的“餓鬼”。
　　五年的逆虧，當然不是簡簡單單吃壹頓飯就能直接彌補回來的……
　　好在破境之後，生機之火繚繞，從肺腑內部開始反哺。
　　“這些浮虧，不傷根基，恢復起來，要不了太久。”
　　顧慎雙手按在膝蓋之上，仰首望天，喃喃：“吃飽喝足，接下來就是動身去往【冰海遺跡】了。”
　　褚靈已經把【冰海遺跡】的事情告訴了顧慎，並且給出了明確的坐標。
　　如今五洲盡數出動，風暴教會的聖者壹騎當先，估計此刻已經進入遺跡了。
　　關於“時間扭曲”和“權柄抹除”的情報……顧慎也知道了，褚靈心中有些擔憂，畢竟顧慎是“冥王火種”的持有者，按照情報上所說，“時間扭曲”的禁制很可能會對火種展露的權柄力量進行幹預，但顧慎卻不擔心。
　　自己此刻的“權柄之力”，微弱到可以忽略！
　　原本就只有壹縷，分了慕晚秋壹半，又分了沈離壹點，自己剩下的這些，甚至還沒有壹些【使徒】隨身攜帶的多。
　　“不過話說回來，我現在是在哪？”
　　顧慎從冰面上站起身子，頗為頭疼。
　　雖然有了目的地的坐標。
　　可是自己是在哪？
　　這裏壹片大霧，到處漂浮著碎冰。
　　“不管了，先活動活動，找壹找方向吧……希望我離得不要太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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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風凜冽，呼嘯撲面。
　　壹襲黑色鬥篷在大雪之中翻飛。
　　顧小滿獨自壹人行走在這雪原之上，她來到【冰海遺跡】的目的，和那些執法者們不同，她不是為了搜集冰海遺跡的情報，對於古前文明可能蘊含的那些秘密，她也不感興趣。
　　她純粹是為了那個已死之人南下出海。
　　聽到冰海二字，冥冥之中的直覺便給出了指引，她素來隨心而行。
　　想去苔原，於是便去了。
　　想來冰海，於是便來了。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S級？”
　　雪原之上，響起了壹道如銀鈴般悅耳，還帶著笑意的聲音。
　　顧小滿腳步停頓。
　　在她身前百米開外，風雪呼嘯掠過，平原之上像是被人忽然潑了壹捧墨，就這麽抖散開來，抖落出無數零散的墨花，而後壹道身材修長的窈窕倩影就這麽在墨意潑灑之中突兀出現。
　　這次參與源之塔神使試煉的天才之中。
　　有壹位來自東洲瀛海區的年輕女子，技驚四座，艷壓群雄，直接通過了雙神幻境的第十層，此番表現得到了玄龜的莫大認可，她也被認為是最大可能成為“候選者”的超凡者。
　　東瀨月。
　　這是壹個在東洲地帶都相對偏僻古怪的姓名。
　　其標誌性的服飾，便是近乎垂地的長發，以及額頭栓系的壹圈黑色抹額。
　　顧小滿瞇起雙眼。
　　很顯然，東瀨月這句話並不是對自己說的。
　　“……是。”
　　回應東瀨月的那道聲音，很是冷漠，如劍壹般鋒利，冰冷刺骨。
　　顧小滿略微回頭。
　　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壹塊慘白的凸起大石之上，此刻站著壹道幾乎與雪同色的慘白身影，那是壹個身披白衫的銀發瘦高男人，她曾見過壹次。
　　雲虎門下，希達爾。
　　萊茵城最年輕，最強大的劍客。
　　東瀨月懷抱雙臂，眼中帶著柔和的笑意，像是看著自己的妹妹壹般，凝視著顧小滿。
　　“看上去年齡很小嘛，不過精神力很強，應該有深海七層，或許還要更高壹些，怪不得能被‘紅龍’選中……”
　　她壹個人自顧自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哪怕很遠處的希達爾沒有回應，她也說得津津有味，甚至還試圖和顧小滿搭話：“小妹妹，妳今年幾歲了？”
　　“……”
　　顧小滿已經默默戴上了百爆指虎。
　　來【冰海遺跡】，她就沒奢望會發生什麽好事，先前紅龍隱晦的提醒，她便已經猜到了，此次南下任務，雲虎和玄龜恐怕會對自己出手，只是沒有想到……這幫家夥們倒還真是行事迅速，自己剛剛離開雲船，就被盯上。
　　這種地方，不存在偶遇。
　　見顧小滿不答，東瀨月輕嘆壹聲，她也不繼續多問，只是把目光挪向遠方，笑著問道：“希達爾，我知道妳很想和這個小姑娘打壹架，我可以把交手機會讓給妳，妳可以把她的腦袋讓給我嗎？”
　　“鏘！”
　　回答她的，是壹道搶先出鞘的錚錚劍鳴！
　　希達爾直接拔劍出鞘！
　　他早在雲虎大廳之時便想拔劍……只是由於神使制止，他才忍到現在！
　　壹抹纖細銀線直掠百米。
　　顧小滿回身就是壹靠，她起步速度絲毫不比希達爾慢，但卻刻意等了壹秒，待到希達爾近身之後她才猛然前進，重重壹腳踩在雪地之上，百爆指虎掀起的風浪猶如怒吼——
　　“轟！”
　　劍光被百爆指虎直接轟碎。
　　銀發劍客瞳孔稍稍收縮了壹下，但其瞳仁裏閃爍的並非是詫異，而是歡愉！
　　這壹劍並未退縮，而是繼續前進，最終劍尖撞擊在顧小滿拳頭之上——
　　兩人同時倒飛而出。
　　希達爾後退了接近十步，每壹步都在卸力，接連在雪原之上踩出十個巨大凹坑，最終他用力把長劍刺入地面，劍身還在不住震顫！
　　另外壹邊，顧小滿則是壹路倒飛，身不沾地，猶如壹團隨風飄散的草絮，她並未卸力，途中有幾次腳尖觸地，甚至還加大力度，這倒飛身影倏忽加速，直接撞向了那道披墨而立的嫵媚女子。
　　顧小滿再出壹拳！
　　指虎咆哮，將方圓十米的風雪盡數震碎。
　　只可惜，這壹拳並沒有擊中目標。
　　那道潑墨身影極其飄逸，無比靈動，宛如鬼魅壹般，瞬間向後退了十米，不多不少，恰好躲過指虎的轟擊！
　　東瀨月雙手環臂，挑眉看著眼前的黑鬥篷小姑娘，笑瞇瞇問道：“看妳面相挺乖巧的，怎麽下手這麽陰毒？”
　　與希達爾這種喜歡硬撼的劍癡不同，她不好死戰，更喜歡布局坑殺，正因如此，在顧小滿回身遞拳的那壹刻，東瀨月便猜到了這個小家夥的後續招式。
　　被兩人圍攻，必要先解決其壹。
　　聲東擊西。
　　如果自己剛剛沒有防備，被這壹拳砸中……恐怕會直接被砸成重傷。
　　雪原的平靜在瞬間被撕裂，又在瞬間恢復如初。
　　三道身影，三點壹線。
　　只不過此刻三人的距離，比先前要更疏了壹些。
　　“謬贊。”
　　顧小滿拍了拍鬥篷上沾染的雪塵，她輕飄飄回了東瀨月壹句，而後目光隱晦望向風雪彌漫的更深處。
　　她捕捉到了不止壹道超凡氣息的靠近。
　　東瀨月和希達爾的出現，便意味著玄龜和雲虎準備在這裏對自己痛下殺手……
　　這兩位神使不是善人。
　　要動手。
　　自然要幹凈利落，不給自己絲毫生機。
　　所以……來的人，不止是東瀨月，希達爾，雪原深處還有執法者，還有人在陸續趕來。
　　“真是讓人頭疼啊，他們還趕來地真快。”
　　東瀨月的目光也望向雪原深處，她輕嘆道：“希達爾，趕緊動手吧……待會人多了，搶功的也多了。”
　　“我不在乎功勞……”
　　銀發劍客重新把劍從雪原之上拔起。
　　希達爾兩根手指從劍身之上抹過，劍尖之上有壹顆殘余的血珠，看到這壹縷猩紅之色，他臉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意。
　　“我。”
　　“只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