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微雨，壹雷驚蟄

　　唐治打開簡帖看了看，內容很簡單，而且口吻很隨意，就是姑姑吩咐自己侄子的口吻。
　　令月公主要帶著子女去芳華苑冬狩，邀三個侄子同行，並且特意囑咐他們帶上女眷。
　　想來，大哥二哥那兒應該也收到簡帖了。
　　這風格很令月，她壓根兒沒請唐仲平夫婦，看來是真看不上這個窩囊廢哥哥。
　　唐治看簡貼的時候，小謝便在壹旁為他布菜，沒有他同意，便不向簡貼上多看壹眼。
　　唐治看完簡貼，對三葉點點頭：“回復公主府的人，唐治準時赴約！”
　　三葉答應壹聲，連忙退下了。
　　唐治把簡貼放到壹邊，拿起筷子，對小謝道：“妳也吃吧，別等菜涼了。”
　　吃了幾口飯，唐治對小謝笑道：“今日入宮見祖母，得著個信兒，除夕夜入宮守歲拜年時，祖母給妳準備了壹個大紅包。”
　　小謝壹聽就明白了，頓時喜上眉梢。
　　雖然，她也知道唐治不會負了她，但是沒有朝廷正式的冊封，就等於夫家沒有正式認可她的身份。
　　雖然她現在當著汝陽王府的家，但要嚴格說來，只能算是汝陽王的妾，只有朝廷冊封，有了名號，那才算是夫家乃至整個天下都承認的汝陽王的妻子。
　　唐治或許不及在意這種形式上的東西，但是小謝怎麽可能不在意。
　　唐治見她眉舒眼展，甜笑盈人，忍不住攬了攬她的小蠻腰，又道：“令月姑姑發來簡貼，邀妳我後天往芳華苑冬狩，大哥二哥也要攜女眷同往，妳明日可以準備壹下。”
　　小謝甜甜壹笑，答應了壹聲。
　　若是之前，這種場合，她是不願去的，名不正言不順嘛。不過現在心裏有了底了，倒不怕代表唐治，交遊於貴妃、以夫人外交攘助於郎君。
　　唐治挾了口菜，餵給小謝壹口，又笑道：“明日抽空，幫我寫封推舉奏疏，推舉禦史臺監察禦史嶽小洛，為臺院侍禦史。”
　　唐治說完，把嶽小洛的資料對小謝簡單地說了壹下，奏疏裏雖然不必提到太多這些東西，但總要知道壹些的，不然這封推舉信總有些不落地。
　　小謝很用心地聽著，生怕有些遺漏。
　　唐治說著，忽然想起那個有著過耳不忘本事的狄窈娘了。
　　那個小丫頭研究《關節書》也不知道有沒有進展，得抽空見見她，要是實在研究不明白那就算了。
　　可別實在斟不破，小姑娘又好勝，再把人家小妮子給愁壞了，那狄閣老不找我玩命才怪。
　　……
　　狄閣老府上，唯壹擁有陪老爺子共進晚餐特權的狄窈娘吃著飯還心神不寧的，滿腦子都是《關節書》裏看不懂的天書般的內容，思索著種種破解之法。
　　狄閣老也不知道小孫女整天在忙什麽，神神秘秘的，還不跟他說。
　　哎，以前小丫頭有什麽事都不瞞他的，隨著年歲漸長，有些事兒就不跟他講了，老頭兒心裏挺失落的。
　　不過悄悄觀察了壹下，孫女雖然神思飄忽的，又不像有了心上人的樣子，那是因為什麽？
　　狄閣老清咳壹聲，道：“窈娘啊，半天了都，妳光扒拉飯，也不吃菜，是菜做的不合口味嗎？”
　　“啊？沒有沒有，挺好吃的。”
　　狄窈娘醒過神兒來，趕緊挾了壹大口菜，吃的跟只小倉鼠似的，兩腮鼓鼓的。
　　狄閣老笑道：“別是現在這想著後天去芳華苑冬狩的事兒了吧？”
　　令月公主這次去芳華苑狩獵，邀請了不少年輕壹輩兒，狄家窈娘也收到了簡貼。
　　狄窈娘皺了皺鼻子道：“我才不想去呢，大雪寒冬的，穿著臃腫，多不舒坦吶。再說，那些小獸多可憐吶，就為了取樂去射殺它們，太殘忍啦。”
　　狄閣老指著她面前盤碟笑道：“我看這肉，妳也沒少吃。”
　　狄窈娘道：“那不壹樣，我沒看見，就不用心軟。”
　　狄閣老點點頭：“不想去的話，明天就找個理由回絕了吧，反正令月公主也不會介意的。她遍邀京中少年，本就是為了掩飾，我看，她真正想請的，就只是汝陽郡王壹人罷了。”
　　狄窈娘瞪大眼睛道：“汝陽郡王也會去嗎？”
　　狄閣老淡淡壹笑，道：“這個時候去冬狩，令月公主壹定是為了唐治。”
　　前些日子，朝中忽然多了許多彈劾奏章，壹開始看，似乎就是正常的彈劾。
　　但是漸漸就能看出，彈劾者多是朔北籍、江南籍官員，被彈劾者，多有關隴背景。
　　前兩日，彈劾突然密集了起來，彈劾者也不再局限於朔北、江南背景的官員。
　　追根溯源，這些新加入的彈劾者，多多少少都有些令月公主的背景。
　　不過，年節將近，考功在即，種種因素的影響下，便淡化了那些彈劾者的聲音。
　　唐治從江南押解回來的那些人犯，這幾日就該到京了。
　　他們壹到，就是催化事態變化的壹個關鍵。
　　今年冬祭的時候，冀王唐仲平主持亞獻，這對令月公主來說，是壹個很不好的訊號。
　　看來，壹直蟄伏幕後的唐令月是有心要走到臺前了，而她選擇了唐治做為盟友。
　　唐家姑侄看起來有聯起手來先把賀蘭兄弟打翻在地，再關起門來解決家務事的勢頭。
　　他的小孫女不參予政事，便是去芳華苑同遊壹番也沒什麽，不過，實也犯不著去給家姑侄倆密謀打這個掩護。
　　狄窈娘聽說唐治也會去，心思便活泛起來。
　　這才剛回來，小姑娘實在找不到理由去見唐治，可又想得慌。
　　雖然聰明，可對什麽事兒都沒長性的狄窈娘壹直在努力參詳《關節書》，還不是盼著趕快破解了，就有理由去見他了？
　　沒想到，令月公主竟然給提供了這個好機會。
　　幸虧還沒拒絕她呀。
　　狄閣老見孫女又是壹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道：“不好好吃飯，又想什麽啦？”
　　“哦，沒有啦，人家在想沐惜表姐。”
　　狄閣老對小孫女的思維跳躍壹點也不奇怪，這丫頭從小就這樣，也就他能跟上這個寶貝孫女的思維吧。
　　“沐惜？她怎麽啦。”
　　狄窈娘嘆了口氣，道：“終身大事被耽擱了唄。”
　　她放下筷子，給爺爺數落起來。
　　“本來吧，舅父家是想培養繼子的，親生女兒卻要嫁出去，舅父舅母心疼女兒，便想多留她兩年，沒有急著尋找婆家。
　　結果，那繼子養不熟，又想著招贅上門，結果又招了個反賊來，鬧得滿城皆知。舅父說，先避避風頭，過兩年再給表姐另擇佳婿，過兩年呀，唉，再熬兩年，表姐都成了老姑娘啦……”
　　狄閣老也嘆了口氣，王家遇人不淑，還有什麽好說的。
　　嗯？丫頭不是在內涵老夫呢吧？
　　狄閣老懷疑地瞟了寶貝孫女壹眼。
　　狄窈娘感慨完了，已經沒心沒肺地吃起飯來。
　　狄閣老啞然失笑，丫頭還小呢，能有什麽心機？
　　狄閣老便道：“世間萬物，皆有其命數，也許這就是王家丫頭的命數吧。哦，對了，芳華苑冬狩，妳要是不願意去，爺爺想個由頭幫妳婉拒了吧，本來就是去做個添頭，不去也好。”
　　“哎，不願意去也得去呀。”
　　狄窈娘擺擺手，跟個小大人兒似的：“爺爺妳稱病不出，又把爹爹打發出京了，這也就罷了。
　　若是令月公主遍邀京中少年同遊芳華苑，咱們狄家都疑神疑鬼的不敢去。孫女兒倒沒什麽，只怕有心人看了去，就要給爺爺壹個不好的評價。
　　什麽孔雀尚且愛羽，虎豹尚且愛爪，狄家老人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趨吉避兇、屍位素餐什麽的，那多難聽呀。”
　　狄老頭兒老懷大慰，看看，還得是咱親孫女兒，老夫沒白疼她，真是壹件半點也不漏風的貼心小棉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