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奧妙，彼之蜜糖

　　唐治搶過去，從壹桌子零碎中，立刻挑出了那塊小牛皮，仔細端詳了壹下，馬上繞到書案後面坐下，伸手拿過了裁刀。
　　書房之中，金鐵之兵乃兇器也，不適宜使用。
　　而書房之中又離不了裁紙刀，所以壹般的裁紙刀是用竹子、木頭等物制成的。
　　唐治這口裁刀，用的卻是象牙。
　　邊緣壹樣磨的極鋒利了，貼著那小塊牛皮的邊緣，唐治小心翼翼地劃動著。
　　片刻之後，他放下裁刀，用指甲分開那牛皮，用力壹扯，壹塊折疊著的，封存極為嚴密的細絹軟軟地掉在桌上。
　　唐治摒住呼吸，將那塊絹慢慢打開。
　　極薄的用料，展開來竟是大大的壹張。
　　壹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結尾處是壹片簽名和畫押的指印。
　　唐治將這張細絹從頭到尾看了壹遍，又將末尾署著的名字反復看了兩遍，深深吸了口氣。
　　看到唐治凝重的臉色，最沒心眼兒的唐小棠都知道必定出了大事情，呼吸不禁也放輕了些。
　　狄窈娘不再生悶氣了，她此時自然也看得出來，這勾絡帶中的秘密，此前就連唐治也不知道。
　　唐治只是驟然發現了秘密，忘形之下，這才將她推開。
　　唐治定了定神，將那張絹小心地放在桌上，起身道：“這條腰帶，乃是壹樁重要案子的證物，唐某壹直想找出其中的秘密，奈何天性愚鈍。
　　狄姑娘替我解開了這個謎團，治感激不盡。這份恩德，容後再報。”
　　狄窈娘忙道：“啊，也沒什麽，舉手之勞……”
　　忽然想到這麽說，豈不顯得唐治太蠢？
　　忙又改口道：“我也是誤打誤撞。”
　　唐治壹笑，道：“這件證物，關系重大，我還要仔細研究壹下。”
　　狄窈娘會意地道：“三郎只管忙妳的，小棠，咱們回去吧。”
　　唐治與謝小謝，將三位姑娘送到門前，自有她們的侍衛隨從打著燈籠，將她們送回去。
　　此時已經宵禁，大街上不許行人了。
　　不過，坊內行走或做生意，卻是不受影響的。
　　街上此時還不算冷清，三位姑娘便步行離去了。
　　送走三位姑娘之後，唐治重又回到書房，從懷中取出剛剛揣回去的那幅絹，將結尾的署名壹個個地又看了壹遍，他忽然明白皇祖母不讓他插手十七公主案的真正原因了。
　　這份名單上，有他的姑父、姑母，有他的叔爺、叔父……
　　即便這些人該死，可若是死在他的手上，都是自家皇族長輩，其他的親族會怎麽看他？
　　妳了不起，妳清高，妳大公無私，妳把自己的親叔爺、堂叔父、姑姑姑夫們給送上斷頭臺？
　　不要說那個時代家族觀念何等的強烈，便是現代，這樣壹個人，也壹定會被所有親族敬而遠之。
　　從此再不會有唐氏親族與他親近，也不可能有唐氏親族擁戴於他。
　　那種後果，只要想象壹下……
　　可是，這條勾絡帶，偏偏是在他手上暴露了秘密。
　　匿而不報？
　　這條腰帶是誰給他送來的還不知道，萬壹那個人再說與別人知道……
　　終於查清這條腰帶的秘密了，唐治反而更頭痛了。
　　……
　　壹大早，勤政的來大夫蹲在院子裏刷牙。
　　他昨夜果然是宿在了禦史臺。
　　馬尾做的牙刷子，茯苓、柳枝、槐枝、桑枝、姜汁、細辛等物熬出的汁水凝結的牙膏。
　　忽然看見唐治進來，來濟塵很奇怪，連忙漱了漱口，吐了漱口水站了起來。
　　“唐侍禦，妳不是說今兒要晚些來上值嗎？”
　　唐治笑道：“是，只不過，有人送來壹件東西，留話說這是我大理寺正在查辦的壹樁要案的關鍵憑據。
　　下官看了半天，只覺得就是壹件普通的勾絡帶，實在沒什麽特別處，可也不敢無視，所以呈給大司空。”
　　“哦？拿來我看！”
　　來濟塵很是好奇，忙抓過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掉嘴角的沫子，接過了腰帶。
　　腰帶終於送出去了，唐治大大地松了口氣，微笑道：“既如此，那下官就告辭了。晚壹些，再來上值。”
　　“嗯嗯，喔，好！”
　　眼看唐治走開，來濟塵舉起腰帶看了看，便回了簽押房。
　　這腰帶上不是金就是銀，前面還有壹塊玉質的佩飾，普通人絕對用不起這樣質地的腰帶，來濟塵便來了興趣。
　　看來，這條腰帶，真的可能藏了什麽秘密呢。
　　和我禦史臺正在查的大案有關？
　　禦史臺如今最大的案子，還有大得過“謀反案”的麽？
　　來濟塵頓時來了精神，他跟唐治壹樣，先把帶扣兒打開，捋直了腰帶看了看，見不可能有夾層，便想著把那帶扣撬下來看看。
　　唐治雖將這腰帶還了原，可他所謂的還原只是重新復原成了壹條腰帶而已。
　　他根本不懂那奧妙無窮的機關鎖，也無法將機關鎖歸位，現在的腰帶，就只是壹條正常的腰帶。
　　來濟塵的裁刀是牛角做的，他壹用力，把那牛角的裁刀都掰斷了，不過扣頭兒也成功地撬了下來。
　　唐治未能將這腰帶徹底還原，那壓著小牛皮邊緣的位置便有了壹絲縫隙，來濟塵壹眼就看出，牛皮腰帶不是完整的壹條，扣子下邊的那壹塊是單獨的壹塊。
　　嶽小洛提著食盒送了進來，諂笑道：“大司空，吃早膳了。”
　　來濟塵擺擺手，又招招手：“過來過來，幫我摁著。”
　　嶽小洛莫名其妙，連忙進來，將食盒放在壹邊，湊上前來。
　　來濟塵叫他摁住了腰帶，自己拿著斷掉的牛角裁刀使勁撬了撬，帶扣下方的那塊小牛皮便被他撬了出來。
　　原本這塊小牛皮壹旦撬下來，便能叫人發現它有夾層，更何況如今的它，是唐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塊絹重新塞回去的。
　　來濟塵壹眼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於是，片刻之後，壹塊細絹就在來濟臣的眼前緩緩打開了。
　　“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
　　來濟塵狂笑起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嶽小洛站在對面不知所以，也只好陪著笑。
　　笑了壹陣，臉蛋子都酸了，嶽小洛才咳嗽壹聲，道：“大司空，以下官看來，十七公主夫婦不是個能吃苦的，今兒再用嚴刑逼問壹番，說不定就有所得。您看，您是不是先用早餐？”
　　“用刑？用什麽刑？”
　　來濟塵兩眼壹瞪：“本官辦案，向來講究的是罪證確鑿，叫人心服口服，何曾用刑逼供？”
　　嶽小洛懵了，瓦特？妳？講究罪證確鑿？
　　來濟塵從袖中摸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很愉快地對嶽小洛道：“妳去，叫人萬萬不可對十七公主夫婦用刑，早膳，給他們準備的豐富壹些，牢房裏也清掃壹下，要讓他們吃的好、睡的好。”
　　“啊？”
　　來大夫不會是撞邪了吧？
　　嶽小洛滿肚子問號，不過他不敢說。
　　“快去吧！”
　　來濟塵笑瞇瞇地走過去，拿過了食盒。
　　來濟塵往回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麽，忙喊住嶽小洛，和顏悅色地道：“讓天牢那邊多騰些房間出來，不然，會不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