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可畏，害物陰謀

　　唐治的官船掛著龍旗行駛在運河之上，前方已經迎上了韋宏派出的人馬。
　　他們的頭目登船拜見了汝陽王，恭敬地道：“小的奉廣陵太守之命，前來迎接大王，因大王船隊龐大，普通碼頭停靠不下，我們會在前方引路，請大王的船隊去造船廠碼頭，太守等官員會在那裏迎候大王。”
　　唐治點點頭，威嚴地道：“頭前帶路。”
　　那頭目答應壹聲，快步走到船舷邊，上了自己的小船，加速駛到前方，為唐治的大船引路。
　　唐治的大船上打出了旗號，前方的壹艘艘船都放慢了速度，讓掛著龍旗的唐治大船駛到了前方。
　　唐治走到船頭，雙手往船舷上壹扶，顧盼左右，威風凜凜。
　　“蝶護衛，妳看寡人，可威風否？”
　　旁邊按刀而立、英姿颯爽的羅護衛翻了個白眼兒，幹凈利落地回了他壹句：“呸！”
　　唐治嘿嘿地笑了幾聲，肩膀壹陣抖，走起路來就跟唱大戲的似的，得瑟的很。
　　這唐治，自然是小古扮的，羅護衛則是程蝶兒。
　　他們這副扮相，當然出自於程蝶兒的壹雙妙手。
　　……
　　通往廣陵的壹條鄉間小路上，正有壹行人馬，匆匆而行。
　　他們俱著戎裝，路上百姓難得看見官兵，如今上百人的壹支隊伍，而且全都是騎兵，對這些久處太平之地的江南百姓來說，可是難得壹見的奇景。
　　隊伍所過之處，他們無不指指點點，驚嘆不已。
　　這支隊伍，就是唐治帳內府的弓箭手，壹百六十余騎。
　　再加上唐治、程古兩位老爺子、賀蘭嬈嬈、貍奴還有狄窈娘和她的六名家將，共計壹百七十多人。
　　回程並不算很快，因為唐治要估算著運河上的舟船速度，而且快馬馳騁太傷馬力，他此去廣陵，將有壹場惡戰，馬力不能耗盡了。
　　如此壹來，狄窈娘便輕松多了，策馬陪在唐治身邊，開心的很。
　　陷在熱戀中的男女，平時很尋常的壹些舉動，由心上人說來做來，在另壹方心中，就是極甜蜜的事了。
　　所以，狄窈娘胯下的駿馬和唐治的馬忽然四蹄同步了，要趟過小溪時，唐治特意回頭叮囑她小心了，類似這樣的事情，都能讓狄窈娘心中像吃了蜜壹樣甜，眉梢眼角，都透著壹種幸福快樂的神氣。
　　賀蘭嬈嬈提馬加快了些速度，忽然從另壹側追了上來。
　　“唐治，我們真的不等燕八劍的人馬了麽？”
　　唐治聞聲放慢了馬速，扭頭道：“我又何嘗不想等燕八劍的人馬趕來，那樣才妥當嘛。可是，燕八劍再快，今天也是到不了廣陵的，而我的船，今天本應該到。如果我拖延，恐怕他們就會提高了警覺。”
　　貍奴見唐治正與賀蘭嬈嬈說話，而狄窈娘則策馬伴在另壹側，眨著大眼睛在傾聽，不由得心中壹動。
　　她雙腿壹催胯下馬，便加快速度趕過去，可巧，她的馬就插進了唐治和狄窈娘中間。
　　“狄姑娘，妳好俊的身手啊，馬術極好。”
　　貍奴笑吟吟地對狄窈娘誇贊道，絲毫看不出她是有意隔開唐治和狄窈娘。
　　貍奴心裏，已經把唐治看成了她的盤中餐，那是她親姐夫！
　　面對著玉腰奴時，貍奴壹點都不擔心，也懶得壞了玉腰奴和唐治的好事。
　　因為，玉腰奴對賀蘭嬈嬈沒有威脅。
　　可狄窈娘不成，這可是夠資格競爭大婦寶座的人，太危險了。
　　貍奴心裏，汝陽王妃的位子，必須也壹定是屬於她賀蘭姊姊的。
　　至於狄家小丫頭嘛，年紀還小呢！等我姐姐做了汝陽王正室大婦妳再來吧。
　　狄窈娘雖然有著超高的智慧，可是對於這種人情世故這方面的東西，卻仍保持著壹顆天真爛漫的少女心，壓根兒看不出來。
　　聽貍奴誇獎她，狄窈娘甜甜壹笑，沾沾自喜地賣弄起來：“那可不，我的騎術，是我爺爺的壹位忘年之交教給我的。他做檢校千牛衛大將軍的時候，常到我家做客，那時候我特喜歡騎馬，他的馬術可好啦……”
　　貍奴道：“哦，那可難怪啦，原來是壹位大將軍傳妳的馬術。”
　　“嗯，我叫他李叔叔，李叔叔為人特別好……”
　　狄窈娘說著，馬速便被貍奴不動聲色地引帶著慢了下來，落在了唐治與賀蘭嬈嬈的後面。
　　另壹邊，唐治對賀蘭嬈嬈道：“妳不必擔心，狄姑娘已經說過，那個西貝貨壹共只帶了百余人進城，船上的人可能會多壹些，但是最多也不過兩三百之數。
　　我返回神都的日子，壹定下來就即刻啟程了，倉促之間，要對付我的人能調來三四百人已經極為難得，再多也是不可能的了。
　　他們要殺我，靠的是壹個出其不意。我既已有了防備，他們就毫無威脅了。”
　　“話雖如此……”
　　賀蘭嬈嬈嘆了口氣，道：“萬壹的危險，我也不想妳冒，我可以出事，妳卻不可以……”
　　賀蘭嬈嬈這句話是有感而發。
　　她是賀蘭曌的鐵桿親信，而且是賀蘭曌的狂熱崇拜者。
　　她知道，唐治現在已經進入賀蘭曌的視線之內，被賀蘭曌列入儲位考核的目標之壹。
　　唐治也是她心目中，賀蘭曌的最佳衣缽傳人。
　　所以，在她心目中，唐治的安危就變得格外重要了。
　　可是，唐治哪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聽她這樣壹說，心弦不由壹跳。
　　“我可以出事，妳卻不可以……”不知不覺間，賀蘭大王對我已用情如此之深了麽?
　　壹想到當初同舟北上赴朔北途中，自己百般討好，她也不為所動，想不到此後不曾對她主動過什麽，反叫她壹顆芳心暗許了。
　　果然啊，嬈嬈這樣心高氣傲的姑娘，妳壹定要比她更強大，才能叫她傾心。廉價的討好奉迎，是打動不了這個既強大又高傲的姑娘的。
　　唐治頓時有壹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喜悅感，不禁柔聲道：“在我心中，何嘗不是呢，妳的安危，我看得可比自己的命都重。”
　　賀蘭嬈嬈乜了唐治壹眼，瞟見他深情款款的樣子，突然醒過了味兒來。
　　騰地壹下，賀蘭嬈嬈就鬧了個大紅臉，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妳不要誤會，我是說……”
　　賀蘭嬈嬈語氣壹窒，她真正的意思還真不好宣諸與口，告訴他妳的皇祖母已經把妳列到了傳人的考慮範圍之內？
　　賀蘭嬈嬈十三歲就追隨在賀蘭曌身邊，當然知道這是大忌。
　　可是，這話不能話，那要怎麽解釋？
　　看著唐治既開心又得意的表情，賀蘭嬈嬈更是羞氣已極，恨恨地道：“得意什麽，人家真不是妳想的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妳對朝廷有用嘛，又不是我覺得妳有用，我在意妳有個鳥用！”
　　唐治想了想，笑道：“那……行吧。”
　　賀蘭嬈嬈愕然道：“什麽呀就行？”
　　唐治道：“我是王，妳也是王，別的嘛，我有的，妳也都有，所以……妳的要求很合理，我答應了。”
　　賀蘭嬈嬈壹臉茫然，我說什麽了？我提啥要求了？
　　“我真不是妳想的那個意思，我是覺得妳對朝廷在用。我在乎妳有個……用？嗯？”
　　唐治在朔北的時候，曾送了壹只八哥給唐停鶴。當時對唐治為何買下那只鳥，賀蘭嬈嬈曾與他有過壹番對話，結果卻聽得賀蘭嬈嬈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回到神都之後，賀蘭嬈嬈偶爾回味朔北往事，想起這個未解之謎，曾經請教過竹小春。
　　是的，她請教的是竹小春。別看貍奴大大咧咧的，可竹小春才是她們三人之中的汙妖王。從那以後，她便知道唐治在朔北時跟她究竟打的什麽啞謎了。
　　此時想起竹小春的解釋，賀蘭嬈嬈恍然大悟，不禁又羞又氣，馬鞭兒揚起，就抽了下去：“呸！妳個不正經的小賊，討打是不是！”
　　唐治見她醒過了味兒來，不禁哈哈大笑，壹提馬韁，便向前沖去。賀蘭嬈嬈哪肯饒他，立即策馬揚鞭追了上去。
　　貍奴望了壹眼壹前壹後風馳電掣而去的二人，抿嘴壹笑，若有深意地對狄窈娘道：“唐治大王與我們大王，關系壹直很好呢。”
　　狄窈娘興沖沖地道：“是呢，他們在賽馬啦，咱們倆要不要也賽壹賽？”
　　說著，狄窈娘壹抽馬股，抖韁叱喝道：“駕！”縱馬便沖了出去。
　　貍奴呆了壹呆，趕緊策馬追上，心中卻不禁生起壹抹濃濃的愧意。
　　欺負這樣天真無邪的小姑娘，真是好有負罪感呢。
　　……
　　由“唐郡王”的親兵、府獄的獄卒、囚犯、武庫的官兵、鑄幣廠的工匠等匯聚而成的人馬，約有壹千四五百人，浩浩蕩蕩地殺奔廣陵造船廠。
　　廣陵造船廠遠遠發現有大隊人馬襲來，馬上稟報了造船大使李鈴舟。
　　李鈴舟匆忙率領幾名造船廠的管事、大匠迎了出去。
　　“唐治”把之前在鑄幣廠說的話對他又說了壹遍，李鈴舟變色道：“臣未聞有此事，況且，我廣陵官員緣何全都不在？方太守呢？熊別駕呢？身為壹方父母官，守土有責，沒道理他們不來吧？”
　　聽他如此質問，府獄官吏、武庫官吏、鑄幣廠的官吏，對他又是佩服又是擔心，這位郡王壹言不合就要殺人的，只怕李大使結果不妙。
　　“唐治”淡淡地道：“方太守、熊別駕自然是在城中主持大局！”
　　李鈴舟厲聲道：“所以，反要奉使大臣、汝陽郡王冒險犯難，來到這造船廠？這怕是不合情理吧？大王的要求，請恕臣不能從命，臣要派人去府衙確認……”
　　“唐治”臉色壹變，厲聲道：“形勢危急，本王容不得妳放肆了！把他拿下！”
　　立即就有幾名親兵上前，將李鈴舟綁了。
　　李鈴舟大呼詰問，“唐治”理也不理，喝道：“接管造船廠，準備迎敵！”
　　大隊人馬呼啦啦地就沖進了造船廠去。
　　“唐治”帶著壹班親信，便往造船大使的簽押房而去，這裏是整個造船廠的中樞所在。
　　大罵不止的李鈴舟也被幾名親兵推推搡搡地帶了過去。
　　唐停鶴擠在人群之中，身不由已地沖進了造船廠，被臨時充當頭目的“唐治”親兵安排，站到了碼頭附近。
　　造船廠中，正用繩索擡著壹根“龍骨”準備搭上正在建造的船塢的十三殺手，驟然看見大隊人馬殺進造船廠來，不禁嚇了壹跳。
　　他們只道是自己身份敗露了，馬上就想取出暗藏的利刃反抗。
　　但，他們馬上就發現，這群烏合之眾不是沖著他們來的。
　　這些人衣著形形色色，成分之復雜，就是這些見多識廣的殺手，壹時也看得有些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