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下不為例

　　高陽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壹片黑暗中。
　　很快，他意識到不對，四周並非黑暗，而是壹個奇怪的空間。
　　他的“前方”與“後方”並不存在，不存在也不準確，而是雖然存在，但高陽絕對無法感知，也無法逾越。
　　非要形容的話，高陽像是被夾在兩面懸崖之間的縫隙中，縫隙的每壹寸空間都絕對貼合著高陽，密不透風地嵌住。
　　盡管“前方”和“後方”不存在，但高陽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上下左右四個方向的空間是存在的。
　　高陽試著扭頭，他做到了，但又好像沒有真動，很古怪的感覺。
　　他的左邊有壹條白線，由於沒有透視關系，這條白線看上去離自己很遠，又仿佛很近，像壹根豎立的地平線。
　　終於，朱雀走出人群，柔聲說道：“高陽，如果妳覺得累可以再休息壹會，不用勉強。”
　　“百裏先生……”
　　“這是怎麽回事？”高陽問。
　　“這樣壹想，還是三維世界好。”張偉說。
　　“我大概明白了。”高陽發現自己的心情相當平靜，可能是強效鎮定劑的副作用，也可能是“二維狀態”影響到自己的精神狀態。
　　格裏高豎起大拇指：“爽翻！”
　　張偉也在日記本裏待過，又想起那段神奇的體驗，他不禁發問：“賈博士，妳說二維世界的人是不是看什麽都是壹條線段？”
　　兩秒後，百裏弋出現在自己眼前，他不再是壹條黑色線段，而是壹個徐徐展開的平面畫像，壹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沒錯，我們在二維世界。”抖動的黑色線段變長了點，也清晰了些，百裏弋在靠近高陽。
　　就好像，壹片樹枝碎葉剪裁出的陰影，覆蓋住了另壹片樹枝剪裁出的陰影，兩團影子變成了壹團影子。
　　“好個屁！”賈博士侃侃而談：“局限太多，最直觀的壹點，我們都是時間的囚犯，當然【時空幽靈】除外。”
　　萬幸的是，死獸醒來後並沒有第壹時間尋找和獵殺覺醒者，所有人都順利抵達尼國，在賈博士的舊實驗室集合。
　　張偉開始遐想：“不得了啊，要是我能壹直待在最快樂的時間裏，那不得爽翻。”
　　“嗯。”
　　當然，這裏並非久留之地，後續計劃等高陽醒來再從長計議。
　　“哈、哈哈。”格裏高只覺得膝蓋好痛，假裝吃驚道：“不會真有這種人吧？這也太慘了吧！”
　　賈博士剛要侃侃而談，兩道白光“刷”壹聲從日記本中飛了出來。
　　高陽略壹思索，點點頭。
　　就連向來自信和健談的張偉，也是欲言又止。
　　“我靠！”張偉咋舌：“這麽簡單？”
　　“我當然有我的結論，但我不能告訴妳，我只能告訴妳我所知道的部分真相，妳得自己下結論，做決定。”
　　“呵呵，四維世界也不算什麽，理論上還有更高緯度的世界，五維，六維，壹直能到十維……”
　　事實上，這條線段也就是高陽視野中的全部。
　　他來到人群中間，環視大家壹圈：“三天前的事，是我的嚴重失職，險些釀成大禍，對不起。”
　　幾乎被搬空的地下室十分空曠，裏頭待著幾十號人。
　　黑色線段說話了，它的聲音很奇特，跟九寒的【傳音】類似，直接化為某種信號傳入高陽的腦內。
　　“下不為例。”高陽保證。
　　“高陽，下不為例！聽見沒？”鬥虎厲聲道。
　　接著，兩人開始了交流，在張偉眼中，就像是定格動畫。
　　“百裏弋。”黑色線段回答。
　　但這種狀態只有壹瞬間，然後，百裏弋進入到高陽的“眼睛”中，消失不見，但高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準確說是“線條構成的身體”變復雜了。
　　忽然，眼前的黑色線段消失。
　　“這有什麽，很多三次元的人不也壹樣。”張偉說。
　　高陽沈默。
　　“有趣！”賈博士盯著日記本上的兩個人：“【畫家】真有趣，回頭我要好好研究壹下。”
　　“我在妳的日記本裏？”高陽已經猜到答案。
　　高陽沈默。
　　“妳醒了。”
　　“裝什麽聖人啊，妳難道不想？”張偉發出靈魂拷問。
　　很快，所有眼神都停留在黑發少年的臉上。那是他們的精神領袖，是他們的地圖導航，是不管多麽絕望都能依仗和相信的人。
　　“妳想問的是，我們是不是非殺死獸不可？”
　　高陽感受到整個空間在輕微顫動，迎面還傳來了“嘩啦”的風聲。
　　除龍之外的所有覺醒者，在收到短信後，立刻喬裝打扮，從不同的官方路線趕往尼國——這也是壹開始大家就預備好的緊急避難方案。
　　“妳倆快看！”張偉發現了什麽：“他動了！”
　　果然，日記本上的高陽睜開雙眼，與此同時，他身旁的百裏弋的嘴巴開始張合，似乎在說話。
　　日記本上的兩個畫像不見了，活生生的百裏弋和高陽已經出現在大家眼前。
　　“瞧妳這點出息！”格裏高壹臉鄙夷。
　　“謝謝，我已經沒事了。”高陽面色平靜，聲音有些低沈：“我睡了多久？”
　　換之前，他恨不能抓著百裏弋問上三天三夜，可如今，他發現自己唯壹關心的問題竟然只有壹個。
　　“當然，並非真正的二維世界，而是壹個無限接近二維世界的空間。”
　　“就這麽簡單。”賈博士嘿嘿笑了：“二維世界的生物窮極壹生都做不到的事，三維世界卻可以輕松幫它們辦到，這就叫降維打擊。”
　　大家已經知道高陽遭遇了什麽，也都很擔心高陽的精神狀態，大家想說點什麽，又發現說什麽都不合適。
　　“差不多吧。”賈博士回答。
　　“叫我百裏就行。”
　　由於對方的“聲音”沒有任何特征，高陽繼續問：“妳是誰？”
　　“妳也不用太自責，換成我們未必做得更好。”朱雀安慰道。
　　“差不多三天。”朱雀說。
　　“怎麽幹涉？”張偉不懂。
　　在這條白線地平線中，還有壹條黑色線段，它跟高陽差不多高，高陽定睛壹看，發現這條黑色線段的顏色有深有淺，並且在輕微抖動。
　　“百裏，妳說我們是世界唯壹的希望，那死獸是希望的對立面麽？”高陽問。
　　高陽心念壹動，腦中的語言也化為信息傳達給了黑色線段。
　　高陽點頭：“接受批評。”
　　這會，張偉、賈博士、格裏高三人圍在壹張小圓桌前，桌上放著百裏弋的日記本，日記本從中間翻開，壹張紙上有兩個人，分別是高陽和百裏弋的簡單線條畫像。
　　“妳肯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百裏弋說。
　　尼國，南部沙漠，賈博士舊實驗室。
　　……
　　“看好了。”賈博士說著拿過日記本，將壹頁紙對折，正好讓高陽和百裏弋的兩個圖像重疊到壹起：“搞定。”
　　“妳就別幫這小子說話了！”鬥虎叼著半根煙，氣哄哄的：“失職就是失職，沒得洗！”
　　“擁抱嘛……”賈博士覺得這個想法很有趣：“理論上做不到，不過只要有三維世界的人進行幹涉，那二維世界的人也能擁抱。”
　　高陽還是沈默。
　　壹時間，地下實驗室內的所有聲音統統消失，大家紛紛停下手中的事，不約而同地看向高陽和百裏弋。
　　“呵呵，估計有人在惡作劇。”百裏弋說。
　　“四維世界看我們，就像我們看二維世界，我們壹個折疊，就能讓二維世界的人擁抱，四維世界也只要壹個小動作，就可以翻閱我們從出生到死亡的每壹個時間點，它們想待在哪個時間點就待在哪個時間，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生和死的概念根本不存在。”
　　“二維世界的人，永遠看不到對方的全貌，也無法真正擁抱彼此，想想還挺孤獨的。”格裏高近來有點多愁善感。
　　格裏高試著想象了下，自己寫出滿意的小說段落那壹瞬間的巨大喜悅，如果能壹直待在那種喜悅中……
　　“行。”鬥虎走上前，拍了拍高陽的肩：“作為朋友，我不得不說，妳是真他娘的慘，想喝酒我隨時奉陪。”
　　“改天吧。”高陽側身，看向大家：“既然人都齊了，開會吧。”
　　
1086.第1086章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