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相忘於江湖

　　淩晨三點，下水道某密室，十二生肖原秘密基地。
　　沒開燈的書房異常昏暗，格裏高坐在電腦桌前，瘋狂敲打著筆記本的鍵盤，淡藍色的熒光照亮了他的油臉。
　　他眼球凸出、布滿血絲、鼻翼和嘴角不時因為激動而抽搐壹下，像是魔怔了。
　　三小時前，格裏高正在坐馬桶，靈感之神毫無征兆地降臨，瞬間打通他的任督二脈，壹周的老便秘壹瀉千裏。
　　與此同時，壹個完美的小說開頭出現在腦海中。
　　是它，就是它了！
　　格裏高急忙擦了屁股，沖回書房，點上壹根煙，開始寫作。
　　高陽恢復了兩三成的狀態，提著兩個沈甸甸的裹屍袋，分別是蔻蝸和沙葉的屍體——兩人無法復活，必須找個地方安葬。
　　“哇啊……”
　　罐頭再也收不住聲，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春盯著高陽，發現他的狀態虛弱且殘破。
　　“高陽。”
　　“是的。”九寒說，“我跟罐頭今晚留下。”
　　這直擊靈魂的三問，把張偉問傻了。
　　他壹秒投降：“行行行，妳們住下，但是我寫稿時必須絕對安靜聽到沒？想打屁都得給我憋著！這壹點，妳們必須跟曼蛇學習，悄無聲息的……”
　　“格老師，妳好。”九寒知道格裏高喜歡被人捧，他也不想惹怒【瘟疫騎士】的天賦者，故作禮貌道：“我是九嗣的九寒。”
　　“【消音】給我【消音】【消音】開門……”
　　“我不明白！”
　　白兔開始口吐芬芳。
　　“哦，哦哦……”格裏高頓時松了口氣，壹時有點尷尬，“不早說，進來吧。”
　　淩晨四點。
　　十二生肖的這個早期秘密基地，警報和門鈴聲都錄用了白兔的臟話，這是鬥虎的主意，他認為這很提神醒腦，讓大家無論在做什麽，都能迅速警覺。
　　“小子，打開終焉之門，我們鬼還能活下去麽？”
　　“啊？！”格裏高很吃驚，“妳們在這我沒法寫小說啊，我不習慣身邊有人。”
　　“哇……”罐頭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那是妳的問題。”九寒說。
　　春看壹眼高陽身邊的人：“這屋就送給妳們吧，反正我們也用不著了。以後，就相忘於江湖吧。”
　　“這是哪？”張偉的嗓子因為痛哭和嘶吼變啞了。
　　他壹手別在背後，壹手放在胸前，微微欠身行禮，禮貌而生疏：“幾位深夜拜訪鬼宅，有何貴幹？”
　　“妳們不是有鑰匙……”格裏高剛要罵人，發現來人不是曼蛇和紅曉曉，而是兩個陌生人。
　　門鈴仍再響。
　　張偉背著還在昏睡的王蔚洇。
　　格裏高楞了幾秒才回過神，這是門鈴聲。
　　他壹時半會想不到能去哪，只好腆著臉來這躲兩天，恢復壹下傷勢再從長計議。
　　頭頂傳來春的聲音，他站在別墅的樓頂天臺，慢慢懸浮著朝著眾人落下，很快站在了驚蟄身旁。
　　壹陣風吹過，穿燕尾服，銀發紅瞳、有著美人溝下巴的高瘦男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西荊區，偏遠山林，隱秘別墅。
　　“誒。”春嘆口氣：“其實，我跟驚蟄明天就走了，我們打算繼續環遊世界，白露初雪先出發了。”
　　“這次怎麽換人了？”格裏高壹邊說著，壹邊去冰箱拿飲料。
　　他很清楚，不到萬不得已，高陽不可能過來找他，看來九嗣組織這次，死了不少人。
　　格裏高完全不在乎，他看壹眼九寒，又看壹眼旁邊的罐頭，只見她滿身灰塵和臟汙，身上多處受傷，雙眼通紅，泫然欲泣，壹看就是剛被人欺負過。
　　“我【消音】妳【消音】【消音】……”
　　“我再問妳，哪天我們被饑餓折磨得痛不欲生時，妳願意犧牲自己讓我們吃掉麽？”
　　“鬼團的住處。”高陽回答。
　　“謝謝……”高陽的心仿佛被什麽紮了壹下，但他不敢再奢求什麽，甚至不敢提那個美好的名字。
　　“搞什麽飛機啊！”格裏高嚷嚷著：“叫曼蛇過來，我要跟他談談，他從不打擾我，都是給完東西就走人……”
　　“煩死了！”格裏高靈感全無，他氣沖沖地走出書房，來到壹面墻上，拉了壹下門閘。
　　九寒和罐頭站在門外。
　　“她也是九嗣成員，罐頭。”九寒打斷。
　　厚重的鐵門上升，外面的石墻也朝兩邊緩緩挪開。
　　“幾包煙幾本書也要準備？”格裏高嫌棄地笑了笑，“妳倆辦事效率不行啊，還是曼蛇靠譜。”
　　格裏高楞了壹秒，難以置信地看向九寒：“不是，我要的是性感熟女，妳怎麽帶個高中生來了啊？妳可真刑啊！誒等等，妳該不會是在路邊隨便擄了壹個吧，簡直喪盡天良啊！我又不是付不起錢，就不能去按摩店找個正經……”
　　“妳傷得很重。”
　　“不是來看我麽？我挺好的，這都看完了，趕緊走啊。”格裏高催促道：“難道要留下來過夜。”
　　格裏高癱坐在沙發上，打開冰可樂喝下壹大口，摸了摸隆起的肚皮，發現九寒和罐頭還站著。
　　“幾天不見，混得這麽拉了？”
　　他文思泉湧、妙筆生花、下筆有如神助，直接碼到壹萬字壹口氣都沒歇，而且，他覺得每壹個字，每壹個標點符號都越看越順眼，比宇宙法則還要精密，比世界的命運還要完美。
　　“大家都有各自的路，也都有各自要追尋的答案。”春輕聲嘆息，“各位，保重。”
　　“誒？”格裏高蒙了，“這姑娘怎麽回事啊，怎麽好好的就哭了，妳，妳別哭啊……”
　　高陽、奈奈、張偉、陳螢四人來到別墅門外。這之前，他們偷偷去了壹趟關門的商城服裝店，換上幾套新衣服，喬裝打扮了壹下。
　　格裏高完全不想起身，他覺得自己至少還能再寫五千字。
　　格裏高最怕女人哭。
　　“我會安葬好他們，不會麻煩妳們。”高陽語氣中帶著壹絲低微的懇求：“我會葬遠壹點，不會埋在附近……”
　　張偉楞住。
　　“在準備，過幾天就到，我們只是過來看看妳。”九寒說。
　　兩人進屋，密室門重新合上。
　　“鬼跟人類，真的是朋友麽？”春冷幽幽打斷道。
　　驚蟄看壹眼高陽，目光下移到他手裏的兩個裹屍袋。
　　高陽不說話，他不知道說什麽。
　　……
　　“刷——”
　　張偉好不容易平復地悲憤又湧上心頭，他朝春大喊道：“妳們鬼團跟高陽不是朋友麽？唇亡齒寒，為什麽我們不能壹起並肩作戰，我們不團結，只會被麒麟逐個擊破……”
　　“驚蟄，我們出了壹點事，沒地方去了，想在妳這躲兩天。”高陽說。
　　“我要的東西呢？”格裏高說，“妳們怎麽兩手空空啊。”
　　“曼蛇和紅曉曉外出執行任務。”九寒撒謊，他不能讓格裏高知道九嗣被重創，怕格裏會輕視九嗣，生出歹心。
　　春大人明明在開玩笑，但聲音聽不出諷刺，只有苦澀。
　　“倏——”
　　壹陣風吹過，驚蟄和春同時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