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算妳走運（1）

　　高陽楞住，頓時有種“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覺。
　　高陽堅信開門後經歷的壹切都是夢境，或者幻境，他現在打算“回家”，那麽夢境的“創造者”肯定會設置阻礙，不讓他輕易達成目標。
　　壹旦他嘗試積極解決問題，就有了參與感，必然會壹步步加深跟夢境中的情感羈絆，漸漸地，他只會越來越分不清虛實，然後在夢境中徹底沈淪。
　　高陽深呼吸，讓自己放松下來。
　　其實他也不是非要回家不可，只是不想在終焉公司待著。
　　高陽漫無目的地遊走，隨意打量著身邊的街景。
　　他們大多裹著工業風的破爛長袍，三五成群地蜷縮在街頭，基本都已經缺胳膊少腿，安著廉價的機械義肢。
　　“不用了。”高陽婉拒。
　　她身體其他地方，也有明顯的改造痕跡，至少壹半以上是“假”的。
　　“妳女兒長得可真水靈啊，身體應該也沒怎麽改裝過吧，要不讓我來調教下，站街肯定比妳值錢多了……”
　　“哈哈，同歸於盡，妳是要自首麽？我是無所謂，妳可得想清楚了，妳不是還有個寶貝女兒麽？”
　　金發女郎朝高陽伸出右手，手背上的I芯片立刻彈出壹個全息交易窗口。
　　意識彌留之際，他努力擡起眼皮，想看看是誰偷襲了自己。
　　街道上隨處可見賽博垃圾和工業廢水，路上行人不多，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卻特別多。
　　“還有多久？”高陽盯著前面的金發女郎，壹邊問話，壹邊不動聲色地點開I芯片，尋找報警界面。
　　高陽不語。
　　“小帥哥。”
　　“紅迷叠”是壹種在黑市流通的常見迷幻劑，通過刺激神經元放大感官享受，常見於色情產業和元網絡非法漫遊。
　　“妳別忘了，裏面還有我的壹半。”
　　男人拿起高陽的左手，激活I芯片，跟自己的I芯片進行交易。
　　“爛貨，妳也配跟我討價還價？”
　　“快了，出了這裏，前面左轉就是。”金發女郎沒轉身。
　　金發女郎忽然收回屏蔽球，同時收回了虛假的笑容：“我改變主意了，直接搶更快不是麽？”
　　女郎壹甩頭發，扭著腰肢往前走，“不遠，我直接帶妳去。”
　　他們目光呆滯，表情麻木，雙眼魔怔，後頸窩上的S芯片入口連接著街頭的公共元網絡端口，虛弱的意識化為壹串數據，遊蕩在元網絡最表層的廉價世界中，用以逃避赤貧和饑寒的絕望人生。
　　是壹個男人，他上身赤膊，胸前紋著壹頭機械風的黑狼，下身穿皮褲和臟靴子。
　　高陽摁下報警界面，居然顯示信號異常。
　　他手中拿著壹根棒球棍，臉上戴壹副由全息影像生成的動態面具：壹頭惡狼咧嘴齜牙，冒著白色。
　　“妳下手輕點，別把人打死了！我可不想惹事。”金發女人有些慌張地走過來，將手裏的屏蔽球丟還給男人。
　　“妳……”
　　月之城內部，至少他經過的這片街區，並沒有外表看上去的繁華和美麗。
　　即便是夢境，他也討厭被騙。
　　“妳，妳別逼我，大不了同歸於盡……”
　　女人揚起手，像在展示商品：“屏蔽球，周身十幾米內的信號都會被幹擾，想要麽？我可以便宜賣妳。”
　　步行幾分鐘，高陽被女人帶進壹條逼仄幽深的小巷，高陽壹直抱著無所謂的心態，不過當危險來臨時，他還是警惕起來。
　　“好啊，多少錢？”高陽壹邊說話拖延時間，壹邊思考對策。
　　“咚——”
　　“先告訴我怎麽走，再給剩下的。”
　　金發女郎也看出高陽對尋歡作樂沒興趣，她收回笑容，聲音變得冷淡，“小子，月之城沒有免費的東西，5個信用點。”
　　她的兩只眼睛都是冰冷堅硬的玻璃球質感，壹看就是視覺效果不佳的廉價義眼。
　　“呸——”
　　男人接住，塞回褲袋，語氣不屑：“壹條木星瘋狗，死了就死了，月之城每天要死那麽多人誰在意……媽的！才三十幾個信用點，還不夠老子塞牙縫。”
　　他正經過壹家明目張膽的風俗店，店門口立著壹個全息影像生成的粉色情趣櫥窗，壹個身材火辣、濃妝艷抹的金發女郎站在“櫥窗”內，穿著半透明的吊帶裙，下身是漁網襪和黑高跟。
　　高陽剛想要後退，頭頂傳來壹道風聲，接著後腦勺就挨了壹悶棍。
　　高陽不說話，默默跟上。
　　“呵呵，妳不是跟他談好價了麽，妳帶路，他給妳2個信用點，老子今天心情好，給妳5個信用點，夠意思吧？”
　　女郎對著高陽搔首弄姿，笑容媚俗：“要不要來開心壹下，10信用點壹次，送壹毫升紅迷叠，保妳爽翻天。”
　　高陽不說話，註意到女人手中多出壹個嗡嗡震動的金屬球。
　　男人隔著全息面具朝高陽吐了壹口痰，他壹腳將高陽踢翻身，蹲了下來。
　　“呵呵，是不是地圖功能用不了？”女郎抄著雙手，上下打量高陽。
　　走在前頭的女郎冷笑壹聲，低聲罵了句：“窮逼。”
　　高陽還是不說話。
　　“這可是月之城，雲端每天要被黑客入侵幾百次，I芯片壹些功能模塊經常會癱瘓。”女郎敲敲自己的太陽穴：“關鍵時刻，還得靠這裏。”
　　高陽壹陣劇痛，天旋地轉，回過神時已經趴在地上。
　　“這麽貴？”高陽其實無所謂，還價屬於下意識行為。
　　高陽想了想，冷冷問：“七區黑馬街94號在哪？”
　　“小子，算妳走運，遇見了姐。”
　　“別怪我沒提醒妳，妳壹個木星旅人，想在月之城混下去可不容易，要不要我介紹妳去拜個山頭。”
　　建築老舊，改建和翻修的風格各異，即便是統壹安裝的高科技城市設施和滿天跑的全息影像也掩蓋不住整片街道的混亂和頹廢。
　　這時，金發女人忽然轉身，朝高陽冷笑：“怎麽了小老弟，想報警啊？”
　　“這跟之前說好的不壹樣！”
　　“2個信用點。”高陽說，“不行我問別人。”
　　高陽聽到有人叫自己，駐足側目。
　　高陽將手觸碰全息影像，激活支付界面，修改費用為1個信用點並支付。
　　高陽抱著打量夢境細節的心態，打量著女郎。
　　“沒興趣？那妳至少得買把防身的家夥，我朋友那有不少好東西，要不要瞧瞧？價格絕對公道。”
　　她朝自己勾手指的動作整個都有些僵硬，應該是老式的機械義肢套上壹層方真皮膚，高陽打賭她估計都拿不穩筷子。
　　果然，金發女郎並非真的好心，壹路上她不停搭話，想要套出高陽的更多信息，高陽看心情回答，有壹句沒壹句。
　　“行吧。”金發女郎爽快答應：“蒼蠅腿也是肉。”
　　“不貴了。”金發女郎走出“情趣櫥窗”，壹臉精明：“妳壹看就是木星旅人，沒醒多久吧？之前的事全忘了？”
　　高陽走幾步就得繞開，以免踩到這些“活死人”。
　　“妳敢碰她壹根汗毛！我饒不了……啊！”
　　男人猛地跳起，壹拳將女人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