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妻是針尖夫麥芒（上）

　　壹天……兩天……三天……
　　日子，在楊偉看來是過得越來越索然無味了。而且讓楊偉第壹次體會到了渡日如年的感覺。
　　北京下了飛機，韓雪也惋拒了小米的邀請，老林就更不用說了，連請楊偉幾回都被推拒了，也是悻悻地仿佛還有點不舍地和楊偉告別了。兩個人乘著當天晚上的班機就回了大連。而回到大連讓楊偉意想不到的事，韓雪當天就搬回到父母家住了，走的時候也沒給楊偉個好臉色看。楊偉這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雪兒，咱們剛結婚，妳不是想分居吧？
　　韓雪看看楊偉，冷冷地說了句：讓我安靜地想壹想！我們兩個都冷靜地想壹想，如果真不合適的話，還是長痛不短痛……
　　下面的沒說，沒說都把楊偉嚇得夠嗆，趕緊解釋道：“雪兒，我真沒有找小姐，我就好奇去看了看，沒看五分鐘就打起來了，妳說妳不能因為這個事把我壹棍子打翻吧，現在咱們可是合法夫妻噯！現在這男人外頭找小姐的不少，可我對天發誓，我活這麽大，還真沒跟小姐上過床。我頂多就是……”
　　壞了，楊偉壹下子反應過來了，捂住嘴了，把後面那句“頂多就是找別人老婆……”省略了。這怕是情急之下，差點就要說漏嘴了。
　　卻不料韓雪卻是字字聽得清清楚楚，瞪著楊偉，壹抓話頭逼問了：“說呀？怎麽不說了，頂多就是找其他女人是不是！楊偉，妳給我老實說，妳這花花腸子還有多少，是不是在外面還有人？”
　　楊偉這嚇了夠嗆，趕緊否認：“沒有，絕對沒有！雪兒，我……”。
　　不否認還好，越否認越像假的。韓雪幹脆不理會他了。哼了聲提著自己的衣服說了句：“信妳才見鬼！”
　　砰得壹聲關上門，留下個楊偉在家裏是唉聲嘆氣。
　　“完了完了！這下是徹底完了……”楊偉暗道不妙，早知道讓人家訛上五百歐元拉倒，那至於弄成現在這樣！楊偉想了想，又是暗罵道，老林這個王八蛋，媽的，就不該認識這人……
　　懊悔之余，楊偉不禁是大嘆這人和人的差距太大……媽的，怎麽別人都比我強呢？老林這個衰人，出事第二天，就見得小米像個小媳婦壹般把老林攙著看景點，端水送飯怕是照顧得無微不至，下了飛機，還見得幾個黑西裝的開著大林肯來接老林這貨，除了小雪，居然還有壹個比小雪還漂亮女人來扶著老林，這把楊偉給羨慕得呀？心裏直犯嘀咕，這做人的差距太大了啊，我是因為這事受傷，韓雪敢把我扔法蘭西外帶再踹兩腳……這他媽老林，逛了回紅燈區都有功了，還得若幹個女人寵著……
　　再壹想，別說老林，連虎子都不如，這虎子媳婦那多溫柔，明知道王虎子在外頭找小姐都不聞不問。這爛人，偏偏都能娶個好媳婦！……哎，不對呀，我好像也不算什麽好人家呀？
　　嘿！這把我背得！楊偉這真是有點唉聲嘆命苦了，這找個老婆怎麽著脾氣就這麽兇？以前知道老婆厲害，但怎麽著也沒發覺，就覺得溫柔有加，現在倒好，壹結婚這母老虎的本性子出來。這還是沒影的事，要真知道自己在鳳城幹得那糗事，還沒準得怎麽收拾呢？
　　楊偉這是心裏跟裝了十幾只老鼠壹般，撓得難受！這回，可真該楊偉睡不著覺了，想了壹夜應對之策！什麽都能丟，這老婆可不能丟，千裏迢迢、千辛萬苦好容易把本辦了、老婆娶了，好日子就要開始了，這說什麽也不能讓這事給黃了……
　　……
　　說歸說，做歸做。楊偉向來是壹個行大於言的人。從回到大連的第二天起，無奈之下，還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包括每天上午韓雪壹走，就鉆老丈人老丈母娘家裏探聽消息，外帶陪老丈聊天、幫丈母娘做飯，幾天下來，兩位老人看樣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都是高興的樂得合不攏嘴，大嘆這女婿比兒子可強多了。而楊偉見老人沒有異樣，多少放了壹半心，八成韓雪把這糗事，沒告訴爸媽！
　　沒告訴就好說，這說明還機會唄！
　　雖然有機會，但這日子過得壹天比壹天難熬。
　　每天陪了老丈人壹家，壹到中午，楊偉就殷勤地做好飯給韓雪送去，店裏本身自己做飯，楊偉這本是多此壹舉，不過看樣是樂此不彼……結果呢，和楊偉預料的壹樣，雪兒這脾氣倔得很，每次都是毫無例外不理不睬，店裏都是看得見倆口子生氣了，都不太敢多問。倆人生氣正好，便宜了羅姬和韓雪的胖嫂，每天把楊偉送的飯消滅的壹幹二凈，還直誇楊偉的手藝好，雷得楊偉是哭笑不得！
　　雖然人家不吃，但還是要送的。楊偉雖然在其他事上精明有加，但對於韓雪，從來就是壹根筋。這飯呀，風雨無阻地送了差不多壹個月！
　　這也不是全部，壹到了晚上關門的時候，楊偉鐵定等在店門口，點頭哈腰迎貴賓壹般把韓雪請上車，然後就是壹路送回爸媽家，絲毫不敢再提非份要求，不但如此，這粗話臟話流氓話是壹字不提，就是噓寒問曖地關心。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麽效果，韓雪不是壹言不發，就是冷冷地挑個刺說兩句，刺得楊偉難受。難受之下，楊偉還得孤零零地壹個人回濱海小區的新房唉聲嘆氣！
　　這次，隱隱地讓楊偉覺得不是那麽簡單就可以辦了的，甚至於楊偉覺得比那次跨著十幾個城市找人難度還要大。什麽病都好治，這有了心病就難治了。
　　想想其實也可以理解，老婆要是知道了老公有這毛病，那怕是捕風捉影的事，八成這心裏都要結成壹個疙瘩！何況楊偉自己心裏本身有鬼！
　　悔呀！楊偉悔呀！早知道，我就不去了，我就去，我也得壹個人去，這幹壞事自己向來小心，就這壹次拖了老林這麽個油瓶就出事了……楊偉現在可悔死了！
　　……
　　楊偉這楞勁上來，就不是壹般人都比得上的，就這早中晚三樣，楊偉像個機器人壹般日日如此，壹直堅持到第四十九天，國慶前夕，韓雪依然是不理不睬，這天中午，楊偉送完飯照例是等了十分鐘，看看韓雪還是沒有表態，嘆了口氣，走了！
　　眼看著就要大請親戚正經八百的辦事了，這節骨眼上反而出了問題了，連楊偉也覺得自己毫無辦法。
　　羅姬和胖嫂卻是吃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兩人不過還是照例吃完，嫂子唆導著羅姬去問問到底怎麽回事，這羅姬壹問之下，韓雪這心裏藏不住事，便把巴黎這事壹五壹十地給羅姬講了遍，還把楊偉壹路上的糗事都說了說，最後壹句卻是很生氣地說道：“妳說這東西氣人不氣人，蜜月旅行，他跟個北京二流子，跑紅燈區轉悠去了，還被逮到了國外的警察局，這壹路都氣死我了……我怎麽找了這麽個東西，帶著他出去我都丟人的慌，以前看他就渾點倒也老實，現在我怎麽發現這楊偉和花花腸子，不比別人少。”
　　壹件接壹件的糗事，把羅姬也說得是笑得花枝亂顫，末了問了句：“姐，那妳準備怎麽辦？原來可說得十壹大請辦事呢。這可說話著就到了。”
　　“唉，氣死我了。我不正想這事嗎？妳說，不該他說話的時候他胡說八道，現在該他說話了，壹個多月了，他連句軟話都不會說。妳看他那蠢樣，傻不拉嘰放下飯就走，拉著個臉，好像我冤枉他了似的。”韓雪氣咻咻地說，楊偉越是這樣死抗還越讓韓雪覺得他有問題。
　　羅姬勸道：“哎喲，姐呀！妳別光說人楊偉呀？妳拉著個臉，這麽厲害，他也不敢來呀？我看楊偉誰也不怕，就怕妳……再說，他就歌城混出來，我看他八成就沒認為自己錯了！”羅姬笑著說了句。現在看這壹對，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韓雪道：“可不讓妳說怎麽地，妳說他有時候精得跟猴樣，有時候又蠢得要命，有時候膽比天大，有時候卻是什麽膽子都沒了。”
　　羅姬笑著說道：“哎喲，姐，都這樣了，妳還跟他置什麽氣，要我說呀，我看他八成就是好奇，到了國外看什麽都新鮮才犯這錯的。妳說守著妳這麽個大美人，他去找個妳說的那鬼妹，我不太相信……”
　　羅姬搖搖頭，說了句公道話，怕是旁觀者清了。
　　韓雪雖然對這話多少有點認可，但還是嘴硬地說道：“誰可知道他怎麽想的，他這嘴硬得很，就找了也不會跟妳說……”
　　羅姬轉了個話題說道：“姐，妳確認他真的找小姐了，妳沒搞錯吧。妳們倆不是住壹塊嗎？這妳都沒看住呀？”
　　韓雪想想，搖搖頭又好像不確定地說道：“說不清楚，我問了他幾次，他是咬死了不說，每次都吞吞吐吐，我看這家夥明顯有什麽事瞞著我。”韓雪這火眼精睛，怕是已經看出點端倪來了。
　　“耶，妳這不自己跟自己較勁嗎？現在這男人，在外面不偷嘴可能嗎？得了，明兒等楊偉來了，給他個好臉色，人家多可憐，光送飯送了壹個多月了，我看著都心疼……”羅姬勸道。
　　“我知道！可這好歹得等蜜月完了吧？好歹別讓我知道別讓我瞧見吧！就真找，好歹也找個良家女人吧？妳說他辦得這事，讓我怎麽原諒他，我現在都懷疑，我這眼光對不對。”韓雪有點生氣咻咻地說道。
　　羅姬壹聽這話倒是忍俊不禁了，笑著說：“哈哈……他要是真找上了，妳哭去吧！我看不會，楊偉這樣倒挺老實的呀？而且這手藝也好，這段時間吃得我跟嫂子都胖了壹圈，姐呀，妳說這又會做飯又會洗衣服還知道疼妳的男人，他壞也壞不那去呀？”羅姬說著，看樣是被楊偉做的飯收買了，多少在替楊偉說好話。
　　“可不怎麽說呢？和他在壹塊，妳說有多好就有多好，妳壹轉眼，他就不見影了，什麽出格事都敢幹。妳就說這次，妳說這東西膽子多大，在國內弄騰還不行，出了國也不讓人消停！每次我覺得壹安靜了，準出事。”韓雪說道，話裏卻是聽得出擔心。
　　“他要不膽大，妳能看上他？自古美女愛英雄噯！呵……呵……得，晚上合好，人家倆口子打架沒隔夜仇呢，妳這回來快壹個月了，有氣也該生完了吧！”
　　“我也不想跟他生這氣，可就是忍不住要生，這才結婚就這樣，再不管著他點，他還不得飛上天了！妳是不知道，這楊偉從警察局出來，都不跟我好好說話，承認錯誤就更別想了，那晚上氣得我壹晚上睡不著，他倒好，躺沙發上，五分鐘就打呼嚕，妳說我能饒了他嗎？這事他要不認識到自己錯在哪，我還跟他沒完了……”
　　“哈……哈……這正說明了人心裏無愧這才睡得著嘛！我說姐妳可註意了啊，泥人都有個土性，這楊偉性子這麽渾，能為妳做到這壹步不容易了，別真逼急了掉頭跑了，他性子多野妳又不是不知道，壹跑準出事。”羅姬笑道。
　　“她愛去哪去哪，切！……”韓雪壹下子有點擔心，卻還是口是心非地說道。
　　“妳真舍得呀？切……別自己騙自己了啊，能找這麽疼妳的男人不容易，妳想想，再拿楊偉和妳認識的男人比比，誰能做到這壹步，壹下子把老本拿出來給妳買車、買房、開店，二百多萬呀？這就是大款也得考慮考慮吧！要我呀，我才不管呢，他愛找幾個找幾個，玩累了，他照樣得回來……呵呵……”羅姬說著說著就把自己說笑了。
　　“呵……”韓雪也被說笑了，啐了口罵了句：“死羅姬，我看妳和楊偉配壹對倒合適！”
　　“哈……我不介意的啊，就看妳了……”羅姬說著笑著，引得韓雪壹陣惱怒作勢要擰，羅姬趕緊躲著出門了。不過，看這效果怕是消除了不少的心病。
　　這天晚上，很意外，楊偉居然沒有像往常那樣來接韓雪，連羅姬也奇怪，嗨，這小子關鍵時候掉鏈子！韓雪恨恨地和羅姬說道，看看，我說什麽來著，他就這記性，沒準又在哪喝多了。唉！氣死我了……
　　每次楊偉來接的時候，韓雪的不理不睬總有七八分是裝出來，是故意的；而這次楊偉沒有來，韓雪反倒有點失落了，怏怏不樂地回了家……
　　這回，連胖嫂也看出來了，悄悄地對羅姬，別擔心，我看這倆人是對冤家，處不著還離不開，不吵不鬧，還真不是小雪的個性。
　　……
　　楊偉呢？楊偉真的是喝高了嗎？
　　這次韓雪卻是猜錯了，楊偉怕不是喝高了，而是被氣糊塗了！
　　從下午到晚上，楊偉坐在新房子的地板上壹直就發楞、壹直就發呆，而且是手裏拿著樣東西發呆！
　　手裏的東西是不經意收拾房間，發現的，壹看有點奇怪，居然是藥！居然是自己沒見過的壹種藥，藥名稱叫：悅可婷！藥物組成是：左炔諾孕酮、炔雌醚。
　　楊偉嚇了壹跳，不得已馬上開了電腦，二指禪敲了半天才把這東西輸入了電腦，壹查，暈了！這居然是壹種長效避孕藥，壹片抵壹個月，而藥盒裏的那壹版，明顯已經拆了包裝！少了幾顆！楊偉這壹氣之下，翻箱倒櫃，把房間裏翻了個遍，又在韓雪的壹外坤包裏發現的壹版！
　　這下，楊偉有點冒火了，媽的B的，怪不得我就光耕地不見苗呢！問題出在這兒！敢情老子壹天累死累活，就等著抱個兒子呢，這還全白忙活了！
　　楊偉壹下子恍然大悟，在鳳城、在舜王村、在大連，無數的歡愛怎麽就這麽安全，原來問題在這兒！如果說以前還可以理解的話，這結婚了，韓雪居然還壹直避著孕！那只有壹個解釋了，韓雪根本就沒想懷孩子！
　　藥，被楊偉狠狠地慣在地上，狠狠地踏上了兩腳！直到藥片成了粉末。
　　氣哼哼的楊偉對著藥發泄了壹會，又是氣哼哼地坐在地上！還是氣哼哼地把踩扁的藥版又撿到了手裏發呆……從鳳城到大連，楊偉無數次地憧憬過和韓雪養個孩子，是個男孩，女孩也成！在這個世界，楊偉除了自己再沒有親人，之所以把壹切放下義無反顧地來到這裏，楊偉心裏憧憬的就是壹個溫馨的家，而這個家，當然缺不了孩子！
　　孤兒，最渴望的不是錢不是女人，而是自己未曾經歷過的那種親情！特別是見到了韓雪爸媽，讓楊偉頓時覺得像家、像自己家裏人親人壹般……
　　楊偉，渴望這樣的親情和這樣壹個家已經很久了，也許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夢裏就已經開始了！
　　當和尚的時候無憂無慮，牽掛的是師徒之情，讓人感到的是曖意在心；當兵的時候牽掛是戰友之情，讓楊偉很豪氣；進了監獄當了混混，仍然是截然壹身，但卻不缺少兄弟之情，讓楊偉覺得很快意。自從痛快的生活裏有了韓雪，自從那次高墻下、鐵窗裏的那次會面，那次永遠也難忘的溫情，楊偉的生活裏多了壹份對這個女人的牽掛，是他生命裏第壹次對女人有了如此割舍不斷的牽掛。
　　雖然，楊偉自己並不專壹，像所有的男人壹樣，不可能禁得起所有的誘惑，但捫心自問，真正讓他心裏放不下的，只有這壹個女人，在覺得累了、煩了和無助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女人，第壹次他覺得有想成家的感覺了，想和韓雪成家的感覺了！
　　千裏迢迢地追到了東北，就是為了心裏這份割舍不下的牽掛！
　　義無反顧地來到了大連，就是為了能和心上人成壹個家。
　　楊偉無數次在想，兒子長大了，千萬不能像自己壹樣，千萬不能和自己走壹樣的路，要活，就像普普通通的人壹樣，再不要遭自己受過的罪，再不要嘗自己吃過的苦……
　　而現在，幾片小小的藥片，就阻擋了自己這個憧憬，把曾經的夢擊得粉碎……
　　韓雪，到底什麽意思？難道根本就沒想要孩子？如果說以前還可以理解，可現在已經結婚了，這是什麽意思？楊偉想著想著把自己想得有點火冒三丈了，打電話，已經關機了……壹看時間卻是已經晚上了，這才省悟道，自己已經在地板上發呆了幾個小時，披著衣服楊偉火急火燎地下樓，迫不及待地要問個清楚。不過壹下樓，楊偉冷不丁地想起了韓爸韓媽那倆個慈祥的老人，壹省念，又悻悻地回了家裏……這事，還真不能讓老人擔心……
　　這次，楊偉總算在度日如年之後第壹次嘗到了徹夜難眠的滋味了！天快大亮的時候，楊偉終於對這件事下了決心，早早地等在了店門口，現在，他迫不及待地要問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