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窗大開說亮話

　　就在王虎子壹幹人弄事的時候，這楊偉卻不見的蹤影了。這次弄事，楊偉躲在的最深的後方，壹方面是為了安全，當然，另壹方面，對陳大拿動手搗亂畢竟還是心有不忍，不過實在這劉寶剛這貨色看不過眼，這邊鼓怎麽著也敲敲唄！起碼兄弟的血汗錢得拿回來不是！道上的規矩也隱隱如此，妳楊偉的兄弟受了別人的欺負，如果妳出不了頭，或者被別人壓了壹頭，那麽，好吧，這錦繡和鳳城還真沒混的地兒了，狗臉成當年就是如此，被楊偉摁了次馬桶又扒了次衣服裸奔，這壹下子就銷聲匿跡了，其實就既然他在，也永遠擡不起頭了。……而這次楊偉的就是如此，如果他不替錦繡的這班兄弟們出頭，那麽，以後他在劉寶剛和眾兄弟的眼裏也是永遠擡不起頭！
　　退縮可不是楊偉的本色，大丈夫有所必為，有所不為，這次為原保安們討得公道，是楊偉覺得必須去做的事！
　　而這頭卻是在外地火急火燎的陳大拿，這貨打了若幹次手機，居然楊偉找他的時候壹樣，不在服務區，找了若幹人都說沒見到，而且，不僅陳大拿沒見到，連王虎子這群人也是壹天沒見人了。
　　那麽，楊偉在幹什麽呢？
　　此時，壹輛桑塔那2000輾著未化的冰雪正慢慢駛在拴馬村的路上，這裏正好是手機的盲區，楊偉就坐在車裏，不過是有副駕上，這開車的呢，卻是壹位美女，壹位穿著制服美女，猜是誰，可能連楊偉前壹天都沒想到，是……紀美鳳！
　　這兩貨怎麽著又湊壹塊了呢？原來這紀美鳳這壹早鬼使神差地買了點東西去探監，卻被告知楊偉已經被釋放了，哎喲，這紀美鳳是又驚又喜，這心算是放下來了，而且這心裏說不出是種什麽滋味，回頭和楊偉聯系，嗨，還真找著了，楊偉當時正在銀行取錢，遠遠地紀美鳳壹眼就認出了楊偉。
　　壹開車門，兩人是碰了個對眼，紀美鳳眼裏的楊偉卻是更清瘦，更顯精神，唯壹沒變的就是那賊兮兮的眼神，壹見到紀美鳳，楊偉也是高興得很，開口就道：“咦，紀大局呀，我這坐仨月，怎麽看著妳又小了三歲！……我要坐三年五載，妳就成壹大姑娘了！……哈……”
　　“妳卻死吧妳！……怎麽還這個得性，就沒點長進。”紀美鳳被楊偉說得有點羞惱，不過被誇漂亮，這心下總是得意得很，總比上次人家叫阿姨強吧！
　　楊偉這手裏提了個袋子，大大咧咧地坐到副駕上，說道：“正好，我準備租車去拴馬村呢，妳這車借我用用。”
　　“那，我跟妳壹塊去，正有事跟妳說呢！”
　　“妳去幹啥！拴馬村有什麽看的！”
　　“妳能去我怎麽就不能去！”
　　“嗨，別跟我別嘴啊，我好歹是村長，我回村裏看看我的部下，……妳要去，妳可想好，拴馬村那鬼地方，晚上有長著毛的惡狼、白天有沒長毛的色狼，壹群光棍！”楊偉賊笑著，紀美鳳知道這人是開玩笑，不過心情大好，還真就拉著楊偉上了去長平的高速，正好，楊偉也沒攔著。兩人壹路說說笑笑。
　　這紀美鳳找楊偉什麽事呢，壹說才知道，老紀居然扶正了，副局長去了壹個字，成局長了！就是那董處幫的忙，這省裏往市裏說句話，還真是管用的很。
　　這楊偉也是跟著高興，說道：“老紀，妳可怎麽謝謝我呢！這麽大的事妳都辦了。”
　　“那妳說我怎麽謝妳？我都想不來，給妳錢吧，好像妳也不缺錢；給妳找個對象吧，好像妳更不缺女人；給妳升升職吧，妳說妳都是拴馬村長了，這級別都比我高了，……這金錢、美女、權力妳可都沾邊了啊……”紀美鳳壹邊開車壹邊說到，後壹句明顯是打趣楊偉了，說著說著就笑了。
　　“我說妳這人太厚道，這升官了，倒學會擠兌我了！拉倒……跟妳這人，倆字：斷交！”楊偉拉平的副駕躺下來說道。不過壹轉眼又想起來什麽了，補充了壹句：“老紀，上次要賬那事妳還答應我什麽來著，我還沒給妳提條件呢！”
　　“是嗎！我怎麽不記得了！”紀美鳳轉眼不認賬了，不過美女壹耍賴，神情看著倒不見怪，反而更有點可愛了。
　　“裝，妳就裝！”楊偉說著。
　　“呵……楊偉，那妳想要什麽妳總得說吧！要不，我再給妳湊100萬，咱們倆了事，妳把東西還我！”
　　“什麽東西？什麽東西值100萬，我怎麽不知道，……咦，老紀，妳不是看上我了吧，要不給我100萬，我賣給妳得了……”楊偉呲著嘴開玩笑，也是裝糊塗。
　　“切，妳也裝吧……”紀美鳳說了壹句，卻是像以往壹樣，有點憂心重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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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拴馬村是依然如舊，只是雪後更多了壹份寧靜，除了雞飛狗吠和偶而聽得到的炮聲，這裏還真是壹塊洞天福地，兩人把車停在村中的空地上，壹路相跟著來到了老錘家，只有鋸子壹個人在家，這個時間卻已經是下午了，壹問才知道，老錘這湊著公休，上山套兔子了。楊偉叫跟這鋸子安排去把妳爹叫回來，就說村長來了。鋸子高興地應了聲壹路小跑走了。
　　這套兔子楊偉是知道滴，鄉下這山上野兔多，兔子這眼是平視，只要在草叢子裏下上幾個鐵絲圈，這壹天下來，總能套幾只，跟那粘網套魚壹個道理。這楊偉就高興地跟紀美鳳說：“紀大局，妳有口福啊，這壹會能吃上正宗的野兔了！”
　　“切，鳳城那野味店多得是，這還稀罕？”
　　“妳知道什麽呀，那野味就哄妳們有錢人呢，都擱家裏養肉兔哄人呢，就是野兔也是死了好幾天的，那有這新鮮！”
　　“真的！？”
　　“呵……不信呀，不信壹會嘗嘗！”
　　說著說著就聽到院子裏大叫，坐在屋裏的楊偉兩人就迎了出去，楊偉壹看，嘿，老錘這收獲不小，壹根桿子前後吊了四只兔子，估計這秋天偷吃的不少，最大的壹只足足三四斤重。
　　“呀！楊娃，不是說妳還坐看守所呢嗎，這咋就回來了，妳不是偷跑回來的吧？……嗨，這是誰，楊娃，妳小子不是還拐了壹女管教回來了吧！”老錘壹見楊偉，卸了大火車頭棉帽，壹看楊偉還相跟著個女的，這就大驚小怪地說道。楊偉壹看紀美鳳，卻是還穿著稅務制服，可不咋的，要不看稅徽，還就像壹管教。
　　“咂，我就老錘，我都關幾個月了，妳這支書文化就沒長進，這是管教服嗎，這是稅務局的！”
　　老錘定睛再仔細壹看，確實不太壹樣，就笑著道了個歉，紀美鳳聽說是支書，也是笑笑握手向老頭問好。老錘這回頭就安排鋸子做老三樣：花椒兔肉、小米飯、二鍋頭。
　　湊著鋸子做飯的當口，老錘帶著楊偉和紀美鳳去參觀了二號井，礦井上已經開始出煤了忙忙碌碌地礦工們正把從井上拖上來的原煤壹車壹車傾倒下來，和壹號井的建設格局差不多，也是用活動板房搭建成了辦公區，王大炮帶著金剛兩人就在這裏，壹見到楊偉來就笑著迎上來，楊偉出獄的消息這大炮確是已經知道了。
　　楊偉看著王大炮和金剛兩貨這面紅耳赤，壹嘴酒氣，壹人腦袋瓜上就來了壹下，罵了壹句：“妳們倆渾貨，怎麽下午就喝上了！”
　　“隊長，這鬼地方就不是人呆的，連個母的都沒有，我們不喝酒，幹啥？”那大炮說了壹句，這眼看著紀美鳳這臉就有點變了。楊偉恨恨地又是扇了壹巴掌，這大炮這才發現還有個女同誌呢，就訕訕地笑了，馬上又是雙手合十，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沒看著還真來了個母的……這話又挨了壹家夥。
　　“金剛，妳怎麽也鉆這兒來了？”楊偉回頭又問金剛。
　　“炮哥壹人不想來，拉著我來玩呢，後來幹脆就呆這兒了！……隊長，要不妳也來喝兩口……”金剛看樣也有點五迷三道了，說話都說不太清。
　　“兩人都滾！”楊偉罵了壹句，兩人如逢大赦，壹溜煙都跑了。回頭這楊偉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跟紀美鳳說道，別介意啊，這倆以前是我手下保安，就這得性。
　　老錘就接了壹句，妳這倆手下壞得很啊，還嫌兔子吃不過癮，隔三差五還到村裏偷雞摸狗宰了吃，村裏人說他兩句還瞪著眼罵人。
　　“呵……錘叔，他們再犯呀，妳就摁住揍他，這兩小子不揍他就不長記性！”楊偉和紀美鳳卻是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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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重回到飯桌上，酒開了三大杯，這楊偉才步入正題，說道：“錘叔，我這次來可是來告別的，這以後拴馬村我可能不常來了。”
　　“為啥，這不出來了嗎，出來妳還是咱們村長嘛！”
　　“拉倒啊，妳這當時拖我當村長就是套頭驢幹活呢，這陳大拿也沒安什麽好心思，現如下這啥都有了，我這村長也該走了啊！……況且，現在這煤礦整個屬於天廈集團，我這個大頭蘿蔔，還在裏頭找不著個坑插了。”
　　“哎，楊娃，這事呀俄知道，俄也覺得心裏頭有點堵的慌……不光妳呀，咱這村裏也成這逑樣咧，妳說這以前這窮的時候，壹幹鄉親都還能擰成股繩，現如今，都有個掙錢門路了，我這心裏還總覺得沒底咧！”
　　“咂咂，妳看開點啊，叔，以前妳壹個人往村裏要救濟，大夥都指著妳呢，現在大家都能掙錢了，誰還尿妳……這有啥稀罕的。上代人、上上代人，這目的不就是讓大夥富起來嗎，這不目的都達到了嗎！……”楊偉說道，他估計是老錘威信受到威脅了，這肯定就這麽回事，沒錢的時候指著妳，現在有門路了，妳支書管得了我嗎！
　　“哎，不說了，喝！”老錘這小半碗二鍋頭壹飲而盡，感覺有豪爽卻是不盡興。
　　這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紀美鳳就放下筷子又給兩人滿上，老錘這吃著就說道：“楊娃呀，妳走俄也不攔著妳，把妳拴這兒是拴不住咧，這村裏人不管咋說咋想，俄趙鐵錘壹輩子念妳的好，俄替俄爹俄爺這兩代人敬妳壹碗！”
　　“來！幹！”兩人正紀美鳳驚異的目光中又是壹飲而盡，這紀美鳳就倒吸壹口涼氣，壹老壹少，話沒說幾句，酒倒壹瓶見底，這還不算，那邊鋸子就忙著開了第二瓶，看樣沒有三兩瓶是下不來塊。
　　壹村長壹支書，這倆二百五可算是湊壹塊了，紀美鳳心裏笑著暗道。
　　幾個人說說笑笑，倒是氣氛挺好，老錘這三兩下肚，話就多了，楊偉聽出些味道來了，原來原來毛病出在這張東猛身上，這幾個月眼看著煤是嘩嘩地出、錢是嘩嘩地來，村裏這幹活滴礦上倒也不敢虧待，壹個月少則掙壹兩千，多得三千都有可能，這要擱鳳城，趕上壹個小公務員的收入了，村裏這人壹窩蜂似地往礦上奔，婦女們做飯送菜做小生意，男人們下礦掙錢，連十六七這半大小子都不倒外，這就苦了村裏這老人，還沒有人管了，那孤老頭、烈屬卻是更加孤獨了，這幫子是趙鐵錘的心病，這人老了念舊、總想著別人的好，趙鐵錘這從小就吃百家飯長大，老人家看著他都跟看兒子樣，真讓他放下不聞不問，這事還真辦不出來。
　　這趙鐵錘和村裏這人商量了若幹次這事，卻是壹直形不成個說法，為啥，壹涉及到這事，就得家家有攤派，得從兜裏往出拿錢，這事誰樂意呀？老錘又找礦上說了若幹次，這張東猛也沒答復什麽。甚至於連後來這路毀的有點不像樣想修都沒人附議，為啥，趕進度，這張東猛壹喊加工資、加獎金，這話比老錘的教育可有吸引力，經濟基礎才能決定上層建築不是，老錘，還真有點落伍了，這話眼看著也不太管用了。
　　人富了，人心卻散了。這是趙鐵錘始料未及的！
　　楊偉這壹聽，這個時候才不得不佩服韓傲雪當時眼光，當時這韓傲雪連人都沒見到，就料定這老錘是個壹心為大夥謀福利的人，覺得可交。這當會，楊偉才看得出來，老錘不管做什麽，心裏還真裝的是村裏人，就沒有往自己身上想，壹直想著給村裏辦點事呢，不過是有時候好心未必能辦得出好事來。
　　“錘叔呀！我跟妳說，只要大家兜裏有錢、缸裏有米、頓頓有肉，妳還操那些心幹啥嗎，妳這壹輩子累死累活，還不就為了這麽個結果……妳呀，安心養老！我這次走呢，還給妳準備了個好東西呢，妳老現在呀，就需要這個。”楊偉說著，把隨身帶來的壹個小黑袋子拍在桌上。
　　“啥嗎？”老錘壹楞神，楊偉卻示意他拆開看。
　　老錘壹拆，更楞了，齊刷刷地五摞人民幣，五萬！這是楊偉從自己存著錢裏取了五萬，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欠拴馬村點什麽東西，沒辦法，只好用這種方式表達了。
　　“咂咂咂，楊娃，妳這是幹啥，妳還給俄送錢！”老錘這不高興了。老頭這脾氣壹看就是個山西的驢脾氣。紀美鳳也是覺得奇怪，那有這村長給支書送錢的，而且還是個主動離任的村長。
　　“哼，老錘妳別瞎高興，這錢不是給妳的……這錢呢，就由妳保管，就當咱村裏這老人們、烈屬的養老金了，國家補貼的有壹部分、我給妳墊壹部分，妳自已想辦法湊壹部分，總夠給他們養老送終了，這老人生活要求都不高，咱們要連這點都做不到，那他娘滴下壹任肯定要罵我這村長慫人了……錘叔呀，這事到今天了，我也不跟妳打馬虎眼了，我當時之所以敢來拴馬村，就是聽到了咱村趙八百、趙尚武兩位爺們的事跡，也去瞻仰過他們的墓地，我當時就想呀，妳，老錘，差不到那，也是英雄，我楊偉他娘滴就是壹混混，可我敬佩妳們這壹家三代人，我當村長沒當幾天，還惹逑了壹屁股事，錢不多！心意，妳要不收，我挨門挨戶發，妳逑個支書還落不下壹點好，妳想好啊！”
　　“收！孫子才不收呢，鋸子，錢收起來！”趙鐵錘入下筷子，又是飲了壹口，咂吧咂吧嘴說：“痛快，楊娃，叔這輩子，最高興地就是認識妳了，妳也最能知道俄的心思，妳這錢來得是時候呀，俄都不知道咋謝妳咧！”
　　“叔，妳要真過意不去，咱倆結拜兄弟，以後這平輩論交，省得妳壹天還得托大！”楊偉這正經了壹句，後半句就不像樣了，紀美鳳聽著，差點把壹口飯再吐出來。
　　那老錘直接就是“拍”地壹下壹對筷子就敲在楊偉腦門上，楊偉這呀了壹聲又是壹陣壞笑。就聽老錘又是氣得說道：“妳這個娘逑，天生就個壞種，辦個好事都留不下口德！”
　　四個人吃吃喝喝，三個大老爺們倒就喝了四瓶，鋸子酒量不太好，卻是老錘和楊偉喝得最多，等到要返城的時候，這楊偉出了門壹著風就多少有點醉意了，告別老錘壹家上路之後，天已經全黑下來，紀美鳳壹路小心翼翼地開著車，楊偉先是摻雜不清地開始跑火車，出了拴馬村，就漸漸地入睡了。
　　車到鳳城已經是入夜時分了，紀美鳳借著街上映進車裏的燈光再看已經熟睡的楊偉，卻是壹臉安祥，黑臉膛上還沁著細細的汗珠，這紀美鳳就拿了紙巾小心地幫他擦擦，再幫他緊緊安全帶，此時再看楊偉，紀美鳳只覺他像壹個大男孩，怎麽和鳳城第壹惡棍也聯系不到壹塊。在紀美鳳眼中原來這怎麽看怎麽又賊又壞的楊偉，臉上是安祥和靜謐，甚至在嘴角留著淺淺地笑……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楊偉嗎？如果說這楊偉去偷去搶去殺人放火攔路搶劫她都不會奇怪，偏偏今天見到了楊偉做了壹般人都做不到的事，把自己的錢貼補村裏孤寡老人，偏偏這善與惡都集中在這壹個人的身上，偏偏她不相信的事都發生在這個別人的身上。
　　這個男人，他的心裏究竟是怎麽壹個神秘的世界呢，讓人如此地看也不懂，紀美鳳看著楊偉，有點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