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千嬌

西風緊

歷史軍事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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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頭陣

十國千嬌 by 西風緊

2025-3-10 21:00

  李信此前在興王府和江寧府之間來往辦事,回京後剛升客省使,連府邸也還沒有,在東京租借了壹處小院居住。
  他回家後寫好奏章,又在象牙牌上記好要說的話,以免上了朝緊張說不清楚。平常要他說點話當然出口成章,但壹到大朝上極可能發懵,把話記在容易看見的地方是必要的。
  早早準備好了,但李信心裏仍舊十分猶豫。
  無論是逼供船員工匠,還是收羅人手辦差,李信都能處置得當,但對眼下這等事完全沒把握,眼前壹片黑!東京朝廷他也不熟,他怎麽知道裏面的水深?
  但是,王樸乃樞密使,把這麽要緊的事告訴了他。如果拒絕,以後有好果子吃麽?
  李信沒忘記自己在牢房裏好幾個月,是王樸把他撈出來的。既然這人能輕易把自己從東京大牢弄出來,再送進去應該也挺容易。
  他想起了在牢裏吃的飯,有壹次碗裏不知怎麽還有蛆!
  李信坐立不安地呆了片刻,見奴仆在門外掃地,他的家眷仍在河東,身邊就幾個幹些買柴米做飯洗衣等活的隨從。李信便道:“我想吃羊雜碎,還有粟米粥,要用河東粟米煮,妳給我弄些來。”
  “老奴這就去做。”奴仆應答道。
  等李信吃了想吃的東西,又想著自己許久未近女色,今後還不知有沒有機會。又叫奴仆拿錢去就近巷子裏的窯子雇個小娘回來。
  但那奴仆年紀有點大了,辦事實在不怎麽妥當,找的窯娘十分看起來臟兮兮的,身上有股子臭味混合著脂粉的復雜氣味。李信弄了半天,楞是沒成功。
  李信住的是座小小的民宅,那婦人不知他是當官的,出言不遜道:“不行還找窯姐,吃飽了撐的!”
  李信聽罷頓生怒氣,冷冷地看了那婦人壹眼,想對付個窯子裏的婦人,實在太容易來了,這婦人實在沒見識過李信怎麽拿人逼供的手段!
  但他最終還是打發了錢讓她走人,實無必要與壹個窯子裏的婦人壹般計較。
  他坐在椅子上仰頭長嘆了壹聲。
  數日之後,恰逢十五,金祥殿大朝。在京五品以上官員要去朝賀,李信準備妥當出發時,天還沒亮。時至冬季,晝短夜長,李信騎著匹馬,黑漆漆的路上空氣幹冷,風吹在身上分外難受。此時他如同是去上刑場壹般,求富貴實在不是那麽容易,根本就是提著腦袋去。
  等到了金祥殿,場面就全然不同了。燈火亮如白晝,裏面暖和華貴堂皇,編鐘金鼓之音營造出的光明大氣的氣氛,李信也受鼓舞起來。
  皇帝身穿龍袍走上禦座,坐下時聽到“哐”地壹聲鑼響,仿佛是為天子的舉止配樂似的。文武群臣即刻叩拜行禮。
  暫時還輪不上李信說話,先是吳越國主在群臣註視下上前朝賀,恭賀皇帝收復幽雲十六州,獻上豐厚的貢品。皇帝高興地賞賜了綬帶袍服等物,並下旨在宮中賜宴,要親自與吳越國主宴飲。
  群臣激動,又是壹番冠冕堂皇的說辭。
  李信心裏有事,跟著應付了事。饒是他沒參與國政,見到吳越國主,也立刻明白:這廝來投降的罷!
  此時他心裏又多了幾分信心,周天子連滅蜀、唐、漢、南平等諸國,而今收復幽州諸地,吳越國又來獻土投降,勸他改國號做開國皇帝,似乎也說得過去了!
  而且今天吳越國主來投降,皇帝省了打仗的錢糧和人命,心裏壹高興,李信的風險又小了幾分。
  當然吳越國主今日只說進京朝賀,並沒說投降獻土。但吳越國主都跑東京來了,還回得去?他敢來就是準備投降的,無論願意不願意、朝廷必定要他把吳越國交出來;只要國主獻表,其國內更不敢武力反抗了,否則大周朝占據大義,以幫助國主討逆的名義更是名正言順,吳越國沒了國主壹時間要擰在壹起也更難。
  不過這些事兒李信見識不到,操作過程也不會在大朝上說。
  每月初壹、十五的大朝,大多數時候就是個過場,展現皇家威儀,也讓諸臣看看皇帝身體健康;幾乎沒人拿正事在這種場合說,要說也說壹些無關痛癢的歌功頌德。
  而李信今天感覺自己是個例外。
  就在這時,壹個宦官長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李信壹咬牙站了出來,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李信拜道:“臣客省使李信,有事稟奏陛下。”
  宦官看了他壹眼,退到了禦座下側。
  李信彎腰,看著捧在手裏的象牙牌大聲道:“唐代既終,經梁、唐、晉、漢、周五朝,天下裂土分疆,契丹入寇;周太祖立國,天下仍有諸國並列,太祖雖稱帝,實屬諸侯之壹也……而今陛下滅蜀、唐、東漢、南漢等諸國,定天下於壹,開創基業;驅逐契丹,恢復華夏,得國以正。臣請陛下重興國號……”
  “嘩!”偌大的廟堂之上,群臣嘩然。
  看來沒想著這事兒的官員仍是多數,人們十分驚訝。稍許,大殿上又漸漸安靜下來,比起先更靜,人們什麽聲音也不敢發出來了。
  上面沒發話,李信便躬身站在原地等著,他只覺得頭皮發麻,整個腦袋裏都空白了,豁出來站在這裏,等著後果。
  就在這時,郭紹親自開口說話了:“朕既繼承大周基業,此事不可為。妳不得再言此事。”
  片刻後,宦官又上前大聲道:“李信,妳為興建海船與國有功,官家最看重的是為國辦實事的人,念在妳的大功,且不治妳的罪,妳去江寧府獻上海船圖才是正事,好自為之!”
  李信聽到這裏,暗自長松壹口氣,忙道:“微臣叩謝天恩!”
  ……當眾進言改國號,拋棄大周太廟社稷!雖然皇帝立刻就拒絕了,但說這種話的人居然屁事沒有?這下子滿朝文武都恍然大悟!
  這態度也實在太明顯了。就算皇帝有心,這第壹個說的人輕則罷官下獄、重則砍了也不為過……現在這狀況,郭紹的吃相比較難看,也有壹個小原因,因為心裏很看重李信這種有誌於發展技術的人才,聽說他還住在破院子裏,不願意打擊他。
  郭紹至今的功業也實在太大,沒人敢質疑他的權威,而今也省事,連掩飾也極不認真。
  而且李信此人肯定是王樸的人,許多人甚至已經咬定是王樸授意。
  第壹個說的人都沒事,皇帝不可能再拿第二個人開刀祭旗,於是壹時間武將都湊熱鬧,上書的人非常多!鐵板釘釘的從龍擁護之功,現在這狀況誰也不想傻到去與皇室對著幹。
  人壹多,給郭紹找另建國號的理由便更是層出不窮,任何事只要鐵了心找理由和說法,總是找得到。
  眾人也很理解郭紹:畢竟改了國號就是開國皇帝,以後是太祖,地位是不壹樣的;更可以追封郭紹的爹和爺爺為皇帝……光宗耀祖,誰不想?現在屈居周太祖壹脈,郭紹的祖上是受不了名分的。
  他的文武近臣更毫無壓力,反正跟的是郭紹,改了國號以後好做開國功臣。只有前朝的舊臣需要觀望壹番。
  ……不過另壹個人的想法不同,便是符金盞。符金盞此時心裏波濤翻滾,這些年她太了解郭紹了,郭紹“不孝”,從不感懷父母。金盞觀之,他對光宗耀祖沒有多大的興趣,更不可能為這樣的事把國家搞得天翻地覆;對是不是開國皇帝也沒興趣,反正郭紹只要權力和權威的穩定。
  那他的動機就只有壹條了!
  金盞身邊的婦人卻正為她操心,有個宮婦小心道:“若陛下改國號,娘娘的尊號……”
  在她們看來,金盞在宮裏的地位,最大的原因她是先帝皇後。如果大周滅亡了,皇室再讓前朝皇後霸後宮豈不麻煩?
  杜妃卻道:“尊號當然還在,皇後是官家結發妻,娘娘是皇後的親姐姐。妳們有什麽操心的?”
  以前的嬪妃宮婦們有人道:“咱們也想娘娘太平無事,也好在宮裏有個立錐之地。”
  符金盞聽在耳裏,覺得現在這些人的膽子也變大了,以前是不敢這麽說話的。不過她也不計較,若是名位威儀壓不住,自然便是如此。
  符金盞不動聲色,回顧左右,臉上帶著很淺的笑意:“妳們不必擔心,若是宮中有什麽事,我自會讓妹妹照看妳們,也不枉妳們跟前跟後服侍我如許久。”
  大夥兒立刻七嘴八舌地說道,“妾身等不敢為自己著想,心裏念的卻是娘娘您吶。”“皇後最敬重娘娘,定會為您著想打算。”
  符金盞壹臉從容淡然:“我已對宮中權位看得淡了,只求得安寧平淡度過殘生,若朝中有變故,我壹個前朝皇後留在宮廷中已不合時宜,自會求官家放歸娘家,默默度日。”
  眾人聽罷壹番唏噓感嘆,臉上神情對金盞已隱隱露出失望。壹個失去進取之心的主人、無法庇護保障她們的人,實在叫跟著她的人沒有盼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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