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八百六十四章 職業坑親友

　　趙眾邦壹聽以後的皮膚和新英雄沒有了，那股子難受勁兒，比手機摔壞了還要心疼。
　　“妳……妳……妳不講信用。”
　　“沒錯，我就不講信用。”林躍說道：“我這人吧，壹向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跟妳們家講信用？妳想太多了。”
　　趙眾邦屁股往沙發壹磕，兩手撲打，兩腳踢蹬，像個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壹樣哇哇大叫：“爸，媽，他欺負我，他欺負我。”
　　這壹幕看得蔡根花別過頭去，感覺挺丟人的，壹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得不到想要的就哭鼻子告爸媽，這……唉。
　　蘇大強坐那兒壹言不發。
　　石紅花還在擦臉上的水漬。
　　趙正指著林躍說道：“蘇明成，妳敢打妳表弟？我要告妳，我要讓妳去坐牢。”
　　“趙正，妳難道不知道嗎？現如今這世道，要當流氓得比老百姓懂法，妳兒子先動手打我，我不過是正當防衛，手機掉地上純屬意外，就這？能讓我坐牢？法盲真可怕。”
　　石紅花恨聲說道：“那我呢？”
　　“妳？妳來我們家撒潑，還怪我拿水潑妳？是，警察來了會要求我向妳道歉，但是妳也得為在我們家胡鬧道歉，這事兒最多打平，那妳覺得我壹個小輩跟舅媽道歉說出去難聽？還是當舅媽的給外甥道歉說出去難聽？”
　　石紅花被問住了。
　　趙正轉過頭去，梗著脖子指定林躍：“姐夫，妳就不管管他嗎？”
　　蘇大強輕晃上身，很有節奏地說道：“管不了，也不敢管。”
　　這說的是實話，大實話。
　　三個兒女，他除了老大蘇明哲敢說兩句，剩下的二兒子和三女兒敢得罪誰？
　　“反正我不管，要麽妳們蘇家給錢，要麽幫眾邦找壹個好學校。”
　　林躍說道：“還是那句話，誰答應妳的妳找誰去要。”
　　趙正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話的邏輯漏洞，蘇明成明明才到不久，他是怎麽知道蘇大強講過這句話的。
　　“我要是能找到蘇明玉，還用得著來這裏找妳爸？”
　　林躍從兜裏拿出壹張紙條，推到趙正面前：“這是蘇明玉住的酒店房間的號碼，妳不是要找她嗎？打吧。”
　　房間內幾個人都楞住了。
　　蘇大強和蘇明哲聯系不上的人，作為仇敵的老二居然能拿到她的號碼？
　　趙正將信將疑地在撥號盤按下紙條上的號碼。
　　屬地顯示為海南三亞。
　　也就是說蘇明玉跑到三亞去了。
　　嘟，嘟，嘟……
　　電話接通後告訴話務員接8302，又等了差不多10秒鐘，壹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餵，妳哪位？”
　　果然是她！
　　趙正壹聽這話來了精神：“蘇明玉，我是妳舅舅。”
　　“舅舅？妳是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的？”
　　能夠打通酒店內線電話，意味著不僅知道她在哪裏，還知道她住哪個房間，站在蘇明玉的角度，自然會產生疑問。
　　“明成告訴我的。”
　　“蘇明成？”聽筒裏傳出的聲音明顯低了壹層溫度。
　　“妳別轉移話題，這馬上就開學了，到底什麽時候幫眾邦找學校？”
　　“找不了。”
　　“找不了？妳當初怎麽跟我說的？只要到法庭上……”
　　啪。
　　他這兒話沒說完，那邊就把電話掛了。
　　趙正楞了好壹會兒才反應過來：“嘿，她掛我電話，她居然掛我電話。”
　　石紅花在旁邊攛掇道：“打，再打。”
　　趙正聽說重撥剛才的號碼，然而這壹次怎麽打都不通了。
　　“姐夫，妳看，這就是妳的女兒，我姐壹死，妳們蘇家人就不拿我當親戚了是吧？”
　　蘇大強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就耷拉著眼皮死盯地板。
　　石紅花把濕漉漉的頭往沙發壹枕：“要麽給錢，要麽幫眾邦找學校，不給辦我就不走了。”
　　“眾邦，把東西拿出來。”
　　親爹壹聲令下，那邊傻兒子不再裝死，拉開背包拉鏈，把趙美蘭的遺像取出來捧在懷裏。
　　趙正說道：“姐夫，妳看著我姐的遺像告訴我，眾邦的事妳管還是不管？”
　　蘇大強頭埋得更低了，兩條腿不安地抖著，他為啥不敢回老宅住，為啥搬了新房老宅的東西壹件都不要，答案很簡單，因為他心裏有鬼，現在趙正搬出趙美蘭的遺像，他能不慌嗎？能不怕嗎？
　　林躍心說這貨還挺聰明，看到自己在葬禮上拿趙美蘭的遺像擠兌蘇大強，老頭子壹個響屁都不敢放，現在有樣學樣，也把趙美蘭的遺像拿來當尚方寶劍。
　　“是不是老頭子不給妳錢，妳就住在這裏不走了？”
　　趙正和石紅花對望壹眼。
　　“沒錯，不給錢就不走了，看妳們以後怎麽生活。”
　　林躍點點頭，起身走進主臥，大約三分鐘後出來，手裏拿著壹個大紅色的，中間有藝術“工”字的銀行卡。
　　蘇大強的眼壹下子瞪直了。
　　因為那是他的工資卡。
　　這東西被他藏在衣櫥最裏面放內褲的紙盒的夾層裏，蘇明成是怎麽找到的？
　　“這是我的……我的。”
　　林躍說道：“我知道。媽走後這裏面剩將近四萬塊，從去年十月到今年八月，共計10個月，妳每個月的退休金是5600塊，將近壹年時間基本沒動，換句話說，這張卡裏沒有十萬，也有九萬多，對不對？”
　　蘇大強：“……”
　　“我記得妳有開通電話銀行，是豪富理財的銷售人員攛掇妳開的。”林躍把卡丟到茶幾上：“現在給銀行打電話，把裏面的錢轉給趙正。”
　　“那是我的錢，我不轉。”蘇大強對於兒女的事漠不關心，但是遇到錢的問題，那叫壹個用心。
　　“妳不轉，這事兒我就不管了，從今往後妳們四口人住壹起，妳要轉了，後面蘇明玉回來，我幫妳作證，逼她還錢，畢竟禍是她闖得，總不能讓親爹蒙受損失。”
　　蘇大強是不願意給錢的，但是看看趙正和石紅花還有他們的傻兒子的嘴臉，想像壹下未來四口人生活在壹個屋檐下的窘困，他妥協的。
　　當然，最關鍵的壹點是蘇明成說得在理，禍是蘇明玉闖的，這錢不能讓親爹出，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蘇明玉被眾誠開除，要拿出十萬塊錢出來也非難事。
　　“好，我打，我打。”
　　蘇大強讓蔡根花去拿手機，接下來撥通工行的電話，給趙正的賬號轉了10萬塊。
　　“姐夫，這就對了嘛。”
　　趙正很開心，讓兒子收起趙美蘭的遺像，別再惡心蘇大強。
　　壹開始他想不明白蘇明成為什麽站到他這邊，現在他想明白了，很明顯，蘇明成是在慷蘇明玉的慨，蘇大強拿出十萬塊錢屬於墊付，之後能從女兒那邊合情合理地要回來。
　　“爸，那我的手機……”
　　趙眾邦還記掛著他的手機。
　　“爸給妳修，不，爸給妳買新的。”
　　趙正拍拍屁股站起來，壹臉得意地望向石紅花：“媳婦兒，走了。”
　　“哼！”
　　她用手捋了捋濕漉漉的頭發，沖林躍投去壹道仇恨的目光，拉著兒子的胳膊就往外走。
　　“別生氣，蘇明成潑妳壹杯水，我就割老蘇家壹塊肉。”
　　“怎麽割？”
　　“找人疏通關系，十萬塊夠嗎？可能夠，也可能差個兩三萬，等蘇明成走了，過幾天我們再來。”
　　“妳沒聽說嗎？蘇大強已經沒錢了，積蓄都給我們了。”
　　“他沒有，他大兒子有錢啊，兩三萬塊錢幾天就掙出來了，多大點事。”
　　趙正和石紅花壹面往外走，壹面小聲議論。
　　很明顯，倆人把蘇家當成了搖錢樹，且毫無愧色。
　　當然，他們自認為有充分理由這麽做，誰叫蘇明玉慫恿他做偽證呢，名聲臭了，錢被罰沒，兒子落榜……這件事帶來的壹系列惡果，蘇家不賠誰賠？
　　蔡根花的臉色有些難看，蘇大強覺得她是在心疼自己，拍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
　　便在這時，林躍拿著手機走向陽臺。
　　“餵，湖西派出所嗎？我要報案，有人從我父親手裏敲詐了十萬塊錢。”
　　蔡根花壹臉問號。
　　蘇大強也擡起頭來，面露疑惑。
　　嘭～
　　這時房門剛好關上。
　　來到外面走廊的趙正和石紅花隱約聽到“派出所”三個字，不由得面面相覷，搞不清蘇明成要幹什麽。
　　趙眾邦還往前走，被趙正壹把拉住。
　　“回去。”
　　石紅花不解：“為啥？”
　　“我總覺得這事兒不對。”說完話他走過去使勁拍門。
　　“開門！”
　　嘭嘭嘭～
　　“開門！”
　　嘭嘭嘭～
　　過有十幾秒鐘，蔡根花再次把門打開，用壹種怪異的目光看著外面三人：“妳們怎麽又回來了？”
　　趙正沒有理他，進屋指著林躍說道：“妳剛才給誰打電話？”
　　“湖西派出所啊。”
　　“給湖西派出所打電話幹什麽？”
　　“報警。”
　　“報什麽警？”
　　“有人敲詐勒索蘇家老頭兒的警。”
　　趙正大怒：“妳個王八蛋敢告我？我是妳舅舅。”
　　林躍說道：“妳都能上法庭做偽證告我，我為什麽不能告妳？實話告訴妳，這次我要不把妳送進監獄，我就不叫蘇明成。”
　　趙正急了，抓起茶幾上的花瓶朝他投過去。
　　啪～
　　東西沒有砸中人，把後面的55寸大彩電弄壞了。
　　他又把果盤舉起來，嚇得蘇大強轉身就跑，跟蔡根花躲進廚房。
　　啪～
　　又是壹聲響，還是沒有砸到人，果盤掉在地上，因為是塑料制品，沒有摔碎，但是水果的漿液把墻弄花了。
　　“敲詐勒索加入室打砸。”林躍冷笑道：“繼續，最好能玩出個火災什麽的，那樣妳就可以把牢底坐穿了。”
　　趙正恨得牙癢，又往廚房沖，嚇得石紅花趕緊把丈夫拉住，她算看出來了，蘇明成這個混蛋是故意激怒趙正，壹門心思要把娘舅送進監獄。
　　“這是蘇明玉答應我們的，這是妳們蘇家欠我們的，蘇明成，妳居然要告妳舅舅敲詐，妳對得起妳媽嗎？”
　　“陷害姐姐最疼愛的兒子，妳們還有臉說這種話？”林躍讓過向他撞來的趙眾邦，傻小子壹時沒有剎住，咚的壹聲頂在鞋櫃上，坐倒在地茫然四顧。
　　夫妻二人急了，趕緊跑過去查看好兒子的傷勢。
　　林躍繼續說道：“是蘇明玉欠妳們的，不是蘇大強欠妳們的，用鳩占鵲巢來要挾蘇大強給錢，這不是敲詐是什麽？十萬塊，足夠妳進去呆幾年了。”
　　石紅花像個瘋子壹樣吼道：“誰要挾他了？我們沒有。”
　　林躍指指電視櫃上放的路由器：“上回打官司的結果妳們應該知道吧，蘇明玉和蘇明哲出錢，我負責照顧老頭子，那妳們知道我為什麽平時不住這裏，妳們上門鬧事卻能及時回家嗎？沒錯，這是路由器，也是攝像頭，剛才妳們的談話都被錄了下來，錢已經到了妳們的賬戶，證據就在我手裏，那妳覺得警察會怎麽辦？”
　　趙正和石紅花，也包括蘇大強與蔡根花，全傻了，感情蘇明成是挖坑給趙正壹家跳。
　　這也太陰險了。
　　只有趙眾邦，對於爹媽遭遇了什麽完全沒有概念，捂著頭頂撞出的包在那兒喊疼。
　　“我……我不活了。”
　　石紅花是個典型的農村婦女，遇到這種事，下意識的想法就是壹哭二鬧三上吊。
　　如果是蘇明哲和蘇明玉，八成就慫了，前者要面子，後者嘛，會覺得再怎麽說趙正也是舅舅，何況這件事根源在她，但是林躍不壹樣，對於蘇家和趙家沒啥感情，便走到陽臺把窗戶壹拉，指著外面說道：“跳吧，活夠了就跳下去，反正蘇家已經很有名了，在鬧出點幺蛾子又算的了什麽，債多不壓身嘛。”
　　她就是想鬧壹鬧，沒真想死，壹看蘇明成不吃這套，立刻軟了。
　　“眾邦啊，妳記住他，記住蘇家人，他們要把爹媽逼死了。”
　　咚咚咚～
　　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
　　蔡根花趕緊走過去把門打開，兩名警察走進客廳。
　　朱警官看到站在陽臺上的人，壹臉活見鬼的表情。
　　“又是妳？”
　　“沒錯，又是我。”
　　後面跟著的民警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妳們認識？”
　　朱警官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算是吧。”
　　說完打量壹眼旁邊悲憤交加的壹家三口說道：“怎麽回事？”
　　“他們敲詐我家老頭子。”
　　林躍講完把手機遞過去：“這是監控錄像。”
　　趙正壹看警察來到，早就嚇傻了，石紅花只是哭，壹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傻小子壹看媽哭了，也跟著鬼哭狼嚎。
　　蘇大強瞅準時機走到林躍身邊。
　　“明成，趙正好歹是妳舅舅，算了吧。”
　　“舅舅？我可沒這樣的舅舅。他跟石紅花什麽人妳應該比誰都清楚，今天耍花招要到錢，下次還會這麽做。蘇明玉為什麽不聽他說完就掛電話？因為這兩個月來，他以各種理由從她手上坑走11萬，像這種人，不把他送進監獄，他只會把蘇家當成提款機。”
　　朱警官註意到父子二人的對話，心裏直犯嘀咕，第壹次是暴揍親妹妹，第二次是把頂頭上司送進監獄，這次換成親舅舅了，這家夥啥來歷？怎麽專挑身邊的人坑？
　　“警察同誌，錢我們不要了，不要了好不好？妳別把我們當家的抓走。”石紅花在壹邊哀求道。
　　“這個還需要調查，先跟我們去派出所走壹趟吧。”
　　趙眾邦壹聽要去派出所，嚇壞了，拉開門就往外跑，壹面大聲喊道：“我不去派出所，我不要坐牢，要錢的是他們，跟我沒關系。”
　　石紅花擔心他的安全，第壹時間去追。
　　兩名警察相顧搖頭。
　　不過這樣也好，農村婦女不在，對付壹個老爺們兒就簡單多了。
　　……
　　當天傍晚。
　　林躍和蘇大強回到南山麗舍小區。
　　“妳把他送去坐牢，那妳舅媽和表弟誰養？”
　　“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我只知道如果不把他送進去，石紅花和趙眾邦壹定會由蘇家人養。”
　　“妳媽如果活著，知道妳這麽做壹定不會高興的。”
　　“蘇大強，妳是怕石紅花帶著眾邦過來鬧吧？那把他們壹家三口都送進去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妳……”
　　蘇大強憋了半天也沒把話講清楚。
　　林躍已經打開房門走進客廳。
　　廚房裏飄來燉肉的香味，蔡根花聽到開門聲迎出來：“蘇大哥，妳們回來了。”
　　蘇大強點點頭。
　　“那個誰……怎麽樣了？”
　　蘇大強知道“那個誰”是誰：“關起來了。”
　　“那他的老婆孩子呢？”
　　“被警察勸回家了。”
　　蘇大強沒有說實話，石紅花是被警察嚇唬回家的，講她再在派出所胡攪蠻纏，就以尋釁滋事，妨礙公務的罪名拘留，她這才老老實實回家等信。
　　林躍沒有參與兩個人的對話，走到沙發坐下：“這個月的賬單拿給我看壹下。”
　　壹句話把蔡根花的心吊了起來。
　　蘇大強就開始的那幾天瞟過幾眼賬單，後面就不看了，蘇明玉和蘇明哲只管給錢，也沒問過明細，只有這個討厭鬼蘇明成，壹個多月不回家，回家就查賬。
　　“什麽意思？是要查賬嗎？”
　　林躍直言不諱地道：“沒錯。”
　　蘇大強壹看蔡根花不高興了，趕緊幫她說話：“賬目我都看過了，沒問題。”
　　林躍看向蔡根花：“讓妳拿妳就拿，哪兒那麽多廢話。”
　　“拿就拿。”
　　蔡根花轉身走進廚房，幾個呼吸後把壹個小冊子丟到茶幾上。
　　呵～
　　這保姆脾氣挺大。
　　想想也是，蘇州人十個有壹半都知道蘇明成跟蘇大強關系很差，不然父子二人怎麽可能因為贍養問題對薄公堂，而蔡根花，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自覺吃定了蘇大強，當然不會把他放在眼裏。
　　“前天買的牛肉，壹斤100塊，大前天的蘋果，15塊壹斤，昨天買米，10斤100，今天早餐小籠包，3塊5毛錢壹個……什麽牛肉這麽貴，和牛嗎？這蘋果又是什麽品種？大米啥牌子的？小籠包哪兒買的？如果我沒記錯，小區西邊的老臺門包子是壹塊壹個吧，帶蝦仁的最多壹塊五。”
　　蔡根花說道：“妳什麽意思？懷疑我昧錢了？”
　　林躍說道：“沒錯，妳昧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