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統壹天下夢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2
悠悠轉醒,腦袋痛得猶如撕裂碎開,耳中雷霆大作,轟轟聲不絕,睜眼只是漆黑壹團,已不知身在何處。
想要支撐身體站立起來,渾身卻無半點力氣,只覺身下又涼又硬,似是臥在鋼鐵之上。
伸手去摸,果然草席下是塊鐵板,右手這麽壹動,發出壹陣嗆啷嗆啷聲,只覺得手上有甚麽冰冷的東西縛住。
用左手去摸時,又是壹陣嗆啷聲,左手原來也被硬物索住。雖然未死,全身卻已為鐵鏈所綁,勉強可以移動,但四肢卻難發力吐勁。
心中又驚又喜,喜的是生命仍在,總算未完蛋,還有可能扭轉敗局。驚的是想不到那“刀、劍、笑”真有能力把他困囚起來。
昏昏沈沈中,似乎聽得咪喇壹聲響,跟著便是壹道耀目亮光。躍身而起,卻不記得手腳均被鐵鏈縛住,更且全身脫力,只躍起尺許便摔倒下來。
四肢百骸似乎都斷折壹般,久處暗中,陡見光亮眼睛不易睜開,但怕這壹線光明稍現即逝,那便難以藉此脫困。
雖然雙眼刺痛,仍用力睜得大大,瞪著光亮來處,只見亮光從壹個尺許見方的洞孔中射進來。
洞孔外傳來壹把畢生難忘的聲音:“師兄,妳作孽太深,念在壹場同門,師弟不忍心殺妳,只好把妳終生因於‘天牢’之內。”
天夭怒道:“放屁!”
洞外人道:“不要妄想能逃脫困縛,‘天牢’全以寒鐵打造,妳以多深厚的內力轟打,勁力亦會消弭無形。”
光亮消失,剩下天夭壹人,孤孤單單的坐在“天牢”之內,從此與世隔絕,天地仿佛只剩他壹人。
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天夭在笑,笑意中充滿回家般的舒適感覺,就像他本就是居住在這裏,如今只是遊子歸家而已。
摸了摸胸前自小便有的壹塊鼓凸小骨,天夭笑意更甚,想起那個手抱嬰兒,天夭壹切都能安然接受。
胸前凸骨,名日怒骨,天定兇吉,相生相克,相連怒骨,衰旺不壹,命本相生,運轉乾坤。
“殺相”相聚,壹盛壹衰、壹強壹弱,福運顯然已降在仍是嬰孩的小白身上,自己愈是衰頹,小白便愈是興旺。
困在“天牢”之內,正好給天夭機會閉關,放下外界的煩囂雜務,潛心苦練武功,更上壹層樓。
等待四十年壹次的福運移位,破關而出,奪去小白所有,坐享漁人之利,雄霸天下,統壹江山。
天夭愈想愈癡,不禁縱聲大笑,笑聲來回激蕩,有如十多個天夭同時大笑。
笑他美夢成真。
笑他狂妄自大。
成大事者必須要狂,狂傲天下才能獨霸壹方,畏首畏尾者只會無疾而終,終生壹事無成。
天夭以內力運放指頭,在地上寫下壹個“白”宇,當寫足壹萬四千六百個“白”字,便是自己破關而出之期。
每天也踏著小白,告訴自己四十年後,那小子如何才智出眾,武藝超群,仍是在自己之下。
四十年艱苦的日子過去了,壹切都在天夭計算之內,唯壹令天夭意外的是小白比他想像中厲害得多。
本意要他同樣困在“天牢”內四十年,自己坐享榮華富貴,豈料他竟可僥幸不死,留命至此。
皇天不負有心人,此刻小白窮途末路,天夭心願快將達成,欠的只是把他活捉起來。
壹聲狂笑,天夭實在太高興,笑聲四周激蕩,就如當日牢中情況,四十年眨眼過去,他終於等到今天了。
他不願再等,小白也好,伍窮也好,阻我成就不世霸業者,殺無赦,殺他千刀萬剮,死得不能再死。
“綠帶河”上,天夭回憶起往事,偷生四十年,也受盡苦頭四十年,實在不可能再抑壓霸狂。心頭瘋誌在燃燒,雙目血紅,血筋暴現,再也按捺不住。
“婆婆媽媽,我不理妳倆聯不聯手,今天誰不歸順我,壹律殺!”
殺字甫起,天夭人隨聲動,怒掌猛然打出,掌未到,掌風已刮起驚濤駭浪,把小船逼向伍窮的“蟠龍艦”。
勁力浩瀚,小船撞上“蟠龍艦”船身,定必船毀人亡,小白有何對策?
小白始終是小白,即使天夭再強,他也凜然無懼,壹掌抵著“蟠龍艦”的船身,另壹掌迎向天夭轟去。
雙掌相碰,沒有爆出隆然巨響,天地靜默如入寂滅,天夭、小白僵持對招,各人緊張得幾乎難以呼吸。
是天夭勝?還是小白勝?
他們的孰勝孰負絕對影響著整個江湖,在場每人也期待答案,只有伍窮眼不看、耳不聞,像是早已知悉戰果般面露笑意。
蜻蜒在河面急掠飛過,壹堆又壹堆的成千上萬振翅惶急逃亡,殺氣彌漫,壹些已抵受不了而爆裂碎死。
哈!小白妳真的好厲害,每壹回都出乎我伍窮意料之外。
“轟!”
千尺浪花在“蟠龍艦”旁轟然爆起,魚、蝦、蟹、蚌,各種海產的屍體灑於半空,那壹下猝然而來的變化,嚇得各人也渾身壹震。
好個小白,竟能把天夭的無禱掌力,由自身運轉到“蟠龍艦”去,再由“蟠龍艦”引導入河中。
藉“綠帶河”卸去天夭駭人功力,天夭再厲害,恐怕也難傷小白分毫。
奇怪地天夭壹招無功,並沒有再發動任何攻勢。提氣縱身,卻躍上“蟠龍艦”船首,殺向“天法國”帝王伍窮。
小白已是強弩之末,殺他已不用急於壹時。天下群雄除小白以外,剩下只有伍窮稱王。殺了他,天夭不啻正式統壹天下,此良機豈能放過。
小白無兵無權,不成氣候,伍窮壹死便群龍無首,中土江山盡握在手。天夭權衡輕重,伍窮今天不得不死。
雙拳蓄勁待發,天夭狂吼暴喝,兩…淩厲無匹的拳勁對轟,空中爆出刺耳難當的聲響,奪人心神,震栗驚狂。
守不能守,退不能退,惟有以招拼招,伍窮手握“敗刀”,垂頭閉目,似是若有所思,渾無半點猛招臨頭的危機感覺。
烈日照射下,各人壹身是汗,伍窮四周卻刮起陣陣寒風狂臺,吹得人昤澈心肺殺招快要及身,伍窮平靜內心猶如壹點露水滑落在湖上,泛起壹波波漣漪來。
獨臂提著“敗刀”,輕輕柔柔的斬出連綿刀勢,流麗舞動,卻不帶壹絲微風,“展、抹、鉤、剌、砍、劈”六字刀法要訣,在伍窮手中舞得變化莫測,盡化去猛烈來勢第壹道殺勁。
壹刀比壹刀輕柔,伍窮全憑感應,以手控刀把兩…拳勁困鎖在“敗刀”刀勢之內,壹削壹割便把拳勁消弭無形。
此招正是脫胎換骨後的“後患無窮”。
拳勁瓦解,“敗刀”變得剛猛無濤,森寒刀氣如冰雪般僵冷,掀起旋卷烈風怒斬天夭。
伍窮躍身而起,人旋刀轉,“敗刀”愈旋愈是急勁,如龍卷風暴急吸扯,誓要把天夭整個吞噬。
天夭毫不退避,任由龍卷風將他包裹,身藏在亮麗華彩的重重刀影中,似是束手待斃。
天呀,天夭所思所想實叫人費盡心神,此舉究竟又有何目的?
刀光閃閃形成潑水不進刀網,天夭身法詭異迅捷,踏步在刀網內遊移錯步,刀鋒竟全沾不上他半分。
在伍窮的殺招中,天夭仍能悠然自得的贊嘆道:“好小子,刀法來去無蹤,似拙實巧,臻至刀道大成,怪不得能跟小白來個旗豉相當,只不過老夫欣賞妳,也就不得不更加要殺妳。”
環顧整個江湖,能得天夭賞識者寥寥可數,在眾人面前稱贊伍窮,可見伍窮絕對有資格跟小白壹爭天下,不論才幹、殺力、資質上均出色過人。
妳強,所以妳要死,擋在我天夭面前者,老子都要把他送往陰曹地府當鬼。
伍窮並沒因天夭的稱贊而有絲毫反應,殺氣如風,殺勢如瘋,人如風,瘋殺人,刀與人渾成壹體,迸發前所未有的淩厲刀芒。
刀芒逼得空氣炸開,萬千刀影恍如每壹把也是真實“敗刀”斬向天夭全身壹百大穴,天夭要擋,但他能同時擋住壹百刀嗎?
面對恐怖殺招,天夭似若瘋狂的道:“來吧!快殺了我,妳不能結束我的生命,也就證明妳沒資格坐在龍座上!”
雙手垂下,中門大開,天夭任由伍窮宰殺,毫不退避更不反擊,好似心甘情願死在敵人刀下。
壹刀、兩刀、三刀、四刀……,合共壹百刀,全劈斬在天夭頭顱上,卻是沒有血,只有笑,是瘋狂、殘酷的笑,咽……!
“伍窮,妳令我好失望!”
雙手貼緊伍窮肚腹,身受壹百刀的天夭便是等待此良機,他要近身攻擊,壹招了結障礙。
掌勁爆發,打得伍窮飛退射向身後壹眾士兵。猶如在人海中硬生生分出壹條通道來,被伍窮撞擊的士兵都抵受不了天夭余勁,當下爆體而歿,可見天夭殺力何等厲害。
真氣在百穴亂竄,胸膈滯窒,伍窮把傷勢勉強壓下便提刀再戰,天夭眼神不禁再次流露出嘉許之色,問道:“妳的兵器有何稱號?”
伍窮壹刀怒劈:“殺妳的,名曰‘敗刀’!”
二指並伸便夾住疾劈而下的兵刃,天夭嘆道:“敗將之刀,殺性怒狂,只可惜用的人不自量刀。”
“我伍窮殺妳不單憑‘敗刀’,還憑我壹…不敗的鬥誌。”
棄刀,轉身出指快若驚電,以極快、極速、極限的速度向天夭身上的“中庭”、“關門”、“擅中”、“章門”、“天池”、“氣戶”等二十八穴道點指,移“陀羅”、“天空”、“七殺”、“貪狼”、“天府”、“天馬”,組成“月生滄海格”。
猝不及防,天夭被伍窮以“鬥數格局”封鎖體內氣血,頓時再也無法動彈,臉上、胸膛的肌肉更扭曲變形,五臟六俯全被顛倒,稍壹吸氣便牽動劇痛,苦不堪言天夭四十年來因於“天牢”之內,雖潛心苦練武學,又怎能料到名昌世依天上星曜創出的“鬥數格局”。
劇痛難當,只要伍窮引發殺局,天夭便必然會全身炸裂,死在出乎意料的武功之下。
反覆苦思,如不在伍窮出手前想出如何破解“月生滄海格”之法門,四十年來的美夢便會成空。
既然“月生滄海格”要鎖住體內氣血,天夭便索性任由它封鎖,“血凝未冷”痛擊自身,先把氣血凝結。
委實難料,天夭竟把全身氣血凝結,引爆“月生滄海格”殺局後,天夭身上數處穴道爆出悶響來,身軀卻未有炸開。
殺招壹過,天夭當下把凝結了的氣血再溶化如昔。拾回性命,當中驚險萬分處,旁觀者實難以明了。
“鬥數格局”以封鎖氣血為目的,再加以引爆殺局炸體,天夭不知伍窮在其身上所布何局,武功再強也難以破局、對戰。
但說到底“鬥數格局”以氣血為主,只要能主宰體內氣血便有破局的可能。
道理雖是如此,但是否行得通,天夭也未能確實,只是攻勢到來,惟有兵行險著,試他壹試。
若然伍窮早發現天夭有此壹著,不下最後殺招,任由天夭把氣血凝結,最終天夭亦會死在自己的“血凝未冷”下。
人體內不能沒有氣血運行,時間壹久生命便消失。天夭窺準此點,待伍窮引發殺局無功後,忙把神功撤去,也就讓氣血再次運行。
難道真的“殺相”相聚,衰旺不壹,大福大運已降在天夭身上。
“伍窮,看來上天也不願我就此死去,要我留下性命統壹江山。老夫說過妳結束不了我的性命,現下便由我來把妳的性命結束吧!”
“鬥數格局”奈何不了天夭,伍窮還有何絕招壓倒這恐怖殺神?
神相在笑,笑天夭太白癡,他太低估伍窮,誰低估伍窮也要付出沈重代價,甚至是獻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