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賭局破迷局

　　她刁蠻任性，機靈愛出風頭，更擁有壹腦子計謀，能不費吹灰之方便可借他人之手達到目的，可惜只是個女人，雖然野心勃勃，終歸還須倚傍男人。
　　她只欣賞雄才偉略的男人，而且還要是應成功卻未成功，經她悉心調訓後才達至成功的男人。
　　她壹生精於布局，擅於掌握心理，千計萬算，不如天算。她是笑天算。
　　笑天算赫然出現在“雲海千樓”，頓把伍窮陷入極度迷惑中，他憑過去經驗破笑夢兒以“盜臉術”假扮小白，卻萬料不到笑天算也是小白的壹顆棋子，在棋盤上，伍窮完全被擺弄無力反抗。
　　笑天算全不理會瞠目結舌的伍窮，反而步往小白處：“我能夠替妳辦的，已到此為止，今日我出賣夫君，全因為我們都姓笑，從今以後各不相欠，我會跟隨夫君小丙改姓道。”
　　小白有點黯然無奈，她這個妹子視愛情比親情更重要：“道天算……今日的分別，我倆就要在戰場上再遇。”
　　笑天算道：“假如我讓夫君小丙跟小白合作，他壹生便只能成為小白的附庸，我的男人縱使不能號令天下呼風喚雨，也必定要是獨當壹面的霸主。”
　　小白道：“所以妳才答應我出賣小丙和小黑，騙余律令和皇玉郎前來‘雲海千樓’看妳演這壹場戲，讓大家都以為伍窮已跟小白復合結盟，孤立伍窮勢力，他要力敵名昌世、小丙、小黑、余律令、皇王郎，除了真正跟小白合作就別無選擇。”
　　伍窮直到此時方才明白，這個迷局原來是由小白與笑天算兩兄妹合作策劃，把所有人都蒙在鼓裏。他倆以智謀見稱，雖是兄妹卻是敵對，誰又料到會合作？
　　小白道：“我的妹子好出色，珍重。”
　　笑天算道：“沙場再遇，絕不留情，珍重。”
　　昔日笑天算刁蠻好勝，為了證明自己比哥哥小白更優勝，跟隨小白的敵人余律令，今日是小丙，卻被他的愛情所融化，他不但欣賞和愛護自己，更對非自己所出的小血海無微不至，到此才明白哪怕壹個最聰明的女人，最終也只是要找壹個疼自己、愛惜自己的男人。
　　誰說為情犧牲不對？愛情萬歲萬歲萬萬歲。
　　為伍窮解開了迷局，笑天算揚長而去，消失於濃霧中，小白想到自己的計劃最終要與小丙等人對敵，心下有點淒然感慨。
　　伍窮還是不明白：“妳沒有信心跟名昌世對抗，我也沒必要跟妳合作。”
　　小白像是智珠在握，滿懷信心：“妳會跟我合作。伍窮縱使對不起小白，但卻愛民如子，‘天法國’在妳的管治下才得以振興國勢，能夠多壹分力量助妳退敵，總勝過冒險將‘天法國’拱手讓人，芳心在連場大戰後已失去信心，妳正缺乏人才之時，已被孤立的妳，舍我其誰？”
　　小白說話中多次提到這次是協助伍窮，有點卑躬屈膝意味，伍窮聽在耳裏感到很受用，連小白也終於要投靠自己，大樂狂笑。
　　伍窮仰天笑道：“小白，妳終於也要倚傍我，早知如此，當初何必退守‘壹萬險’？”
　　小白淡淡道：“隱瞞妳爹殺了劉天尊，容許妳爹殺我無辜五百‘鐵甲兵’，殺我剛生下的笑夢白，仇深似海，只能以血來償。今日我們只是互相利用，他朝還是要兩雄爭霸，決壹死戰。”
　　小白堅決地盯著伍窮，透射殺意，伍窮再也笑不出來，已決裂的友情，就像破碎的王璧，任妳如何修補也會留有痕跡。
　　對，當天不是說過“既不同心，豈能同行”嗎？小白為何壹定要找伍窮合作？
　　小白道：“當日被迫離棄支持我的城民，退守‘壹萬險’，造成今日對小白的不信任，將重重惡評加諸我身，既已認定是錯，縱使小白再努力、再用心，他們也只會視為將功抵過。名昌世掌握壹半天下已成事實，惟‘天皇帝國’很快便要反擊中土，大家卻還在四分五裂，小白要短時間挽回百姓信心絕不可能，單憑二十萬‘鐵甲兵’迎戰‘武國’大軍應是必敗無疑，唯壹辦法只有妳我合作，暫將紛亂平定，團結抵抗‘天皇帝國’。”
　　壹直在旁的老翁聽罷小白壹席話，無限欷歔，搖頭嘆道：“唉，為皇者最需要的是百姓的聲音，最怕的也是百姓的聲音。世態炎涼，往日他們沈醉享受於笑元帥所帶來的安定繁榮，如今歌頌的聲音卻是少得可憐，真是壹子錯，滿盤皆輸，批評指摘聲音卻震天雷響，更可怕的是，所有人都不容許再有贊美聲音，連伍窮大皇所付出的努力也要抹煞，支持他的都變成惡魔罪人，其實小白也好，伍窮也好，名昌世也好，都曾努力為自己的生命添上光輝。”
　　小白道：“年輕的小白何嘗不是也大言不慚指出幾位前輩的錯處麽？連名劍師兄也曾被小白教訓，也許這是小白過去輕浮所造成的罪孽。”
　　老翁道：“沒有贊美的聲音，誰也不會願意奮發向上，走妳們曾走過的道路，挑戰失敗，壹生做井底蛙，不相信石峰上有明媚風光。”
　　小白道：“只因批評聲音太容易，贊美聲音太難說出口。妳有黃狗和連戰，從今開始可以好好教導。”
　　老翁道：“小白與伍窮都應該是出色的領袖，卻終會被謠言拖下來。常說謠言止於智者，世間智者又有幾人，我老了，應該沒有機會看到下壹代更兇險更詭譎的江湖，應該慶幸還是可惜？”
　　小白道：“小白慶幸終於能夠明白，就算努力開拓人生，走前人不敢走的路，也不壹定獲得贊美，只獲得內心滿足；可惜的是，在過程中我失去伍窮這個朋友。”
　　謎壹樣的迷局終於全被解開，小白要讓伍窮明白合作的利弊，也只有他們兩個曾出生入死的手足，在戰場上還可以有壹點依賴信任，余律令、皇王郎、小丙、小黑、名昌世全都不是他的合作對象。
　　布壹個局，讓伍窮明白小白的智慧用心，是他所不能及。布壹個局，迫伍窮走入孤立死局。
　　伍窮解開小白的迷局，卻走進自己的迷局，今日與小白合作，他朝再要決壹死戰，壹切是否無可避免？
　　五光十色，奢侈淫靡俱在“狂樂鎮”。
　　解開了“昨天的迷局”，伍窮策馬來到“狂樂鎮”，找尋他此刻最需要的賭坊，已貴為“天法國”皇帝，幾年來專心國事，伍窮已許久沒有踏進賭坊，今天壹定要痛快賭壹場。
　　“啊！大爺，來到‘狂樂鎮’，必定是想賭壹手，賭博我八兩金最在行，我精通大小、骨牌、番攤、骰寶，賭技出神入化，妳也無非想要嬴個滿載而歸，只要妳信我，借我壹點點銀子作賭子，我八兩金肯定在壹天之內便替妳把整個‘狂樂鎮’嬴回來。”
　　“大爺，賭技只是次要，賭博最重要的是運氣和風水，必須要算好天時、地利、人和，只要大爺妳借我壹點銀子，我八兩銀可以替妳算出時辰八字，計算出妳今日最適直到哪個賭坊、在哪個財位下註，擔保妳大殺三方，嬴個盤滿缽滿，當然我替妳嬴得的銀子要均分壹半。”
　　在“狂樂鎮”前，兩個樣貌幾乎壹樣醜陋賤格，生有壹副下流相，俱是鶉衣百結的八兩金及八兩銀，見伍窮壹身綿衣華服打扮便趨前把他攔住，胡言亂語也不過是想向伍窮討點銀子，似乎又是乞丐無疑。
　　伍窮出身寒微，曾因此而飽受委屈，就算貴為“天法國”國君仍不忘前麈往事，是以對貧賤的人總是特別照顧，雖然被小白迷局所惑心情煩躁，依然未對這煩厭的兩兄弟抗拒。
　　伍窮道：“我只想到最大的賭坊，別煩我。”
　　伍窮手壹揚甩開八兩金及八兩銀糾纏，逕自往眼前排場最金碧輝煌的“太平天國”賭坊走去，惟兩兄弟卻不放過追前拉扯。
　　八兩金道：“大爺，前面‘太平天國’莊家氣萬丈會千術，妳貿然前住對賭只會令妳傾家蕩產，妳壹定要信我，我有信心替妳睹嬴。”
　　八兩銀把八兩金推開：“妳滾開吧！上次妳還不是這樣說，結果把整座‘萬金莊’都輸掉。”八兩銀指摘完八兩金，又換過壹副嘴臉向伍窮獻媚：“大爺，看妳今日臉色青中帶紅，雖有疑慮卻有明燈化解，今日賭運平常，要是讓我替妳擺壹個‘漁翁得利’風水局，妳必可坐享具成，實在不用親自下場對賭。”
　　伍窮已不甚耐煩，被兩人再三阻撓惱羞成怒，大聲叱喝兩人：“滾開！否則殺了妳兩人！”
　　伍窮把敗刀橫於兩人面前，八兩金與八兩銀被嚇得退至壹旁。
　　上次與小白以賭決定皇上皇生死時，“狂樂鎮”最豪華的大賭坊是神相風不惑的惡妻李厲琤暗中主持的“萬金莊”，時移世易，今日的“太平天國”其奢華門面，更勝“萬金莊”。
　　自李厲琤被神相風不惑所感動後，便置“萬金莊”於不顧，幾年間曾輾轉落到八兩金手上主持，壹直與之不和的親弟八兩銀，妒忌兄長擁有豪華賭坊，便又開設“萬銀莊”在對面與“萬金莊”打對臺。
　　為了吸引賭徒來獻金，兩兄弟各自出了不少妙著招攬客人。
　　八兩金以名妓陪賭作招徠，八兩銀又以賠率高為競爭：“萬金莊”以賒帳廣招生意，“萬銀莊”又以賭輸收壹半，賭嬴賠壹倍拉攏顧客。
　　壹時間把“狂樂鎮”搞得好不興旺，四方八面賭徒全為“萬金莊”及“萬銀莊”而來，兩所賭坊成為“狂樂鎮”的著名享樂場所，其他賭坊根本無法與之競爭。
　　除了“太平天國”。
　　伍窮甫入“太平天國”，壹張張瘋狂扭曲不似人形的臉映入眼簾，喧嘩吵鬧聲中每壹個賭徒將全副精神投入到賭局中，就算輪掉身家生命財產，仍甘願投身進去壹搏。
　　賭大小的賭桌上，荷官剛好把骰寶揭盅，已下註賭徒急不及待張囗嘶叫：“大！大！
　　人！壹定要大！”
　　開了，是小，輸了，又再來，賭本或騙或搶，這裏從不過問，認金不認人，只要我快活，哪管他人死活。
　　痛快，真痛快，這裏是沈淪快樂窩，不快樂的人在這裏獲得快樂，賭坊是屬於他們的，沒有賭坊便沒有明天，放棄努力的人只有在這裏找到希望，外面的江湖太辛苦，不如輕輕松松賭壹局。
　　重踏賭坊，伍窮又再感受到昔日“風塵三俠”初闖“劍京城”的快意，來，痛快的賭壹場。
　　“五十萬兩！大！”瘋狂的下註，伍窮壹來便在大小賭桌上下註五十萬兩，人群驚動如潮散開，把伍窮視作三頭六臂般看待。
　　跟在後面的八兩金摑了自己壹巴掌：“他媽的！我早知妳這個人不簡單，竟然隨手便下註五十萬兩，好，夠瘋狂，但已開了九把小，賭最忌跟白頂紅，大爺這壹把輸定。”
　　八兩銀道：“身站橫梁直柱下，犯正削角缺陷，‘財位’化空門，十賭十輸，五十萬兩都進貢給‘太平天國’。”
　　八兩金及八兩銀壹唱壹和，伍窮並未理會，反而如此大手下註，卻吸引“太平天國”賭坊金牌莊家氣萬丈親自出手。
　　只見氣萬丈踏至賭桌前，壹臉沈著的他輕撫長長須髯，壹手按緊骰寶盅，雙目盯視伍窮，似是盤算這壹局該怎麽設計。
　　伍窮依然氣定神閑，已下的註從來舉手不回，反而八兩金及八兩銀卻暗自在他身後笑開懷。
　　八兩金道：“呵呵，氣萬丈親自出手，局勢又有變化，這壹局可能會勝也說不定。”
　　八兩銀低聲道：“甚麽說不定，這局壹定勝，五、五、六，十六點大。”
　　氣萬丈揭開骰寶，赫然就是五、五、六，十六點，開大，正如八兩銀所說的壹模壹樣，伍窮嬴了，對八兩金兩兄弟頓時另眼相看。
　　伍窮壹下子嬴得五十萬兩，狀甚瘋狂，大叫道：“他奶奶的甚麽臭狗‘太平天國’不敗金莊氣萬丈，我今日殺妳個片甲不留，來，要嬴的便跟我下註，我過三關，買大！”
　　伍窮壹下子又把嬴回來的五十萬兩全推到寫上“大”字的賭桌上，豪氣令旁人也為他提心吊膽，雖然嬴了壹把，旁人還是不敢跟他下註。
　　氣萬丈微笑道：“呵呵，看妳自信十足，看來今天真的要把‘太平天國’拱手讓妳。”
　　八兩金又再在伍窮後邊道：“呵呵，老家夥出口術了。”
　　八兩銀也附和；“看來大爺應該有可能連嬴三把。”
　　伍窮正陷入瘋狂，甚麽也不理會，完全忘記自己的國君身分，就像當日的無知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勇闖“劍京城”壹般意態張狂。
　　“哈哈哈！他奶奶的！看呀！過三關！真的過三關呀！我今天大殺三方，要嬴便跟我下註！”
　　旁人見到伍窮真可壹連嬴得四百萬兩銀，似乎真的鴻運當頭，有明燈指引，紛紛跟隨伍窮下註，幾乎有五百萬兩銀全堆到“大”字上。
　　八兩金搖頭：“唉，壹、三、四點小，這局要輸了。”
　　八兩銀道：“嬴不了五把，要收回剛才說的話。”
　　氣萬丈冷冷壹笑，把骰寶揭盅，三粒骰子朝天壹面果然就如八兩金所猜的點數壹、三、四點，開小。
　　五百萬兩銀全都進貢給氣萬丈，他得意洋洋：“呵呵，看來老兄今天運氣還差壹點點，妳還有賭本嗎？可以再來試試運氣啊！”
　　跟隨伍窮下註的賭徒都把全副身家投進賭局，卻被他連累輸光，眾人不斷咒罵伍窮。
　　伍窮深心不忿，轉過頭來壹把抓住八兩金及八兩銀頸項，喝道：“說，妳們為甚麽洞悉每局的結果？是跟莊家合謀騙財？是不是？”
　　八兩金不知伍窮身分，不懼不怕，笑道：“哈哈，妳現在相信我的賭技精湛了嗎？服了吧！”
　　八兩銀卻臭罵道：“妳閉嘴吧！妳不過是僥幸才猜得對罷了，要是親自下場賭妳壹樣會沖昏頭腦。”
　　兩兄弟妳壹言我壹語，爭拗不停，言辭愈罵愈激烈。
　　伍窮突然大聲喝罵，把兩人嚇得收了聲。
　　伍窮忽然從懷中取出“天法國”的玉璽放在賭桌前，對著兩人喝道：“我伍窮今日就將整個‘天法國’交給妳們，妳兩個壹起來替我賭這壹局！”
　　“伍窮？”
　　“天法國？”
　　眼前的狂人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天法國”大皇伍窮，他竟然拿整個“天法國”來下註，八兩金及八兩銀兩兄弟焉能不感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