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笑新傳

劉定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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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上流傳著壹首詩,是十八年前叱咤上代江湖,橫刀、名劍、笑三少三大盜帥尊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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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荒謬的世代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0

  宮廷建築中,凡屬重要殿堂,必然的都建在高臺基上,以顯示地位與眾不同。
  “律天殿”是“天法國”君臣每日早朝之大殿,下面是高達二十尺的三層白玉石臺基。臺基中央的臺階正中部分,是由兩塊巨大石料做成,石面上雕滿了象征帝皇的龍紋。
  皇帝進出“律天殿”,都由八人皇轎擡著經過這塊巨石,故稱為“禦道”,意思是皇帝專用的信道。
  “禦道”上的龍紋曾因為石欄桿被大風吹折斷裂,擊得龍紋損毀,“禦道”是由壹塊完整白玉石雕鋆而成,要修補也不成。
  “禦道”龍破,有人說是鳳登龍位,龍氣破損,“天法國”因而由盛轉衰,如何也改變不了。
  每壹天,當雪無霜被八人皇轎擡著經過“禦道”臨朝聽政,她都會偷偷望壹望“禦道”,當看到那崩爛不全的雕龍,她的心就忐忑不安,六神無主。
  她曾向玄門師聖風不惑請教過,命屬“龍飛鳳舞”,“禦道”上的盤龍翻飛,她這假鳳虛凰才能舞於九天臣民之上;如今龍毀,她的帝位也就再也保不住多久矣。
  皇轎穿過“禦道”,八個擡轎侍衛都小心翼翼。
  “哇!”忽地轎內傳來驚呼,好不嚇人。
  雪無霜慌慌張張的,未待皇轎停下來,便直奔飛出轎外,全身抖顫,像大禍臨頭,怕得要命似的。
  “禦道”下站列兩旁的文武百官,對女皇帝雪無霜的慌惶舉止,看在眼裏,誰都不明所以,卻亦習以為常。
  雪無霜惶惑地凝視著“禦道”,那威武的雕龍,竟失去了整個龍頭,她蹲在其旁冷汗直冒,怕得要死。
  雪無霜聲音不停顫抖震道:“來了,終於來了,沙沙……聽到了沒有,他壹定就在宮內隱伏。”
  神經質的雪無霜,不停的向那些侍衛求問,間完了個又壹個,急如熱鍋上的螞蛦。
  “我早料到他壹定是靜待我臨朝時,才出其不意痛下殺手,來人啊,護駕上護駕!
  快派壹萬精兵來皇宮,殺手來了,殺手來了,快救朕,快救朕啊!”
  活像完全失去理智,幾近瘋癡的雪無霜,並沒有令眾文武百官大感詫異,大家早習慣了她不時半癡的行徑。
  只要讓她好好的痛叫發泄壹會兒,把心中的惶恐驅走,她便會回復平靜,畢竟她還未真瘋。
  大家畢竟要稍稍體諒這位女皇帝,先皇幹帝死於被刺殺,親眼目睹的皇後雪無霜當然大受刺激。
  在她毫無選擇之下,不得不繼承大統當上女皇帝,千萬個不願意,但為了社稷,弱質女流只好肩負重擔,無可奈何!
  大家都很同情雪無霜,她絕對不適合當皇帝,但天命要她為皇,永遠活在惶恐世界裏,誰也沒有辦法。
  怕!怕有壹天小黑或余律令會殺入“天都城”,怕有刺客來要她的命,怕恨透她的病魔會回來報復。
  愈想愈怕,愈怕愈胡思亂想……
  恐懼,終於摧毀了雪無霜,她原來是艷色天下無雙的美人兒,過分的憂郁教她容顏蒼老、失盡光采。
  她原來是幸福快樂的美麗皇後,擁有富裕快樂的宮廷生活,快樂地呼風喚雨,快樂的無拘無束。
  幹帝被刺殺駕崩,快樂驟然離她遠去……
  快樂人兒快樂歌,愁苦心頭愁苦楚。
  快樂分給愁苦我,苦樂望成樂添多。
  樂苦交織原是錯,苦苦樂樂鑄成禍。
  苦添苦痛結苦果,苦禍分離恕罪過。
  不快樂的女皇帝雪無霜怔怔木呆,對著大將軍三朝元老侯殺神不能言語,眼眶卻已有珠淚滾動。
  侯殺神念完壹首快樂與愁苦的詩,皇上便昏倒在“禦道”上,再也不省人事。
  侯殺神呆呆看著郡壹張由“鐵甲兵”統領大將伍窮,交給自己的壹首詩。他終於清楚明白伍窮所言非虛,這首詩對皇上來說,的確比什麽都重要。
  歲足九十有九的“天法國”唯壹最出色大將侯殺神,是來自“皇國”的失意武將。
  “皇國”由皇親國戚完全壟斷朝政,朝中大臣只會起用與皇族有血裔關系的姓皇、姓公、姓侯等三大家族能人,昔年侯殺神不甘心神勇戰將,卻只能擔當“皇國”無聊先鋒,而且投閑置散。
  五十八歲那年,毅然投效“天法國”,憑著沙場戰績,屢立奇功,為“天法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於多年前“劍鞘城中秋浴血”壹役,更以少壹半的兵力,強弱懸殊下,竟攻陷“劍鞘城”,殺敗守城的將軍,再擊潰名劍的鬥誌。從此侯殺神揚名天下,成為“天法國”
  家傳戶曉的英雄人物。
  可惜英雄遲暮,已是日落黃昏,近百之年,殺性挫減,加上國力衰弱,昔年名將,只能與五萬老兵守住“天都城”,竭力而為,免國家陷入別人手中,已算萬幸。
  百歲垂垂過氣英雄,又如何能吸引“天法國”少年慕名來投效?加上朝廷資源有限,當兵的只分配得舊盔甲、殘舊配備,故新壹代“天法國”少年,都往四國四族各處投效。
  戰兵無數,卻都是服於“武國”、“神國”、小白等麾下,為別人別國賣命,情況可笑諷刺之極。
  “慈君殿”是雪無霜最愛獨個兒靜思之地,這裏已許久許久沒有客人到訪,侯殺神今天帶來了兩位上賓,壹個是伍窮,壹個是十兩,齊來謁見女皇帝雪無霜。
  進入內堂,教十兩、伍窮“大開眼界”,四周盡是放置了泥塑,壹大堆又壹大堆,形形色色,看得人眼花撩亂。
  不少泥塑還添上色彩,算不上活靈活現,但倒也頗有心思。
  只是形態、取材未免太單調,不是捕魚、漁船,便是鄉間生活的樸實描寫,單是壹個健壯的漁夫,便不下壹、二百個,形態不壹,但也相距不遠。漁夫年輕力壯,神態精靈。
  另壹旁卻又是另壹番不同感受,泥塑全是清壹色的小嬰孩,大大小小,從手抱雕嬰,以至爬地學行,皆五官精致,可見造泥塑者必然是花盡不少心血,絕不等閑。
  壹切泥塑之制造者,便是女皇帝雪無霜,她正拿著壹堆濕泥在搓圓壓扁,把精神全寄托在泥塑的制造上,盡量忘記苦愁,心下便有不再慘痛的日子,否則實在時光難過。
  伍窮當然對所有泥塑全沒興趣,他可以肯定,全拿出去變賣,也不壹定可以賣壹兩銀,看來只有小白才懂欣賞了!
  難得的,是出身貧賤的十兩,竟對泥塑好有興趣,看得入神,更不停摸這摸那,活像很有認識似的。
  伍窮心裏在想:“他奶奶的熊真不知所謂,怎麽連十兩也懂得欣賞這些便宜笨玩意,自己卻壹竅不通,都快與十兩成親了,現下才發現未來妻子的‘品味’,如此高雅,他媽的自己只懂盡情賭個天昏地暗,好象太失禮、也太不了解未婚賢妻了。”
  拿起其中壹件嬰孩泥塑把玩,哈,真有趣,伍窮心中大樂,手中泥塑嬰孩,背項竟有四排小洞孔,像是……字,噢,這不就是十兩背項上的字,怎麽,這裏的泥塑嬰孩,難道對象全是十兩?
  那……所有的漁夫,不就正是十兩親爹長寸斷了麽?
  當雪無霜第壹眼瞧見純真樸素的十兩,她呆住了,她就像得到了壹面神奇的魔鏡子,這魔鏡有壹個倒映,把自己三十多年前的樣貌呼喚了出來,朱唇、皓齒、雪白粉嫩肌臼,十分神似,還有那嬌怯怯的神情,原來……自己的女兒就跟少女時的雪無霜壹模壹樣。
  “妳……是我親生女兒……十兩!”雪無霜輕撫十兩秀發,她作夢也沒想過,竟能再與女兒重逢。
  上天賜下機緣,教她感動不已,淚珠不斷掉下,能再見女兒,真的死也瞑目。
  十兩卻冷冷道:“我想問,怎麽十多年來,妳壹直不肯再現身?當上了女皇帝便不能相認了麽?”
  雪無霜苦笑壹陣,她壹直不停撫著十兩秀發,不肯離手,幽幽道:“只要我有兒女,便有資格繼承‘天法國’皇位,這無數人想要爭奪到手的國家,我的孩子只會成為被擄或刺殺目標,娘必須狠心拋下妳爹與十兩,明白了嗎?”
  十兩冷冷道:“我不認為眷戀皇位比與爹和我相認更重要!”
  並不是很能夠掌握問題重心的十兩,今日竟壹針見血,這個當然,這忿恨她早已埋藏在心中多年。
  雪無霜道:“要是我丟下皇位,‘天法國’不是由‘武國’便是由“神國’或‘皇國’瓜分,人民生生世世被苦慘勞役,十兩,娘可以這樣自私嗎?”
  十兩仍堅持道:“就算是來探望壹下,也可以吧!”
  雪無霜捉著十兩雙掌,輕撫著道:“妳不懂啊,每壹天都有刺客埋伏四周要刺殺娘,要奪走皇位,要占領‘天法國’江山,娘甫離開皇宮,便壹定會被刺殺,娘……好怕啊!”
  十兩冷冷壹笑,她當然不能接受這荒謬的解釋,這個絕對容易理解,但在旁的侯殺神卻十分同情雪無霜,當年元宵的刺殺行動,她眼巴巴看著幹帝慘死,被嚇破膽又何奇之有。
  畢竟,雪無霜原來只是風平浪靜、風光又快樂的美麗皇後,受不了先帝慘死的打擊,隨即還要登上皇位,日理萬機,她還沒發瘋,已算是十分難得了,實在不能對她有太過分要求。
  但對十兩來說,壹個拋棄親情的娘親,如何也絕不是個好娘親,更重要的,是爹長寸斷為她走遍天涯海角,兩父女嘗盡苦楚,也不能再見雪無霜壹面,以致郁郁而終。
  這遺憾、苦痛,再怎樣也彌補不了!
  十兩拿出壹個細小對象,用棉布小心包裏著的瓷壇,把它交給了雪無霜。
  十兩道:“爹臨終前的囑咐,是要女兒把他的骨灰交結娘,希望……嗚……嗚……
  他仍能永遠的伴著娘……”
  頭也不回,轉身便急步離去,十兩哭如淚人,傷心欲絕,她每每憶起淒苦的爹,總不能按捺激動的心情。
  伍窮也只好行個禮,便飛身追去,十兩好妻子,妳……別嚇人,別哭啊!教我好心痛。
  拿著骨灰壇,那包裏的布帛早已濕透,全是雪無霜的愁淚,哭得死去活來,傷心腸斷。
  整個“慈君殿”都充滿悲愁,侯殺神內心不禁嘆息,當上皇帝也如此苦痛,卻又有無放人想要爭了帝皇之拉,現實豈不太荒謬。
  更荒諺的,是他蒂領著壹眾數萬老弱殘兵,守住人人虎視眈眈的“天法國”,意圖抵抗小黑、藥口福及余律令。實在太荒謬,荒謬得自己也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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