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盜式三絕劍

　　莫問壹臉茫然之際，只見冷柔柔卻膩聲而笑，嬌俏無限，眼啤裏暗藏壹種神秘，教人為他瘋癡。
　　先前的劍招還有四個字，莫問尚且可加以發揮、想像，但如今連壹個字的招式名稱也沒有，試問又如何出招？
　　冷柔柔扮作師父前輩壹樣，故意老成持重地道：“怎麽了，消化不了為師的第三招劍法麽？”
　　莫問擠出苦臉來，道：“的確是好難明白，大概壹時三刻也想不通透，師父還有進壹步的提示嗎？”
　　冷柔柔道：“有，妳真的需要？”
　　莫問道：“這個當然。”
　　冷柔柔道：“很好，等妳接了敗兒最後壹招，我再把個中奧妙給妳說個明白，包保妳拍案叫絕。”
　　莫問哈哈大笑起來：“大概我現在已不得不拍案叫絕了，師父所傳授的劍招來去無蹤，簡直是武學中最高境界的有招就是無招，無招便是絕招，徒兒當真要好好的琢磨細想。”
　　冷柔柔愈來愈對這大懶蟲有興趣，從小只對住“冷血方唐家”上下的高傲小姐，壹直以為他們已是冠絕武林的壹流高手。豈料碰上這大懶蟲，才驚覺原來天上有天，人外有人。
　　只是四個字的招式名稱，試看莫問便能創出奇招來，她要再進壹步來個大考驗，甚麽也沒有，試看莫問又如何創招。
　　要是他隨便的創壹招“劍仙”的劍法，就算如何出色，畢竟這是他自己武功，失去了傳授的意義。
　　要是莫問創不出甚麽劍招來，他便必須露出自己原來武功，冷柔柔也就可以了解壹下他的真正實力。
　　原來已是好勝爭強的大小姐，漸漸已相當佩服跟前的大懶蟲，跟住來的更大考驗，就是要進壹步看清他的“深藏未露”。
　　女人，只有對自己有興趣的男人才會投情，愈是神秘莫測，愈是令她佩服，對這種男人愈有感覺。
　　大懶蟲只是個初相識，他愛捉弄人，又滿嘴胡言亂語、不三不四，壹般來說這樣的人都只是嘴甜舌滑的家夥，沒啥值得註意。但大懶蟲不壹樣，他好出色，天生個性配合壹個了不起的人，便變成了極吸引異性的樣式，無可否認，冷柔柔對大懶蟲愈來愈有興趣。
　　莫問忽然轉過身來，問道：“師父，妳認為我能擋得住最狠最絕的最後壹式麽？”
　　冷柔柔道：“這個當然，妳是我最出色弟子嘛。”
　　莫問目光中忽然流露出淡淡的憂色來，說道：“要是我壹敗塗地，葬身於此呢？師父又會如何？”
　　突如其來的問題，教冷柔柔愕然壹陣。
　　原來已萬念俱灰，準備任由對方處置的她，豈料這大懶蟲殺力驚人，竟壹夫當關。
　　甚麽失敗、被擄、被殺，旱已拋於腦後，不再去想了，突然莫問又提起，教她陷入迷惘中。
　　莫問幽幽道：“要是我抵擋不了最後壹招，有辱師父，就算未有被殺，也壹定來個自剔當場，斷送我師父威名，實在死有余辜。”
　　“只是……，我還有個要求，師父會親自替我挖個墳麽？”
　　冷柔柔呆住，吞了壹大口氣才勉強道：“甚……麽？不，妳怎可能會輸，妳這家夥在裝傻吧？”
　　莫問無奈道：“妳真的以為妳口中的招式可破敗兒最後壹式絕學麽？既然抵擋不了，百分百會死掉！只是，死不算甚麽壹回事，我……只怕再不能吻妳香腮吧！冷柔柔驚呼道：
　　“甚麽？”
　　莫問依然壹本正經道：“我快死了，在我決戰被殺，長埋妳親手挖掘的墳墓裏之前，妳……會再給我輕輕親壹下香腮麽？”
　　移步再前，冷柔柔卻壹手叉住莫問脖子，喝道：“我不會再上當了，妳再來，小心我咬斷妳的舌頭！”
　　莫問嘆了壹口氣，垂首轉過身又面對敗兒，高聲呼叫：“哎呦，怎麽不給我壹吻呢？
　　嗯，看來我的迷惑大法還是未修練到至高境界。師父，現在不給我吻不打緊，但要是我真的死了，埋葬我之前，壹定要給我最深情的壹吻，教我在閻王地府繼續陶醉。”
　　從來哪有過如此不羈的男人出現跟前？柔柔著實有點為他著迷，那張嘴巴好可惡，卻又說出如此動人心魄的話來。
　　柔柔心中在想：“怎麽這大懶蟲跟心中壹直夢想的男人——方失神，有如此大分別呢？
　　失神大哥是絕對完美的，就跟她壹模壹樣，難道不是完美的配合才最恰當麽？”
　　“這大懶蟲的性子缺陷極多，但偏偏又能夠發出教人好迷惑的魅力來，這……究竟是甚麽原因？”
　　情永遠令人著迷，吸引之處就是妳始終捉摸不了他的幻變，根本就沒有任何規律。
　　莫問又轉過身來，向著敗兒喝道：“敗家的妳，已輸掉三十兩銀及三根手指，還要輸甚麽，只管說吧！”
　　慢步而前的敗兒冷冷笑道：“徹徹底底的賭個痛快便是，就這樣吧，咱們都把自己的生命押上！”
　　莫問沒有再問甚麽，也沒有再說甚麽，只是好簡單的點頭，接受這提議便是。
　　兩點又突然停了，像是不敢打擾二人的決戰，讓大家可以靜心觀賞，究竟誰的生命會失去。
　　“子母敗家棍”劃出殺氣，殺氣奇亮。
　　又是壹招“窮途末路”？對了，又是“窮途末路”！
　　莫問棄劍！
　　怎麽連斷劍也棄掉？豈不等同自殺？
　　不，莫問在攻，攻得殺力縱橫，殺勢驚天！
　　這是甚麽原因？這……算是甚麽？這是敗兒心中所想。
　　他驚疑、惶惑、懼怯……，繼而沮喪。因為他的最後壹式棍法未能揮出，只是苦守捱打。
　　看見莫問竟然揮出“窮途末路”，這原本是自己的殺著，此刻竟由莫問耍出怎不令他恐懼得要死！
　　原來正要揮動“子母敗家棍”的他，竟被搶上來的大懶蟲先以腳踢棍，壹樣的急挑旋踢，直壓著他來攻，打得他手忙腳亂，壹下子便連中二、三十棍，驚疑絕對是有道理。
　　莫問的以腳控棍法度比自己更是出色得多，同壹樣的招式，在他腳下急疾快逾壹倍，勁力自然勝過有余。
　　壹剎間，驚惶的整張臉被打得扭曲，歪斜又變形，血漬斑斑，這處腫那處裂傷，愈來愈痛。
　　“窮途末路”最可怕之處就是不能用手擋格，子母棍壓貼身上旋走狠打，雙手根本無從去擋。
　　痛楚不斷加劇，當二、三百棍過後，敗兒感到內臟已開始撕裂，他好想張開嘴叫，但壹次又壹次，仍堅持頑抗、仍堅持下去，他……誓要破自己的絕招。
　　不能接受太過分的事實，不可能承認自己的最出色絕招“窮途末路”，別人竟舞得倍勝於己！
　　不二代價就是繼續挨打，鼻子、頭額、心胸、手臂、背後……，被打完又打，皮開肉綻，骨頭也裂。
　　好痛，真的好痛、好痛！
　　但敗兒仍苦苦堅持，那張開了的嘴巴又再閉上，意誌力被動搖，但他仍固執得很，當下嘴巴又被壹棍打中。
　　這壹回有點不同，因為有三顆牙齒被打脫了，瘋了似的敗兒雙手亂舞，要抓住“子母敗家棍”。
　　好可惜，這又談何容易，當怒意、沖動壹再提升的同時，他又多失去三顆牙齒了！
　　壹而再的被痛打、壹而再的挫敗感、壹而再的失落，敗兒不得不張開嘴巴，高呼喝叫：
　　“娘啊，救我！”
　　只是好簡單的四個字，卻甚難吐出口，這就是“慈母敗兒”。也許每壹位成長了的孩子，都不再希望向他的娘親祈求、求助，每壹位孩子都渴望自己已成熟，能獨當壹面。
　　但希望是壹回事，事實又是另壹回事。
　　原來瑟縮不動的慈母，猝然發難，就在地上滾呀滾，身法迅疾，壹直的向莫問沖撞過去。
　　壹陣熱辣辣的氣勁掃來，莫問壹腳蹴去，豈料當下壹道厲烈的旋扭力量直把他轉射開去，直拋出三丈以外。
　　敗兒頹然倒下，便落入慈母懷中。
　　淒然流下傷心淚的慈母，輕輕為敗兒抹丟臉上血絲，嗚嗚咽咽的哭個不停，傷心不已。
　　莫問卻不再理會兩人，跪在冷柔柔面前，說道：“師父，多謝妳的提示，不動壹句聲，原來就是‘無招’的意思，這樣便散發了徒兒本身既無招，又哪裏能出招呢？”
　　“啊，原來是以別人的招作為自己招式，如此庸才劣等對手，根本不配接師父的第三劍，幸而徒兒有點小聰明，總算都想通了，請問師父我的成績如何呢？”
　　揚眉差愕，吃了壹驚的冷柔柔，心中實在百般佩服，雙眼泛著淚光，說不出的欣賞、敬重，充滿了身體每壹寸。
　　原來生性高傲的她，竟不能自控情緒，實在太美妙，實在太出色啊，只要是習武之人，看過大懶蟲的接連三回演招，把敗兒打得落花流水，怎可能不感動？！
　　要是任何壹位高手，單以本身絕學壓倒敗兒，純粹強中自有強中手，未必值得佩服、感動。
　　惟是大懶蟲不壹樣，他故意認冷柔柔為師，只用她的劍招破敵，先是把原來的壹式“陰蛇出洞”改良變化，繼而再只憑四個字創招，最後更進壹步從無招中創招壹層又壹層的遞升，壹次又壹次的被自己玩弄，卻壹回又壹回的輕易破解，心中不得不由衷佩服！
　　莫問擡頭笑道：“師父，妳怎麽了？怎麽有淚水呀？嗯，對了，壹定是那醜八怪慈母嚇怕了妳吧？”
　　輕輕的拭去淚水，柔柔暗暗對自己說：“這大懶蟲太突出，我的心兒呀，別再跳好不好，妳從前就只會在碰上失神大哥時才如此亂動，怎麽……現在又……唉，弄得我心亂如麻啊！”
　　忽地傳來壹聲驚嘶，莫問的面前拋來了三根手指，這是願賭服輸的賭註，剛剛從敗兒手上割下來。
　　慈母割了兒子的手指，慢慢為他包紮，再道：“三十兩銀，三根手指，都交給妳了。”
　　莫問笑道：“對呀，還欠壹條命，敗兒的性命。”
　　慈母冷冷道：“好，妳來取吧！”
　　莫問愕然道：“喔，怎麽了，不送貨麽？”
　　慈母仍是卷著身子，但已不再抖顫，掩飾著壹臉悍然淡淡的道：“妳要送貨麽？好，咱們就來個大減價，壹送壹，接住了！”
　　霍地“慈母敗兒”抱在壹起，化作壹個急疾旋轉的人肉球，猛然疾沖撞向莫問處。驚天駭地的無濤勁力，壹下子竟比原來的壹個敗兒強上八倍，沛莫能禦，風馳電掣般殺來。
　　莫問當下向身旁的冷柔柔壹掌推出，掌力如綿，輕輕的竟把她直送出二十丈以外。
　　當柔柔在半空中驚愕不已之際，已聞得壹聲旱天雷般的巨響，原來在莫問身旁的幾棵大樹，竟都紛紛倒了下來。
　　壹…強猛勁浪隨之湧來，人耳蕩心搖魄，更可怕的，是壹聲淒厲慘嘶，跟住是半空劃出了壹道血痕。
　　血痕是由人的鮮血劃成，這人就是莫問，從他原先所站的地方拋飛過來，直落在冷柔柔身前。
　　當冷柔柔再見莫問，跟先前已好大分別，只見他臉如死灰，胸口凹了壹大片，似被硬物撞擊壹樣。
　　莫問帶著淒偶，滿身疲憊的道：“快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