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大酋長的自知之明

　　“砰、砰”
　　船長室的門響了兩下，正在研讀古爾丹的大顱骨魔典的布萊克頭也不擡的說：
　　“進來。”
　　艙門被推開，穿著壹身重甲的麥姆低著頭走進來。
　　這家夥背後背著仿制黑暗之手的戰錘和壹把血紅近黑色的顱骨戰斧，走路之間那戰錘的鎖鏈配重小錘還在蕩來蕩去。
　　看著極有威懾力。
　　任誰在路上看到這樣壹頭綠皮悶頭走來的第壹反應就是讓路，而麥姆作為布萊克在不死艦隊體系裏的第壹猛將，在信奉了巨熊之神倫諾克並被賜予了狂暴力量後也已經近傳奇，或許在需要壹次機會，就能成為那些強大的傳奇戰士的壹員。
　　不過這會，麥姆的頭恨不得低到褲襠裏，壹看就是心裏有鬼。
　　他走到布萊克書桌前，哼哧哼哧的也說不出壹句話，明明壹個五大三粗的獸人戰士，硬生生給他弄出了壹幅受欺負小媳婦的窩囊樣子。
　　看的布萊克眉頭大皺。
　　他放下顱骨魔典，語氣溫和的說：
　　“是在刃拳競技場裏被傷到腦子了嗎？還是接受什麽見鬼的魔法實驗後，把壹個侏儒的意誌換到妳身體裏了？”
　　“沒有，船長。”
　　麥姆甕聲甕氣的回答說：
　　“我很好。”
　　“那就說事，擺出這副誰欺負了妳的樣子幹什麽？”
　　布萊克罵到：
　　“沒事就滾出去甲板上巡邏，老往我這裏跑幹什麽？”
　　“是我哥哥的事。”
　　麥姆立刻挺直身體……嗯，傳統獸人怎麽努力，這個腰桿也是挺不直的，他老老實實的，面帶祈求的對布萊克說：
　　“我剛從哥哥給我的信裏知道了原委，那件事是個誤會，船長，請妳相信哥哥對妳的忠誠，他絕對不會故意破壞妳的計劃。
　　那些和人類前鋒發生沖突的獸人已經被他處理了。
　　那是壹起小規模的獨走，並不是正統部落高層的意思。”
　　說到這裏，最笨的麥姆也不知道該怎麽給自己犯了錯的老哥求情，想了想，便用獸人應有的思維說到：
　　“妳也知道我哥哥的，船長。就他那個混賬腦子，假如是故意使壞，那可能把事情安排的這麽巧妙？
　　前後沖突不過二十分鐘，雙方壹個人都沒死，除了挑起雙方敵意之外毫無用處。
　　假如真是我哥哥要使壞，以他的風格，最少也會有壹支兩百人的小氏族大搖大擺的進入赤脊山，向人類駐軍挑釁。
　　由此可見，這絕對只是壹場巧合。”
　　麥姆給出的理由，讓布萊克無言以對，幾秒之後，他語氣古怪的說：
　　“妳說的很有道理，我都被妳說服了，但妳這麽詆毀妳哥哥真的好嗎？雖然我也認為那家夥粗枝大葉，做不了這麽精細的策劃，但萬壹他開竅了呢？”
　　“他要是真的開竅了，早就丟下黑石山的爛攤子了。”
　　麥姆咧嘴露出壹個猙獰的笑容，說：
　　“在黑石山當那個狗屁大酋長，哪有跟著船長在大海上四處橫行來的舒服？他還是遵從內心的渴望，希望恢復黑石氏族往日的榮耀。
　　為了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把自己困死在了名為大酋長的王座上。
　　每天絞盡腦汁的思考麾下戰士的下壹頓飯該從哪來。
　　但他的那些下屬，布洛克斯、瓦洛克、德雷克塔爾等等，哪壹個沒有他見多識廣？那些狡猾的東西把雷德推出來當擋箭牌，自己私下裏顧全自己的氏族和利益。
　　偏偏我的蠢貨哥哥卻樂在其中，為了壹個大酋長的名號沾沾自喜，努力做著和自己低下能力根本不符的春秋大夢。
　　由此可見，雷德根本沒開竅。”
　　“說得好。”
　　布萊克忍不住拍了拍手，他贊賞的對麥姆說：
　　“我就知道，我當時應該頂住壓力把妳送去黑石山，把妳哥哥留在艦隊裏。妳比他更能看清大勢，妳的腦子也比他好用的多。”
　　“如果真是我回去了，船長，我在那堅持不了兩個月就會偷跑回來。”
　　麥姆搖頭說：
　　“任何壹個聰明獸人，都不該在這時候舉起正統部落的大旗，人類王國壹旦從虛弱中恢復，絕對會再起大軍去攻伐任何壹個自稱正統部落的勢力。
　　哪怕雷德再怎麽宣稱他支持和平都沒用。
　　壹旦黑石山有覆滅的危險，庫卡隆和霜狼氏族絕對會立刻拋棄雷德，願意跟著他死戰的也就他的那壹支死忠火印軍團和那些食人魔們。
　　這根本沒用。
　　除非他們能攻下暗爐城。
　　把黑石山上下徹底連為壹體，成為壹座不落要塞。但部落最強盛的時候都沒有做到這件事，雷德也做不到的。”
　　“妳倒是分析的好。”
　　布萊克滿意的點了點頭，說：
　　“我知道妳來的意思了，我不會苛責雷德，這明顯是有人在從中挑撥，我會親自去見他，問清楚原因。
　　去吧，巡邏去。
　　到了燃燒平原記得把自己收拾的威武壹點，這次回去也給妳哥哥看看妳的事業，讓他放心黑石家族的另壹個酋長。”
　　“好的，船長。妳忙，我先走了。”
　　麥姆長出了壹口氣，朝著布萊克行了個獸人軍禮，轉身大步走出了船長室。
　　此時納格法爾號正在通過濕地與阿拉希高地之間的海峽，麥姆走出船艉樓向頭頂看去，還能看到白色的薩爾多大橋屹立。
　　穿越過這道海峽，就能向東進入無盡之海。
　　再沿著東部大陸的海岸線向南，很快就能到達荒蕪之地，那裏有壹座地精碼頭熔光鎮，是獸人和地精秘密做生意的地方。
　　也是幽靈船此行的目的地。
　　麥姆這會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雷德確實犯了錯，他壹邊巡邏，壹邊思考著辦法，在看到黑袍船醫娜塔莉從自己的艙室走出在甲板散布時，麥姆急忙上前，和娜塔莉說了幾句。
　　船醫有些猶豫，壹向佛系的她不想摻和到這破事裏。
　　但拿人手短，她手裏的法杖還是雷德“孝敬”她的禮物呢，平日裏需要什麽魔法材料，只要用的上黑石山那邊，雷德絕對會第壹時間送來。
　　拿了人家那麽多好處，這關鍵時刻總不能當沒看到。
　　於是十幾分鐘之後，布萊克的船長室的門再次被敲響，剛剛閱讀魔典進入狀態的海盜被驚醒，他有些氣惱的放下書，說：
　　“進來。”
　　娜塔莉女士慢步走入船長室，還沒說話，就聽到布萊克冷聲說：
　　“如果妳也是為雷德求情的，那麽妳可以離開了，我親愛的船醫。就這兩三天裏，不但麥姆跑來了兩次，就連在做生意的尤朵拉都送來了信。
　　我無能的術士下屬們更是變著法的和我套近乎，給雷德花式吹捧，我壹度懷疑他們在吹捧的是洛薩，而不是壹個綠皮。
　　也不知道雷德給了他們什麽好處？那家夥的人緣這麽好嗎？”
　　說完，他狐疑的看著娜塔莉，說：
　　“我的船醫，妳應該是最恨綠皮的，妳不至於也被雷德的‘糖衣炮彈’攻陷了吧？”
　　“那不至於。”
　　娜塔莉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說：
　　“我是來向妳匯報瑪維·影之歌的情況的，什麽雷德做了蠢事之類的，我壹點都不關心。”
　　“啊，我就知道，妳最值得信任了。”
　　布萊克哈哈壹笑，邀請船醫坐在自己面前，他問到：
　　“那麽，瑪維的情況怎麽回事？她是真的受了傷？還是故意偽裝，意圖在我的船上做什麽壞事？”
　　“典獄長女士真的受了傷，這壹點我可以確定。”
　　娜塔莉用手指頂著下巴，很肯定的回答到：
　　“我甚至不需要用聖光法術去檢測她的身體，就能確定她確實處於極端的虛弱狀態，但如此長時間的昏迷確實罕見。
　　我在昨晚檢查過影歌女士的身體情況，她的軀體在復蘇，這是好事。
　　但我無法確認她的精神情況。
　　因為她的靈魂和心智都被月神的力量保護著，聖光雖然也同屬秩序力量，但到底來自於不同的源頭。
　　我無法真正檢查她的靈魂，但考慮到瑪維·影歌女士畢竟是和船長妳奇跡般的從尼奧羅薩逃離出來，因而殘留壹些精神方面的病癥其實很正常。
　　再強大的凡人直面了上古之神後，都不可能毫發無傷。”
　　說到這裏，船醫看了壹眼布萊克，說：
　　“所以，我覺得船長妳對於瑪維的警惕有些過於敏感了。”
　　“妳不懂那個女人的狡猾！”
　　布萊克固執的搖頭說：
　　“瑪維·影之歌絕對不像妳們看上去那麽純粹，那個女人切開來就是黑的，妳們根本不知道她對我……嗯，我的意思是，我是個先知。
　　我能看到瑪維的前生今世，她純潔的外表下隱藏的是壹顆難以捉摸的心。”
　　“這個說法倒也無法反駁。”
　　娜塔莉點了點頭，她沈默了幾秒，說：
　　“但如果船長妳想確認瑪維女士是否是偽裝昏迷，其實也有很簡單的辦法……我曾聽妳說過，她是壹名月之祭祀，對吧？”
　　布萊克點了點頭，聽到娜塔莉壓低聲音對他說：
　　“在大海上無聊時，我也會閱讀壹些其他派系的牧師教典來解悶，我讀過月神教典，其中對於月之祭祀的教條描寫的非常詳細。
　　月之祭祀們為了維持信仰的純粹，也必須保持身體的純潔，除非她們與男人們的愛情能得到艾露恩的祝福。
　　否則任何壹名合格的月之祭祀，都必須和男人們保持距離。
　　這是她們的職業操守。
　　妳懂我的意思嗎？船長。”
　　“嘶”
　　布萊克倒吸了壹口冷氣。
　　他用壹種驚愕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船醫，說：
　　“這也太惡毒了吧？我現在懷疑娜塔莉妳切開也是黑的了。”
　　“妳想到哪裏去了？”
　　看到船長誇張的樣子，船醫頓時無語的搖了搖頭，她說：
　　“我不是在建議妳玷汙她或者侵犯她，我有那麽喪心病狂嗎？我只是說，月之祭祀的這些教條是刻入靈魂的，是可以被用來檢測她情況的。
　　只需要觸摸就可以了。
　　如果她真的在偽裝昏迷，那麽妳的行為必然會觸犯到她的禁忌，有艾露恩的意誌在上，哪怕她要強行偽裝，其產生的不適也會被妳覺察到。
　　但做到這壹步就可以了！”
　　娜塔莉站起身，抄著自己的法杖，盯著船長若有所思的狗頭。
　　她警告道：
　　“妳如果敢趁人之危，做出壹些不道德的事，我就呼喚聖光懲罰妳。船長，對女性很尊重是妳僅剩不多的優點，請繼續保持這種紳士風格。”
　　“妳把我說的如十惡不赦壹樣。”
　　布萊克翻了個白眼，說：
　　“我是那種‘撿屍體’的混球嗎？走走走，妳跟我壹起去，順便給我做個見證，免得又有什麽見鬼的小道消息流傳出來。
　　我的名聲快被這群無能的廢物手下敗光了。”
　　他和船醫走出船長室，向瑪維所在的房間前進，在走入壹條過道時，娜塔莉拉了拉兜帽突然小聲說：
　　“雖然我並不關心黑石山的事務，但我對雷德的遭遇也有所耳聞。從壹個暗影牧師的角度出發，我要提出壹種假設。
　　有沒有可能，那些與人類前鋒發生沖突的獸人，是被蠱惑了呢？
　　船長，別忘了，黑石山裏居住的可不止有雷德壹夥獸人，他們還在和黑龍王子合作呢，如果正統部落和暴風王國發生沖突的話，符合誰的利益？”
　　“雷德的人緣果然很好啊。”
　　布萊克撇嘴說：
　　“看來他平日裏很註意維持同事關系嘛，說，他給了妳多少？”
　　“也不多。”
　　娜塔莉沒有隱瞞，揮了揮手裏的法杖，說：
　　“就這個，外加壹點點魔法材料，樣本什麽的。”
　　“億點點，我懂了。”
　　布萊克打了個響指，並未追究這件事。
　　關於雷德“早就知道自己的犯錯只是時間問題，所以提請打點好了犯錯時的‘說情團’”這種“自知之明”，臭海盜也是早有耳聞的。
　　沒想到，這家夥的準備居然真用上了。
　　盡管在布萊克看來這完全沒必要，他如此英明神武的海盜大人，難道還能被那麽點小小的計謀欺騙了不成？
　　不過雷德這種笨辦法，其實也體現了獸人大酋長壹直在為自己準備壹條後路，他要保證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最少能平安回到不死海盜的團體裏。
　　看來麥姆對雷德的評價還是有失偏頗，雷德並非不開竅，實際上，他也在進步。
　　帶著這種想法，布萊克推開了瑪維艙室的門。
　　他看了壹眼娜塔莉，船醫對他做了個鼓勵的手勢，然後握著法杖微微後退了幾步，給自己身上施加了好幾個聖光護盾。
　　她對布萊克很有信心，但這不妨礙她提前做好自保準備。
　　萬壹瑪維真的是偽裝昏迷，她要是被海盜的毛手毛腳激怒了，自己也不至於壹瞬間被恐怖的月夜戰神重傷。
　　在娜塔莉帶著壹絲好奇八卦的註視中，布萊克深吸了壹口氣，走到昏迷的瑪維床邊，坐在那裏。
　　他猶豫了壹下。
　　然後拉開瑪維身上蓋著的被單，朝著典獄長女士伸出了手……
　　十幾秒之後，壹聲重物墜落的聲音在艙室門口響起，驚醒了“摸魚”的海盜。
　　後者回過頭，就看到墮落守望者塞拉·月衛面無表情的擼起袖子走了進來，還順手拿起了放在門口桌上的銀色餐叉，如握著匕首壹樣握住了它。
　　“塞拉，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妳聽我狡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