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聖堂刺客

　　布萊克在壹名聖騎士的帶領下，踏足安靜而又散發著溫暖聖光環繞的教堂。
　　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心裏確實有點小感動。
　　不只是因為洛薩元帥轉托刺客聯盟的話，說的很溫暖人心，還因為人家身為大元帥，負責人類和獸人的大決戰時，能關註到自己壹個小小的刺客。
　　或許這是壹種拉攏人心的權術。
　　但不得不說，這也是洛薩那強大的人格魅力的壹部分。
　　壹個不會忘記下屬付出的領導，壹個能主動關心下屬的領導，是絕對能贏得下屬的忠心和付出的。
　　洛薩能做到關心每壹個他知曉的士兵與勇士，並且將其作為壹種習慣和本能，那麽他最終能帶著聯盟幹翻部落，也就不稀奇了。
　　另外，他心中的溫暖，也有壹部分來自於這個並不大的教堂中環繞的金色聖光。
　　就如燈壹樣。
　　在眼前的環形教堂中心，有壹團金色的光在閃耀，並不刺眼，很溫暖，會讓人聯想起母親般溫暖的手。
　　將所有接受它的人，抱入懷中。
　　這就是聖光。
　　代表著希望、正義、純潔、無私、治愈種種正面能量的壹種力量，也是艾澤拉斯乃至這片群星下的六種本源之力之壹。
　　是和奧術並列為人類目前掌控最深切的兩種力量。
　　它也不只是壹種力量。
　　它更代表著壹種信仰，就布萊克所知，聖光信仰在兩千八百年前人類帝國建立時，就已隨著人類文明的崛起而出現。
　　最少聖光教會的記載是這樣的。
　　第壹批人類牧師也是在那時候出現的。
　　然後壹直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分裂，戰爭延續到現在。
　　它已是人類文明的信仰象征，甚至高等精靈也被影響，精靈那邊也有使用聖光的牧師，但數量不多。
　　畢竟對於驕傲的高等精靈而言，奧術魔法才是他們的力量之源。
　　不過，人類的記載到底不是那麽準確的，人類也沒有可以看破真相的目光，布萊克盯著眼前那團聖光，看著正在聖光前方禱告的老人。
　　他心裏回憶著腦海中屬於聖光的記憶。
　　他知道，聖光在艾澤拉斯的出現，要遠早於人類的記載，在這個世界誕生的時候，聖光的力量就已經生根發芽了。
　　而在茫茫群星之中，也有其他的，很多文明裏，同樣有聖光的同行者。
　　這不是壹種文明的信仰。
　　這是壹種群星的信仰。
　　如果當初布萊克重生的時候，自己的職階裏有個聖騎士或者牧師的話，他也就不必遁入陰影，尋找活路了。
　　“我感覺到了壹個迷茫的靈魂，或許妳需要壹些小小的建議？”
　　在布萊克沈默的同時，那個在壹縷聖光前，低頭祈禱的老人，也在這壹瞬睜開眼睛，他手裏握著玫瑰念珠，轉過身來。
　　他的穿著並不奢華，甚至沒有穿牧師們的法袍。
　　在今夜這個宮廷晚宴的背景下，這位大概五十多歲的老人，穿著的堪稱簡樸，就壹身普普通通的袍子。
　　除了身後若隱若現的金色聖徽，以及那雙純粹明亮的眼睛之外，他和普通的老人並沒有什麽區別。
　　他看著布萊克，然後揮了揮手，說：
　　“賽丹騎士，我要借用妳的‘神聖聖契’，來幫眼前這位聯盟的勇士，治愈身體的傷痛，這個儀式不能被打擾。
　　因此，請妳和所有的騎士都離開教堂，在門外等待。”
　　“教宗冕下！”
　　那名帶著布萊克進入教堂的高大聖騎士，這壹刻上前幾步，將胸前懸掛的壹枚散發著純粹聖光力量的聖契雙手遞給阿隆索斯·法奧教宗。
　　但他在同時也低聲說道：
　　“我並不懷疑這位勇士對聯盟的忠誠，但他畢竟是壹位刺客，我……”
　　“不必擔心，賽丹。”
　　法奧教宗對大騎士笑了笑，他轉著手中念珠，輕聲說：
　　“這位年輕人不會傷害我的，聖光也會保護我，離開吧，儀式結束之後再進來。”
　　看到教宗如此堅持，大騎士也無法勸阻。
　　他大步轉身，在走過布萊克身邊時，停了停，用壹種審視與謹慎的目光打量著布萊克，但也沒說什麽。
　　很沈默，很有執行力的，帶著所有的聖騎士離開了教堂，並且封鎖了大門。
　　布萊克目送著他離開。
　　眼中盡是好奇。
　　這位，就是白銀之手騎士團的最初五位大騎士之壹的賽丹·達索漢？
　　果然如傳聞中那樣。
　　是個堅定，悍勇而又不善言談之人，據說賽丹大騎士從不摘下自己的頭盔，不管是在作戰時，還是在祈禱時。
　　莫非也是個大光頭？
　　他如此想著，但動作不慢。
　　在大門關閉的那壹刻，他立刻快步上前，走入眼前那團溫暖的聖光之中，並以手撫摸心口，向前俯身，向教宗行禮。
　　輕聲說：
　　“很高興再次見到您，法奧冕下。”
　　“我也很高興再次見到妳，小德雷克。”
　　法奧手握著念珠與聖契，這位老人臉上的喜悅是做不得假的，他伸手將布萊克虛撫起來，就如看著真正的晚輩壹樣。
　　他眼中帶著驚訝與欣慰，輕聲說：
　　“剛才我感應到了妳獨特的生命力，我以為我老糊塗了。整個人類國度都已經知道，妳和忠勇的第三艦隊先遣隊，戰死在了卡茲莫丹海域。
　　死在了獸人駕馭的邪惡巨龍的火焰之中，我也為這個消息感覺到悲傷。
　　妳的父親也是壹樣。
　　但妳還活著。
　　德雷克·普羅德摩爾，妳又出現在了我面前，這是聖光的奇跡！
　　這個消息會鼓舞妳父親的鬥誌，也會讓所有人類王國沸騰起來，毫無疑問。
　　感謝聖光。”
　　傳奇牧師在胸前做了個宗教手勢，代表著這位老人心中的誠摯與欣慰。
　　但布萊克卻搖了搖頭。
　　他後退壹步，對傳奇牧師說：
　　“請恕我無禮，但冕下，我即將向您展示壹樣邪惡之物，我不得不告訴您，我從死亡中逃離，並不是聖光的賜福。
　　而是來自壹個詛咒的命運。
　　我背負著它走到現在。
　　在可見的未來，我也無力擺脫它。這正是我要請求您的事情，請勿將我還活著的消息，告訴給其他人。”
　　說著話，布萊克退出聖光籠罩的區域，回到陰影中。
　　從行囊裏，取出了那盞引魂燈。
　　在它現身的壹瞬，那蒼白色的光便似乎被刺激到，法奧冕下周身的聖光，也發生了肉眼可見的波瀾湧動。
　　兩種對立的能量在本能的沖突，而布萊克手中的引魂燈，也讓法奧在這壹瞬握緊了手中的念珠。
　　他從未見過類似的邪物。
　　但他傳奇的身份，讓他大概猜出了這東西的來歷。
　　他看著眼前手提蒼白色引魂燈的布萊克，他看著那蒼白不詳的光芒，纏繞在布萊克的左臂上，冕下的眼中，浮現出壹抹悲痛與遺憾。
　　他搖了搖頭，說：
　　“難怪妳從死亡的災厄中逃離，卻選擇了隱姓埋名，寧願讓家人背負失去的痛苦，也不與他們相見。
　　妳不是在躲避他們，妳是在保護他們。
　　可憐的孩子。
　　願聖光庇護妳。
　　但這盞燈，它來自……地獄？”
　　作為壹名有信仰的人，法奧冕下在說出“地獄”這個詞的時候，語氣也多了幾分復雜。
　　他是個純粹的信仰者。
　　但他麾下管理著整個人類文明的信徒。
　　不是所有人都如他壹樣誠摯，而在信仰傳播的過程中，教士們為了宣揚善舉，偶爾也會說壹些和地獄有關的話。
　　只是無人能知曉，地獄是否真的在艾澤拉斯存在。
　　現在，這個謎底揭開了。
　　“是的，冕下，地獄是存在的。
　　這盞燈就來自那個地方，那是維庫人的冥獄，也是人類以及壹切生靈死後靈魂的歸所，與維庫人們信仰的瓦爾哈拉英靈殿。
　　恰好代表著死後的兩種命運。”
　　布萊克為教宗解釋到：
　　“在庫爾提拉斯的水手傳言中，就有關於冥獄的傳說。
　　在我們人類往寒冷的北地諾森德大陸拓荒的時候，也會從那裏的維庫異族嘴裏，聽說那個地方的只言片語。
　　庫爾提拉斯的商人中，也有和它有關的傳說盛行。
　　我之前不信。
　　但您也看到了，我現在已是冥獄中人，我接受了壹個可怕的交易，作為活下來的代價，我要為那位冥獄女王服務。
　　或許我的余生，都只能帶著這份詛咒，行走於波濤與暗影之中。
　　冕下，我不能讓我的父親知道這個消息，這會讓他比知道我戰死時還要痛苦。
　　他已經從喪子之痛中走出。
　　他或許會有遺憾，但我還有妹妹和弟弟，他們會替我支撐父親的人生，而我，我不想再給父親以希望，然後再殘忍的奪走。
　　請您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不，孩子，戴琳並沒有從失去妳的痛苦裏走出來。”
　　法奧嘆了口氣。
　　這壹瞬的傳奇牧師，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表情，他閉著眼睛，轉著念珠，回憶道：
　　“在妳戰死的消息，傳回大陸的第三天，戴琳孤身壹人，出現在我的教堂中，他喝得爛醉如泥，跪在聖光面前，哭的和壹個孩子壹樣。
　　我從未在和鋼鐵壹樣堅韌的戴琳身上，見過這樣的失落。
　　妳的戰死，不僅帶走他所有的快樂，還如壹把鋼刀，在那如大海般堅強的人心裏狠狠的劃下了壹塊，將他的靈魂割的支離破碎。
　　那是壹個空洞。
　　壹個可怕的失落，沒有什麽東西能填補它。
　　就連聖光都不能。
　　他那壹夜對我懺悔了很多。
　　他憎恨那些奪走妳生命的獸人，在聖光面前立下誓言，要終他壹生，只為屠殺那群屠夫，將恐懼加以十倍百倍的還給他們。
　　但他不只是帶著憎恨來的，他還是帶著自責來的。
　　他說著每壹件和妳有關的事。
　　每說壹件，他就痛苦壹分。
　　他憎恨自己忙於軍務，沒有陪妳出航，他固執的認為如果有他在，妳就不會遭受這樣的厄運。
　　孩子。
　　我不知道為什麽，在妳談起妳的父親時缺乏感情的波動，但我要告訴妳的是，妳父親愛妳的程度，遠超妳的想象。”
　　法奧停了停，他睜開眼睛，看著布萊克，輕聲說；
　　“妳在請求我做壹件會繼續傷害妳父親和妳家人的事情。
　　妳在擔憂妳的父親接受不了現在的妳。
　　但相信我，孩子。
　　他會接受的。
　　不管妳變成什麽樣，他都願意付出自己擁有的壹切，把妳換回到他身邊。
　　妳不應該瞞著他。
　　妳的母親，妳的妹妹，弟弟，都如他壹樣，在等著妳回家。”
　　“但我不能，冕下。”
　　布萊克將引魂燈收起，法奧宗教描述的，關於戴琳如何深愛德雷克的語言讓他感動，但也讓他心中壓力更大。
　　他便深吸了壹口氣，解開了自己的遮面巾，露出了那張嚴重燒傷的臉。
　　他說：
　　“紅龍之火封印了我的命運……我不能以這樣被詛咒的姿態，去見他們。”
　　“冕下，我請求妳不要告訴他們，不代表著我要斷絕和他們的聯系，我會用我的方式，謹慎的接觸他們。
　　在合適的時候，我會回到他們身邊。
　　但請您不要幹涉這個過程。
　　為此……
　　我願意將我的余生，都獻給聖光的事業。
　　我的壹生或許都會行走於陰影，我已踏上那條路。”
　　布萊克看著法奧。
　　他低下頭，撫摸著心口，說：
　　“但沒人規定，在陰影中，就不能為聖光服務。
　　我需要來自聖光的幫助，幫我抵禦冥獄的侵襲。
　　我亦不想將我的靈魂，歸於壹位瘋癲的死神手中。
　　會在您的見證下，我希望成為壹名侍奉正道的聖堂刺客，就如斯坦恩布萊德城外的那場對傳奇獸人的刺殺。
　　這也非壹種許諾。
　　它更像是壹種請求。
　　從此之後，我將遁於陰影，我也將侍奉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