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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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壹百零八章 微服私訪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31

  白墻黛瓦,墻裏人家,墻外長巷。
  墻頭斑駁著年輪的瓦片間幾株翠綠的小草頑強地掙紮出來,向湛藍的天空快活地舒展開葉子,給這幽靜的長巷平添了幾分活力。當然,墻裏時而傳出的歡聲笑語同樣給這幽靜的長巷添了幾許熱鬧。
  墻外長巷內,楊帆壹身儒生文士長袍,掩藏了健碩結實的身體,看起來倒真有了幾分儒雅斯文的讀書人味道,在他身邊,跟著便裝打扮的五六個人,馬橋、楚狂歌、任威等人赫然在列。
  楊帆背負雙手,認真打量著四周情形,不時吩咐幾句,馬橋和楚狂歌等人認真傾聽著,當他們走開時,很快便招了壹群人到身邊,按照他們的吩咐四下散布,似乎是在旁邊那座府邸周圍布置著警戒。
  楊帆潛心經營千騎的這段時間,朝廷裏又發生了許多事。
  首先是魏元忠從嶺南回來了。
  作為反張的急先鋒,二張伏誅,他自然就無罪有功了,於是被李顯下旨從嶺南調回來。對他的到來,張柬之等人非常歡迎,雖然魏元忠是東宮舊屬,但他們既然能把敬暉、崔玄暉、袁恕己拉過來,便相信也能把魏元忠引為同黨。
  與此同時,曾經大拍二張馬屁的楊再思也被李顯赦免了罪行予以留用了。不過他畢竟有過失,所以被趕出了政事堂,但楊再思雖無宰相之名,卻仍有宰相之實,他被李顯任命為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兼長安留守。
  如此壹來,他的實權並沒有降低多少,他不但能把持戶部,控制大唐財政,而且兼任長安留守,控制壹府之兵,而且他還是同中書門下三品,有權與宰相們壹起參政議政。
  對於留用楊再思這種品行低劣的小人,張柬之等人就堅決反對了,不過他們近來讓步太多,李顯氣勢漸盛,尤其是在他成功分化了功臣黨和相王黨、太平黨的關系,又得到梁王黨的支持之後,作為皇帝,李顯的話語權明顯強硬了許多。
  壹番僵持之後,張柬之等人再度讓步,這使得李顯膽氣更壯,東宮舊屬如韋安石、李懷遠、唐休璨、祝欽明等人也被他壹壹起用了,雖說這些人派系林立,不可能團結壹致,至少還能用上壹用,眼下李顯缺人,也只能韓信將兵多多益善。
  只不過,政事堂裏的位子已經被功臣集團占滿了,如今又加了個武三思和魏元忠,實在不能再往裏邊塞宰相了,否則這大唐宰相就跟街頭賣的大白菜壹般不值錢,李顯只好把他們統統封為同中書門下三品,先分薄了宰相們的權力再說。
  等楊帆對千騎擴充的事情初步理出壹個眉目,李顯已經拳打腳踢的利用皇帝身份的先天優勢,在朝堂上打開了壹定的局面,掌握了壹定的話語權,不再事事任由張柬之等人擺布了。
  但是李顯並不滿足於現狀,作為壹個皇帝,他的權力還是太小,可他若想繼續擴大自己的權力,勢必會碰觸到功臣黨的底線,遭到他們的強烈反彈,除非他的實力也能同步增大,從而迫使功臣黨低頭。
  於是,李顯把目光放在了武三思的身上。相王是他的親兄弟,而這恰恰是他所忌憚的,太平公主固然可以聯手,可太平公主雖對功臣黨的跋扈有所不滿,卻不可能聯手他打壓功臣集團,所以他唯壹能夠選擇的只有武家。
  武家的實力依舊極其強大,武三思又是他的兒女親家,同功臣集團更是矛盾重重,這不就是他的最佳打手麽?於是,在任命武三思為宰相、並加封為大司空之後,李顯對武家又展開了壹系列拉攏市恩的舉動。
  今天沒有朝會,李顯突然起意要到武家微服私訪,為了避免功臣們聞訊又跑到他的面前勸諫,對他聒噪不休,李顯選擇從楊帆控制的玄武門出宮,於是這警戒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楊帆的身上。
  天子微服出巡,其實哪能真個做到微服,只要動靜不那麽大,不至於聲張開來鬧得盡人皆知就算微服了。梁王府裏的警戒由新任內衛都尉高瑩負責,梁王府外則由楊帆負責,皇帝若稍有閃失,他們就是殺頭之罪,自然格外謹慎。
  楊帆親自趕到梁王府,在四周巡弋了壹圈,了解了周圍形勢後,便開始安排起來,從梁王府再到梁王府所在的整個昭國坊,壹直到朱雀大街,各處要害都安排了便衣千騎巡視戒備。
  “咦?這是……,十壹娘,妳推高些、再推高些!”
  墻裏有壹架秋千,秋千越蕩越高,秋千上坐著壹個紅裙少女,當那秋千蕩過墻頭時,她忽然發現墻外巷裏站著壹個人,模樣有點兒眼熟,定睛壹看竟是楊帆,趕緊便回頭吩咐她的妹子用力把她推得更高。
  在秋千架後,站著個嬰兒肥的可愛小姑娘,正是相王最小的閨女十壹娘霍國,秋千架上坐著的這位自然就是十娘李持盈了。
  這幢府邸是相王的女兒安興縣主的家,安興嫁的丈夫是梁王府參軍薛琳,因此便買下了梁王府前旁邊的這幢府邸,以方便丈夫到王府做事。今日,李持盈等眾姐妹是到姐姐家裏來玩的。
  小馬屁精霍國看上了李持盈的壹件珠飾,壹直追著姐姐討要,作為交換條件,李持盈就要她幫自己蕩秋千,霍國為了得到姐姐的珠飾可謂不遺余力,壹聽姐姐發話,立即鼓起腮幫子,更加賣力地推了起來。
  李持盈穿著裙子,也怕春光外泄,是以雙腿夾得很緊,不過那艷紅耀眼的裙袂依舊如雲般飛揚,顯得分外美麗。
  李持盈看清墻外站的那人果然是楊帆,心中很是歡喜,她正要向楊帆打聲招呼,心中忽然動了疑心:“不對呀,他穿壹身便服,偷偷摸摸地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
  長巷中壹戶人家的角門兒忽然打開了,從裏邊出來壹輛馬車,馬車壹出角門便向這邊壹拐,急速馳來,此舉立刻引起了散處巷內的便衣千騎們的註意。
  楊帆已經吩咐過,要他們暗中戒備,不可大張旗鼓,以免弄得四鄰八舍全都知道有位大人物要造訪梁王府,所以這些便衣衛士不會輕易亮出身份搜檢行人,可這輛車子壹出現他們就警覺起來。
  幾名千騎衛士馬上抽出短刃,飛快地迎上去,同時亮出了他們的魚符。不怪他們如此緊張,住在這壹帶的都是豪門大戶、官宦人家,本來從壹戶人家出來輛馬車不該引人註意,可這輛馬車在陽春三月天氣卻簾櫳低垂,密不透風,完全看不清車中情形,且車夫壹出角門就揮鞭如雨,神情慌張,怎不惹人生疑。
  幾名千騎上前壹攔,那車夫急忙勒住馬匹,先是面露怒色,待見千騎們亮出身份,那馬夫又變成了惶惑之色,他扭頭向車裏說了幾句什麽,車簾兒壹掀,便從裏邊走出壹個人來。
  楊帆註意到,那人從車裏走出來時非常小心,簾兒壓得極低,似乎生怕旁人看見車中情形似的,不禁也動了疑。定睛壹看,只見那人年約六旬,壹身襕衫,頭束青巾,頜下三綹長髯,便向那幾名千騎士兵打了個手勢,示意放那車子過來。
  幾個千騎士兵閃過兩邊,催促那馬車駛向楊帆,車子到了楊帆面前,車上那人立即下車,向楊帆拱壹拱手,驚疑不定地道:“足下……是千騎中人?”
  楊帆方才巡視四周了解情形時已經知道,馬車駛出來的那戶人家就是如今炙手可熱的桓彥範桓相公的府邸。功臣黨們雖然並未把楊帆當成他們的核心成員,但是作為壹同兵諫的戰友,卻也並不排斥他,彼此關系還算良好。
  楊帆向那人拱了拱手道:“不錯,本官正是千騎衛冠軍大將軍楊帆,不知足下是?”
  那老人略微吃了壹驚,連忙依著官場禮節重新向楊帆見禮,說道:“原來是楊大將軍當面,失敬失敬,下官是易州刺史趙履溫。”
  楊帆這才知道他是何人,原來他是桓相公的大舅子。
  桓彥範把他那位遠在易州當刺史的內兄說成政變功臣,向皇帝請封,惹得皇帝在內宮大發脾氣的事,婉兒從她的眼線那裏聽說過,之後又當成了笑話說給楊帆聽,是以楊帆對此人很有印象。
  楊帆忙道:“哦,原來是趙太守,失禮失禮。本將軍在此有公務待辦,手下人不知道太守的身份,有所冒犯,還請太守恕罪,太守若有急事,這便請過去吧,楊某使人為太守開路。”
  易州刺史趙履溫欣然道:“有勞大將軍,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擾了,告……”
  趙履溫“辭”字還沒出口,那座尚未關閉的角門兒裏突然走出壹個五旬年紀的婦人,身後還跟著兩個青衣小婢,那婦人壹出角門便左顧右盼,道:“誰說老身的兄長來了,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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