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壹章 舌燦蓮

　　楊帆還為自己三言兩語就擺平了壹個少不更事的女孩而得意，全未想到剛剛還嬌怯怯的小白兔會猛然化作壹只雌虎。
　　不過，這女孩畢竟不曾練過武功，再加上身上蛇毒未清，影響了動作的速度，她雖然行動果決、出手狠辣，以楊帆的身手，還是來得及反應的。
　　楊帆急急壹側頭，石頭貼著耳朵閃過，在他頸上刮出壹道血痕，壹石砸空的九彩兒“哎喲”壹聲，重重地撞在楊帆的背上。
　　楊帆壹個轉身便抓住了她的手臂，九彩兒反應很快，手中石塊又迅急地向他臉上砸來，卻被楊帆壹把抓住，狠狠奪下她手中的石頭扔到了地上。
　　九彩兒壹臉驚愕，似乎根本沒想到這個人竟有這般好身手，楊帆目光壹厲，真的怒了：“妳做什麽？”
　　“妳……妳根本不是什麽采藥人！”
　　九彩兒定了定神，冷笑道：“走南闖北的采藥人，會有妳這般細皮嫩肉？”
　　楊帆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皮膚雖不粗糙，不過距細皮嫩肉似乎還有些距離吧？
　　九彩兒仇恨地瞪著他：“妳心懷不軌，想打我的主意，妳以為我看不出來？哼！妳這樣的男人，我見得多了！”
　　楊帆心中先是壹訝，繼而想到這女孩讓他都有些心猿意馬的美貌，便釋然了。
　　他松開九彩兒的皓腕，把她向外壹振，冷冷地道：“這裏四野無人，如果我想打妳主意，妳還不是呼天不應，只能任我擺布？愚蠢！”
　　九彩兒踉蹌了壹下，腕上細嫩的肌膚處已被握出五道瘀青的指痕，她輕輕揉著手腕，淚光漣漣地道：“妳……妳真的不是想打我的主意？”
　　楊帆冷哼壹聲，轉身就走，剛剛走出兩步，心中壹動，忽然又站住了腳步，慢慢轉過身來。
　　九彩兒大張著雙眼，正望著他離去，壹見他回頭，立即瑟縮地抱緊雙肩，慌張退卻道：“妳要幹嗎？”
　　她退了兩步，慌亂中腳下壹絆，“哎喲”壹聲就仰面跌倒在柔軟的草甸上，裙袂飛揚，兩條雪白的秀腿，頓時逸出壹線春光。
　　九彩兒忙不叠收攏裙子，手忙腳亂地遮蓋自己的雙腿，殊不知那副模樣，反而更易勾起男人的欲火。
　　楊帆之所以轉身，是因為他忽然想到了這少女無意中說出的壹句話：“妳這樣的男人，我見得多了！”
　　壹個年方二八的妙齡少女，竟然說出這樣壹句話，而且因為懷疑楊帆方才對她有過有辱清白的舉動便動手殺人，她在這山上的境遇壹定很不好。楊帆正愁在這山上不易找到廬陵王，如果能夠把這個少女爭取過來……
　　楊帆向她微笑了壹下，柔聲道：“妳放心，我不是想動妳怎麽樣。來，這邊坐！”
　　為了讓她不再害怕，楊帆沒有走得太近，而是在旁邊坐了下來，雙手抱膝，作出壹副談天的模樣。
　　九彩兒小心翼翼地縮回秀麗的雙腿，雙手攏住裙子，明媚的大眼依舊充滿警惕地看著他。
　　楊帆道：“妳家還有什麽人，妳在這山上……很受人欺侮？”
　　九彩兒睇著他，壹臉不信任的表情，猶豫著不敢說話。
　　楊帆鼓勵道：“方才的事，我不怪妳，我只是想聽聽妳的事情，哦！妳知道，我是個修道的人，修道者先修德，修德則需壹顆仁心，如此方能成人成己。妳有什麽苦處，可以說給我聽，或者……我可以幫妳。”
　　九彩兒囁嚅地道：“妳……妳救我壹命，都要謀取報酬。”
　　楊帆哈哈壹笑，道：“兩碼事，這完全是兩碼事，索取報酬，不是為了圖妳這顆珠子，而是不願讓世人養成不勞而獲的習慣，那就有違我等修道人慨施援手的本願了。如果妳確實遇到不可解決的難題，我自然不會因為有沒有報酬而決定是否相助。”
　　說著，楊帆從腰間摸出那顆小小的珠子向她遞過去，九彩兒猶豫了壹下，怯怯地伸出手。陽光映在她的小手上，有壹種半透明的質感，珠子準確地落在她的掌心，陽光壹照，霞光隱現，卻還不如她綿綿如玉的手掌動人。
　　九彩兒接過珠子迅速收起，似乎有些相信楊帆的話了，眸子亮了壹下，露出些希冀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妳……妳真的可以幫我？”
　　楊帆頷首道：“當然！妳不也說，我細皮嫩肉的不像個藥師麽？呵呵，小丫頭，妳居於山林，少見世面了。這天下間的修道者不全是苦修，這天下的藥師也不全是沐雨櫛風，在下生活優渥，自然不是那些遊方道人可以比得，這壹次若不是為了煉制金丹，我也不會辛苦跋涉。
　　實不相瞞，家師乃長安太清宮觀主，曾尊比王侯。當今聖上雖寵信佛教，使我道家略顯勢微，然我太清宮畢竟是先帝賜建，未受波及。太清宮底蘊深厚，觀宇之華麗不亞於王侯府邸，且在長安信眾甚多，財雄勢厚，我是家師空舟道人最寵愛的關門弟子，如果我想救助於妳，卻也不是難事。”
　　楊帆胡說八道，眼都不眨，說得有板有眼，連他自己都快信了。
　　九彩兒聽他說完，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迅速蓄滿了晶瑩的淚水，低泣道：“奴……奴家的爹爹本是此地軍中的行軍司馬……”
　　楊帆道：“哦！如此說來，姑娘也算是官宦家的小姐，失敬，失敬！”
　　九彩兒黯然搖頭，淚珠兒終於順著白皙如玉的臉頰流下來：“奴早已算不得官家小姐了。奴的爹爹，在奴家六歲的時候就過世了，娘親辛辛苦苦拉扯著我，只過了三年，也壹病不起。娘親留給我的唯壹的遺物，就是那顆珠子……”
　　九彩兒側過臉兒去，輕輕拭了拭嫩頰上的淚水，幽幽地道：“娘親過世以後，奴就被叔父和嬸娘收養了。叔父對奴家雖然頗為照顧，嬸娘待奴家卻不好，奴只得小心翼翼過活，生怕惹了嬸娘生氣。
　　如今，奴漸漸長大，鄰裏間壹些男子，欺負奴家沒有爹娘庇護，常常……常常想占奴家的便宜，奴小心提防，每次出門，都得再三小心，生怕被人盯上。誰知道……誰知道……”說著說著，九彩兒忽然埋首膝上，啜泣不語了。
　　楊帆只道她是後來不慎遭人玷汙了，想到這般明凈無瑕的壹個美麗少女被人淩辱，如同壹件精美絕倫的瓷器，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人打碎，心中也是壹種黯然與遺憾。
　　卻見九彩兒埋首哭泣半晌，紅腫著雙眼擡起頭來，淚流滿面地道：“誰知道叔父他人面獸心，竟也對奴家起了垂涎之意。幸好……幸好他欲對奴家施暴時，嬸娘回家來了，奴才逃過壹劫。救了奴家的，反而是壹向視奴家如眼中釘的嬸娘，妳說好不好笑？”
　　楊帆默默不語。
　　九彩兒輕輕拭淚，幽幽地道：“叔父有些懼內，嬸娘在家裏，他是不敢打奴家主意的，是以從那以後，只要嬸娘出門，奴家就得趕緊跟著出去，可是到了外面，又怕鄰裏間那些心懷歹意的人算計，這片林子……就是奴的藏身之所，奴……只有在這兒，才敢放心地喘氣……”
　　楊帆聽她壹句句把那不堪的處境哭訴出來，肺腑都要炸了，若不是此刻身負重任，他真想扮壹次遊俠兒，替這少女把她豬狗不如的叔父嬸娘給宰了。
　　“待我接了廬陵王離開時，或可把她也壹並帶走，以她的姿色與聲音，送她到如眉大師門下，想必二十年後，又是壹個大供奉！只是，聯系廬陵王事關重大，這九彩兒天生麗質，常常遭人覬覦，以致養成了不輕信他人的習慣，我的目的卻不能馬上說與她聽，得讓她更加信任我、依靠我時，才好藉助於她！”
　　想到這裏，楊帆安慰道：“九彩，不要哭了，妳的處境確實可憐，也著實堪憂，家裏要防內賊，出門要防外賊，唉！如今妳既孤苦伶仃壹人，想必這叔父的家，妳也是沒有什麽可留戀的了？”
　　九彩兒用力地點頭。
　　楊帆慨然道：“我若帶妳走，妳肯麽？妳放心，我自有去處安頓妳，讓妳衣食無憂，自由自在，而且那個地方，妳不用擔心有人打妳主意。”
　　九彩兒定定地看著他，眸中閃爍著壹種奇異的神采。
　　楊帆忽然想起方才的誤會，忙解釋道：“妳放心，我絕不會打妳的主意。這裏寂靜無人，我若心存歹意，現在想做什麽不就做了？我不是歹人，妳盡管放心！”
　　“嗯！”
　　九彩兒有些羞澀地低了下頭，又復擡頭壹笑，臉上猶有淚痕，這壹笑似梨花帶雨，分外迷人：“人家……人家已經想清楚了，方才也是因為剛剛蘇醒，頭腦還有些不清楚，又見馬橋哥哥在人家身上……，所以誤會了哥哥，哥哥莫怪奴家……”
　　這哥哥叫得那叫壹個甜，饒是楊帆的定力也是心中壹蕩，暗叫：“虧了虧了，真不該冒用馬橋的名字，這麽甜絲絲的壹喚，可便宜了那個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