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錯把馮京作馬涼

　　“吱扭~~，吱扭~~”
　　牛車的軲轆發出壹陣陣扭動的聲音。
　　楊帆端坐在車裏，腰背挺直，頸項挺直，微微斜著眼睛，乜著壹旁的少女。
　　穆赫月就坐在他旁邊，笑吟吟地看著他，上壹眼，下壹眼，看得好不有趣。
　　她已摘下臥兔兒的暖帽，不過衣襖邊緣也有壹圈白色的狐毛，是以襯托得她的臉蛋頗為嬌艷。穆赫月輕輕扭著自己肩頭烏黑油亮的大辮子，歪著頭笑吟吟地看著楊帆，越看眼中的笑意就越濃，過了好久，突然撲哧壹笑，忍俊不禁地道：“妳這樣子，真是笑死我了。”
　　她說的是突厥語，楊帆根本聽不懂，聽不懂的楊帆以不變應萬變，依舊梗著脖子，斜眼睨著穆赫月，反正他現在扮演的角色不能說話，只要不說話就不會出錯。穆赫月看了他那糗樣，越發忍俊不禁，不由笑倒在他的懷裏。
　　車外，策馬護在左右的高舍雞和另壹名侍衛聽到車廂裏傳出銀鈴般的笑聲，不禁相互看了壹眼，神情頗有些詭異。
　　穆赫月喘息著笑躺在楊帆腿上，揚起彎如弦月的壹雙笑眼望著他道：“看妳現在老實的樣子，真挺好玩的。昨天我去見妳時，妳的部下說妳去查到底是誰嫁禍於妳的事了，我等妳好久，都沒等到妳回來。還好啦，妳還能做事，說明傷得不重，今天看看，果然如此，幸虧只是刮傷，可惜刮的位置不對……”
　　穆赫月嘰裏咕嚕說了半天，楊帆壹句也沒聽懂，可他又不好完全不做反應，於是把眼珠轉了轉，做了幾個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意思的手勢。穆赫月蹙起烏亮美麗的眉，問道：“什麽意思？”
　　楊帆又作了幾個動作，穆赫月還是看不懂，突然揚聲喚道：“阿卡姆，妳進來！”
　　阿卡姆是高舍雞現在的化名，壹個很常見的突厥名字，高舍雞不明所以，連忙下馬上了牛車。穆赫月依舊躺在楊帆膝上，也不避他，只是懶洋洋地問道：“妳們特勤在說什麽啊，連我都看不懂了，妳跟我說說。”
　　楊帆趕緊向高舍雞使個眼色，重新比劃了壹陣，高舍雞畢竟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再結合他的動作，猜出了他的擔憂，便道：“特勤是說，壹會兒，妳送到半途就好，不要跟回到營裏去。還有……”
　　他看看楊帆的動作，又道：“還有，以後也不要去營裏找特勤。”
　　穆赫月霍地壹下坐了起來，板起俏臉道：“為什麽？”
　　楊帆趕緊對高舍雞又比劃了幾個動作，高舍雞實際上也不太明白他在表達什麽，畢竟這時的言語可不是兩人事先排練好的，只得按著自己找出的理由解釋道：“是這樣，我們帶來的三千勇士，很多人都受了傷，未曾與唐人壹戰，便有很多人成了殘疾，士氣很是低迷。”
　　“唔？”
　　穆赫月轉了轉烏溜溜的大眼睛，詫異地問道：“那跟我去見沐絲有什麽關系？”
　　高舍雞道：“妳是特勤的未婚妻子呀，如果這時候妳時常出沒於營中，妳說那些傷殘的勇士會怎麽想？方才特勤囑咐令尊不要再去探望他，有事他會悄悄趕來，是免得讓朱圖以為咱們兩家作了壹路……”
　　穆赫月小嘴壹撅，伸手挎住楊帆的胳膊道：“我們兩家本來就是壹路麽，怎麽了？”
　　楊帆被她飽滿豐挺的胸脯正抵在胳膊肘上，只覺觸處軟綿綿壹團，嚇得他不敢再動，只好瞪得壹雙眼睛，求助似的看向高舍雞。高舍雞尷尬地道：“這是自然，只是……現在朱圖正有火沒處發，沒必要刺激他嘛。不讓姑娘妳去營中，也是擔心士兵們有閑話。”
　　穆赫月使勁壹攬楊帆的胳膊，道：“我去看沐絲，礙著他們什麽了？誰敢說閑話，割了他的舌頭！”
　　高舍雞幹笑道：“這畢竟是特勤第壹次擔任主帥啊，要打勝仗，還要靠這些戰士，打了勝仗，特勤迎娶妳時，也特別風光不是？”
　　“嗯……”
　　這句話打動了穆赫月，她想了想，扭過頭去，向楊帆柔媚地壹笑，道：“好啦！那人家聽妳的就是了。不過……，妳可得時常來阿爺這兒看我，要不我就去找妳。”
　　楊帆向高舍雞脧了壹眼，高舍雞連連點頭，楊帆也不知道穆赫月在說什麽，見高舍雞點了頭，便露出壹副笑容，輕輕拍拍穆赫月的小手。
　　穆赫月又躺回楊帆懷裏，壹扭頭看見高舍雞還貓著腰站在車廂裏，頓時杏眼壹瞪，嗔道：“還看什麽，出去！”
　　高舍雞乖乖地轉過屁股，貓腰走了出去。轎簾兒壹放，穆赫月便換了壹臉甜笑，往楊帆懷裏擠了擠，楊帆知道這女子是沐絲的未婚妻，對她的親熱若是完全沒有表示，難免引起她的疑心，若要有所表示，卻不知道二人已經發展到了什麽地步，不禁有些為難。
　　穆赫月扭動著身子，找了個最舒服的體位躺著，見他僵坐不動，不禁嬌嗔地瞪了他壹眼，咕噥道：“大壞蛋！受了點傷倒像轉了性似的，以前總對人家毛手毛腳，現在倒老實了。”說著，大膽潑辣的穆赫月姑娘居然很彪悍地拉起楊帆的手，塞到了自己的懷裏去。
　　楊帆嚇了壹跳，卻不敢反抗，那肥大的斜襟袍服順著領口兒把手插進去，壹點兒也不覺得勒得慌，楊帆的大手壹插進去，便觸及壹團腴潤柔軟熱乎乎的嫩肉，雖不十分碩大，仿佛兩只玉碗兒倒扣在那裏似的，壹手便可掌握，卻是異常的富有彈性。
　　穆赫月動作雖然大膽，終究還是害羞，霸道地把他的手塞進自己懷裏，便羞得閉上了眼睛。然而，楊帆的手僵硬地按在她的胸口便再也不動了，穆赫月心中奇怪，不禁又睜開眼睛，楊帆見到她詫異的眼神，趕緊換上壹副色迷迷的表情。
　　輕攏慢撚抹復挑，似拂琵琶似揉面……
　　穆赫月的臉龐變成了玫瑰色，時不時便發出壹聲嬌吟，她把壹張發燙的小臉完全埋進了楊帆的懷裏，細若簫管的呻吟聲從楊帆懷裏幽幽地傳出來，好不銷魂……
　　楊帆心裏不住地念佛，這樣的挑逗，情欲漸起的何止是穆赫月壹個。楊帆已非初哥兒，如今也是食髓知味啊！
　　……
　　楊帆從部族大會離開之後，穆恩立即開始聯系壹些比較有實力的大部落首領，與他們通聲氣兒。
　　當然，他聯系的都是與穆阿哈部落交好，或者與默啜同壹立場的部落。他馬上就要成為沐絲的嶽父了，完全有資格代表沐絲同默啜壹派的部落進行溝通。
　　當天的會議上，朱圖所選擇的進攻目標竟然與穆恩原先所選擇的地點相同，也是蓼泉。他的理由也跟穆恩差不多，那個地方是河西走廊最狹窄的所在，可以得到吐蕃人的有效響應，同時，那裏是唐人勢力目前所及的最西處，唐人想增兵也有些鞭長莫及。
　　如果穆恩事先不曾得到楊帆的示意，兩人意見如此壹致，必然壹拍即合，這個議題就可以順利通過了，可是眼下穆恩已經知道默啜真正的“戰略意圖”，自然要竭力慫恿諸部同意攻打白亭。
　　會場上，兩大葉護各抒己見，為此爭執不下。
　　這時候，出現了讓楊帆哭笑不得的壹幕，他先前為了挑唆諸部紛爭的行動固然產生了效果，此時卻發生了不利於他的作用，壹些無端受害、依舊對沐絲是否兇手抱有疑慮的中立派部落這時都站到了朱圖壹邊，與他連枝同氣，以致雙方爭了壹天，都沒爭出壹個結果。
　　當天晚上，穆恩和朱圖都大擺盛宴，邀請友好的部落首領，藉此統壹認識，以求明日再辯個高下，對攻打哪裏並無所謂的沐絲被言大法師折騰了壹下午，疲憊不堪，回來後早早就睡了，壓根沒有理會這事。
　　在外面監視的人等到被他們收買的親兵壹瘸壹拐地趕來，告知他們沐絲確已睡下之後，假沐絲馬上又粉墨登場了，他乘牛車趕去，秘密會晤了多位部落首領，拉攏他們支持攻打白亭的主張。
　　壹夜喧囂之後，第二天壹大早，會議便繼續召開了。他們也急呀，十數萬人馬在這裏每多待壹天，便不知要消耗多少食糧，他們也實在是耗不起了。
　　清晨，數騎快馬正奔向阿史那沐絲的營地。
　　自從與阿史德部落發生廝殺之後，阿史那沐絲的營地便在城中單獨辟出了壹塊領地，距其他人的房舍、氈帳都有相當大的壹段距離，如果有人靠近，很容易就能註意到。
　　那幾騎快馬剛剛馳離大道，拐向沐絲的營地，高舍雞突然從路旁閃出來，向他們招手笑道：“嘿！阿提拉，妳這是往哪兒去啊？”
　　阿提拉就是穆恩的侍衛隊長，他聽見有人呼喚，急忙勒住馬韁，卻見招呼他的人正是昨日陪同沐絲到集會現場的“阿卡姆”，阿提拉露出笑容道：“大葉護叫我來請特勤去壹趟，今日壹定要確定目標。特勤如果不想露面的話，可以先等候在大葉護帳中，等事情有了眉目，也好分派任務，今日若確定了目標，明日必然要發兵的！”
　　高舍雞道：“啊哈，那可巧得很，特勤嫌整日悶在帳中無趣，正想喬裝改扮，出去走走呢，妳看……”
　　高舍雞回頭壹指，就見壹輛牛車裏面，“沐絲”正四平八穩地坐在那兒，向他微微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