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0章 請王

　　顧慎為托著南宮壞幾步跳到慧遠面前，扔下壹句“去懷西館找我”，腳步不停，直接沖過人群，初南屏、鐵玲瓏、蘇藹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防備有人阻攔。
　　各派人士被周懷玉和鄧春的兩種說法弄糊塗了，因此沒有立刻發難，全在等少林掌門慧遠的指示。
　　慧遠猶豫不決，眼看顧慎為已經跑出數十步，大聲說：“諸位，咱們先去山上查看情況，顧公子去了懷西館，終歸不會逃掉。”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同意這種看法，但少林掌門備受尊崇，眾人又多關心本門弟子的情況，於是重新上路，直奔山神廟。
　　壹路上，鄧春仍與周懷玉不停爭辯，都堅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實，直到青城派掌門梁封趕上來，鄧春才閉上嘴，心中兀自不服氣。
　　顧慎為壹行人回到懷西館時天已大亮，驛館官吏已經急成熱鍋上的螞蟻：顧慎為不是使團成員，自由進出沒有問題，偶爾帶出壹兩人影響也不大，甚至玉清派死掉幾個人也沒事，可新龍王上官成是璧玉國之主，是要朝覲皇帝的，名單早就報上去了，突然間人沒了，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極少露面的驛丞正厲聲呵斥屬下吏員無能，看到顧慎為進來，立刻變了態度，滿臉堆笑，將他請到附近的壹間屋子裏，其他人則客客氣氣地送初南屏等三人各回住處。
　　南宮壞被鐵玲瓏帶走，官吏們不太喜歡收容陌生人，可是只要不再少人，他們寧願不管閑事。
　　驛丞實在沒有心情客套，壹進屋就問道：“事情太突然了，顧公子覺得該如何處理？立刻上報鴻臚寺，還是……還是……”
　　“先告訴我是怎麽回事。”顧慎為急於趕路，還沒弄清楚前因後果。
　　事情發生在昨晚三更左右，過程非常短暫。
　　當時驛館內壹如往常般平靜，外面突然沖來壹隊人馬，個個頂盔貫甲，耀武揚威地敲門，壹會自稱是羽林軍，壹會又變成巡城士兵，撞開門戶壹擁而入，守門小吏上去詢問，沒說兩句，就挨了好幾記老拳，暈頭暈腦地躲在門後，再也不敢吱聲。
　　大概六十多人，壹部分守在大門口，另壹部門直奔璧玉國使團的院子，攀墻砸門，喧聲四起，沒有半點官軍的樣子，倒像是壹群強盜，可是在離京城這麽近的地方，實在是難以想象有哪夥強盜敢來。
　　鬧哄了不久，這群人迅速撤退，驛丞這才假裝剛被驚醒，馬上召集屬下與仆役，倒是無人傷亡，可是很快就有消息傳來，璧玉國龍王被帶走了，只留下壹封信。
　　驛丞拿出壹張白紙，上面草草地寫著幾行字：龍王我們請走了，過幾天自會送回來，爾等放心，不準到處亂說，爺自有賞。
　　無頭無尾，沒說目的，也沒提要求。
　　顧慎為想了壹會，說：“這件事先不要上報，我會把他找回來。”
　　驛丞等的就是這句話，“是是，這事全要仰仗顧公子，巡城營的人我已經打發了，顧公子知道昨晚來的是什麽人嗎？事情急得很，宮中隨時都可能有諭旨下來，上司也會時時過問，這要是明天還見不到人……”
　　“不用著急，璧玉國龍王很安全。”
　　顧慎為告辭，驛丞不敢阻擋，心裏還是沒底，送行的時候不停嘮叨，希望顧公子能給壹個期限。
　　顧慎為當沒聽見，剛進入璧玉國使團的館舍，成群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話，顧慎為命令他們全都閉嘴，然後壹塊帶到廳內，壹個接壹個地說明情況。
　　方聞是第壹個開口，但他昨晚被嚇壞了，躲在屋子裏沒敢出去，那群人的動作又極為迅速，所以他什麽也沒看到，面對龍王先來壹通分析，提出各種陰謀的可能。
　　顧慎為及時打斷，許煙微接過話頭，方聞是在床上瑟瑟發抖的時候，她透過門縫看了壹眼，“西域人，那幫家夥肯定是西域的刀客，他們穿著中原士兵的衣服，可是說話腔調和那副得意洋洋的勁頭兒，壹看就是在南城混過的刀客，而且來之前還都喝過酒。”
　　上官飛也沒出屋，他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以為是妳的計劃，覺得還是不要壞事了，所以就沒有出去。”
　　蘇藹和十余名衛兵與劫持者發生了正面沖突，很快就罷手了，原因是龍王上官成下了命令。
　　“龍王好像認識這些人。”蘇藹完全摸不著頭腦，“他自己從房間裏走出來，命令我們住手，說他過幾天就回來，然後跟著那群人走了。”
　　“韓芬呢？”顧慎為問，璧玉國使團的人都在，上官如、紅蝠、孫神醫被留在城裏，唯有霍允與韓芬借住在這裏，卻沒有露面。
　　蘇藹沒說話，壹名大雪山劍客憤然道：“韓芬不肯幫忙，說不關她事，她只保護霍允。”
　　顧慎為親自去霍允的房間，天已大亮，她還沒起床，只是睡得不太塌實，翻來覆去，好像還在說夢話，韓芬很不滿地說：“昨晚太吵，她都沒睡好。”
　　“上官成被人帶走了。”
　　“那又怎麽樣？”韓芬更加不滿了，“小娃娃不可愛了，誰愛帶走誰帶走。”與顧慎為對視片刻，她又補充道：“再說他們都是熟人，用不著擔心。”
　　“妳認識他們？”
　　“當然，我還跟其中兩個人摔過跤呢，哈哈，他們可不是我的對手。”
　　顧慎為知道劫持者是誰了，提醒韓芬：“孫神醫壹回來就讓他給霍允看病。”
　　“看什麽病？她現在能吃能睡，身體好得很。”
　　“聽我的話。”顧慎為說，霍允不是“能睡”，而是“嗜睡”，對於修煉過深厚內功的人來說，這可不是好兆頭。
　　事情都趕到壹塊了，顧慎為剛回到廳內，勸慰眾人不要著急，就有更多麻煩找上門來，江湖各派掌門聯合送來壹封請柬，邀顧慎為在程家莊會面，時間可定；十方教在京城附近出現的消息已經傳揚開，壹名羽林軍軍官想找他問話；範用大送來消息，紫鶴真人希望盡快再見他壹面；駙馬府也來人，通知說上官如又被公主留住壹天，暫時回不來，同時請顧慎為盡快進城與龐駙馬匯合，壹塊去見中常侍嚴沁。
　　顧慎為壹件件安排，與紫鶴真人約在當晚見面，明天午後去程家莊，蘇藹以送交必需之物的名義前往駙馬府，盡壹切努力見到上官如，至於羽林軍軍官則交給方聞是敷衍，請其明天上午再來。
　　顧慎為與蘇藹同行，在駙馬府大門口分手。
　　龐靖臉上壹掃往日的陰沈，心情似乎不錯，命人牽來壹匹馬，與顧慎為並駕而行，主動開口說話：“第四天，顧公子好像越來越忙了。”
　　“忙是好事，總比無事可做強。”
　　“說得也對，可是恕我眼拙，顧公子壹會見王公，壹會見豪傑，昨天還跟十方教打了交道，在朝堂與江湖之間搖擺不定，這些事情真的有什麽聯系嗎？”
　　龐靖正是為此而高興，顧慎為看上去已經陷入困境，追查西域殺手的下落與幕後主使沒有壹點線索，麻煩卻壹件接壹件地惹上身，他好像失去了方向，正無目的地四處亂撞。
　　十日期限之後，如果顧慎為壹無所獲，龐靖壹點也不意外，更不會替他遺憾。
　　“難說。”顧慎為含糊應道，龐靖已經不是當年的西域都護官，在中原京城，他變得無關緊要。
　　“哈哈。”作為無關緊要的人，龐靖很喜歡看熱鬧，“顧公子愛用奇招，希望這壹回妳還能逢兇化吉。對了，聽說駱家的那名劍客，叫駱啟蒼什麽的，昨晚死了。顧公子好掌法，駱家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人人搶著要向妳討教呢。”
　　“歡迎。”顧慎為仍然無動於衷，他真的在想這些天所有事情的聯系，穩穩有壹條線能將它們全都串在壹起，而這條線的壹端正握在他的手裏。
　　巧合偶爾會發生，但是當壹堆巧合幾乎同時發生的時候，必然有人推動。
　　龐靖將顧慎為的冷淡當成了束手無策，心中越發高興，“顧公子明天還想見誰？我發現大家還是願意見妳的，雖然妳在中原無官無職，也沒有明確的旨意要求妳查找真兇，但是不少人都對妳抱有希望。”
　　“羽林軍校尉，我聽說有壹位校尉因為暗殺事件被送入大牢。”
　　“嗯，倒黴蛋，他是唯壹被抓的人，審了壹個來月，什麽也沒問出來，當然，顧公子親自出馬，結果肯定不同，哈哈。”
　　中常侍嚴沁不願在皇宮裏會見顧慎為，他在北城有壹座外宅，沒有王府的宏偉，占地卻也不小，門戶藏身在壹條小巷裏，龐靖只送到巷子口就止步了，“我替龍王約見那名倒黴的校尉，沒準壹切順利，今天妳就能見到他。”
　　兩名小閹引導顧慎為進入正廳，很快端上茶水果品，請他稍候。
　　沒多久，另壹名地位稍高些的閹侍出來陪客，是顧慎為認得的人，曾經出使璧玉城的張佑。
　　張佑在璧玉城受了不少苦，壹度對龍王言聽計從，回京之後竟然因此立功，成為嚴沁的心腹，他胖了不少，沒有謙讓就與顧慎為平起平坐，“請顧公子稍等，嚴公近日身體欠安，正在後面服藥，可能會耽擱壹會。”
　　“我不著急。”
　　兩人無話可說，張佑壹本正經地品茶，擺出壹副妳不討好我休想讓我開口的架勢。
　　這壹等就是半個時辰，期間小閹進來過三次，只是添茶，沒有送來任何消息。
　　嚴沁似乎要給客人壹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