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0章 怪我

　　胭脂林的騷亂是沖著龍王來的，結果卻成為得意樓與天山宗的壹次大對決。
　　天山宗多名成員被人假冒龍王殺死，這個仇他們壹直沒有忘，到處尋找野馬與得意樓弟子的行蹤，比龍王還要積極。
　　壹聽說蓮葉報名參加刀神大會，顧慎為就猜測這十有八九是野馬的主意，並且會派人混入胭脂林。
　　通過林小山，他向天山宗提出合作的建議。
　　於是，天山宗派出百余名最受信任、武功高強的刀客，同樣混跡在觀眾們中間，暗中觀察。
　　野馬派出的人絕大部分是在拿出隱藏的弓弩，向龍王發起攻擊時被發現的，壹輪射擊之後，他們立刻扔掉武器，想要開溜，卻落入刀客們的包圍圈。
　　壹共三十多人，其中有五位是得意樓弟子，他們沒有逃跑，而是亮出武器，沖向擂臺上的龍王。
　　到處都有戰鬥發生，不會武功的閑人四散奔逃，嘴裏鬼哭狼嚎，來看熱鬧的刀客壹多半選擇逃跑觀望，但也有壹小半加入到天山宗壹方，幫助圍剿野馬派來的刺客。
　　也就是從這壹天開始，人們不再區分得意樓與野馬，統壹叫成“野馬幫”，在大家眼裏，野馬比白面彭仙人還能代表這個怪人紮堆的組織。
　　壹握到五峰刀的刀柄，顧慎為立刻感受到熟悉的自信，這股自信讓他能夠無情地痛下殺手。
　　可惜，觀眾流散，只有很少的人有機會看到龍王擊殺五名高手。
　　初南屏替龍王擋開射來的箭矢，但是看到相識的得意樓弟子，他有點猶豫，隨後迎上去，想將他們逼開。
　　鐵玲瓏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立刻沖向壹名手持雙短劍的醜婆子，纏鬥在壹起。
　　這兩個人只擋住敵人壹小會，龍王出手了。
　　他用十壹刀殺死五名得意樓弟子，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當他殺死最後壹人時，第壹名對手還在搖搖晃晃，沒有完全倒下。
　　幾名有幸旁觀的老刀客震驚不已，他們從來沒見識過這樣的刀法，簡單得幾乎沒有招式，唯壹的特點就是快，每壹刀瞄準的都是要害。
　　“龍王勝。”壹名老刀客起身宣布，全不在乎周圍的觀眾都已跑光。
　　莽僧蓮葉躺在擂臺上，嘴角沾著血跡，沒有看到龍王殺人的場面，所以當他蘇醒時，心裏仍很不服氣，覺得龍王是靠詭計贏得比武的。
　　當他騰地坐起，卻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壹名雙頰紅通通的丫環端著青瓷碗，被他嚇了壹跳，啊的叫了壹聲，碗裏湯藥散了多半。
　　“楊歡呢？”和尚厲聲問道，丫環不知道楊歡是誰，茫然地看著他。
　　“在這裏。”
　　顧慎為將蓮葉帶回了龍王府。
　　胭脂林的戰鬥已經結束，天山宗大獲全勝，殺死十幾人，活捉五六人，野馬幫只有寥寥數人趁亂逃掉。
　　蓮葉跳下床，暗運壹遍內息，沒有異樣，心中壹寬，然後死死盯著窗下的龍王，“來，咱們再打。”
　　“等妳去除八荒指力再說吧。”
　　蓮葉的臉跟丫環壹樣紅，“妳怎麽知道的？”接著馬上想起當初那場比武，楊歡就在現場，還是重要的參與者。
　　“曉月堂就是利用這股指力控制妳的吧？”
　　“曉月堂？”蓮葉被龍王說糊塗了，“她們不是被殺光了嗎？跟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顧慎為知道自己猜錯了，馬上轉移話題，“野馬以去除指力為名，逼迫妳跟蓮華法師講法騙人，妳……”
　　“師兄沒有騙人！”蓮葉雙拳緊握，喘著粗氣吼道，姜又被嚇了壹跳，退後數步。
　　顧慎為沒有反駁，只是看著和尚，蓮葉自己泄了氣，頹然坐下，“騙人的是我，師兄只是……只是講法，他相信《斷執論》能夠去除殺心，所以心甘情願給刀客們講法，那些銀子……他壹錢也沒收過。”
　　蓮葉說到師兄，雙拳擊頭，痛不欲生，“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為了給我治病，師兄也不會……”
　　大荒門的武功實在邪門，蓮葉只是胸口膻中穴受到壹點指力的影響，當時並未顯出危害，他以為憑自己的功力，逼出來不成問題，誰想事與願違，那點指力好像壹粒瞇眼的灰塵，難以捕捉，更難去除，等他稍壹松懈，指力卻迅速壯大，終成頑疾。
　　顧慎為等和尚發泄得差不多了，問出心中的疑惑，“野馬能去除八荒指力？”
　　“他能，他的內功跟那個女人幾乎壹樣。”蓮葉對此十分肯定。
　　“那個女人”不是羅寧茶，而是大荒門弟子康文慧，就是她給蓮葉註入壹點八荒指力。
　　顧慎為沒有讓心中的驚訝表露出來，野馬是金鵬堡培養出來的殺手，什麽時候學會大荒門的武功了？而且大荒門弟子幾乎死絕，曉月堂向來不收男弟子，野馬這幾年來必有奇遇，但這不是蓮葉所能知曉的。
　　“這麽說，蓮華是為妳而死，妳應該為他報仇。”
　　蓮葉又站起身，向龍王邁出壹步，“沒錯，師兄是妳殺死的，我要報仇。”
　　顧慎為昂首說道：“妳要不是這麽愚蠢，蓮華法師或許也不會死。”
　　“我愚蠢？我……”
　　“有人在妳們的飯食裏下藥，妳都不知道，還不愚蠢嗎？”
　　“下藥？妳在說什麽？”
　　“妳那天眼睛怎麽會突然失明？如果我沒猜錯，妳的內功也消失過壹陣，所以妳沒敢當場攔住刺客。”
　　蓮葉搖搖欲倒，“我以為那都是八荒指力發作的結果，難道真被人下藥了？難道……師兄真的不是妳殺的？”
　　“不是，而且我知道下藥的人是誰。”
　　“是誰？”
　　“清奴，上官飛在北城的管家。”
　　蓮葉越發不解，“上官飛是石堡九少主，跟師兄都沒見過面，幹嘛要暗害師兄？”
　　“我不知道，或許妳可以去問壹問，他用的是金鵬堡無名迷藥，劑量大了壹點，不僅讓妳內功全失壹段時間，還讓妳的眼睛暫時失明。”顧慎為已經將自己所知的信息都說出來了，清奴是金鵬堡的人，現在是停戰時期，他不能破壞協議，所以交給蓮葉自己去處理。
　　“妳沒騙我？”
　　“騙沒騙，妳自己壹問便知。”
　　蓮葉尋思了壹會，邁步向屋外走去，到了門口停住腳步，“龍王，如果真像妳說的那樣，那妳就是我的大恩人。”
　　“但妳無需報恩。”顧慎為的聲音還跟平時壹樣冷淡，“只要告訴我結果和野馬在哪就可以了。”
　　蓮葉猶豫了壹下，“報恩還是報仇，由我自己決定。讓我多壹句嘴，龍王的內功可不大妥當，今後最好少跟人比試內功。”
　　說罷，和尚揚長而去，顧慎為心中壹驚，知道自己的內功隱患被對方摸清了，差點想要追出去殺人滅口，最後還是忍住，但是決定遵守和尚的提醒，今後再不與任何人拼內功。
　　姜仍捧著半碗藥，有心安慰龍王幾句，卻不好意思開口。
　　這壹天剩下的時間裏事情很多，北城的幾位老刀客前來拜見，送上三千兩銀子和壹塊“第壹刀神”的牌額，只有骨朵刀沒有帶來，“骨朵刀供奉在神虛觀，得麻煩龍王親自去壹趟。”
　　神虛觀位於北城，雖然不大，卻是璧玉城道門最重要的宮觀。
　　顧慎為表示同意，約好次日上午前去領刀。
　　成群的刀客擠在龍王府門前，有的來尋求受雇的機會，還有不少人是想拜師。
　　顧慎為送幾位老刀客出府，剛壹在門口亮相，人群就擁上來，七嘴八舌地叫嚷。
　　“龍王，我的刀法很好，殺死過好幾百人，收我為徒吧。”
　　“他吹牛，收我為徒，我有錢，多少錢都拿得出來。”
　　“我願意為龍王效勞，薪酬好說，能管飯就行。”
　　許小益對刀客們的熱情感到很高興，“咱們正缺人手，這會可好，送上門來了。”
　　“先不用理他們。”顧慎為很清楚這些刀客的熱情能持續多久，“等個三五天再說。”
　　後院裏，許煙微正拉著鐵玲瓏切切私語，顧慎為忙將鐵玲瓏叫過來，免得她被感化。
　　鐵玲瓏本來對許煙微的印象並不好，這時卻壹口壹個“許姐姐”，“許姐姐真是好人，告訴我許多事情。”
　　顧慎為忍不住多瞧了鐵玲瓏壹眼，她才十多歲，真的不適合跟許煙微混在壹起，“以後不要跟她說話。”
　　“為什麽，許姐姐……”
　　“想要練好刀法，就得心無旁鶩，她又不懂武功，告訴妳的‘事情’對刀法沒有幫助。”
　　鐵玲瓏沒再追問，但是看樣子不太服氣，小聲嘀咕著什麽。
　　蓮葉是當晚三更回來的，顧慎為早已讓姜去別的房間休息，打算跟和尚單獨談談。
　　蓮葉臉色不太好，進屋之後也沒打招呼，徑直坐到椅子上，抱頭尋思了壹會，擡頭說：“清奴死了。”
　　“什麽時候的事？”顧慎為也吃了壹驚，同時怪自己壹時大意，竟然沒有讓許小益提前打探消息。
　　“師兄被殺的第二天，上官飛宣稱清奴是叛徒，讓人把他殺了。”
　　這明顯是殺人滅口，顧慎為卻沒法說，因為和尚肯定會懷疑龍王故意用壹個死人推脫罪行。
　　“我相信妳。”隔了壹會，蓮葉說道，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我告訴妳野馬的藏身之所，妳願意幫我報仇嗎？”
　　顧慎為壹直以來等的就是這句話，沈默了壹會，微微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