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三章 熄滅火的利齒（二）

　　木葉重刑間。
　　蒼白月色籠罩下的重刑間，依河川與山崖建造，不是肆虐而來的狂風，仿佛匯聚成無數犯人哀嚎的慘叫聲，使得本就陰冷的這裏，更加顯得森然。
　　鹿久帶著壹個小組的暗部，通過這裏門衛的檢查，確定身份，便被放行進入其中。
　　重刑間所在的巨大建築物中，石制與鐵欄的牢房分別建於兩側，每壹個牢房中，都進行了通電，但通電的地方，也只是壹個能發出明黃光亮的燈泡而已。由於發光的範圍十分之小，所以建築物內部大多地方，仍然被黑暗籠罩，無比陰暗。
　　在每間牢房中，都關押著壹名囚犯，仿佛是為了防止人進行密談越獄壹樣，采取了這樣的關押方式。
　　有的犯人已經開始呼嚕睡覺，有的犯人手握著鐵欄，發呆的向外面張望，瞳孔中空洞無力，昏暗無光，無論男女老少，都是壹頭沒怎麽剪洗的蓬亂長發。他們穿著灰藍色的單薄囚服，露出來的胳膊與小腿位置，肌膚十分粗糙，那是明顯經常做粗活造成的畫面。
　　如果不是能隱約察覺到他們的呼吸聲，抓住鐵欄，巴望著外面的這些人囚犯，就好像壹具具凍住的屍體，詭異無比。
　　見慣了場面的鹿久，也只是稍微皺了下眉頭，隨即不發壹言，繼續挪動邁步。
　　而身後的暗部，則是習以為常的跟上鹿久的腳步，對於這些人眼中的冷漠、哀求、痛苦視而不見。
　　被關押在這裏的囚犯，都不值得同情。
　　這些人無壹不是犯下重罪，或者泄露村子重要機密的犯罪忍者。
　　沒有直接處決他們，已經足夠留情。對於這些人，必須嚴格管理，用暴力約束，直至他們在這裏衰老而死。
　　這也是木葉所能給予這些人最後的慈悲。
　　越過最外層的監牢，鹿久等人向著重刑間的更深處前進。
　　路上還碰到了巡邏的木葉忍者，徹夜不眠，輪休不止在這裏巡查，警惕這裏的犯人使用什麽小動作，從這裏越獄出去。
　　雖然戴上銬具的這些人，查克拉被封鎖，但巡邏的忍者們，依舊堅守崗位，消滅這些囚犯的最後壹絲僥幸心理。
　　很快，鹿久帶領暗部走到了外層與中層的監牢盡頭。
　　道路越來越狹窄，天花板上，每隔十米，才有壹個光照範圍極小的燈泡。
　　牢房的大門也不是鐵欄，而是密封起來的厚重鐵門，而鐵門上，也只有壹個能夠伸手出來的小小窗口。
　　地面潮濕而陰冷，卷進褲管的冷風，即使是鹿久，也有點不太適應這裏的環境。
　　到了最深處的牢房，鹿久和暗部停下了腳步。
　　在牢房鐵門的前面，穿著與暗部相似服裝的忍者，佇立在鐵門的兩側，像是忠誠的守衛，保護著這間牢房。
　　“我有壹些事情，想要和團藏長老商談。”
　　鹿久凝視著駐守在鐵門兩側的根部忍者。
　　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但事實便是如此。團藏這樣的人，即便是被監管在重刑間裏面，也不是能夠輕易見到的存在。
　　而重刑間的看管者，同樣也只能睜壹只眼閉壹只眼，默許這壹切的發生。
　　兩名根部忍者，也只是表面上的護衛，還有更多的根部忍者，隱藏在周圍，鎖定住鹿久與暗部忍者的壹舉壹動。
　　壹旦他們有壹絲異常舉動，都可能遭到根部忍者的瘋狂襲擊。
　　大概的情況，便是將辦公地點，從根部據點，轉移到重刑間了吧。
　　鹿久苦笑不已。
　　換做其余的犯人，見上壹面，流程可不會這麽復雜和棘手。
　　“讓他進來吧。”
　　蒼老的聲音從鐵門的裏側傳出。
　　壹名根部忍者扭了扭頭，像是確定了什麽，隨即重新扭著頭，對鹿久輕輕頷首。
　　他擰動鐵門的門把手，將鐵門輕輕推開，對鹿久做出邀請進入的姿勢。
　　鹿久當即向著鐵門裏面挪步，身後的暗部忍者想要跟著進入，卻被根部忍者攔截下來，受到根部忍者的冰冷監視。
　　“妳們就留在外面吧，我壹個人進去就可以了。”
　　鹿久對著身後的暗部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壹人進去即可。
　　暗部忍者只好無奈退下，看著這些氣焰囂張的根部忍者，心中極為屈辱。
　　不只先前被根部所遙控，即使團藏遭到監禁，根部的力量也淩駕於暗部壹頭，已經成為了木葉中，最不可控制的壹股力量了。
　　因為根部的背後，是整個木葉的武鬥派。
　　失去火影的暗部，的確無力抑制根部。
　　到了如今，暗部的控制權，更是由兩位顧問與上忍班長臨時管理。
　　越過鐵門，鹿久的身影完全立足於監牢之中，背後的鐵門便輕震壹聲，緊閉起來。
　　在鐵門緊閉起來的瞬間，原本漆黑壹片的牢房中，擺放在墻壁周圍燭臺上的蠟燭，突然亮了起來，驅逐了牢房中的黑暗。
　　而這時，鹿久也才發現，在牢房中，除了坐在正前方座椅上的團藏，在墻角的位置，還有壹名頭發花白的老人，垂著老頭坐在那裏。
　　從微弱的呼吸來看，這個老人還很頑強的活著。
　　房間裏不只有座椅，床鋪，辦公臺，茶桌，筆紙與臺燈之類的東西，也是應有盡有。
　　在房間的深處，似乎還能隱約見到壹扇暗門存在。
　　毫無疑問，這是壹間特殊牢房，而且很可能是由團藏本人親自改造而成的。
　　就連牢房的空間，也要比其余牢房幹凈寬敞。
　　這根本不是來受苦的吧。
　　雖然心中誹謗著，但對於這些事情，鹿久也只能視而不見。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團藏再落魄，也不是他能夠扳倒的可怕存在。
　　“團藏長老。”
　　鹿久走到團藏面前停下。
　　“是來看望老夫落魄樣子的嗎？”
　　團藏擡起頭，盯視著鹿久的眼睛。
　　鹿久搖了搖頭說道：“不，我並沒有這種打算。我來這裏，只想請求團藏長老壹件事。”
　　“綱手的下落嗎？”
　　團藏像是看穿了鹿久的想法。
　　鹿久不吭聲，默認下來。
　　“鐵之國，南部森林。”
　　團藏說出這壹個地名。
　　本來還在思考怎麽才能讓團藏松口的鹿久，聽到團藏如此幹脆說出綱手的下落，頓時面露愕然。
　　“外面的調查進度如何了？”
　　團藏繼續問道。
　　鹿久遲疑了壹下，從口袋裏掏出壹個東西。
　　是壹個錄像帶。
　　“這個東西和不久前在露天場合下，播放的內容壹致，而且被人刻意復制了很多份，散落在村子裏。”
　　鹿久的潛意思說，即使想要回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要團藏倒臺的上忍不少，他們絕對會利用這種東西，與團藏戰鬥到底，不會輕易放手。
　　襲擊火影以及操控火影的罪名可不小。
　　這個汙點擺放在所有人的面前，想要賴賬也很難做到。
　　更何況，本就有壹些精明的上忍，察覺到三代火影本人的詭異舉動，對此懷疑。
　　而三代火影本人是否受到幻術的控制，這種事情，用山中壹族的秘術，探查記憶，稍微調查壹番就知道了。
　　更甚者，團藏的右眼也需要解釋壹番。
　　那種眼睛，怎麽看都和寫輪眼十分相似。
　　萬花筒寫輪眼的事情，在木葉的情報中，也是有清晰記錄的。
　　這些事情，根本經不住調查。
　　唯壹的慶幸的是，團藏選擇了暫避，若是壹意孤行，強行鎮壓村子裏的言論，恐怕現在木葉的內戰已經爆發了。
　　壹想到那樣的後果，鹿久也不由得壹陣害怕。
　　“是嗎……看來老夫這次徹底輸了……”
　　團藏的語氣相當平靜，平靜到鹿久內心開始不寒而栗起來。
　　就在鹿久準備說什麽時，旁邊突然傳來壹陣嗤笑。
　　“喜歡玩弄陰謀詭計的妳，現在卻被人以陰謀詭計暗算，還真符合妳這個根部首領的下場呢，團藏。”
　　說話是壹直坐在房間裏，低著頭，頭發花白的老人。
　　就算是在嘲諷時，他也是低著頭，沒有露出正臉。
　　鹿久瞥了壹眼這名老者，眉頭微蹙。
　　從這名老者的語氣來看，對方和團藏是熟識，而且有著不小的過節。
　　但是在他的記憶中，實在沒有這名老者的記憶。
　　他是誰？
　　為什麽在這裏？
　　團藏為什麽要選擇和他關押在壹起？
　　“不過，這個牢房本來就是妳親手打造的，如今卻將自己關押起來……呵呵，這不是相當有趣嗎？”
　　被花白頭發遮住的臉龐與雙眸，隱隱有壹抹血色的光芒在發間閃耀，令人心生不安。
　　“團藏長老，他是……”
　　鹿久忍不住問道。
　　“舊時代的殘留物罷了，不用搭理他。”
　　團藏沒有在意老人那譏諷的口吻，但臉上已夾雜著壹絲不爽。
　　鹿久便識趣沒有將話題引到這個老人身上。
　　“那麽，可以的話，團藏長老接下來能將這些天發生的壹切，以及根部謀定好的計劃書，壹字不差的向我復述嗎？我需要確定壹些事情，只有這樣，才能順利讓木葉度過此次難關。”
　　聽著鹿久的請求，團藏眼睛微瞇，掃視了壹眼鹿久那張神情堅定的臉龐，最終嘴唇輕啟：
　　“如妳所願……”
　　……
　　刀刃顫動的聲音，使得日斬的眼睛再次從昏暗的房間中睜開。
　　刀刃在黑暗中反射出來的光芒，是如此的寒氣逼人，仿佛冷凍的冰塊，不帶有絲毫溫情，粗暴而直接的照射在日斬的臉上。
　　日斬毫不懷疑，這是壹把能夠削鐵如泥的刀具。
　　而且本身由於是特殊的查克拉合金制成，因此，附上風屬性查克拉或者雷屬性查克拉之後，會讓這把刀具的鋒利程度，更上壹層樓，達到無堅不摧的境界。
　　人類的肉體，會被這把刀刃輕易撕開。
　　日斬望著這把刀刃，他清晰的明白，這不是卡卡西經常使用的那壹把短刀。
　　這把刀的主人，日斬也很清楚是誰，卡卡西的父親——旗木朔茂。
　　死於流言，從而自刎而亡的木葉上忍。
　　曾是木葉的壹把咬噬敵人的尖刀。
　　仿佛回憶起了那些流傳於過去的往事，日斬的眼中也閃過壹絲恍惚的情緒。
　　只是作為火影的日斬，沒有想到，這把刀重見天日時，咬噬的不再是木葉的敵人，而是他這個木葉的火影。
　　這是對自己的天罰嗎？
　　還是對自己的救贖呢？
　　日斬眼中的懷念，逐漸化為復雜。
　　他向前慢慢的伸出手，最終在卡卡西的註視下，握住了短刀的刀柄，做下了決定。
　　鏘的壹聲，刀刃從地面中抽出。
　　刀刃便反射出來的白光橫照在日斬的雙眸上，讓他渾濁的雙目微微壹瞇。
　　壹瞬間，他身上的精氣神仿佛都被這把刀所吸食，身上的氣息更顯頹然與落魄。
　　“妳的選擇會是什麽呢，三代目？是同意，還是否決？”
　　即使日斬將短刀握在手中，擁有了可以戰鬥的武器，卡卡西還是壹副泰然處之的態度，仿佛並不在乎日斬是否擁有武器這壹點。
　　聽到卡卡西的話語，日斬的目光從刀刃上移開，重新擡起頭，凝視著卡卡西那雙沒有情緒波動的眼眸。
　　正要開口說話時，壹道人影猛地閃爍到日斬的身前，帶動著燭火搖曳，橫插在日斬與卡卡西之間。
　　雙手各自握著壹把查克拉刀刃，臉上的表情認真而嚴肅。
　　“阿斯瑪，妳怎麽……”
　　看到阻擋在自己與卡卡西之間的人影真面目，日斬表情微變。
　　“抱歉，火影大——不，老頭子，身為人子的我，只有這件事，不能坐視不管。”
　　阿斯瑪頭也不回，以警惕的目光註視著卡卡西。
　　“阿斯瑪，這和妳沒關系！給我離開這裏！”
　　盤坐在地面上的日斬，沈聲喊道。
　　語氣裏透露著讓阿斯瑪快點離開這裏的意思。
　　他不想將這段陳年舊怨，牽扯到自己的兒子身上。
　　他很清楚卡卡西的實力，不，卡卡西的實力比他想象中更強，甚至可能超過了他這個火影，以阿斯瑪的力量，是絕對無法和卡卡西抗衡的。
　　壹旦二人交手，阿斯瑪的下場可想而知。
　　他已經失去了壹個兒子，不想要再失去壹個兒子。
　　阿斯瑪卻笑了起來，眼中毫無對死亡的懼意，說道：“真是遺憾，老頭子，我和大哥不壹樣，從小到大都是壹個不太乖巧的孩子。這次也是壹樣，請允許最後再做壹個不乖巧的壞孩子吧。”
　　“妳要做什麽？”
　　在日斬驚駭的目光中，阿斯瑪緩緩放下了手裏的查克拉刀，隨手扔在了地板上。
　　他緩緩深呼吸了壹口氣，直視著卡卡西那雙如湖面般平靜的眼睛，露出無所畏懼的微笑，是壹種讓人感到安心與坦然的微笑。
　　“卡卡西，讓我來代替承受妳這隱忍二十年的復仇吧。因為我死去，這個老頭子壹定會因為失去所有兒子，從而生不如死。怎麽樣，這樣的復仇，是不是更能讓妳感到滿足？妳難道不想看到他這種生不如死的淒慘樣子嗎？”
　　這樣的復仇，的確更能讓日斬感受到無邊的痛苦。
　　但是，卡卡西的內心毫無波動。
　　“這和妳沒關系，阿斯瑪，讓開。”
　　就如同日斬不想將自己兒子牽扯到這段恩怨中，卡卡西同樣也不希望將這段恩怨，牽扯到阿斯瑪這個無關人員身上。
　　“不，和我有關系，雖然他做了很多糊塗事，但終究也是我的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我想換做是妳，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阿斯瑪盯著卡卡西說道。
　　卡卡西還未開口，日斬的聲音從阿斯瑪身後傳來：
　　“夠了！阿斯瑪，我身為木葉的第三代火影，還未墮落到用自己孩子的犧牲，來成全自我的地步。此事既然因我而起，那也由我這個火影親自來了斷吧。”
　　日斬剎那間下定了決心，雙手握住手裏短刀的刀柄，以刀尖對準自己的心口。
　　“等等——”
　　阿斯瑪臉色大變，轉過身，沖向日斬，想要阻止日斬自殺。
　　然而，還未等他上前壹步，從日斬身上忽然爆發出壹股強悍到，已經凝成實質的查克拉，如同噴發暴走的山洪，不斷擠壓著阿斯瑪的身體。
　　“可惡——”
　　阿斯瑪憤怒的嘶吼大叫。
　　他看著父親日斬舉起手裏的短刀，對著他露出仿佛訣別的欣慰笑容，大概是也是因為孩子的維護而感到久違的幸福吧。
　　“老頭子，妳給我住手，妳可是木葉的火影，不要亂來——”
　　阿斯瑪繼續咆哮著，太陽穴位置的青筋都開始凸起，他也爆發著體內的查克拉，與日斬的查克拉轟然相撞。
　　然而，兩者查克拉的質與量，都不在壹個等級上。
　　無論怎麽說，日斬也都是忍界公認的忍術博士。
　　木葉之中，除了所謂的血繼限界，哪怕是各族的秘術，都可以信手捏來的五影級別忍者。
　　即便是純粹的查克拉爆發，也絕非是阿斯瑪這樣的上忍，可以相提並論。
　　可是，在阿斯瑪看來，日斬如此不顧壹切爆發查克拉，也要阻止他向前的舉動，毫無疑問，那是已經做好死亡的覺悟了。
　　卡卡西無表情看著這壹幕，看著阿斯瑪那宛如小醜，也要拼盡全力阻止自己父親自殺，但最終卻什麽都做不到的無能行為，心中突然感覺到壹陣空虛。
　　但即使如此，卡卡西也並未上前，只是默默的看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該懷有什麽樣的感情。
　　不過卡卡西知道壹點，那就是自己沒有上前阻止的理由，也不可能上前阻止。
　　最終，嘶吼聲，查克拉爆發而產生的氣流轟鳴聲，在壹道刀刃刺入肉體的聲音中，所有的壹切都戛然而止。
　　阿斯瑪因為前方的壓力頓減，身體無意識的向前踉蹌走了兩步。
　　短刀刺入了還在微笑著的日斬胸口之中，精準，沒有失誤的，透過了心臟。
　　“老……老頭子……”
　　阿斯瑪感覺到世界轟然倒塌，壹切的聲音，畫景，都變成了毫無生氣的灰白色。
　　那樣蒼白，脆弱。
　　不敢置信。
　　日斬在微笑中，渾身仿佛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身體朝著側旁倒下。
　　阿斯瑪壹個閃爍，猶如本能預測到了日斬即將倒下的位置，出現在那裏，抱住了這具正在不斷失去溫度的身體，順勢讓他躺在自己懷中。
　　“老頭子……”
　　“……阿……阿斯……瑪……”
　　日斬的眼眸漸漸閉合，自己好像置身於壹個黑暗無邊的冰冷世界。
　　用顫抖的手掌，摸索著這片未知的黑暗世界。
　　“我在……我在這裏，老頭子……”
　　阿斯瑪哽咽著眼中的濕潤，抓住了日斬那只正在摸索溫暖的，枯瘦，覆蓋著宛如雞皮的皺褶手掌。
　　“……照顧好村子和大家……不要恨……”
　　日斬在阿斯瑪的幫助下，枯瘦的手掌，最終還是摸到了阿斯瑪的臉龐。
　　阿斯瑪的淚水不知不覺流出，落在日斬的臉上。
　　日斬的臉頰十分冰冷且開始僵硬，早已經沒有了年輕時候的精神觸感。
　　於是，阿斯瑪抱住日斬身體，用的力氣更大了，仿佛想要用這微不足道的溫暖，期待奇跡發生。
　　可是，奇跡並未發生。
　　被短刀刺穿心臟的日斬，生命力流失的速度，哪怕是木葉最頂尖的醫療忍者，也會感到束手無策。
　　“……不要恨……”
　　這樣微弱的，不安靜下來，根本聽不到的聲音，卻十分清晰再次闖入因悲痛而淚流滿面的阿斯瑪耳中。
　　呼吸微弱。
　　日斬內心期盼著自己的兒子，在失去他這個父親，不能壹直徘徊在黑暗的復仇深淵中。
　　因復仇走上極端，最終自我毀滅的忍者，這樣的忍者，日斬在漫長的人生中見過了無數次。
　　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走上這壹條不歸之路。
　　因此，直到死去，日斬的臉上，都是帶著笑容。
　　似乎以這樣的姿態死去，並未愧對自己作為火影的身份。
　　哪怕面對死亡，也要表現得從容不迫，不能讓任何人瞧不起。
　　“——從現在開始，妳就是木葉的第三代火影！”
　　腦海中，日斬不由得回想起了這句話。
　　老師千手扉間的音容，哪怕跨域了無盡的時間與空間，還是如此的鏗鏘有力。
　　可惜，直到最後，自己也未能履行好壹位火影的職責……
　　如果能以自己的死亡，來換取卡卡西不再對木葉出手，那麽，就是自己這個火影，最後能夠為村子，所做的微不足道之事了。
　　壹切的恩怨，自他而始，也要自他而終。
　　“老……”
　　阿斯瑪還未說完，日斬那枯瘦的手掌便從他的臉上滑落，無力垂落下來。
　　阿斯瑪呆呆望著這壹切的發生，可能是因為眼前的壹幕超過了他對於現實的預測，以至於大腦還無法接受這種真實的殘酷。
　　因此，他突然間張開嘴，仿佛要將全身的力量全部耗盡，縱然鹹鹹的淚水流入嘴中，也無法阻止。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近乎於哭嚎的聲音，從阿斯瑪口中徹底解放。
　　卡卡西面無表情看著這壹切的發生，既沒有歡呼，也沒有慚愧，只是如同看待著空虛的死物，那樣平靜，安詳。
　　在阿斯瑪的放聲吼叫之中，卡卡西轉過身，朝著室外挪動腳步。
　　燭臺上的蠟燭，燃燒到了生命的盡頭。
　　熄滅。
　　無盡的黑暗，侵蝕了這個世界，將卡卡西的身影，卷入其中。
　　“真是空虛……”
　　或許，這就是復仇者的人生。
　　卡卡西深刻領悟到了這個真諦。
　　然而，這壹切尚未結束。
　　黑暗中，卡卡西像是走到了盡頭，推開門。
　　外面的月光溫柔而美麗，灑落在臉上。
　　雖然只是壹點光明，但卡卡西知道，這個空虛的夜晚遲早會迎向末路。
　　也只有熬過這個漫長的黑夜，才能見到淩晨時分，那更加燦爛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