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傾城

常書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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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春天是壹年中最美好的季節,欣欣向榮的景象在莘莘校園裏看得格外明顯,告別了潞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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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誰做翻雲覆雨手

香色傾城 by 常書欣

2021-12-7 22:08

  “先生這邊請……”
  銀行的大堂彬彬有禮地把幾位提錢箱的請進大戶室,進的招商行,米滿倉壹馬當先,叫著女兒和白宏軍幫忙,幹什麽?填單唄,那倆當媽的米滿倉怕情緒不穩定出事,給留在車上呢,來辦事的分了三路,米滿倉這兒壹路;候子堂姐壹路,再加上老外晏重光家裏壹路,分四個行,把壹千萬轉進綁匪給的九個賬戶裏。
  壹切都為救人,救人如救火,老米這回是豁出去了,沒領導就沒他的今天,妳說領導家事,能不賣死力氣嗎?
  “對壹下,別寫錯了還得重來。”米滿倉對著手機短信和女兒填好的單子,壹個數字壹個數字對上,交著身份證和填單,速度不可謂不快,連路上帶轉賬用了不到壹個小時,他擡頭看銀行的表時,十七時三十五分,離下班還有壹段時間呢。
  終於長舒了壹口氣,看白宏軍時,這孩子有點心不在焉,事快完了,老米才想起白宏軍的出身也不低,家裏上上壹代是副省級幹部退下來的,父親空降到壹個二級城市當了幾年副書記,現在還在省委黨校學習,估計出來也要升遷,而這回,堪堪躲過去的,就他壹個人。
  瞪著,看著,狐疑著,老米現在疑神疑鬼的,總覺得那兒不對勁,就跟是旁人出事壹樣,白宏軍壹直顯得心在不焉。而且這壹千萬壹眨巴眼就轉手了,看白宏軍像無所謂似的。當然無所謂,反正不是自己的錢,可他對那三個壹起玩的兄弟,怎麽壹點感覺也沒有?
  白宏軍其實在發呆,也在想這壹千萬糊裏糊塗就轉手了,也在疑神疑鬼覺得那兒有問題,發生的太快了,官宦家裏出身根本沒經過這事,到轉的時候了,白宏軍覺得草率了,萬壹錢打水漂、萬壹人家撕票走人、或者萬壹這其中有其他問題……好像那兒不對,對了,從頭到尾啥也沒看見,就見了候子和老外身上的幾樣東西,糊裏糊塗就給了人壹千萬,這事好像辦得太弱智了。這錢老米籌了壹部分,大部分還是兩家籌的……壞了,他這將來報警都麻煩了,還得先預備好錢的來源壹套說辭。
  他回過身,要伸手攔時,又放下了,這場合,不是他能當得了家的了,或者根本不敢也擔不起這個責任,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了。他在想,遇到這種事的時候,應該怎麽才能抽身事外自保。買回人來還好說,要不見人,那就麻煩了。
  老米可看了半天了,湊上來問:“宏軍,怎麽了?”
  “我怎麽覺得哪兒有問題,太草率了。”白宏軍道。
  “這不急了麽?妳有辦法呀?”老米問。
  “我……我哪有。”白宏軍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這事要讓他辦,他會找樊五義,說不定能挖出點消息來,可出了勒索的事,他反而不敢和樊五義聯系,生怕叔伯輩們知道他到潞州找的就這幹人,回頭收拾他。官匪有時候可以勾結,但什麽東西也不能放明面上。
  “回單……”
  銀行的營業員從窗口遞出單來了,老米如釋重負,拿著單,電話聯系著另外兩路,搞定。顧不上享受大堂妹妹的微笑服務,帶著女兒和白宏軍出了銀行大門。
  時間指向十七時四十分。
  匆匆地上車,向這壹路宣姨匯報了壹番,宣姨可迫不及待了,回拔那個號碼,錢給了,人得放吧,卻不料那號碼關機,這下急了,聲嘶力竭,眼睛又要掉下來了。老米趕緊安慰著:“別急,哪有這麽快,到賬的錢他未必馬上就敢動,他得想辦法轉走,出了警察的監控視線,把這錢消化掉能到手裏,才會和咱們聯系。”
  搞過拔款,這其中的繁瑣老米懂壹點,講了半天賬務操作的細節,就全部網上消化也得幾個小時,白宏軍現在倒寧願是真的,也幫腔道著:“錢到手了,他們首先會確認自己安全才會放人……當然就沒那麽快了,說不定他就在某個角落盯著咱們,趕緊回去等著。”
  “那,快快,回酒店。”宣姨可沒主意了,直催著親友團司機。
  車迅速駛離了銀行,向著酒店回來了,在東明路口堵車的功夫,電話果真來了,宣姨急不可耐地對著電話道著:“錢……錢存進妳的賬號裏,我兒子呢,現在能放人了吧。”
  “等著,老實點,轉走錢之前妳報警,照樣見不到妳兒子。”
  聲音低沈沙啞壹句,戛然而掛,宣姨兩眼發滯,此時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
  “下午就來了兩隊經偵,進門二話不說,要見方總,我們也攔不住,只好通知方總來了……我們以為又是例行檢查,沒在意。結果方總壹來,就被人帶走了,也沒說什麽,留了兩位就查了下去年八月份的出入賬記錄,後來又要西苑冷庫的相關賬目,也沒說什麽,就把那幾本賬帶走了……”
  公司的財務總監,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世龍公司聘請的高級會計師,賬務雖是壹流,但說起不是賬務的事也讓他壹頭霧水。
  廉捷小聲附著父親耳朵道了句:“去年秦軍虎的事就發生在八月份。”
  沒錯,是凍肉和冷庫的舊事重提了,這件事辦得卻是讓廉建田心頭火起,下面這幾家悄悄私吞了人家的凍肉,之後又有廉家暗箱操作,以低價接收了西苑冷庫的資產,說起來是資不抵債,世龍公司承擔了三千六百多萬的銀行債務以及區政府調拔的壹千多萬賠付款,不過領導有領導的玩法,銀行的債是分期付的、其實只付了區政府的錢,而且那錢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終這筆錢還是由三家私吞款的出的。那事幹得廉建國除了偷著樂沒別的感覺了,打擊倒了長年以來做對的敵手,洗劫了他的財產再回頭購回了他的不動產,天下快事,莫過於此了,比當年抓了個貪官翻箱倒櫃掀房子找藏匿款還爽。畢竟現在實際控制西苑冷庫是他自己。
  可現在岌岌可危,似乎要犯事了,廉建國小聲地問會計師道:“那去年八月凍肉款,妳是怎麽走的賬?”
  這點會計師有譜,翻查著電腦裏的記錄,解釋下是以合同購置進的賬,因為這個賬光有進沒有出,他提醒過方總,不過方總壹直身體不佳,沒當回事,說到此處時會計師有點難色,他知道廉家和方總的關系,關鍵問題上沒捂著,小聲解釋著其實凍肉只有銷售入賬,而沒有進貨出賬,很麻煩,除非妳有辦法修改銀行數據,否則合同和憑證對不上號。今年才想辦法把賬做平了,不過肯定經不起推敲。
  “行了,知道了,有什麽消息,直接告訴小捷。”
  廉建國壹臉憂色起身了,他在斟酌著有什麽補救辦法,會計師送兩人出了門,爺們下樓坐到車裏,廉捷開車要走時,看到父親好不艷羨的目光打量著世龍驢肉公司位於府南街這所公司場地,他有意識地放慢了車速,沿著大院走了壹圈,緩慢地開出了大門,半晌才聽到父親噓了壹聲,那聲音,有點蒼老、有點失落,更有點說不出的愁緒,他沒敢開口問,這事情發展的太大了,已經不是他能解決得的了。
  “嘖,要是妳候叔和晏叔家裏沒這事的話,讓他們出個面說個話還好……可現在人家家裏有事,這話就不好提了……找誰呢?公安上,我想想……省廳外事處的我認識壹位,不過隔得太遠了,省廳趙副廳長我倒有過壹面之緣,可這事情出得這麽急,能插上手嗎……”廉建國摩娑著手機自言自語著,書到用時方恨少,人到用時只嫌老,看來年齡不饒人,退下來的早了,應該在臺上的時候多發展點人脈,不過那管什麽用呢?
  他很發愁,發愁的時候手機又響了,神經質的嚇了壹跳,這些天都被幾個小輩捅的婁子搞得焦頭爛額了,看看來電號碼,陌生號碼,不認識,他示意著兒子停車,停到路邊,商量的幾句,這電話連來了三次他才接:“餵,誰呀?”
  “我姓秦、名軍虎,廉局,您把我壹輩子的積蓄都吃幹揀凈了,不會裝不認識我吧?”
  “是妳!?”
  “對,是我,我看到您在世龍公司出來了,怎麽樣,感受如何?”
  “妳……秦軍虎,妳現在是個在逃人員,不用我收拾妳,妳都會死得很難看。”
  “我都窮光蛋了,我不怕。可廉局妳呢?……回去等著啊,老子要開刀了。”
  “……”
  壹個有頭沒尾的電話,戛然掛下,驚愕還僵在廉建國的臉上,他驚惶地四下看著,不過除了車流就是陌生的行人,他很惶恐,知道自己落到這些人的視線裏了。像提前預感了末日將來時的那種惶恐,兒子很知趣地靜靜地等著,好長壹段時間父親才從愕然和驚恐中省過神來,悠悠地說了壹句話給兒子:
  “小捷,看來時間不等人了,萬壹方萬龍出事,再牽扯出其他事來,加上秦軍虎真要破釜沈舟胡來,局面怕不好控制,妳著手準備壹下,把驢肉香的股東近壹兩天召集起來……如果出事,驢肉香必須自保。這是咱們最大的壹塊產業。”
  這壹句卻是說到了廉捷的痛處,父子兩曾經商議過不得已出售驢肉香火鍋城的樓盤,可真要這樣做的時候,廉捷卻是心如刀絞,萬分不舍※※※
  ……
  秦軍虎把手機啪聲扔到桌上,人依然在頤龍灣,正準備和孔祥忠、李鵬宇相隨著吃晚飯,在市裏有了都禿子和花柳那壹幫痞子,不缺眼線,他估計廉建國估計不會窺得這江湖門道。而他也預料到,第壹時間,廉家會去世龍公司瞧瞧,這才有了打草驚蛇壹說。
  “嚇著了?”孔祥忠饒有興致地問。
  “嚇死他。他個養尊處優的官僚,退二線不在家呆著,還想撈金來了……這是他混的地方麽。”秦軍虎不屑道。李鵬宇笑了笑道著:“這壹步壹步快把他逼急了,秦總您說咱們這壹下子,能不能逼得他出售驢肉香。”
  “放心吧,在官位上下來的,鮮明的特征就是極度無恥,他遇事,首先考慮的是自保,方萬龍壹牽涉經濟案件,他馬上就會考慮到可能對他們家生意的影響,再加上驢肉香被單勇折騰的開不了門,又有開槍案子纏著,他會越來越緊張,我估計呀,他只要考慮到自保,第壹件事就是撇開同伴,卷著錢走人。”秦軍虎判斷到,對仇人也許比對朋友了解得更清楚。
  “如果讓王義豪帶著左氏的背景和他接洽,這勝算能有多少?”李鵬宇又問。
  “九成。”秦軍虎很有信心地道。
  “可他要賣得快了,抽身壹走,豈不是咱們反而成全他了。”孔祥忠道。
  “呵呵,先用協議牽住他,這就像往狗面前拴了塊骨頭,他壹時半會咬不著,可也舍不得走……等冷庫和凍肉的事大白天於天下,他想走都沒機會了。”秦軍虎道,描繪的遠景讓哥幾個哈哈大笑著。
  電話來了,李鵬宇接了妹妹的電話,飯準備好了;秦軍虎也接了王卓的電話,明天回潞州,讓他準備好;孔祥忠也接了個電話,卻是都禿子的,人召齊了,想幹嘛隨時可以動手。
  得,萬事俱備,這幾位高高興興吃飯去了,席間免不了討論日後把驢肉香樓盤變成商貿城的宏偉規劃。離目標,越來越近了※※※
  ……
  壹個小時過去了,又壹個小時過去了。
  在東明大酒店等待消息的親友團壹幹人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焦灼,錢出手了,思維也變得清晰了,越來越覺得這贖金付得太弱智了,錢到人家手裏了,等於把主動權全部拱手奉上了,現在就報警的想法也不敢有了,萬壹惹怒對方,拿錢撕票走人,那可是兩頭落空了……可就不報警,這事能像期待中那麽解決嗎?
  雖然有置疑,但這也如同領導的拍腦袋決策壹般,下面的沒人敢置疑,老米純粹個應聲筒,兩家主母壹吭聲,他是不折不扣地照辦,親戚可都仰仗候家晏家這兩大家,宣姨和陳姨說什麽,自然是誰也沒有異議,可偏偏當家的宣姨和陳姨,因為兒子的事早沒有了平素的判斷力,哭了壹天壹夜,說了壹天壹夜,現在安靜了,癡癡地、眼光發滯地看著那部手機,就像兒子能從手機裏鉆出來壹樣那麽期待。
  晚飯沒吃,放在房間裏的桌上早涼透了。又過了壹個小時,熱了壹遍,又涼透了……
  晚十時的時候,老米也察覺出問題來了,分了九個賬戶,金額最少壹百萬,最多二百萬,有這麽長的時間,如果渠道通暢的話,賬上的錢早變現或者轉移出境了,或者再笨點,在不同地方的銀行來回大挪移幾次,等妳提了現,警察也未必能後腳追來。既然已經可能拿走了,那兩個兒子的消息為什麽還沒有?
  他壹遍壹遍地看著表,焦灼如熱鍋上的螞蟻,可不管他看多少遍,消息還是沒來,壹直到零點仍沒有消息的時候,他輕輕走到像石化壹樣的宣姨面前,要說話了,再拖下去,怕是要出問題了……
  可卻恰在此時,那部靜止了數小時的手機,卻發瘋似地滋滋震動響在茶幾上,壹屋子人的眼光都被吸引到它上面了,宣姨急不耐地拿起來,放到耳邊,不料沒音,再看時,卻是壹條短信:
  “肉票挺值錢,再準備壹千萬……”
  吧嗒,手機掉地上了,兩個湊在壹塊看了當媽的雙雙眼壹翻,倒在沙發上,昏厥了,知道被人坑慘了。
  老米左扶壹個,喚著又扶壹個,再喚著人叫救護,想到地上的手機時,拿到手裏壹看,仿佛壹大盆子涼水潑在頭了,全身涼嗖嗖的。
  此時,只剩下的壹條出路可走了:報警!
  ※※※
  綁匪勒索,金額壹千萬,錢人下落不明,付款已經六個多小時了。
  這案情從110轉到刑偵支隊,支隊長的腦袋“嗡”下子頭大了,還未等從床上爬起來,屋裏的固定電話、手機又同時響了,局長的,三個副局長的、還有上壹級兄弟單位的,深夜全驚動了,披上衣服從家裏回隊裏,壹路上接了不下十個電話,具體案情還沒了解,可幕後他已經清楚了,是省府兩位大員的兒子在潞州被人綁架、勒索走了壹千萬。而那兩個人,就是支隊正在全力抓捕的嫌疑人,嫌疑人眨眼變成人質,好壹個戲劇性的轉變,壹下子把各方都牽動了。
  到支隊時,外勤已經全部就位了,他叮囑了幾句出勤的隊員,攔下趙家成,趙家成匆匆匯報著,反劫持小組已經到位了,現場他們負責。壹有消息,這裏可以馬上調動,支隊長卻是心系不在於此,大致問著案情,壹聽見到了候望京的晏重光兩人的身份證,他眼壹亮,既然有這東西,那說明對方知道兩人的下落;再壹聽見到這東西家裏就給匯了壹千萬,又讓支隊長苦臉了,有時候有些事妳就琢磨不透,明明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高知,偏偏要被壹些文化不怎麽高的混混的小伎倆給蒙住,他拉著趙家成叮囑著:“壹定註意方式方法,這事幾個局長都驚動了……我看下,現在是零點四十五分,我估摸著上面還要來人,妳註意壹下現場秩序,對了,全部便衣。”
  “是!”趙家成敬了禮,攀上車急駛走了。
  路上就開始看共享的報案資料,反劫持小組隸屬於市局直屬管理,他們的動作比刑警要快多了,提取出來的東西也專業了不少,從報案到現在,已經把所有的證物、證言收集完畢,甚至於還勘察了新營街小營胡同口的垃圾箱,連周邊龐大的監控錄像數據也開始提取了。
  快步上樓,走到事主隔壁壹間,趙家成和幾位刑警停下腳步來,虛掩的門後,壹位專家正在點評:
  “我說幾點意見:壹是是專業作案,選擇送貨的胡同,離最近的壹個監控探頭都有壹點二公裏,提不到有價值的資料。不排除有前科的可能。甚至從這可以反映出,嫌疑人對潞州的交通非常熟悉,如果不是本地人,那他壹定精確地踩過點;二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大,兩位人質到潞州不過呆了四十多個小時,知道他們有這麽大身家,而且能拿得出贖金來的人,屈指可數。三是多人作案,不排除團夥做案的可能,最起碼他們需要專業賬務處理的人員,否則壹千萬贖金在九個賬戶消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下壹級子賬戶分別在四省六市,追查難度相當大……大致就這樣,老辦法,從身邊的人入手,壹層壹層往外剝。喲,趙隊來了……”
  看到趙家成推門進了,說話者放下了叉在下巴上的手,伸手上來握握,是反劫持組長霍傑,雖然是組長,可級別要比他個小隊長高,趙家成笑著道:“霍組,下命令吧,需要我們幹什麽?”
  “小峰,給趙隊幾個名單,排查壹下……”霍組壹招手,手下問著手機號,直接發到了趙家成手機上,趙家成看時,霍組道著:“我們初步判定熟人加熟手的作案成分大,所以準備從這個方向走,省廳的反劫持反綁架的專業隊伍很快就會來,趙隊,麻煩妳們了。”
  “這麽輕松的活,不麻煩……”
  趙家成客氣了句,剛來即走,同來的幾位刑警看不過眼了,小聲嘟囊著,什麽東西啊,就抓過幾個討薪的民工,還把自己個當根蔥了。聞得此言趙家成暗笑了,潞州的地方不大,地方不大也就出不了個像樣的綁架案子,反劫持小組自打成立,也就有兩次民工討薪劫持的老板他們出過兩次手,雖然圓滿解決,可在天天和危險打交道的刑警眼中,明顯是小兒科了。現在屈於他們指揮之中,自然讓大夥忿忿難平了。
  趙家成壹手攬壹個,笑著安慰道:“兄弟們啊,這個上面沒什麽爭的啊,咱們是拿拳頭拿槍說話,人家是拿鼠標辦事的主,不是壹路。那,讓妳去辦,妳不傻眼了,妳敢保證人質安全?還能追回贖金來?”
  這話聽得壹位小刑警笑笑,不敢發牢騷了,幾人上車,問著要排查的目標,趙家成道著:“壹個叫廉捷,是人質的朋友;還有壹個叫白宏軍,報案後這人就失蹤了。當然,還得再跑壹趟北寨鄉,史家村,重新排查壹遍。”
  警察的工作就是如此,大部分時間的精力都消耗在對疑似線索的甑別上。車載著幾位打著哈欠的警察消失在夜幕中,第壹站找的就是驢肉香的現任經理,廉捷。
  不出意外,壹無所獲,被人家義正詞嚴送客出來了。第二位白宏軍也不出趙家成的預料,消失了,怕是和嫌疑人結伴去過開槍現場,擔心惹事上身先溜了。至於北寨鄉和史家村的目擊者,只能等天亮去了,趙家成領著幾名隊員勞而無功地轉了幾圈之後,等回到東明酒店時,恰恰看到了匆匆趕來了幾輛深色SUV和越野車,下車的四男兩女,各提著超大的裝備箱包,像是遠足的遊客,不過趙家成知道那是刑偵器材外表的偽裝,幾位專業人士匆匆進了樓裏。
  此時趙家成卻在想著他辦得那件虎頭蛇尾的爆炸案,豐富的人證、物證,明晰的線索,不過順著線索牽出來的,又恰恰不是正確答案。
  真正的答案就像他懷疑的那個嫌疑人,他懷疑,但他無法證實。
  有句俗話說再狡猾的狐貍也鬥不了獵人,用在警務上也未必盡然,警與匪這壹對天敵永遠處在壹種此長彼消的微妙平衡上,如果真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就不至於還現在的警力不斷增強加大了。沒有壹種制度是完美的,同樣也沒有壹種規則是萬能的,總有漏出法網的,就像總也不缺淩駕於法律之上的。
  那麽這次,也會是這樣嗎?
  壹千萬,犯罪升級的好快。
  爆炸、綁票、勒索,遊戲玩得危險系數越來越高了。
  刑警、反劫小組,玩得難度越來越大了,要是他,逃得過去嗎?
  他想了好久,在省局和反劫持組主持的這裏也沒他說話的份,於是趙家成掉轉的車頭,趁著車上隊員抓緊時間休息的時候,他驅車沿著寂無人聲的街道走著,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車的方向向南,在暗夜中,悄無聲息地駛向了響馬寨,停在那家他熟悉的農家樂門口。
  門反鎖著,門坎上壹層灰土,潞州風沙較大的北方天氣在鎖孔上也留了壹層細細的灰,幾處細節,讓趙家成判斷出了,這家人有些日子沒回家,他擡頭,二層頂的閣樓,那是單勇住著的地方,斟酌了好久,他把車悄無聲息地停到路外不遠,熄了燈,然後寂靜的夜裏,連個人影也看不到了。
  不過那個二層上的閣樓,卻亮起微弱的燈光,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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