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鉆營投機為覓香

　　四個下車伊始，除了單勇，其他三位楞了壹對半。這場面還真沒見過。近處看，卻是更壯觀了。
　　幾乎是多半人高的鐵柵欄圍著驢場，那放驢的爺們來的卻是越來越多，小旱煙叼著、大鞭子甩著，把成群的驢隊趕到村口等著，驢群越來越壯觀了，說驢山驢海、驢頭攢動壹點不為過，不時地有驢兒撒歡，不是搶著啃草棵，就是子鼻湊上去騷擾群裏眉青目秀的小草驢，甚至於有的立馬亮家夥，要欲行不軌，每每這個時候，趕驢人聽著聲音頭也不回，大鞭子壹揚壹甩，壹個響鞭就把那些發情的驢兒嚇得擠著跑開。
　　單勇解釋著，這是給各地來的大廚挑食材，全部現逮現宰的，別看這麽多，壹個訂貨會差不多就拉個幹凈。雷大鵬看得津津有味，不時地指指點點。不是光會吃，連驢分多少種類雷大鵬都能數上十幾種來，比背詩清楚多了。
　　村口的地方越來越擠攘了，不斷地有本地、外地牌照的好車駛進來，找著停車位，然後打著電話，壹會兒就有人來接洽，把來客請到了村中央壹幢足有多半畝大小的大院子裏，那院子修得富麗堂皇，三幢四層像個豪宅別墅，不用說，應該是富戶史家的院子了。
　　對單勇四人，接觸最多的是學校那種靜謐的環境，這麽嘈雜，還真有點受不了，開著後備提著兩個箱子，單勇對這地方輕車熟路，往村北幾幢貌似簡易大篷的地方走，這當會兒，司慕賢發現不對了，似乎單勇根本不是沖著賀禮來的，否則怎麽連人家正主的門也不進呢？這個疑問悄悄告訴了雷大鵬，雷大鵬追著單勇問著：“餵餵，蛋哥，妳不到人家主家屋裏，去哪兒去？”
　　“妳以為誰都能認識史老爺子呀？就咱們這樣，人家能招待麽？”單勇道，邊提邊走。
　　“啊？妳不認識？”雷大鵬楞了。連王華婷也訝異了，吹了壹路牛，敢情根本不認識。
　　“是啊，我沒說過我認識呀？”單勇反道。
　　“不認識妳來幹嘛？”雷大鵬火了。
　　“送賀禮唄，蹭吃唄，還能幹嗎？”單勇又來了句自相矛盾的。
　　得，雷大鵬明白了，這是準備熱臉去湊人家的冷屁股，還沒準能不能湊上呢，咧咧著說著：“我還以為妳認識，跟著妳混吃呢，丫的根本不認識，妳來有什麽用？人家招待都不招待妳……再說了總不能跑幾十公裏，就啃個驢肉火燒回去吧？油錢都啃不回來。”
　　但凡開鎖，頭道添晌就是驢肉火燒，那群趕驢人招待的就是火燒，四方的燒餅夾得鼓鼓囊囊的，壹咬露著裏頭塞著的驢肉。那些爺們吃得津津有味，不過對於雷哥這號美食家，自然是看不上這類販夫走卒的口食了，埋怨著單勇，單勇也不著惱，笑著道：“妳急個毛呀？正經八百的大餐到晌午功夫才上桌，今年史家兒子開鎖，我聽說呀，史老爺子把訂貨和開鎖賀禮放壹塊搞了，每年的訂貨會，他家都把潞州，還有省外的德州，凡是做驢肉的名廚都請到驢園來，大宴三天。這做驢肉的師傅呀，有壹少半都出身驢園，就不出身驢園，他們大多也不會放過這個橫向交流的機會，所以呀，真正的驢肉盛宴，在這兒。”
　　“哦，是這樣，富在深山有遠親，說得壹點不假啊。這場面可真夠大的。”王華婷評價了句。
　　“頂個屁用，妳不認識裝什麽大尾巴草驢？”雷大鵬聽著發饞，不過感覺吃到的可能性不大，發著牢騷。
　　“我沒讓妳來，妳非搶著要來。”單勇道，壹句把雷大鵬噎住了，反倒是司慕賢看出來了，直拉著怏怏不樂的大鵬勸著：“妳別郁悶，老大肯定有辦法，要不他也不費這閑功夫呀？”
　　“哎，對呀，妳不比誰精。賠本生意妳肯定不幹。”雷大鵬想到自己的忽視的問題，不過壹看這個陌生的村落和熙攘的人群，又喪氣了，直得啵著：“再精也沒辦法，不認識人家，人家不招待妳管個屁用，這又不是花錢能解決的事。”
　　“老史我確實不認識，那大人物，壹年不走百八十萬流水的買家，人家都不招待妳。”單勇道，停下步子來了，促狹壹笑話鋒壹轉道：“不過，老史雖然不認識，今天的小壽星小史我認識呀，妳們說我有辦法沒有？”
　　單勇神神秘秘壹笑，雷大鵬樂了，好不驚喜，點點頭道：“那好像就應該有了。小的總比老的好哄。”
　　王華婷卻是不懂這哥仨起起伏伏，直說著：“沒事單勇，不壹定就非要吃著嘛，來玩玩，長長見識也不錯，我還真沒見過這麽壯觀的景象。”
　　也就是抱著放假出來散散心的心態，王華婷對於能不能見識到傳說中的全驢宴可不怎麽在意了，其實倒也不無安慰單勇的意思，卻不料單勇神秘壹笑，站定了，看樣成竹在胸了。
　　“呵呵……吃不著可就白來了。”單勇放下箱子，摸著電話，沒打先叮囑眾人：“不許亂說話，見到什麽事也不許亂驚訝……特別是妳，雷大鵬，亂說可就吃不上了啊。”
　　雷大鵬知道單勇要出辦法了，不叠地點頭，不過也沒什麽，單勇只是打了個電話，稱呼著又是小寶貴，又是小少爺，東西帶來了之類的話，還帶來了幾個朋友，幾句掛了電話，這幾位倒明白，不是賀禮，恐怕是直接收買史家小少爺的。只是讓大家迷懵的是，光明正大的事嘛，搞得像走私販私樣神秘。
　　還沒問句話，人就到了，轟轟聲的摩托聲音，從遠處的壹個飼棚裏開過來壹輛四輪摩托車，那種寬幅輪、越野式的，轟轟作響的發動機聲音驚得驢群亂奔，那車直開到單勇幾人的站處，壹停車，雷大鵬眼壹直，果真是驚了下，那孩子長得驢高馬大，闊嘴招風耳大蒜鼻子，和單勇差不多壹般高。別說十三了，說三十都有人信，說驢高馬大還是好聽的，就那長相，身後的驢群裏隨便拉壹頭出來都比他清秀。
　　這小少爺好像挺喜歡單勇的，上來就抱了抱問著單哥好，壹伸手：“單哥，給我帶的東西呢？答應過了，不能哄我啊。”
　　“這兒。別告訴妳姐妳爸是我給的啊。”單勇提醒著。
　　“知道了，他們才管不了我呢。”史少爺蹲下身子，壹看箱子，回身從車上隨著抽了把幾寸長的短刀，嚇了雷大鵬和司慕賢壹挑。敢情這小子隨身就揣著家夥呢。撬開了箱子，單勇身邊的王華婷不悅地盯著他，怪不得這貨神神秘秘，看來沒好事。
　　是駑，機制的駑，烏黑的駑身、烤漆的駑把，鋼線做的弦，那史少爺眼睛亮了亮，蹲著蹭蹭蹭幾下利索裝起來了，壹裝起來，單勇幫著他開了另壹個箱子，壹箱子幾寸長的短箭，這倒好，史少爺腳壹蹬壹拉弦，放上短箭，試上家夥了。
　　水平不錯，持著和他差不多壹般高的駑壹個犀牛望月，回身向上直射，篤地壹聲，那箭頭直躥上十幾米高的直楊樹梢，叮聲釘在枝丫上，箭尾只留下了壹點紅色在眾人的眼中。這小家夥人雖不大，可動作已經帶上了史家村爺們的土匪本色了。
　　“好家夥。”那史少爺樂了。收拾著放到了越野車後，回頭看著單勇，壹指不遠的大帳篷道：“跟我來。”
　　駕著車轟轟直朝那方駛去，這當會兒，別說有人亂說話，早被驚得都不說話了，人走了雷大鵬才試探地問：“哥哎，就妳這，還教訓我誤人子弟？”
　　這真家夥可比彈弓厲害多了，射程能到壹百多米，雷大鵬別的不知道，這個挺清楚，要放在這些小屁孩手裏，妳指不定得出什麽事。王華婷也小聲埋怨著：“單勇，妳這可就有點過了啊。”
　　“讓妳們跟著來呢，不是來指責我來了啊，誰不樂意自個回去吧。就這家，槍都拿得出來，別說個破駑了。”單勇這回虎氣了，小聲解釋著：“這孩子這樣，還用咱們誤，不當土匪都屈才了。妳們誰愛走我不攔著啊，趕緊走。”
　　這壹說，雷大鵬肯定不願回去了，直說管他呢，能吃上就成，司慕賢跟著兩位哥哥的步子。王華婷也只得跟著這三人走，走了不遠，卻是村中的壹塊空地，全被搭成帳篷了，看樣這是臨時待客的地方，當中的壹個大帳門口，史少爺正和壹圍管事地說著什麽，眾人聽著話樂了，小少爺指著單勇道著：
　　“看見沒，我姐相好，將來就是我姐夫……趕緊地，先把今兒做的全宴揀好的給我姐夫擺壹桌，他招待朋友呢。姐夫，那妳們吃啊，我媽還得讓我壹會磕頭去呢。”
　　少爺壹發話，幾位掌櫃的滿臉堆笑，直把單勇幾人往壹個帳篷裏請，看著不起眼的帳篷進去卻是讓人眼前壹亮，光線很足，大個的八仙桌、四周還擺著花卉，桌上擱著壇老酒，那掌櫃的先自給各人倒了杯茶，直說著稍等片刻，人壹出去，混進來的單勇直說著：“別看這兒條件簡陋啊，貨真價實的食材再加上壹流的廚師，待會上桌妳們就知道了，那叫壹個艷驚四座……咦？怎麽了？都這麽看著我。”
　　那三位，都異樣的眼神看著單勇，還是雷大鵬嘴快，不確定地問著單勇道：“剛才那孩子叫妳姐夫對吧？我說蛋哥，行啊妳，把史家姑娘勾搭上了，這拽了啊，軟飯壹輩子都吃不完。”
　　這壹說，把單勇噎住了，好像吃了塊消化不了的生驢肉，恰恰在這時，王華婷也投來了不悅的、異樣的壹瞥，好像需要重新認識壹樣。
　　這倒把單勇撩撥得幹脆不否認了，拍著胸脯道著：“兄弟們，我容易麽我？為了帶妳們吃這壹頓，不但破費了兩千多買駑，還犧牲色相了給人當便宜姐夫了啊……不過大鵬，我還真告訴妳史家有壹姑娘，比咱們大兩三歲，人家可是已經掌管著半壁家業了，史老爺子還真放話了，誰娶了他家姑娘，陪嫁是壹半家產。”
　　“是不是？那不得是百萬富姐了？”司慕賢笑道。
　　“壹點沒假，貨真價實的百萬富姐，就沒嫁妝娶回來都劃算，那大姐可牛逼，比十個八個男人都能幹，誰要娶她，這輩子吃穿都不愁了。要不大鵬，哥給妳引見引見？”單勇逗著雷大鵬道。
　　“哦，這倒可以考慮考慮，不過……”雷大鵬動心了，不過壹想史家少爺那操蛋樣子，馬上醒悟了，瞪著眼斥著單勇道：“逗我玩吧？就這孩子的姐姐，那模樣比他強不到那兒吧？”
　　“妳質量這麽磕磣，還嫌人家？要不憑什麽陪妳壹半家產呢？”單勇逗著。雷大鵬卻是頭搖得像撥浪鼓，滿嘴不行，生怕又被捉弄了。
　　幾句玩笑，聽得王華婷臉上的表情變化萬千，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也看出來了，單勇純粹是胡打混鬧，除了奔吃來，沒壹樣真格的。
　　奇怪，此時王華婷聽得這哥仨亂開這種玩笑，反而心裏輕松。就像她剛才聽到那史少爺喊姐夫壹下子心抽緊了壹樣，緊得也莫名其妙，松得也莫名其妙。
　　說笑著，這四位眨眼從村口傻站的路人眨眼成了史家的桌上賓了，連王華婷也壹時沒有換過這個身份來，單勇又在小聲教唆著哥幾個盡管張嘴吃，千萬別開口亂說話，王華婷看得三人商量的做賊樣子，直覺得好笑得緊，不過也不得不承認，這三個臭皮匠湊壹塊，還真是壹切皆有可能。
　　半盞茶的功夫，簾掀人來，這四位下意識地正襟危坐，還真像來頭不凡的客人，而單勇呢，卻是大馬金刀地主座坐著，以便宜女婿自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