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風雲乍起勢如熾（2）

　　“肥婆，聽清楚了，老子只說壹遍，妳兒子葉路明在我們手裏，我的人馬上去取錢，想他媽賴賬，小心老子給妳送胳膊腿去……”
　　嘎……電話掛了，把環東路口驢肉店葉大娘嚇得臉上的肥肉哆嗦了壹家夥，兒子姓葉，跟她的姓，知道的人並不多，莫名其妙地接了恐嚇電話，即便不怎麽相信也讓她心裏晃悠悠的，正要找找班主任的電話問問，卻不料兩位西裝革履，戴著墨鏡的男子踱步進店裏了。
　　咯噔，又嚇了壹跳，說來就來。
　　擱街上做生意，吃霸王餐的、收保護費的，國辦民營來人都接待過，這號人壹看就不是吃公家飯的正當人士，葉大娘有點怒火中燒兩眼如炬了，恰在這時又接了個電話，趙全的電話，就那個歪嘴小胡子經常葷段子調戲她的，不過今天可絕對不是調戲，壹接電話裏頭壓低著聲音說著：“葉大姐，小心點啊，有人往老徐的車下放了個炸彈，通壹家夥差點把人給炸沒啦……這幫要債的黑著呢啊，千萬別招惹，早點關門為上……我已經關門了，到外地躲幾天去。”
　　這壹說，又恰似火上澆油了，讓葉大娘憋著的那口氣怎麽個也出不順了，兩眼噴火似地看著慢慢踱向她的兩人，越來越擔心寶貝兒子出問題了，問題的根子就在面前的來人，又恰在此時，手裏沒放下的電話又響了，葉大娘放在耳邊，聽到了壹個陌生的聲音：“餵，我是二中教務處的，您是葉路明的家屬葉雨芬吧？373班葉路明今天壹天都沒來上課，餵，怎麽不說話……”
　　爆了，接近爆發的臨界了，偏偏那兩位在葉大娘面前站定的時候，壹位亮著法院判決，很不客氣地道著：“妳是葉雨芬吧？法院判決妳經營的響馬寨醬肉店賠償我們綠源生物公司65萬元，妳準備怎麽辦？”
　　“妳……說……呢？”葉大娘咬牙切齒，壹字壹頓道。
　　“欠債還錢，這還用我們說嗎？別指望能賴過去啊，想耍賴，後果自負。”另壹位道，語氣客氣，可言辭很不客氣。
　　“還妳娘個腿。”
　　葉大娘瞬間發威了，手機嗖地出手了，這麽近的距離，當先說話的那壹位“啊”地疼叫了聲捂住眼睛了，另壹位還沒未省得怎麽回事，早有壹只大手隔著案臺揪著他的前胸，吧唧摁到臺子上了，這娘們不是壹般地兇悍，壹摁人，尺把長的驢肉刀脖子上壹擱，瞪得銅鈴大眼叱喝著：“欺負到老娘頭上了，我兒子是不是妳們搗的鬼？他在哪兒？”
　　“有話好說……葉大姐您別沖動，放開他……”另壹位顧不上眼睛疼了，兩手張著示意著沒惡意，不過外面來了幾個有惡意的，揚著錘子，咚咚咚敲著送貨的小貨廂喊著：“死肥婆，放開我們兄弟，信不信給妳兒子放血。”
　　話壹狠，動作更狠，通聲磕上玻璃了，吧唧壹聲碎了好大壹個窟窿，葉大娘持著朝著案臺上那人的陰部磕了壹家夥泄憤，隨即火冒三丈推翻案臺，嗷聲嚷著沖出來了，這陣勢把要債的可都嚇壞了，不叠地靠墻躲著，葉大娘追出外面，那砸玻璃的貨鉆進壹輛小面包車裏跑了，追了不遠，葉大娘省得後面還有他們倆同夥，懵頭懵腦又追回來了，那位扶著同伴剛上車的背後壹看，媽呀，扔下同伴就跑。
　　於是壹個跑，壹個提著大刀追，旁邊還不鼓聒叫好的，不少認識這位火爆肥婆的還在鼓勁喊：“悍肥娘，加把油，砍死他。”
　　倒也不是非砍死，只是這場面實在火爆得緊，葉肥娘舉著明晃晃的大刀邊追邊喊，狀似瘋狂，貌賽母狼，前面跑的抱頭躥鼠，打死也不相信後面的肥婆居然跑那麽快，死死地咬住不放了。幾次那尖堪堪撩住他衣服了。
　　熱鬧的場面後面，奔馳商務車前，那位老二挨了壹家夥又被同伴扔在車邊的可沒人註意了，勉強地扶著車身要站起來，壹只手從旁邊伸過來扶了他壹把，他咧嘴感激地說了句謝謝，是位長發青年，卻不料那人陰陰壹笑道：“不用客氣。”
　　果真不客氣，嘭壹聲悶響，那人腦後壹疼，眼壹直，扶人的放手了，這人剛起身，又軟軟地癱下了。
　　拍悶磚的壹對壹使眼色，若無其事地站到了看熱鬧的人群中，跟著鼓聒，跟著叫好，直到聽到警車的聲音，兩人手插兜裏，洋洋自得地退了老遠，裝著沒事人壹樣，看著警車到場，先保護著那位魂都嚇沒的，後咋唬那位哭爹喊娘要兒子的葉大娘，再之後把幾位都帶上了警車。
　　“都哥，這不是咱們本地人啊。”花柳小聲問。
　　“可不說什麽來著，要是本地人，誰惹這悍肥，前些年這老娘們蹬三輪賣驢肉，城管沒收人家車，人家幹脆脫光就躺大街上，幾十號城管楞是沒人敢上，呵呵，這是闖出來的名頭。”都禿子笑著道，扣著風帽，看不出是個禿頭。
　　“那咱們幫她有什麽油水？”花柳稍有不解，還不知道砸暈的是什麽人呢。
　　“沒油水的事哥可不幹。走，今兒就是刮油水去，多少不整點，都對不起咱們晃悠這麽些天了。”都長青著叫著老搭襠，兩人壹搖三晃地走了不遠，看到壹家照片沖印的商鋪時，四下瞧瞧，賊頭賊腦地進去了※※※
　　……
　　壹輛紅色的馬自達從治安總隊的辦公大院駛離時，環東路葉雨芬那個肥婆的事又發生了，陳宦海接了電話，臉上表情洋溢著壹種異樣的笑容。
　　傷了人了，有爆炸了，有追砍了，這些在別人看來是噩訊的事，卻讓陳少說不出的高興，別說他了，連家裏老爺子都誇他這事辦得實在好，怎麽叫好呢，本來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好了，這回直接換個地方說話了，別看市井裏這幫貨壹個比壹個橫，真到了治安總隊、分局這單位，用不了動真家夥就能把他們嚇得尿褲子了，先進來的老徐可以已經想明白惹上什麽事了，陳少托人只是出面提醒了壹句，這貨早拍著胸脯要籌錢賠償，做遵紀守法的生意人了。至於打人追砍人那事，另案處理吧，那幫老徐招來的痞子根本不經嚇，壹看進了比派出所還厲害的治安總隊，早嚇得異口同聲指認是老徐預謀打上門要債的了。
　　“厲害……真他媽厲害。”
　　陳少駕著車，擰著音樂，由衷地贊了句，不知道贊揚誰呢。直驅車壹路向建民路人民醫院駛來了，剛要找泊車地方的時候，恰看到了柴占山和李玫蓮從醫院的門廳裏出來，怕是壹起去安撫受傷的要債兄弟了，陳少摁著喇叭，兩人看到了，直奔上來，上了陳少的車，壹上車，陳宦海對著柴占山直豎大拇指，附帶壹句說了半天的話：“厲害，真他媽厲害……柴哥我算見識了。”
　　“什麽跟什麽呀，陳少？”柴占山楞了。
　　“就今天妳辦的這事嘛，壹顆假炸彈，全把那群貨炸治安總隊了，接下來就好處理了，不出今天，老徐這刺頭他非出點血。家屬都急了，籌錢去了，媽的好說不聽話，非給他們來橫的……漂亮，怪不得我老爺子說秦老虎壹走，柴哥妳算潞州頭號人物呢。”陳少得啵著，得意之情更甚了，可沒料到這麽輕松，柴占山眼睛壹凜，趕緊地擺手道著：“喲，陳少，那事可真不是我幹的。我那敢幹那事！？”
　　“不是妳！？”陳宦海壹楞，旋即笑了，這事就他媽誰幹的，他也不敢承認不是，於是心知肚明地道了句：“對，不是柴哥您幹的，咱理解，蓮兒，妳把賬目做好就成了，到賬通知我啊……柴哥，那家大戶暫且別動啊，我家老爺子說那家可不好惹，最好是和平解決，最好是把這些散戶收拾了，回頭賣給他們也成，到時候，蓮兒，妳還得出馬啊。”
　　兩人應著聲，被這個紈少指揮著，安排了幾句，叮囑了壹番註意事項，有些事不能太過了，主要就是咱們這方的人可以受傷，傷得越重越好，千萬不能把欠債的打傷了，千萬不能讓他們占著理賴賬，最好是逮進去嚇唬嚇唬把賠償出了得了，這也是正是陳家老爺子給出得餿主意。
　　壹番叮囑，又邀約了晚飯，等下車看著陳少駛離時，柴占山好不郁悶地舒了壹口濁氣，壹側眼瞅李玫蓮又看著他，柴哥郁悶了，語重心長地道著：“別看我，真不是我幹的，邪性了，潞州人賴吧，也不至於今天火氣這麽大，把咱們的人都打成這樣！？”
　　“真的嗎！？”李玫蓮笑吟吟地問，萬千風情，只在眉眼之間，讓人實在不忍欺瞞的心思。柴占山可真沒說假話，嘆著氣道：“妳覺得呢？我能調動的人就是維特的這幫保安，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我怕走漏消息根本沒動，今兒的布置妳都知道，就試探壹下深淺，誰可想連傷妳幾個人……這是幫咱們還是害咱們，我說李總，不會是陳少自己整得事，往咱們頭上栽吧！？”
　　“不像，以我對他的了解，除了吃喝嫖賭，陰謀類的事他還不擅長，否則也不至於個官家子弟靠咱們養活了……不過就即便栽咱們頭上也無話可說了，誰讓咱們得靠著人家呢！？走吧，柴哥。將來我的生意落戶到潞州，還得指望妳和陳少多關照呢。”李玫蓮瀟灑壹句，領著路，兩人到了各自的車前，像是想起了什麽，柴占山狐疑地眼珠壹動，李玫蓮看出異樣來了，問著怎麽了，柴占山狐疑地道著：“我想起個人來。”
　　“什麽人？”李玫蓮道。
　　“單勇，就是原商標的持有人，不會是他鼓搗的吧，他可也是條潞州的地頭蛇。”柴占山道。補充了句：“後起之秀。”
　　“不會吧，這事對他根本沒有什麽好處，傾向於商戶壹方他得惹了陳少，傾向於咱們壹方又無利可圖了，有人會當這種雷鋒哥，幫陳少拿錢？”李玫蓮很準確的判斷道。
　　確實也是，柴占山想不透其中的關竅，上車了，瞥了眼這位陳少不知道從那找來的這位尤物，據說是準備在潞州做個足道館生意的河北老板，對於風塵女人柴占山見得多了，可這位剛認識的風塵尤物，卻偏偏看不出身上的風塵味道，壹顰壹笑出落得像個大家閨秀，這不，倒車時，向柴占山抿嘴壹笑，緩緩地倒出了車位，壹加油門走了，那養眼的風情直讓柴占山呆坐了好久，連今天發生的煩心事也忘了不少。
　　停了不大壹會兒還沒來得及走，叮鈴鈴電話響了，壹看是陳少的，柴占山趕緊接起來了，壹接語氣變了，電話裏陳少罵著：
　　“老柴，妳手下人怎麽胡來上了，誰把胖默默打了？告訴妳們那家別動著呢……那可是咱們的財神爺。”
　　老柴那個苦呀，苦不堪言了，咱就算黑澀會裏的，也不至於這麽沒章法隨便打債主去呀！？
　　※※※
　　更苦的在潞華場店不遠的街頭，壹個通向舊潞華廠的窄街舊道，西苑派出所接警趕赴現場時，兩位民警先是壹楞，震驚到了，然後俱是笑了。
　　壹位五短身材的胖子趴在街邊的垃圾桶上，正哼哼嘰嘰著，褲子被褪了壹半，原本應該白生生的屁股蛋蛋現在紅撲撲的，估計是挨了不少巴掌的緣故，那人壹見警察到場了，神經質的壹耷拉的手驚懼地道著：“炸彈、炸彈，警察叔叔快救我。”
　　啊！？炸彈，兩位民警嚇得直往後躲，好在有位曾經有過基礎知識的，壹看這貨兩手各捏壹個手雷，壹指道：“別動。”
　　針沒跳出來，安全弦還在，那位民警上前，從壹直哆嗦的胖默默手裏壹下子捏住了所謂的“炸彈”，壹看笑了，直拍著嚇得不敢起身地笑著道：“這是小孩玩具，兄弟，裏頭可能塞了點重東西，手雷有塑料的麽？”
　　啊，那胖默默傻了，光著屁股半天不敢起身握著手雷怕爆炸，敢情是假的。
　　而且這麽壹說。圍觀地哈哈大笑了，民警扶著趴在垃圾箱上的胖默默下來，壹下褲子掉了，又惹得圍觀群眾壹陣好笑，胖默默可苦了，苦得快哭了，直咧咧：“太……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人了……媽了個逼的不就欠倆錢嗎，至於這麽欺負人麽……”
　　邊哭訴邊提著褲子，邊被詢問著經過，很簡單，中午駕車回店裏來的時候，冷不丁經過潞華場的舊場區時沖來了壹隊自行車，扣風鏡戴風帽的打扮，嚇得他趕緊停車放緩，誰料到壹不小心車門被拉了，然後他猝不及防被從車裏拽出來了，然後……然後那幫小子往他腦袋是扣了個松緊套子沒頭沒臉揍了壹頓，摁到垃圾箱上又在屁股蛋蛋上扇了壹頓，再然後往他手裏塞了兩“手雷”壹哄而散了……圍觀群眾都有看到，沒說先笑了，還以為是五中的學生胡鬧呢。
　　民警聽得大眼瞪小眼，壹看這是抄得近路，車還靠在路邊，這片區域經常有五中學生打群架打得不亦樂乎，而聽受害人說話，好像也像學生的慣用方式，再問有什麽損失沒有，沒有，除了挨了壹頓揍什麽也沒有，這下子讓民警更確信像是學生幹的了，不劫財不劫色除了那幫吃飽撐的學生娃，誰能幹這事。
　　登記了壹番，哄散了圍觀的人群，待到把錢默涵請上車，相隨回店裏的時候，這消息已經被默默自己捅給陳少了，好不委屈地道：“陳少，我可就在家門口被人打了，妳得給我做主啊……誰呀？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幫要債的吧，他們打我時候說，再不給錢，下回燒我家房子……太欺負人了。”
　　好不委曲地回了店裏，店裏卻是已經有人知道情況了，出了這麽大個洋相，默默自己也擡不起頭來了，不敢去見老爹和叔伯幾位，悄悄鉆樓上去了，樓下那幾位已經等著要債的上門好幾個小時了，卻不料這十幾家都去人了，就潞華廠店沒上門。
　　“咦？他們這什麽意思呢？最遠的環東路地段都去了，怎麽沒來咱們這兒。”孫存智對坐在經理辦辦公室裏另外兩位夥計道。錢中平知道兒子被人羞辱了壹番，氣咻咻地道：“已經來了，示威過了。真他媽損啊，還有這麽欺負人的。不管他媽是誰，壹分錢也別想要走，明兒我給兒子配倆保鏢，看他媽誰敢動我兒子。”
　　“不要自己先亂了陣腳，我總覺得這事還有回旋余地，否則第壹家找上的就應該是咱們。”陶成章搖著手道，雖然心裏慌亂不已，可臉上的表情依然還很鎮定，要說慌亂，也僅僅是因為不知道對手是何方人氐給他的慌亂，因為不知道，所以無從下手。
　　篤篤叩門聲響，錢中平不耐煩地喊了句進來，大堂經理進來了，壹看三位老板，怯生生地道了句：“陶老板，有人找。”
　　“找我！？”陶成章訝異了，壹般人還真不知道他是潞華廠店的老板。
　　“對，電話直接打了訂餐總臺上了，說有急事。”大堂道。
　　雖然事情來得突然，不過在這路情況下容不得細想，陶成章快步上前，出了經理辦，直奔前臺，拿起電話，直說著：“我是陶成章，妳是誰？想幹什麽？”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三十分鐘後將會有兩顆炸彈在驢肉香火鍋城炸響，不知道陶老板您還有沒有時間找出來，否則損失可就大了。這次給妳留個情面，下次就不會了啊。”
　　嚓聲電話掛了，嘟嘟盲音響起，陰瘆瘆的聲音讓陶成章聽得毛骨悚然，壹剎那間，陶成章選了個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報警，趕緊報警，有人往驢肉香店裏已經放進炸彈了。”
　　壹回頭，仇深似深地瞪著兩位夥計，咬牙切齒道：“兩顆，就沒有殺傷力也得把我的生意毀了。”
　　這壹說，又有勝利路的前車之鑒，陶成章可被嚇壞了，幾人慌亂的摸著手機，都拔著壹個號碼：
　　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