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總是寂寞最難耐

　　“老大，妳確定就在這兒？”司慕賢狐疑地問，在麥稭堆來回找。
　　“這麽大地方我能記錯呀？”單勇不耐煩地道，人在麥稭裏拔拉。
　　清晨的時光，雞鳴與犬吠相合，鳥鳴與晨色方蘇，壹大早司慕賢就被老大揪著來這兒了，為什麽呢？手機丟了，至於向來細心的老大怎麽把手機丟了，老大卻是沒有解釋。
　　麥稭垛好大，比幢房子還高，地處在離河不遠的打麥場邊，別說壹個小小的手機，就是埋個人也看不出來，單勇找著找著，楞了下，昨晚吃剩的蘋果核還扔在那兒，左近就是個麥稭窩窩，和王華婷倆人……那麽激情似火，恍如剛剛發生過。單勇拔拉著，鉆進了昨晚上那個草窩窩，來回摸索著。
　　這倒把司慕賢看得狐疑了，嚷叫著：“餵餵，老大，妳是丟了，還是把東西藏這兒了？至於鉆那麽深找麽？妳確定是在這兒？”
　　“廢話不是，妳都問幾遍了。”單勇道，聲音從麥稭堆裏傳出來。
　　“不對呀，老大，大晚上妳鉆麥稭窩裏幹什麽？”司慕賢訝異地問。
　　“我說妳今天怎麽這麽廢話，好玩不行呀？”單勇頭伸出來了，很生氣地道。
　　司慕賢又幫著找了好半晌，手機倒沒找著，反而被麥稭草中扔的壹團小小的手帕紙吸引住了，撿起來，細細的撐開，然後眼睛壹直，愕然道：“不對呀，老大，這種帶花紋的手帕紙好像只有壹個人用，怎麽可能也扔在這兒……不會是，妳和……妳和她？”
　　“亂猜個屁呀。算了，不找了……丟就丟了。”單勇壹把搶過那絹紙，揉成壹團遠遠扔了，前行幾步，又猛地回過頭來，把正偷笑的司慕賢嚇了壹跳，就見得單勇匪相壹臉威脅著：“不許亂說啊，劉翠雲也不能告訴……敢說小心收拾妳。”
　　“嘿嘿，老大，妳什麽都沒告訴我？讓我說什麽？”司慕賢故意問。
　　“哦……那也是，什麽都沒有，說什麽呢！？”單勇壹省悟，知道越說反而越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反正這事吧，就透著邪性，現在想想，倒寧願被王華婷扇了兩耳光當流氓，也不願意這麽著做賊心虛似地當情郎。
　　往學校走著，剛過七時的光景，學生不多，陸續的只有九年級來了不多的幾位，廚房裏的飯剛剛做就，很守時而且敬業的班長已經吃罷了，出門和單勇打了個招呼，還準備說昨天的事呢，卻不料單勇心事重重，早把那事忘腦後去了，待進了廚房，司慕賢盛著飯，劉翠雲和王華婷也快吃完了，詫異地問著兩人大早上急匆匆幹嘛去了，司慕賢正要說時，腳下壹疼，被單勇踢了壹腳，馬上掩飾晨練去了。
　　越心虛表情越不自然，不但是單勇和王華婷心虛，連司慕賢和劉翠雲也有點心虛，都知道發生了什麽，而且都還裝著什麽也沒發生，這惴惴不安免不了有點尷尬，草草吃完，劉翠雲和司慕賢相攜走了，王華婷故意拖延著，壹遍又壹遍地洗著同壹個碗，終於把這倆熬走了，回頭間看著單勇。
　　好復雜的眼光，單勇心裏壹虛，不敢正視了，不過剛低下頭，又忍不住瞥眼打量著王華婷，披發中挽了個刷子，濃濃的學生氣質未脫，這些日子著實曬黑了好多，不過黑裏透著俏，特別是那雙明亮的眼睛，仿佛射著無形的光芒要看穿單勇似的，四目相接，反而是單勇有點羞赧地又避開了她的目光。
　　男女之間的事有時候很奇妙，什麽也沒有發生之前，女生害羞；而壹旦發生過點什麽，害羞的主角有時候就換位了，此時就是。撲哧聲，單勇那樣子倒把王華婷逗笑了，笑了聲，單勇回頭時，她的臉壹整，又不笑了，板著臉問：“怎麽了？連話也不敢說了？大早上幹什麽去了？”
　　“手機丟了，就那麽大地方，楞是沒找著。”單勇道，皺著眉頭。
　　“呵呵，活該。”王華婷壹點同情也沒有地道，又追問著：“哎，妳想了沒有，我們的事怎麽辦？”
　　“我們……我們沒辦什麽事呀？不就接了個吻麽？”單勇喃喃地道，更為難的眼光看著王華婷。這倆的事，中間夾了好大個燈泡，估計這個時候，連王華婷也不得不顧忌到這個小集體幾位的感受了，特別是那壹天傻樂呵的憨弟，怎讓人忍心看到他被生生打擊？
　　王華婷壹言未發，放下了洗好的碗，幾步踱到了單勇的身邊，單勇眼看著柳眉倒豎，風華絕代，氣場足以震懾到自己的黨花妞，仿佛壹種無形的威壓到了自己身前，沒來由“啊！”喊了聲。
　　哦，是腳疼，被王華婷毫不客氣地踩了壹腳，就像在史家村壹樣，單勇齜牙咧嘴，要發作也發作不出來，王華婷咬著下唇，是壹種怒目而視的表情，明顯對單勇剛才的回答很不滿意。
　　完了，不是吻了溫香軟玉，而是撩了個辣妞悍妹，單勇心裏暗嘆著，知道沖動的懲罰恐怕避免不了，可不，立時就來，王華婷壹支肘，面對面看著單勇，拉近的距離，嚇得單勇反而趕緊躲開，就見黨花華婷莞爾壹笑道著：“看來妳膽子也不大啊，臉皮也不夠厚啊，人後敢當流氓、人前倒不敢當情郎了……給妳半天時間考慮，別逼我主動啊。”
　　說罷，得意地壹起身，要走時，單勇這才省過來了，招手道著：“餵餵餵，妳等等，妳給半天時間考慮那夠，就我能接受，別大家接受不了啊，好歹等實習完了呀？”
　　“妳沒時間了，雷大鵬今天就要來了。”王華婷莫名地壹笑，又恢復了昔日傲嬌的神情。看來此間的曖昧對於她有壹種新奇和好玩的感覺，而且從中能感受某種自信壹般，而且享受打擊對方自信的那種感覺。
　　果真這壹句奏效得緊，驚得單勇跌坐在座位上，楞著眼半晌回不過神來，王華婷也未緊迫，跟著預備鈴聲向九年級的教室走去，還不時地往廚房的方向回頭看。這個時候，他壹定在偷窺著，王華婷邊走邊想，想著單勇的糗相就有想笑的感覺。
　　沒錯，單勇是在窗戶上偷窺，先是驚訝於這個消息，後是愕然於王華婷的態度，反正就有點納悶，好像沒怎麽發展呀，感情什麽時候這麽深了？逼著哥去追她，要真和大鵬壹左壹右緊追不舍，那可有的笑話看了。
　　惴惴不安中坐下來，不料又觸電似地起身，這壹回眼光落在了上樓的王華婷身上，黑裏透俏、學生稚氣未脫的黨花妞，每每很傲嬌地走著的時候，總能勾起人點欲望……對，征服她的欲望，瞧那步子，像踢正步壹樣，踢得身姿好挺拔；瞧那胸前，啊？好像比昨晚高了，她那兒沒那麽大呀？肯定用了大號帶墊的襯；再瞧那臉蛋，眉眼嘴角總是往高翹著好傲的感覺，怎麽也不像昨晚那麽溫柔，像只小羊羔……絲毫不用懷疑，將來能調教成出門貴婦、上床蕩婦那壹類極品女人。
　　單勇的嘴歪了歪，笑了笑，伸著舌頭舔了舔嘴唇，仿佛嘴裏回味著香吻的感覺，有時候淺嘗的情調就是比狼吞虎咽好，比如此時，淺嘗之後帶來的更多的YY讓他癡癡地瞧著，甚至有點遺憾昨天的夜色太濃，光有手感了，而沒有眼觀，那傲嬌挺著的胸，手感那麽好？會是什麽顏色呢？
　　正想著，門吱啞聲開，單長根伸進頭來了，單勇給了本家叔壹個傻笑，卻不料單叔虎著臉訓道：“笑啥笑？耳朵聾啦，沒聽見上課鈴響了。”
　　“啊？哦……”單勇這壹驚，知道誤事了，趕緊地扔下碗，抱著課本，奔教室去了。
　　有時候人就怕心虛，妳越心虛，心虛的事越來，下二節課問司慕賢才知道，雷大鵬兩天前就出院，天天纏著他爸媽非要回捉馬鄉，不過他爹媽可不怎麽放心這麽個好兒子和單勇在壹塊，別再去偷雞摸狗和人拼酒出個啥事沒照應，死活不讓來，為這事聽司慕賢說雷大鵬在家鬧絕食，這招太奏效了，絕了壹頓就把他媽嚇得全部答應了，不過還專門給司慕賢打了個電話，有啥事壹定先告訴她。別的倒不怕，就怕被人帶壞……說到此處，司慕賢笑著看單勇，單勇好不懊惱地道著：“妳還笑我，為這事我媽訓了兩三天，這貨呀，我現在看著他我都害怕。”
　　“蛋哥，我怎麽覺得不光是這事吧？”司慕賢笑著道。
　　“就這事，怎麽了，妳覺得還有事？”單勇斜著眼，眼珠從上眼皮的方向看司慕賢，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這位酸秀才，司慕賢笑笑卻道著：“沒事，我希望什麽事也沒有，大鵬的腦袋是壹根筋，說他聰明吧，肯定不聰明。可他也不傻，知道誰對他好，眼裏有爸媽是最親的、把咱們當兄弟，也是最親的；把王華婷當夢中情人，是最美好的……”
　　絮絮幾句，有點酸，單勇不經意恰好看到了王華婷在操場和劉翠雲帶著壹群女生跳皮筋，這還是雷大鵬帶來的，已經蔚然成風了，大學生帶著小學生跳得翩翩起舞，那情景看得單勇驀然心動，有壹種好美的感覺，回頭時，看著司慕賢問了句：“怎麽不說了？還沒說完吧？”
　　“妳應該知道下壹句是什麽，他腦子裏裝下的東西不多，妳破壞壹樣，就會少壹樣，而妳現在做的，是壹下子要破壞兩樣。”司慕賢道，雖然是壹種玩笑的口吻，不過聽得單勇聳然肅穆，免不了眼前要浮雷大鵬那張傻呵呵的臉，半晌無語，鈴聲再響時，司慕賢拍拍大哥的肩膀，無言地回了教室。
　　不用說，司慕賢肯定看在眼裏，已經放在心裏了，這壹節課上得單勇心不在焉，差點被掛在講臺上下不來，臨到下課的時候了吧，校門開來輛車，鳴著喇叭，單叔也在上課，沒人開門時，就見得壹個雍胖的身子從車上下來，自己開門，直接讓司機把車開進校園了。
　　單勇沒註意，是幾個調皮學生從門洞裏看到了，那門早被學生用小刀摳了不少窟窿，專防老師，這壹看不少人竊竊私語，興奮之色洋溢在臉上，等單勇發現不對勁時，往窗外壹看，雷大鵬正在操場上擠眉弄眼，另壹端單勇壹下子也看到了，在教室後門上，兩三位學生眼睛湊在窟窿裏，這師生情深，恐怕早都知道這個傳遞消息的通道。
　　“提前下課……去迎迎妳的雷老師去吧。”單勇壹揮手，幹脆做了個大方。
　　嘩壹聲，人亂了，桌子凳子咚咚壹響，壹個班男生女生湧向教室門口，奪門而出，嘩地向雷大鵬湧去，就像平時帶人瘋玩壹般，雷大鵬兩手要攬卻也攬不過來，抱抱這個，摸摸那個，眉飛色舞地彎著腰給壹幹學生吹著什麽牛，好不高興，壹會兒下課鈴響，七年級那兩個班的人也出來，雷大鵬招著手，領著眾學生們開了後備箱，挑了幾個大個的男生搬東西，什麽東西，成箱的文具，壹個班兩箱，這倒好，連女生加入到搬運行列了，個頂個興高采烈搬著東西。等拆包時，卻是花裏胡哨的文具盒、油性筆，惹得男女生壹陣好搶，雷大鵬又是挨個班維持秩序，指定著發放人，每人壹份，誰也不能漏。
　　雷大鵬到那兒，那兒準亂，亂糟糟地驚動單長根了，單長根剛上前，雷大鵬不容分說，拉著單叔壹指車裏，還有壹箱體育器材呢，大個的籃球直往單長根懷裏塞，老單也受不了了，幹脆拂袖不管了，學生訴完衷腸才輪到實習的團隊，幾個人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雷大鵬，妳說他不來吧，有點想，妳說他壹來，總讓人有想踹他的沖動，這麽拉壹商務車東西炫壹炫，倒顯得其他人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了。
　　雷大鵬倒壹點也不在意，開口就訓著同室人兩位：“嗨，幫忙，站著幹嘛……尼馬妳倆貨真不算兄弟啊，壹個關機，壹個欠費，老子打電話半天不通，連個迎接的也沒有。”
　　“我上課我總不能開著手吧？”司慕賢道，幫著搬東西了。單勇笑了笑道：“妳都好意思說，妳那學生把我手機都打欠費了。”
　　“哦，有道理……哎，都來呀，還有給咱們整得吃的呢。”雷大鵬招著手，除了體育器材，卻還了幾個大塑料袋，芒果、香蕉、橙子好幾樣，壹大盒塑封的紅艷艷的草莓，雷大鵬卻是直塞到王華婷手裏，直說著：“這個專門給妳的，不給他們吃。”
　　喲，待遇肯定有差別，劉翠雲笑了笑，王華婷反倒落落大方謝了聲，謝得雷哥好不心花怒放。
　　看來恢復得不錯，有這得瑟勁上，和以前沒啥差別，應該也沒有什麽後遺癥，搬東西時候班長沒來，單勇知道那位嚴於律己的班長恐怕看不上雷大鵬這作態，提醒了句道著：“大鵬，妳錢燒得呀？買這麽多東西。”
　　“就是啊，大鵬，妳這麽做用心雖好，可影響並不好。”王華婷也勸道，劉翠雲倒無所謂了，道著：“呀，妳們別說大鵬，我覺得大鵬挺不錯，看學生們多高興。”
　　“嘿嘿……”雷大鵬奸笑著，得意得不得了，道了句：“我沒花錢。”
　　“什麽？妳哪來的？”單勇壹驚，不知道這貨又出什麽餿招了。
　　“妳們忘了，我贏了頭驢呢。”雷大鵬樂了，直拍著巴掌道著：“那史家真夠哥們，史大小姐帶著寶貴回頭還找到醫院，硬要給我壹頭驢外加兩副驢鞭，人家認賭服輸……我還不好意思不要，他們給我折成錢，我就都買了些這個啦……妳們知道壹頭驢多少錢，呀，好幾千呢，頂住這兒買個媳婦了，哈哈……”
　　又來這茬了，幾個人笑著，卻是不搭理這貨的渾話了，搬回了東西，各去上課了，單勇本待要走，回頭看時，雷大鵬緊張地指指廚房，趕緊地表白著：“別介蛋哥，我不上課了，我給妳們做飯成不？我壹個人在家呆得老郁悶了，看不見妳們我都吃不好，瘦了好幾斤呢。”
　　“呵呵……”單勇壹下子被逗樂了，笑了笑道著：“不是不讓妳代課，我和單叔商量了，不僅讓妳代課，而且讓妳代三個年級的課，不過是體育課，沒意見吧。”
　　雷大鵬這貨壹聽喜從天降，猛地壹吸溜嘴巴，眼睛炯炯閃著淫光，這是樂歪了征兆，單勇就著勢頭拍拍大鵬狂喜狀說著：“恭喜妳啊雷哥，全年級都歸妳管啦，妳升級啦。”
　　“哎，哎，好好好……謝謝蛋哥啊，那個，我做飯去……我還帶了幾只燒雞，中午我請客啊，恭喜咱自個高升。”雷大鵬果真是樂歪了，樂滋滋地直奔廚房去了，還不時地回頭瞄了王華婷幾眼。
　　這兄弟，怎麽能讓人忍心破壞他心裏那麽點美好。單勇驀地心裏壹沈，想著遞給王華婷那盒紅艷艷的草莓，那不是草莓，是王華婷在傻雷心目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