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蝙蝠仔啊，妳好好檢討壹下自己的所作所為吧！

　　芭芭拉坐在自己的防彈輪椅上。
　　這個失魂落魄的姑娘再沒有和初次和梅森見面時那種溫柔和落落大方的快樂。
　　她看著眼前距離地面三十多米的高度，在這個註定喧囂的黑夜之下，壹陣風吹來將芭芭拉紅色的長發吹起，讓姑娘忍不住抱緊了雙臂。
　　她感覺很冷。
　　不只是因為身上只穿著睡衣，還有壹股源於背叛的痛苦所引發的心頭發寒，就像是在噩夢中做了可怕的事然後在夢醒時發現噩夢成真壹樣。
　　在清醒之後，她驀然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
　　“芭芭拉，妳在幹什麽？快回來！”
　　戈登驚恐的喊聲從背後響起，芭芭拉回過頭就看到自己的父親正和自己的男朋友格雷森壹起出現在樓頂。
　　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男人出現了兩個……
　　“別過來！”
　　芭芭拉尖叫了壹聲。
　　輪椅的輪子後轉壹圈讓她小半個身體都懸空，這壹幕讓戈登立刻停下了腳步也讓他身後的夜翼下意識的甩出鉤鎖要把女朋友拉回來。
　　但飛出的鉤鎖被芭芭拉揮起格鬥棍打飛出去。
　　她也是壹名前超級英雄，她也接受過蝙蝠俠的訓練，在戰鬥這壹方面她或許不如“初代羅賓”那樣有天分但也絕非常人。
　　“妳們都知道了，但妳們都不說！把我帶到這裏之後壹個個都選擇了沈默。”
　　坐在輪椅上的姑娘露出了復雜的表情，壹邊笑又壹邊哭，她說：
　　“我知道妳們都不想說出那個真相，但妳們越是這麽關心我，就讓我越感覺自己罪不可赦！是我背叛了蝙蝠俠！
　　是我背叛了妳們！
　　是我在兩天前的那個夜晚屏蔽了蝙蝠網絡的求救信號差點讓布魯斯死在犯罪巷，也是我幫助他們隱瞞了‘降臨日’的信息。
　　那個人是用我的準入碼進入了蝙蝠網絡裏。
　　看看燃燒的哥譚吧，今晚的所有災難都有我親手參與，而今晚死去的每壹個人流出的每壹滴血都沾在我手上。
　　我已親手把自己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瘋子……
　　小醜的惡毒玩笑成真了，老爸，還有格雷森，我變成了和他壹樣醜陋又瘋狂的人。”
　　“妳只是被迫的，芭芭拉，這不是妳的錯！”
　　格雷森上前壹步，就看到芭芭拉再次將輪椅後推。
　　碎裂的磚石墜向地面的動靜讓夜翼雙手發麻，哪怕他能赤手空拳的打倒壹百個罪犯，這會也不敢再刺激自己的女朋友。
　　他伸出雙手，說：
　　“我知道那不是妳自願做的事，我知道妳是什麽樣的人，我知道妳不會那樣！那不是妳的錯。乖，別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我不是被迫的，格雷森。我是自願的。”
　　芭芭拉更崩潰了。
　　她失控的尖叫到：
　　“在傑森出現的時候，在他請求我幫忙的時候，我……我無法控制自己，我可以在妳們前面偽裝的很好。
　　我甚至能瞞過布魯斯的詢問。
　　但在傑森面前我無法掩蓋我心裏的陰影，因為他和我壹樣！
　　他有著和我壹樣的經歷！
　　他向我展示了另壹種可能，而我無可救藥的墜了進去，抱歉，迪克，我做錯了，我搞砸了。
　　這都是我的錯。”
　　“妳剛說誰？”
　　夜翼的眼睛瞪圓，緊握著雙拳不可思議的說：
　　“傑森？傑森·托德？妳確認是他嗎？我們都知道他已經……那不可能是他！那壹定是阿薩辛們的陰謀。
　　妳只是被他們騙了，我們都知道他們有多狡猾。”
　　“他活了，從墳墓裏爬了出來，回到哥譚來尋找布魯斯和小醜，他要在這座城市裏完成兩場復仇。
　　壹場是敵人。
　　壹場是曾經的家人。”
　　芭芭拉將自己知道的壹切都說了出來。
　　她的表情變的麻木又絕望，她捂著腦袋說：
　　“他憎恨小醜利用他的母親把他引入絕境，再殘忍的殺死了他，但那種仇恨還不足以讓壹名羅賓墮落成罪犯。
　　比對小醜的憎恨更劇烈燃燒的是另壹個人的所作所為。
　　在他死後，那個被他視為父親和導師的人不但沒有懲罰兇手，反而將犯下累累血債的小醜帶回了哥譚，把他安置在最安全的瘋人院中。
　　就像是在我於那個絕望的夜晚被周可兒帶槍尋上門。
　　那個瘋子對準我的脊椎開了壹槍。
　　他知道那不會讓我死去只會讓我和我身邊的人痛苦壹生。
　　在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我也曾會幻想我的父親和我的導師能把傷害我的人繩之以法，但我最終得到的結果只是阿卡姆瘋人院又多了壹名安全無比但最終還會越獄的罪犯……
　　小醜憑什麽能在傷害了那麽多人後還安全的活在自己的牢房裏？
　　他到底憑什麽！”
　　芭芭拉扣緊了輪椅的扶手，盯著沈默的格雷森又看向自己絕望的跪倒在地的父親。
　　她知道自己說出的這些話會傷害到他們。
　　但那些埋在心裏的痛苦必須在這個告別的夜晚被說出來。
　　作為遺言也好。
　　作為示警也罷。
　　“布魯斯！妳這個膽小鬼！都到現在了，妳還不敢出來面對我們嗎？”
　　芭芭拉尖叫著。
　　她知道蝙蝠俠就躲在這樓頂的某壹處陰影中，她大喊到：
　　“我的癱瘓和傑森的死亡依然不足以讓妳將那個瘋子送上審判席！有時候我真的在懷疑那些無稽的傳言是不是真的！
　　妳是不是真的在和哥譚市裏的那些瘋子們玩壹個永遠不會結束的致命遊戲！
　　而妳們遊戲的代價就是我們這樣的人。
　　我不怕小醜！
　　我已經從他給我的陰影中走出來了，我不會把我的後半生浪費在憎恨壹個惡毒的瘋子身上！
　　但妳給我的陰影壹直籠罩著我。
　　妳應該保護我們的。
　　但妳沒有。
　　在我們被傷害之後，妳應該給那些肆意傷人者應有的懲罰。
　　但妳依然沒有。
　　妳不但自己不那麽做，還阻止其他人去完成那樣的懲罰，妳有多少次將小醜從針對他的襲擊裏救出來？
　　憑什麽？
　　就因為他是個可悲的想把整個世界點燃的瘋子？還是因為他可憐？
　　我們難道就不可憐嗎？”
　　說到這裏時芭芭拉的聲音已經嘶啞，整個人就如癲狂的悲鳴，情緒的劇烈迸發讓她的頭發都在夜風中飛揚起來。
　　她喘著氣，低聲說：
　　“能戰勝噩夢的絕不是堅定的意誌，我從小醜帶給我的噩夢中走出來了，卻無法走出名為蝙蝠俠的噩夢。
　　妳的不殺準則讓我敬佩到願意追隨妳，但我知道蝙蝠俠在黑夜下的翺翔是有代價的。
　　我和傑森就是代價。
　　我後悔幫助他了。
　　不是因為他傷害了妳，而是因為我打破了我在妳披風之下立下的誓言，是我把無辜者牽扯到了這場復仇裏。
　　我做錯了。
　　所以我應該為此接受懲罰。”
　　芭芭拉轉動輪椅讓自己更接近身後三十多米的致命高度。
　　在最後的告別中，溫柔的姑娘滿臉淚水她對自己的父親和自己的男朋友說：
　　“對不起，我讓妳們失望了。”
　　“不！”
　　戈登如發瘋壹樣沖向樓頂邊緣，但芭芭拉已經隨著輪椅壹起墜向大地之下。
　　即將失去女兒的可怕遭遇讓局長徹底發了瘋，他壹拳打在拉著他的夜翼臉頰上，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沖出去毫無猶豫的跳了下去試圖抓住自己的女兒。
　　比他更快的是壹道從陰影中沖出的沈默身影。
　　老爺在空中打出飛爪槍但被芭芭拉用格鬥棍打飛，他下墜的更快去抓住她的輪椅但芭芭拉顯然早有準備。
　　劇烈的爆炸在輪椅中迸發。
　　不但阻礙了蝙蝠俠的視野，那爆炸的沖擊力更是讓做錯了事想要清償罪孽的芭芭拉下墜的更快。
　　她唯壹遺憾的是自己的父親，但在看到怒吼的戈登被狼狽的蝙蝠俠抓住腿拉向樓頂時，她最後的遺憾也被撫平。
　　她閉上眼睛。
　　深吸了壹口氣準備回歸大地母親的懷抱。
　　“唰”
　　壹雙有力的手臂在岌岌可危的時刻接住了她，就在距離地面不到五米的高度。
　　掠空過來的風箏人將尖叫著掙紮的芭芭拉抱在懷裏，又在貓女和梅森同時丟出的飛爪繩索拉扯下堪堪躲開了下方那滲人倒豎的廢鋼。
　　兩人抱在壹起狼狽的摔在地面，但芭芭拉推開救下了自己的人，她從手中拔出藏著的匕首朝著自己的脖子狠狠的刺了下去。
　　“啪”
　　貓尾鞭如毒蛇打過來在姑娘的手腕上留下壹道深切的血痕，而灼熱的子彈飛出擦著她的臉飛過去順便將匕首打飛。
　　梅森握著雙管爆擊手炮，槍口還在散發青煙。
　　他現在無比感謝自己的【快速拔槍】天賦，否則還真沒辦法阻止壹心求死的芭芭拉·戈登。
　　“妳們為什麽要救我！妳們讓我死了行不行！梅森！我討厭妳！”
　　芭芭拉都要崩潰了。
　　她做好了好幾種準備讓自己在今晚香消玉殞但卻都被破壞掉，她趴在貓女懷中掙紮著又痛苦的吼叫著。
　　但梅森可不慣著她。
　　年輕人走上前蹲下身，啪啪兩耳光打的前蝙蝠少女楞在了原地。
　　“瘋夠了沒有？妳知不知道妳的胡鬧耽誤了我們最少二十分鐘的時間！”
　　他冷聲問到：
　　“我還以為妳足夠聰明會用壹種更合適的方式來解決這個矛盾，沒想到妳居然選了最愚蠢的壹種。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傑森·托德安排好的。
　　但如果真的是，那麽妳差點就再次成為了那把刺向關心妳的人的心靈毒刃，妳知道妳的死亡會引發什麽結果嗎？
　　我覺得如果戈登和布魯斯還有格雷森在出發拯救哥譚前，親眼目睹自己的孩子和愛人因為自己的原因死在眼前，那麽今晚的蝙蝠家族會變成什麽樣的怪物我還真不敢去想。
　　妳真的想要看到壹個打破了所有準則，擁有蝙蝠俠的頭腦和小醜的瘋癲融為壹體的超級瘋子在燃燒的哥譚中誕生嗎？
　　妳真的願意嗎？
　　我想妳應該不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吧？”
　　“唰”
　　夜翼和蝙蝠俠壹前壹後落在身旁。
　　格雷森沈默的沖上來從貓女懷中接過芭芭拉·戈登，不管她怎麽掙紮，癡情的大少都用力的將女友抱入懷中。
　　就在剛才他差點失去了她。
　　今晚的壹切都足以讓格雷森銘記壹生。
　　“我們離開吧。”
　　芭芭拉嗚嗚的哭著抱緊了自己的男朋友，她祈求壹樣說：
　　“在妳們救下哥譚之後，我們離開吧。隨便去哪都好，我真的太累了，格雷森，我真的好累。”
　　“妳不說幾句嗎？”
　　貓女也抹了抹眼睛，回頭怒視著這壹切的始作俑者。
　　蝙蝠俠依然維持著自己平日裏的冷漠姿態，老爺不發壹言，但在他轉身離開時，梅森能明顯感覺到這個男人的腰桿似乎彎下了壹些。
　　又壹筆沈重的債務壓在了千瘡百孔的心靈之上，更要命的是，在他眼前還有另壹場無法逃避的責任。
　　“傑森·托德會殺了周可兒，他會當著妳的面殺了他，那就是他的計劃！”
　　梅森在他身後喊到：
　　“猩紅騎士現在肯定就在阿卡姆，那個家夥根本不在乎刺客聯盟的行動，也不在乎哥譚的存亡。他就是為妳回來的，他會在那裏等著妳。
　　小醜也會在那裏等著妳。
　　妳要怎麽做？”
　　“我不知道。”
　　老爺啞聲回答說：
　　“但我必須去，就算那是個陷阱。”
　　“妳這麽過去還是會把事情搞得壹團糟。”
　　梅森搖頭說：
　　“妳甚至可能會把自己葬送在那裏。傑森在逼妳做壹個選擇，要麽打破底線放任他殺了小醜，要麽救下小醜的同時再次失去他。
　　壹個被父親傷害的孩子的報復就是這麽可怕。
　　而不管妳選擇哪壹樣，蝙蝠俠都會在今晚死去……瞧，這就是我拒絕成為羅賓的原因。
　　蝙蝠家族的家庭矛盾哪怕只是旁觀都會讓人毛骨悚然，但幸運的是，在這樣爛事面前妳們還有梅森可以幫忙。”
　　“啊嗚！”
　　年輕人身旁的風箏人突然尖叫了壹聲，就在剛才，他的老大毫無征兆的從他腦袋上扯下了幾根頭發。
　　梅森將那頭發放在眼前。
　　他瞇著眼睛說：
　　“再給我二十分鐘吧，我或許可以給妳提供壹個新的思路。”
　　老爺沒有拒絕。
　　他只是步伐蕭瑟的消失在了陰影中，貓女追了上去，她知道那個男人現在需要自己的陪伴。
　　梅森則看了壹眼身後抱著芭芭拉的夜翼大少。
　　他低聲說：
　　“妳確認妳此時這種狀態還能行動嗎？”
　　“可以。”
　　夜翼抱緊了懷中顫抖的姑娘，冷聲說：
　　“這壹切反而讓我心中怒火更盛，我覺得我的狀態好極了，我已經忍不住要去和我的‘兄弟’好好討論壹下。
　　關於他蠱惑芭芭拉，關於他利用我的愛人傷害我們。”
　　“別去，格雷森。”
　　芭芭拉乞求道：
　　“傑森已經不是妳認識的那個人了，他讓我感覺到害怕。別去，讓布魯斯去解決這壹切吧。那是他欠傑森的。”
　　“那妳呢？”
　　梅森說：
　　“蝙蝠俠欠妳的那些呢？”
　　“我不在乎了。”
　　芭芭拉閉上紅腫的眼睛，低聲說：
　　“我已經看到了復仇帶來的結果，我應該被關進監獄裏度過我的後半生，我不再是蝙蝠家族的壹員了。
　　這樣也好。
　　那些痛苦和陰影也得以離我而去。”
　　“妳倒是想得美！”
　　梅森上下打量著芭芭拉·戈登，他搖頭說：
　　“妳會有壹個機會來償還妳欠這座城市的血債，芭芭拉，耐心等待吧，總會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