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相士曾發出預言:此子閉嘴則為治世之良賢,張嘴必為亂世之梟雄。   十八歲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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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谷深

謀斷九州 by 冰臨神下

2020-3-6 10:05

  思過谷裏壹片荒蕪,茂盛的野草占據道路,已經攻到房屋的墻壁與頂上,即將登堂入室,居住者當年的努力幾乎全都付之於流水。
  馬維的幼子已經醒來,找不到熟悉的面孔,正在仆婦懷中大哭,仆婦壹邊哄孩子,壹邊打量山谷,不敢說話,心裏卻是壹片冰涼。
  徐礎分草入谷,很快出來,笑道:“還好,屋子能用,但是需要收拾壹下。”
  眾人無不目瞪口呆。
  麻金帶著衛兵在城外與徐礎匯合,壹同跟來,這時面面相覷,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徐礎明白眾人的心思,“幫我開出壹條道路,整理出三間屋子,諸位可各回各處,自尋前程——除了小孩子,我受人之托,要將他留在身邊。”
  麻金道:“我也留下。”
  其他人都不吱聲,馬維的幼子雖然沒聽懂,但是哭得更大聲了。
  麻金帶領衛兵與兩名男仆,以刀割草,開出壹條狹窄的道路,整理出三間比較完整的房屋,壹切忙完,已將近天黑,誰也沒提要走,正常埋竈做飯,與紮營無異。
  吃飯時,徐礎將孩子叫到自己身邊,問道:“妳叫什麽名字?”
  孩子臉上淚痕未幹,但是累了也餓了,正在啃壹塊從家裏帶出來的糕點,擡頭看著徐礎,壹句話也不說。
  仆婦替他道:“王子單名壹個軾字,乳名駒兒。”
  “駒兒。”徐礎笑了笑,“名是哪個字?”
  仆婦說不出來,孩子擡手,在空中壹筆壹劃地寫出來,另壹只手仍拿著糕點往嘴裏送。
  “誰教妳寫字?”徐礎問。
  馬軾不吱聲。
  “母親?”
  馬軾點點頭。
  徐礎又問幾句,馬軾要麽不回答,要麽只是點頭,其中沒有任何含義。
  徐礎向十名衛兵道:“明日壹早,請諸位返回漁陽復命,就說我要在思過谷裏住壹陣。”
  衛兵頭目立刻點頭,不願胡亂客氣。
  徐礎又向兩名男仆道:“兩位有何打算?”
  男仆互相看壹眼,壹人道:“王妃派我二人跟隨徐先生、保護王子,我們要留下。”
  仆婦也道:“小駒兒離不開我,我也不走。咱們要在這裏住多久?”
  眾人都在屋外吃飯,徐礎擡頭看壹眼星空,回道:“難說,看今後的局勢吧。”
  再無人說話,吃過晚飯之後,各去休息,衛兵就在外面搭建帳篷過夜。
  次日壹早,十名衛兵將幹糧大都留下,告辭離去,午時剛過,麻金抱著馬軾走進徐礎的房間,說:“都走了。”
  連仆婦也不肯留下,跟著兩名男仆悄悄離開,不好意思過來辭行。
  徐礎向馬軾道:“喜歡這裏嗎?”
  唯壹熟悉的仆婦也不在,馬軾更加膽怯,卻沒有哭,搖搖頭,第壹次直接回答徐礎:“不喜歡。”
  “我初來的時候也不喜歡,慢慢就住慣了。”
  “我想回家。”
  徐礎示意麻金將孩子放下,俯身對他說:“咱們都無家可歸了。”
  馬軾不知聽懂沒有,楞了壹會,突然放聲大哭。
  徐礎有壹百種道理證明小孩子不該哭,但是沒有壹種現在能用上,只得挺身向麻金求助:“妳會哄小孩子?”
  麻金搖搖頭,但是抱起馬軾,輕輕晃動,逐漸止住他的哭泣,然後向徐礎道:“我試試。”
  “多謝。”徐礎長出壹口氣,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對這麽小的壹個孩子。
  麻金猶豫壹會,開口問道:“這裏安全?”
  徐礎想了想,“冀州軍應該會比鮑敦和寧軍早到壹些,搶占鄴城,他們只需專心抵抗寧軍、放過鮑敦,此戰必勝,所以——這裏安全。”
  麻金略顯驚訝,“這麽簡單?”
  “鮑敦與寧軍並非舊交,結盟之初必然各有疑慮、彼此忌憚,可以直接離間,無需太多花招與巧計。”
  麻金點下頭,抱著馬軾轉身走了。
  麻金向來沈默寡言,極少問東問西,徐礎卻有些意猶未盡,繼續道:“梁王兵少,且又意誌消沈,無可挽救,無可挽救……唉。”
  接下來的幾天裏,三人住在谷中無所事事,馬軾哭了三天,到第四天終於緩過來,露出貪玩的本性,總想往草窠裏鉆,麻金不得不時刻跟在後頭,將他拽回來,頗有些焦頭爛額,沈默如他,居然能與小孩子聊得起來,絮絮叨叨,與徐礎相處多日,說過的話也沒現在壹天多。
  三人吃得都不多,但糧食還是日漸減少,谷外卻壹直沒有人來。
  思過谷離大道有段距離,草高且深,路徑曲折,外面幾乎看不出這裏住人。
  有壹天傍晚,遠處傳來廝殺聲,麻金出去查看情況,良久未返,馬軾見不到他,又要哭,徐礎施展渾身解數,幾近無話可說,馬軾還是哭出來,喊道:“我要金叔,我要金叔……”
  從家裏帶來的糕點早已吃光,徐礎只能拿出來壹塊硬饃,馬軾看壹眼,哭得更大聲,“我要棗糕,我要棗糕……”
  徐礎被迫無奈,拿出書來大聲誦讀。
  思過谷裏的許多東西還都在,徐礎天天收拾,已將書籍全曬壹遍,正好用上。
  “金叔!”馬軾歡呼壹聲,撲了過去。
  麻金俯身抱起孩子,看向徐礎,臉上有些疑惑。
  徐礎停止誦讀,尷尬地說:“三歲,可以讀書認字了,至少先聽壹聽。”
  “嗯。壹隊敗兵,沒往這邊來。”麻金抱著孩子走出去,外面很快傳來馬軾的笑聲。
  徐礎長嘆壹聲,深感無能為力,想到自己曾經允許麻金離開,不由得壹陣後怕,萬分慶幸麻金當時選擇留下。
  又過幾天,谷外有人呼喊“公子”,徐礎親自出去迎接。
  來的是老仆和五名吳人,都曾住在谷中,重返之後竟也找不出路徑,無奈之下只得呼叫。
  這六人原本都在漁陽城裏,徐礎停留時短,未能見面,他們這時找了過來。
  老仆更顯蒼老,見到徐礎之後十分興奮,老淚縱橫,連說“想不到”。
  他們趕來壹輛牛車,帶著谷中急需的食物與應用之物。
  “又要重新開始割草啦。”老仆感慨道,偶然瞥到小孩子,吃了壹驚,“這是……”
  “朋友之子,托我照顧,名叫小駒兒。”
  老仆笑道:“我還以為……沒啥。”老仆先從車上掏出兩塊軟糕,向小孩子招手。
  眾人全都謹慎地避免提及昌言之。
  大致收拾妥當之後,眾人坐在屋外,吃了壹頓飽飯,飯桌上,徐礎與麻金終於得知鄴城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梁王縱火自盡,少量兵卒商議之後,決定前去投奔冀州軍,出城不久就遇見壹支。
  接下來的事情壹如徐礎所料,冀州軍只比鮑敦軍搶先兩三個時辰占據鄴城,兵力不足五千,這已經是漁陽所能提供的極限,尹甫的冀州軍還在行軍路上。
  寧軍晚到壹天,統帥是羅漢奇,從東都趕來。
  面對兩軍攻城,鄴城守軍采取不同策略,對鮑敦軍比較溫和,擊退而已,對寧軍卻是毫不留情,怎麽狠怎麽來。
  兩軍雖然兵多,但是來得倉促,器械準備不足,壹時攻不下城池,彼此間的懷疑反而越來越深。
  攻城第七日,兩軍矛盾公開,鮑敦壹怒之下退兵數十裏,羅漢奇獨自攻城不下,更加懷疑鮑敦,轉而帶兵進攻鮑敦。
  兩軍打打和和,鄴城稍得喘息,尹甫也終於率大軍趕到。
  尹甫與鮑敦曾經結盟,但是很快就翻臉,在並州交過手,未分勝負,又來爭奪鄴城。
  鮑敦遲遲無法與羅漢奇講和,又見冀州大軍將至,某夜裏,直接帶兵逃往並州,那裏他仍占據諸多城池。
  羅漢奇多等壹天,大概是想單獨與冀州軍決戰,最後不知聽誰的勸,也率兵返回東都。
  戰事如此,老仆等人隨尹甫之軍趕來,在鄴城多方打聽,才得知徐礎就在思過谷裏。
  “還是公子聰明,安安穩穩躲在谷裏,遠離兵災。”老仆笑道。
  馬軾坐在麻金腿上,與大人壹塊吃飯,聽到梁王之死,毫無反應,他壓根不記得自己是梁王之子。
  野草需要鏟除,房屋需要修葺……山谷裏要幹的活兒還有許多,此後數日,眾人壹直忙忙碌碌。
  老仆看出徐礎若有期待,勸道:“鄴城剛剛奪回來,郡主……都忙,公子不用放在心上,咱們過咱們的日子,在谷中開荒種糧,改天我再去多買些鹽醋米面,支撐個壹年半載不成問題。”
  徐礎笑道:“壹年半載怕是不夠。”
  “那就再多備些,三年五載總夠了吧?糧食咱們自己種。”老仆意氣勃發,在他心裏,囤糧比什麽都重要。
  這天中午,鄴城終於派人過來,長長的隊伍壹直排到官道上,氣勢十足。
  帶隊者是孫雅鹿,他壹個人進谷,閑聊幾句之後,直接問道:“徐先生打算久居谷中,再不出山?”
  “再不出山。”徐礎答道。
  “誰請都不出山?”
  “只要我活著,絕不出山。”
  孫雅鹿笑了笑,對這個回答顯然不太意外,拱手道:“亂世未止,徐先生卻要避世谷中……別人可享受不起這分福氣。”
  孫雅鹿告辭,命人往谷中搬進來諸多用物,最後送進來壹個人。
  張釋清又變壹個模樣,沒有了降世軍中的黎黑,也沒有了往日的飛揚跳脫,老仆等人見到她都不敢認。
  進到屋中,徐礎笑道:“我等得有些著急了。”
  張釋清道:“我不是故意晚來,家裏發生壹些事情……”張釋清眼中含淚,“皇帝在塞外為晉王所害,已經……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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