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功與名第壹百零九章 各方反應

　　蕭凡渾身發顫的走出皇宮。回到鎮撫司衙門。
　　他臉色蒼白的靠在椅背上，額頭上的冷汗仍在不停的流下，深呼吸了幾口氣，仍無法抑止那快得如同急鼓般的心跳。
　　此刻的他很想抽壹根煙來平靜壹下心中惶恐絕望的情緒。
　　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壹步的？不知不覺間，自己便走入了壹條死巷子，以自己錦衣衛同知的身份，在常人看來，朱元璋吩咐下來的其實是壹件再簡單不過的案子，抓幾個主考官拷問壹番，栽幾個莫須有的罪名，再殺幾個人，改壹下榜單，事情便圓滿解決了，簡單得如同吃飯壹樣平常。
　　可是，為何現在卻走進了壹條死巷中？這個局竟已形成了壹個無法化解的死局。
　　壹切的原因，在於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良心。
　　蕭凡不願害人，特別不願害壹個與自己無仇無怨的老人。劉三吾是無罪的，他只是壹個對學術異常認真的倔老頭兒而已，只可惜朱元璋必須要人為這次的科考案付出生命的代價，借此來平息北方舉子的眾怒，以達到朝廷收士子之心的政治目的。
　　任何事情沾上了政治。就變得骯臟不堪，血肉模糊了。
　　蕭凡下不了手。
　　真是壹件諷刺的事，臭名昭著的錦衣衛裏，人人皆是手沾血腥，泯絕人性的劊子手，惟獨這位錦衣衛的第二號人物蕭同知，居然有壹顆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這若是說給黃子澄黃觀這幫清流派聽，他們肯定會笑掉大牙。
　　然而事實確實如此。
　　蕭凡無法說服自己對劉三吾下手，盡管他知道，只要自己壹紙令下，無數的錦衣校尉便會傾巢出動，大索京師，頃刻間便能將所有與會試科考壹案有關的所有官員舉子們壹網打盡，然後自己再昧著良心把名單往朱元璋那裏壹遞，朱元璋必然龍顏大悅，自己則加官晉爵。
　　可是蕭凡打從心眼裏不願這麽做，他只知道，濫殺無辜這種事有壹必有二，他不想開這個頭，這種事情做多了，他僅存的那點良知和人性都會徹底喪失，從此淪為真正意義上的朝廷鷹犬。更何況劉三吾對朱允炆有恩，朱允炆也在背後可憐巴巴的盯著自己，他若討好了朱元璋，朱允炆豈不是會恨透了他？
　　可是，自己怎樣度過這次生死難關呢？朱元璋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劉三吾若不改榜單，那麽自己的下場就是壹個死。劉三吾這倔老頭怎麽可能願意改榜單？
　　這回自己的小命可夠懸的……
　　門外光線壹暗，曹毅走了進來，見蕭凡壹臉蒼白，面如土色，曹毅不由吃了壹驚，急忙道：“大人，妳這是怎麽了？”
　　蕭凡見曹毅關心的模樣，心頭壹暖，幸好，自己在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知心朋友。
　　蕭凡嘆著氣，將前因後果緩緩的告訴了曹毅。
　　曹毅聽完壹臉怪異的瞧著蕭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人，陛下已經將他的用意清楚的告訴妳了，妳卻不想按陛下的旨意行事，妳不要命了？”
　　蕭凡沈悶的嘆氣：“曹大哥，說句實話吧，我這人心軟，對劉三吾下不了這個手，再說。劉三吾對太孫殿下有恩，我若拿了劉三吾，太孫殿下豈不是會恨死我……”
　　曹毅不由壹窒，神色為難道：“這倒是個麻煩……逢迎了陛下，又得罪了儲君，真不好辦吶！”
　　蕭凡揉了揉額頭，站起身苦笑道：“陛下給了我三天時間，這三天裏我再好好想想辦法吧，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轉機的……”
　　看著蕭凡瑟縮頹靡的背影消失在鎮撫司衙門門口，曹毅目光浮上深思之色。
　　“劉三吾殺不得，但別的副主考官總殺得了吧？”曹毅皺著眉喃喃自語。
　　再擡頭時，曹毅的目光已滿是堅毅。
　　蕭老弟，妳待我如生死兄弟，妳不願背上濫殺無辜的惡名，那麽這個惡名讓老哥哥來幫妳背吧！不殺幾個人，如何給陛下交差？妳如何保得自己性命？
　　“衙門裏的百戶都有誰？給老子出來！”主意打定，曹毅站在鎮撫司衙門的中堂處，揚聲大吼道。
　　話音剛落，衙門左右兩側的簽房裏陸續走出四五個身穿錦衣衛飛魚服的百戶。
　　曹毅站在他們面前，目光變得威嚴冷森，緩緩掃視壹周，陰沈沈地道：“同知蕭大人奉旨查辦今歲丁醜科壹案，此案陷入僵局，本官現在下令，將丁醜科壹幹副主考官，連同與副主考官有來往的貢士壹並拿入詔獄，嚴加拷問！妳們領麾下校尉，按名單分頭行事吧！”
　　“是！”眾錦衣百戶凜然應命。
　　頃刻間。錦衣緹騎四出，京師陰雲密布。
　　※※※
　　暮春的京師，溫暖明媚的陽光下，壹股陰寒的氣息久縈不散。
　　黃子澄府。
　　黃子澄揭開茶蓋，呵氣吹了吹冒著裊裊熱氣的茶水，然後輕輕啜了壹口。
　　黃觀坐在內堂的右側客座上，神情頗為憤慨的扭了壹下身子。
　　“黃大人，今日午間，錦衣衛已經動手了……”黃觀臉色帶著憤怒的潮紅，憤然道。
　　黃子澄眼睛壹瞇，身子不覺往前傾了傾，道：“錦衣衛又拿人了？”
　　“哼！丁醜科的試官，包括副主考官白信蹈，同科試官司憲，王侈華，張諫，嚴叔載，周衡等等，還有列榜頭甲前三的陳自安，尹昌隆，劉仕諤，已經被全部拿入錦衣衛詔獄，惟獨沒有動主考官劉三吾劉老大人……”
　　“哐！”
　　黃子澄手中的茶盞狠狠摔到地脆的碎裂聲。
　　“蕭凡想幹什麽？他想幹什麽！這個亂臣賊子，殺我朝堂大臣還嫌不夠多嗎？他還要殺多少人才滿意？”黃子澄嘶聲大吼道。
　　黃觀也是滿面憤慨，語調激昂道：“自蕭凡這逆賊入朝為官以來，我朝堂的清流大臣被戮者多達數十人，牽連家眷數百人，皆因此賊而起！黃大人，我等不能再坐視了！若任由此賊倒行逆施下去，恐怕我大明朝堂忠臣壹脈，會被他屠戮殆盡，朝中即將奸臣當道，江山社稷危矣！”
　　黃子澄狂怒的神色忽然冷靜下來。沈吟道：“拿了這麽多人，惟獨沒動劉老大人，看來此事的關鍵，是劉老大人親自圈定的那張貢士榜單啊……”
　　“大人此話何意？”
　　“老夫聽說，陛下給蕭凡下了嚴旨，若蕭凡不能令劉三吾改了那張全是南方進士的榜單，便要蕭凡殺了劉三吾，以息北方舉子眾怒，若蕭凡下不去手，陛下便要殺了蕭凡……”
　　黃觀頹然道：“蕭凡那奸賊已殺了不少大臣，何懼多殺劉老大人壹個？劉老大人此番危矣。”
　　黃子澄冷笑道：“不然，這次蕭凡已陷兩難之境，事情沒那麽簡單。”
　　黃觀壹楞，趕忙道：“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黃子澄捋須道：“陛下令劉三吾老大人改榜單，以劉老大人的為人秉性，必是寧死也不肯改的，蕭凡奉陛下嚴旨，劉老大人若不肯改，便要殺了他，這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是這中間卻插了壹個太孫殿下進來，當年劉三吾對太孫殿下有恩，昨日太孫殿下告訴老夫，他已與蕭凡打了招呼，蕭凡答應了殿下，必保劉三吾壹命，如此壹來……”
　　黃觀想了想，接著興奮道：“如此壹來，蕭凡殺或不殺劉三吾，他都討不了好了，壹邊是陛下嚴旨，壹邊是太孫殿下的囑托，不殺劉三吾，陛下便要殺他，殺了劉三吾，蕭凡便負了太孫殿下，來日殿下登基。必對蕭凡心懷怨恚，這次不管蕭凡怎麽做，都無法做到兩全其美，呵呵，黃大人，此乃天助我也……”
　　黃子澄陰沈的壹笑，道：“陛下嚴旨，丁醜科案，蕭凡三日內要給出結果，尚賓，妳與各位同僚走動壹下，打聲招呼，三日後的早朝，我等清流共同發難，在此案上推波助瀾壹番，定要逼得蕭凡應接不暇，最好能勸得陛下殺了他，我等忠臣奮力壹博，誓殺此國賊！”
　　黃觀興奮的點頭，接著神色疑惑道：“黃大人，我有壹事不明，陛下為何壹定要逼蕭凡殺劉三吾？”
　　黃子澄冷笑道：“陛下對蕭凡賦予厚望，蕭凡是陛下留給太孫殿下的肱股之臣，陛下如此重看蕭凡，自然希望他有所表現，丁醜科案便是壹塊試刀石，陛下用它來試壹試蕭凡這把刀鋒不鋒利，能不能為帝王所用，如果這把刀不聽話，陛下必然不會留下這個禍患將來貽害太孫殿下，唯有將其除之，以保社稷安寧……”
　　黃觀點頭，壹臉恍然，然後面現不忍，道：“那……劉三吾老大人的性命豈不是……”
　　黃子澄嘆道：“尚賓，妳還沒看出來麽？陛下已對劉老大人動了殺機，不論誰救都沒用的，蕭凡救不了他，我們也救不了他，陛下要用劉老大人的血，來平息北方舉子之怒，所以陛下明知劉老大人斷然不會答應更換榜單，亦堅持逼他更改，劉老大人……已成陛下手中的壹顆棄子。”
　　黃觀楞了半晌，終於低下頭，黯然嘆息數聲。
　　黃子澄目現凜然之色，激昂道：“自古朝堂鋤奸，哪有不付出代價的？劉老大人壹人之性命，若能換得蕭賊伏誅，這是無量功德！來日老大人舉喪之時，我等在老大人英靈前請罪擡棺便是！”
　　※※※
　　城西俏江南脂粉店。
　　江都郡主俏面帶雨，壹臉惶急的對陳鶯兒道：“鶯兒，怎麽辦？怎麽辦？蕭凡他……他……”
　　陳鶯兒黛眉壹蹙，道：“蕭凡怎麽了？”
　　江都郡主低下頭，心頭泛起無比的苦澀，珠淚漣漣顫聲道：“我聽皇弟允炆說，蕭凡如今危在旦夕，皇祖父為難他，外臣為難他，北方舉子亦為難他，如今他已是四面楚歌了……”
　　陳鶯兒俏面神色變幻不定，半晌才定了定神，沈靜道：“郡主，妳莫急，仔細把這事兒說清楚。”
　　江都郡主抽噎著斷斷續續將丁醜科案的始末說了壹遍。
　　陳鶯兒聽完，嬌軀不自覺的輕顫幾下，俏面唰的壹下變白了，隨即又恢復了紅潤。
　　我應該高興的，不是麽？蕭凡如今進退無路，誰也救不得他，我的報復眼看就要成功了。蕭凡，妳身陷絕境，皆是自找的！當初妳若與我成親，咱們安安分分老死在江浦，何來今日之禍？蕭凡，妳活該！活該！活該！！
　　陳鶯兒閉上眼，命令自己高興起來，蕭凡大禍臨頭，不正是自己壹直期盼著的結果麽？我應該高興的。
　　美目甫闔，兩串晶瑩的淚珠兒卻不知不覺間滑落面龐。
　　“鶯兒，妳……怎麽也哭了？”
　　“我……我見不得旁人流淚，妳壹哭，我心裏也跟著難受……”陳鶯兒慌忙擦了擦面上的眼淚。
　　江都郡主渾然未見陳鶯兒慌亂的眼神，垂首幽幽道：“他……是個有良心的好官兒，允炆告訴我，他若狠得下心將劉三吾抓起來問罪，壹切難題便迎刃而解，可他就是不願濫殺無辜，是他的良知，逼得他走上絕境……鶯兒，我們能不能為他做點什麽？幫幫他，救救他，我不願見因良知而死於非命……”
　　郡主期盼的目光望向陳鶯兒，那麽的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陳鶯兒聞言頓時怔忪，他……因不願濫殺無辜，而自入絕境麽？蕭凡，妳怎麽這麽傻？當初妳拋棄我的那股狠勁兒到哪去了？劉三吾無辜，我陳鶯兒便不無辜麽？
　　愛與恨，恩與怨，在她心中反復糾纏，縈繞……
　　“鶯兒……”江都郡主那柔弱可憐的哀求打斷了陳鶯兒的幽思。
　　陳鶯兒看著江都郡主那雙哀怨欲絕的美眸，芳心壹軟，終於長長嘆了口氣。
　　“劉三吾和他手中那張南方進士的榜單是關鍵！”
　　陳鶯兒壹針見血的道出了事情的本質。
　　說完之後，陳鶯兒芳心既覺後悔，又感輕松。
　　江都郡主聞言俏目壹亮，渾然未見壹旁的陳鶯兒那張充滿了矛盾和幽怨的俏臉。
　　※※※
　　壹天過去，京師朝堂暗潮湧動，風雲詭譎，無數雙眼睛盯向蕭凡和劉三吾，每個人都知道，壹場暴風雨即將來臨，而蕭凡和劉三吾，則是這場風暴的中心。
　　蕭凡會向劉三吾痛下殺手嗎？他若下不了手，陛下必治他的罪，蕭凡如何選擇？
　　無數觀望的臉龐，流露出不壹樣的神情，有的幸災樂禍，有的焦灼擔心，有的暗垂珠淚……
　　第二天午時，皇太孫朱允炆進宮覲見朱元璋，向皇祖父求情，請求赦免劉三吾，以下聖旨的形式強制更改春闈榜單，就此揭過丁醜科案，朱元璋不允，執意堅持主考官劉三吾自己更改榜單，否則便嚴懲。
　　朱允炆復求換人辦案，將辦案主官蕭凡撤換，朱元璋仍不允。
　　朱允炆無奈，於是登臨劉三吾府上，以太孫之尊求劉三吾更改春闈榜單，劉三吾激拒。
　　曹毅發動京師錦衣衛，已將天網撒向春闈榜單上的五十二名貢士，不惜壹切代價要求在兩日之內逼供眾貢士誰有向主考行賄之舉，盡最大的努力，試圖在兩日之內挽回敗局，救得蕭凡性命。
　　與此同時，黃觀頻繁於朝堂各尚書，侍郎及九卿府上走動，壹場針對蕭凡的陰謀漸漸成型……
　　※※※
　　漫天密布的陰雲，仿佛遮住了京師頭頂明媚的陽光。
　　不知不覺，第二天也過去了，離朱元璋留給蕭凡的期限只剩最後壹天。
　　山雨欲來風滿樓。
　　曹毅，袁忠等錦衣衛千戶，百戶登門求見蕭凡，打算苦勸他保全性命，拿下劉三吾，向朱元璋交差，眾人卻被蕭凡拒之門外。
　　朱允炆在東宮急得滿嘴火泡，再次進宮求情，復被拒，朱元璋似乎鐵了心，壹定要在蕭凡和劉三吾之間殺壹個。
　　日落時分，宮裏出來了壹位宦官，進了蕭凡的府上，向蕭凡宣讀了朱元璋的口諭，口諭很簡單，沒有命令也沒有斥責，只有壹句話：“兩日已過，蕭愛卿何去何從？”
　　就在眾人幹著急時，無數雙眼睛矚目的熱點人物蕭凡同誌終於有了動作。
　　朱元璋派來宣口諭的宦官走了以後，蕭凡當即出了家門，孤身直奔劉三吾府上而去。
　　壹路上蕭凡怒氣沖冠，劉三吾未免太過分了，這麽多條人命系於他壹念之間，難道改幾個貢士名字就那麽難嗎？這可是上百條人命啊！妳要保持文人的氣節，何必把我拖累進去？明日就要上朝面聖了，自己這條小命越來越懸，惹急了我真把妳抓起來關進詔獄，殺人總比被殺好。
　　※※※
　　京師城南的劉三吾府。
　　府門幽幽緊閉，門前冷落鞍馬稀，與往常的門庭若市形成鮮明的對比，平日裏來往熱絡的大臣們仿佛壹夜之間全都失蹤了似的，壹個上門的都沒有。
　　偌大的府門前，只有壹乘雙馬雙轅的豪奢馬車靜靜停在那裏，馬車旁規規矩矩的站著數名宮裝侍女，和幾名大內錦衣親軍。
　　蕭凡走到劉府門前，目光隨意的掃了壹下門旁的馬車，便沒再註意。
　　見黝黑光亮的劉府大門緊閉，蕭凡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凝神提氣，壹腳狠狠踹向劉三吾家的大門，大門裏面並沒鎖，很容易便壹腳踹開，顫巍巍的大門吱吱呀呀打開的同時，蕭凡壹個箭步跨了進去，不顧劉府內下人們驚愕的目光，壹路長驅直入，殺氣騰騰跑進劉府的內堂，耳中聽得內堂裏傳出說話的聲音，蕭凡大踏步地走了過去，身影壹閃，出現在內堂門口，然後提氣暴烈大喝。
　　“劉老頭兒！妳想害死我啊？說！春闈榜單妳改還是不改？不改我揍妳！”
　　“……”
　　說話的聲音停了，內堂死壹般的寂靜……
　　蕭凡話剛出口立馬就後悔了。
　　內堂裏，劉三吾捋著胡須的手不停的顫抖，卻還故作豁達之狀，努力撐著維持壹副淡然處之的模樣，臉色卻已漸漸鐵青。
　　右側的客座上，江都郡主捂著小嘴，壹雙美麗的眼睛瞪得像鈴鐺壹般大，正吃驚的瞧著壹副天神下凡般凜冽模樣的蕭凡。
　　蕭凡俊臉立馬紅了，心中抽了自己無數次耳光。
　　形象大毀啊！形象大毀啊！在美女面前失態是最不可原諒的……
　　內堂仍沈浸在尷尬的無言氣氛中，三人大眼瞪小眼，壹時竟無人開口說話。
　　終於，蕭凡最先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率先打破了沈默。
　　“咳咳，郡主殿下，剛才您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下官其實是個斯文的讀書人……”
　　江都郡主沒說話，纖細無骨般的小手仍緊緊捂著嘴，壹雙瞪得大大的美目卻漸漸彎了起來，弧度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兩道可愛的月牙兒，很是可愛。
　　“蕭大人真是……真是率性呀……”郡主嬌脆的聲音帶著笑意。
　　蕭凡尷尬的擦汗：“……”
　　迎著江都郡主的迷人笑眼，蕭凡瞬間便恢復了往日的斯文儒雅。
　　好奇的看了看臉色鐵青的劉三吾和江都郡主，蕭凡朝郡主挑了挑眉：“郡主來討債？”
　　所謂人走茶涼，眼看劉三吾就要大難臨頭了，債主趁他沒死之前趕緊把債要回去，實在很符合邏輯。
　　江都郡主楞了半晌，失神的搖了搖頭。
　　“那郡主是來找他麻煩的？”蕭凡瞟了壹眼劉三吾，目光中的含義很清楚：墻倒眾人推，瞧妳老人家這人品，嘖嘖……
　　劉三吾捋須的手越來越抖：“……”
　　江都郡主眨了眨眼，反問道：“蕭大人來做什麽的？”
　　“下官當然也是來找他麻煩的……”蕭凡看了看郡主笑意吟吟的俏臉，頓時很善解人意的道：“今日劉府架梁子的人多，郡主若與劉大人有仇怨，徑可先行解決，下官等壹等沒關系……”
　　江都郡主頓時又笑成了掩口葫蘆，咯咯嬌笑著道：“不不，還是蕭大人先請吧。”
　　“郡主身份尊貴，還是您先請，下官等壹等沒關系的，反正劉大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
　　兩人當著劉三吾的面，竟客客氣氣的互相謙讓起來，都爭著讓對方獲得第壹個找劉三吾麻煩的殊榮。
　　壹旁的劉三吾頜下的白須已被他生生拽下兩縷，氣得渾身止不住的抖啊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