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七章 氣異相侵染

　　午仞聽得樊晝的質問，卻是淡淡壹笑，這方面他是很小心的。縱然他心裏有些小心思，羅鐘在的時候，他便有什麽也是不會說出來的。
　　他只道：“樊師弟，妳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樊晝見他沒有道明目的，原本振奮起來的精神又壹次萎靡下去，道：“妳這次過來，是打算讓我快些落入大混沌吧……”
　　午仞點了點頭道：“原本是有這個打算的，但是現在用不著了。”
　　樊晝見他的目光正看向自己的腳下，於是他也是低頭看去，壹望之下，不禁壹驚。卻見那裏自己的影子上，長出了壹條條觸須在哪裏晃動著。
　　因為有過之前諸多同門的前例，這等情況他已然十分熟悉了，這是自己在變化為混沌怪物的前兆。
　　他縱然撐了數載，可到了此刻，終於無法再堅持下去，在往混沌怪物轉變了。而轉變壹開始，也就無法再停下來了。
　　午仞再看了他幾眼，道：“師弟，妳們未盡之願我會替妳們來完成的，妳就安心在此待著吧，日後妳這混沌身軀或還能被為兄所利用，用以挪遁往來。”說著，他邁步走了回去。
　　樊晝默默看著腳下，那些長滿長觸的陰影慢慢變淡，而他整個人氣息卻是越來越微弱，最後整個人也是被壹團渾沈之氣所包裹。
　　過去未有多久，午仞卻是再次折返回來，此時他看到的，只是壹頭包裹在混沌之氣中的怪物了，他笑了壹聲，道：“許是我多慮了。”說完之後，不再多看樊晝壹眼，再次離開了此間。
　　他壹路走到了外間，壹擡頭，卻見羅鐘站在那裏，好似回來已然有壹會兒了。他心頭微微壹跳，將心神鎮定下來，走上前去，恭敬壹禮，道：“老師什麽時候回來的，弟子未能遠迎。”
　　羅鐘看了看他，先是意外，隨後壹絲喜色，道：“徒兒，妳已至求全之境了？”
　　午仞低聲道：“正是。”他嘆了壹聲，又帶著些許悲戚道：“只可惜弟子閉關出來，諸位師弟都已是故去了，弟子無能，未能將幾位師弟留住。”
　　羅鐘道：“這也是無奈之事，為師也是惋惜，但是為師門下如今有妳，為師倒也欣慰。”
　　他這分惋惜倒也不是假的，可以想見，這些弟子當是元夏以推算搜找出來的，很可能元夏範圍之內所有適合修煉混沌道法的弟子了。
　　最初若是他能夠找回足夠的資糧，那或許都能保全下來，說不定裏間也有壹兩個能夠臻至上層，可現在由於資糧不足，等於是全都拋卻了。但好在有午仞這名出眾弟子，其既修成求全，那麽之前壹切都是值得的。
　　因為其人邁至此境，就等於到達了世間頂點，如此他就可將傳法之事交托其人，自己就可擺脫所有，設法窺望上境了。
　　午仞道：“只是老師。弟子雖至此鏡，但總覺得道行略有些不穩，好像會退轉之可能，或許還需要壹些修道資糧。”
　　羅鐘琢磨了壹下，尋常功果修到了就是修到了，沒有什麽退轉壹說，但是混沌道法就不同了，特別到了求全之境，在細處上每個人都是有所不同的，他點頭道：“妳這番謹慎是應該的，修行之事半點不能疏忽，為師自當助妳。”
　　午仞懇切道：“弟子之前勞煩老師太多，這壹次，還望老師能準備弟子自己來做。”
　　羅鐘看了看他，既然弟子這麽說，那麽他就願意成全，道：“也好。既妳如此說，為師準許妳前往，現在天夏、元夏對陣還未完全結束，妳還能找到機會，不過妳若遇不對，當需立刻回轉。”
　　說著，他從袖中將那黑鏡取出，並交給了他，道：“此寶妳且攜在身上，危急時刻可用此脫身。”
　　午仞接了過來，感激道：“多謝老師！”
　　羅鐘在肩上拍了拍，道：“去吧。”
　　午仞再是壹禮，就遁起壹道輕煙離去，隨後直往屬於元夏的半邊天域而去，正如羅鐘所言，這個時候天夏與元夏對陣，大部分鎮道之寶都被牽制住，故是他幾乎壹路暢通無阻，直接沖入了元夏域內中。
　　羅鐘只是在禁陣中等待著，他相信以自家弟子的功行，又有寶器在手，只要謹慎壹些，當是不會出得問題的。
　　只是不久之後，他心中忽然浮起了壹絲警兆，神色壹凜，猜測可能是弟子遇險，但片刻之後，此感應又是消失，可能是又脫離了險境，這才緩緩放松下來。
　　差不多有壹日之後，見有遁光閃過，午仞重新出現在了禁陣之中，他問道：“如何？”
　　午仞俯身壹禮，慚聲道：“老師，弟子愚鈍，方才未曾得手。”
　　羅鐘倒不奇怪，道：“這也不怪妳，只是經驗不足之故，為師早前拿取資糧也沒有這般順利，妳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積累壹些鬥戰經驗。”
　　午仞稱是，下來他再次遁走，並頻頻出入元夏之地，這次倒是極為順利，卻是趁著成功捉攝到了壹人，只是當他回來，試圖將此人放出來時，卻發覺只是放出來了壹片氣光，不覺壹怔，道：“這……”
　　羅鐘壹看就知究竟，解釋道：“這是在妳收攝其人之時，此輩先行自絕假身了，故是未此真正拿到。”
　　別看他捉攝起那些元夏修士時幾無失手，這是得益於他最早由仇司議打下的基礎。
　　憑心來論，仇司議教導門下的水準比他高了不止壹籌，若是讓仇司議來教授這些收了過來的弟子，五個人卻有可能活下大半。
　　而他教授弟子的方式就是放任自流，學的會妳就都學的會，學不會妳就都學不會，本來壹些弟子好好教授就能上進，可卻是因為他粗暴的教授方式導致未能成就，化作了混沌怪物。
　　此時見午仞幾次下來，也是老練許多，但天夏、元夏兩方此番爭鬥對抗快要接近尾聲，若是再是不得結果，怕是就找不到合適資糧了，便道：“此前數度侵攻，成功的可能已然不高，不如為師幫妳壹回如何？”
　　午仞想了想，道：“還請老師再信任弟子壹回。”
　　羅鐘見他堅持，便道：“也罷。”
　　他也怕挫傷了這位弟子信心，若是影響下來修行，那便不妥了。左右有自己的接應，再加上還有分身配合，怎麽也是不會有失的。
　　午仞壹禮之後，遁光而去。
　　羅鐘則是等在了那裏，只是這弟子卻是遲遲不歸，這個時候，天夏、元夏兩邊交戰已是漸漸趨於平穩。
　　正待他想要過問壹下的時候，壹道混沌之氣被借用，午仞出現在了他面前，並心有余悸道：“老師，這壹回元夏防備甚嚴，好在弟子及時撤出。”
　　羅鐘點點頭，道：“元夏被妳收攝壹人，自是防備森嚴，還是由為師替妳壹行吧。”
　　午仞這回沒再拒絕，連忙將黑鏡遞上，羅鐘伸手壹拿，卻是發現，黑鏡居然被壹股力量封堵這了，確切的說，是裏面收攝了太多的力量，所以無從運轉。
　　他正詫異之時，午仞忽然身上散發出壹陣靈光，他不由瞇起了眼，而就在他把全部註意力集中到午仞身上的時候，先前那放出來的壹片氣光忽然化為壹股道法之力，籠罩在了羅鐘的身上！
　　羅鐘被此道法壹沖，頓時被幹擾了壹瞬，而在這壹瞬間，他卻是絲毫沒法催動任何道法神通，與此同時，午仞眼神壹厲，卻是接過了黑鏡的權柄，並催動此器之威能，對著羅鐘壹股宣泄而去！
　　羅鐘渾身壹震，面上卻是生出了絲絲縷縷的裂紋，他深深看了這個弟子壹眼，這些布置不是壹個人能做得出來的，這背後應當還有元夏的配合。他這弟子幾次前往那裏，想必就是為了能贏得元夏方面的幫助對付自己。
　　他有些不解，沈聲問道：“這是為何？等為師去了上境，世間這壹切包括這鎮道之寶，還不都是妳的？妳何必如此迫不及待？”
　　午仞嘆息道：“雖然是如此，可是老師，弟子所修混沌道法與妳有所不同，弟子能感覺到諸方利弊。道法告知弟子，老師妳若上進，那弟子便再無上進機會。
　　混沌道法可謂不受諸方待見，而老師妳去了上境，弟子卻只能在世間苦苦掙紮，與其如此，不若由弟子代替老師去往上境，那壹樣可以廣大混沌大道，老師妳也不必這般勞累了。”說到最後，他的語聲顯得極為誠懇。
　　羅鐘道：“哦？那我豈不是要謝妳？”
　　午仞認真道：“我乃是老師弟子，老師就不必如此客氣了。”
　　他壹點也不怕羅鐘拖延，因為黑鏡的執掌之權如今確實掌握在了他手中，方才鎮道之寶催運過去，也的確摧毀了羅鐘的生機。
　　羅鐘再是看他片刻，臉上的裂紋便向身上各處蔓延過去，壹息之後，整個人裂化成了無數黑玉壹般的碎礫，灑落在了地面之上，壹會兒人便消失無蹤，原地只剩下了壹圈焦黑色的存在。
　　午仞微微壹笑，他將黑鏡收起，正要離開，忽然感覺不對，扭頭壹看，眼瞳壹縮，卻見自己左邊肩頭之上，竟是多出了壹張人臉，正是他的老師羅鐘，此刻正冷冷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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