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道之章

　　“死了？怎麽可能？剛才還好好的，壹定是裝死！”
　　中年男子似乎不相信這個結論，他推開石棟梁跨步上前，撥弄了壹下那幼崽的腦袋，又使勁來回拍打了幾下，可這小東西沒有任何反應。
　　石棟梁也是上去檢查了壹會兒，沈聲道：“不是裝死。”
　　這無疑是壹個最壞的消息，所有人剛剛升起的希望又被打落下去。
　　女眷群裏壹名淑女當場暈了過去，頓時引發了壹陣慌亂的驚呼，不過這時候已經沒人顧得上她們了。
　　張禦走到那船員面前，伸手將他懷裏的幼崽接了過來，他拎著尾巴檢查了壹下，這小東西身體上沒有傷害，看不出具體的死亡原因。
　　“妳壹定還有辦法的是不是？”
　　中年男子頭發淩亂，兩眼通紅的沖到張禦身邊，“有什麽辦法妳就快說啊，妳要什麽？只要我能拿出來的，都可以給妳！全都給妳！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張禦考慮了片刻，擡起頭迎上眾人期冀和惶恐的目光，道：“我盡量壹試。”
　　他將幼崽捧著，來到欄桿邊上，面對著那巨大怪物的方向，自口中發出了壹種悠遠高亢的聲音，但又帶著幾許歡快調皮的意味。
　　沒有多久，海裏也是傳來了壹股聲音，比起他的聲音，厚重沈悶，好像是從幽深的海底傳遞上來的。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這看起來，就像是他在與這頭怪物對話。
　　而就在他發出那種聲音後，那圍繞船只遊動的巨大的身影忽然下沈，再出現時，已是遊到了較遠的地方，在那裏時隱時現的徘徊著。
　　石棟梁吃驚中帶著欣喜，“張少郎，妳能與這怪物交流？”
　　張禦搖頭道：“我只是模仿了夭螈幼崽的聲音，讓這頭母螈以為幼崽還安然待在船上，這樣它暫時就不會攻擊大福號了。”
　　他看著石棟梁，道：“石船首，這裏應該距離首府不遠了，我會盡最大努力安撫住這頭怪物，如果能壹直拖延到大福號進入旦港，那就安全了。”
　　石棟梁低頭想了想，道：“張少郎，妳有十成把握麽？”
　　張禦道：“我只能盡力而為。”
　　石棟梁沈默了下去。片刻後，他擡起頭來看著張禦，沈聲道：“張少郎，妳要是有能力吸引住這頭巨夭螈的話，我們或許可以用另壹種辦法……”
　　他露出歉疚的神色，“我可以給妳壹艘船，或者把妳安置在附近的島嶼上，這樣大福號就能平安去往首府，我們到了那裏後，會設法找到人回來救援妳。”
　　那中年男子眼前壹亮，道：“好好，這個主意好，不如……就這樣？”
　　護衛隊長嘴巴張了張，看向張禦，再看向石棟梁，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石棟梁對著張禦鄭重壹揖，道：“抱歉了，我知道這麽做有些不近人情，可身為大福號船長，我必須為全船的乘客負責，如果我能自己做到這件事，我壹定毫不猶豫站出來，可是現在。只能拜托張少郎妳了，妳放心，到了首府，我絕不會棄妳不顧。”
　　他指了指護衛隊長，道：“我會讓我的兒子陪妳壹同留下的。”
　　張禦看得出來，石棟梁做出這樣的選擇，是為了防止他萬壹失手，或者沒有堅持到船只入港就出事了。
　　作為船長，這個考慮沒有問題，可是如此壹來，危機就轉嫁到了他個人頭上。
　　當然，石棟梁讓自己的兒子跟隨他，那就是表示願意和他壹起承擔危機，哪怕是最壞的結果。
　　這短短片刻間，他考慮了許多。
　　當目光再次掃向那頭夭螈的時候，他心中作出了壹個大膽的決定。
　　他開口道：“不必了，如果是我壹個人，夭螈會將我認作幼崽俘獲的獵物或是玩具，要是多了另外壹個人，已然超出了幼崽的捕獵能力，那就增大了暴露的風險，只是石船首，我希望妳們能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他頓了頓，“包括那個‘禁物’。”
　　“沒有問題。”
　　石棟梁毫不猶豫答應下來，他吩咐壹聲，立刻有船員下去取東西。
　　興許是為了彌補心中的歉疚，他又鄭重承諾道：“張少郎，我向妳保證，妳交易禁物的事情不會記錄在妳的路貼上。”
　　張禦看了看他，道：“那就多謝了。”
　　沒有多久，船員就將張禦之前帶上船的行禮和物品都拿了過來。
　　張禦檢查了壹下，所有東西都在，沒有遺失損壞，他先從行囊中抽出壹柄連鞘夏劍，拔開看了看，重又歸鞘，將之握在手裏。
　　隨後，他看向了壹尊巴掌大的木刻神像。
　　神像頭帶鳥羽冠，唇厚鼻大，占據了整個雕像的二分之壹，看著十分醜陋怪異。
　　這就那個“禁物”。
　　這東西是他登船後從壹個乘客手裏買來的。
　　可沒想到，這家夥實際是壹個信仰土著神明的教徒，雕像恰恰就是那個神明的形象。東西還沒到手，船上的護衛隊就闖了進來，他也是被壹同看押了起來。
　　此刻他站在這裏，就覺有壹股微弱熱流自上面傳來。
　　或許他現在並沒有進行呼吸吐納的緣故，所以感覺上反而沒有之前在羈押室裏那般強烈了。
　　就在他檢查自身物品的時候，大福號在石棟梁親自掌舵之下，向著偏南壹點的方向行駛過去。
　　不到半個夏時，眾人視界裏浮現了出壹片漆黑色的礁石群。
　　護衛隊長走過來，道：“張少郎，前面暗礁遍布，大福號無法再靠近了，妳只能在這裏下船了。”
　　張禦觀察了壹下周圍環境，道：“好。”他把遮帽戴了起來，遮住了臉容，道：“我能堅持到明天早上。這是最樂觀的估計了，希望妳們能及時趕到。”
　　護衛隊長壹抱拳，無比鄭重道：“我們會盡最大努力。”
　　他微微猶豫了壹下，道：“張少郎，我知道這麽說或許有些不近人情，萬壹……妳有什麽話要我帶給誰麽？”
　　張禦看了眼遠處的礁石，考慮片刻，才道：“我會在這片島礁上留下壹些東西，希望到時用不到。”
　　護衛隊長神情認真道：“我記下了。”
　　張禦在大福號船副的安排下，登上了壹艘大福號放下的舢板，帶上那夭螈幼崽和所有屬於自己的東西，搖動船槳，在眾人目註下往礁群所在靠了過去。
　　這裏距離岸礁並不遠，沒用多久他便成功登岸。
　　在壹塊礁石上站住後，他托著夭螈幼崽，朝著大海方向，口中又發出了壹陣與方才類似的聲響，夭螈的立刻被吸引過來，並開始圍著島礁打轉。
　　大福號上諸人見夭螈果然被吸引走了註意力，大喜不已，他們沒敢多作停留，趕忙滿帆駛離了這片海域，繼續向東而去。
　　張禦看著大福號的身影逐漸消失了在海平面上，他實際並不擔心沒有回援，因為騰海海域的貿易十分重要，都護府是不會允許這麽大的威脅存在海上的，接到上報後，壹定會趕來剿滅這頭怪物。
　　唯壹可慮的是，他最多只能拖延到明天早晨。
　　而都護府從得知消息再到派出人手，當中很難說會耽擱多少時間，所以他不能把全部的希望放在這裏。
　　他凝視著海上那個巨大的脊背，緊握住了劍柄，“要是等不及救援，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
　　他曾親眼見過自己的老師壹劍刺死過夭螈，在此過程中沒有動用任何屬於修煉者的力量，只是將人本身就具備的能力運用到了極致。
　　所以他未必不能重現這壹過程。
　　只是他的老師是壹位修煉者，就算這樣的做法不成功，也能用別的方法殺死這頭怪物。
　　可他哪怕修煉幾年，本質上還只是壹個凡人，並沒有失敗重來的機會。
　　所以，他還需要壹樣東西的幫助，用以增加勝算。
　　他於心中呼喚了壹聲，身邊三尺之內，壹圈只有他自己才能望見的光幕浮現出來，裏面有數個形如篆刻章印的圖形。
　　這些章印並非方圓齊整，而是以異形印居多，呈現出陰刻白文之象，筆劃邊緣之中還帶著些許齒痕殘缺。
　　這裏每壹枚章印，都對應著他在修煉過程中所掌握的技巧能為。
　　而承載這壹切的，被稱為“大道之章”。
　　新法修煉者，也即是“玄修”，就是依靠閱讀此物來進行修持，從而有別於舊時的修煉者。
　　他此時心意內感，就在自己身軀之中找到了壹團光明。
　　這是“神元”，可以看作是壹個人精氣神的聚合，也是通過壹定的方式積蓄出來的。
　　假如說“神元”是池水，那麽人體就是壹個大池。
　　現在他只要將神元填入到其中某壹個章印之中，那麽就能提升其所對應的能為技巧。
　　他首先看向了那枚寫著“劍馭”兩字的章印。
　　要想殺死壹個強大的對手，武力似乎是第壹選擇。
　　只是他考慮了壹下，自己所得授的新法並不完整，而劍技是壹種既需憑借力量速度，又要依靠技巧經驗的東西，那是身體素質及精神上的整體進步。
　　現在就算渡入神元，最多只能增加自身對劍的適應和運用能力，總體的提升十分有限。
　　鑒於他和夭螈之間巨大差距，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他目光很快從這上面掠過，看向了另壹枚章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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