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四章 赤馬生門

　　大吳朝有不少有識之士，比如孫大人和柳值，壹直將妖族視為心腹大患，故而暗中積蓄實力，希望有朝壹日能夠兵發西北，將妖族徹底的趕出東土，最好是直接趕出八荒世界。
　　同樣的妖族中，也有壹些傑出之輩，憧憬懷念先祖的榮光，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顛覆大吳朝，讓妖族重新統治這壹片大地。
　　悲哀的是，這種人、這種妖，在大吳朝和九巫妖廷都不是主流。兩個腐朽的政權，大多數權貴都忙著盤剝百姓，然後用盤剝來的錢，迫不及待的去享樂。
　　鬼車衛是九巫妖廷著名的諜報機構，負責壹切針對大吳朝的刺探、暗殺、策反等等行動。這個部門在九巫妖廷中幾起幾落，完全看他們的大頭領“鬼車將軍”的實力和野心。而最近九巫妖廷內鬼車衛剛剛完成了權力的壹次交接，新的鬼車將軍接任，名叫“烏哼”，據說在妖族中家世顯赫、本人實力橫壓當世！
　　這情報朝天司在妖庭中的密探有過匯報，不過大吳朝這邊沒有重視。上壹代鬼車將軍治下的鬼車衛，幾乎是毫無作為，每年都是在雙方邊境搞點小動作應付差事。
　　兩國之間有了那個叛徒作為緩沖地帶之後，這種應付差事的小行動都免了。
　　卻沒想到這個烏哼將軍壹上任，就直接針對孫大人和五大開國公，搞出這麽大的壹個行動！
　　連京師本地人都已經遺忘的五大開國公府，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成為萬象道長的首選。比如說萬象道長帶著目的，去找老京師人詢問，對方就算是記得開國公們，也不會推薦給萬象道長。不到某個層次，不會知道開國公們隱藏的實力。萬象道長想要謀求富貴，開國公早已經沒了“權勢”，自然無法給他想要的東西。
　　孫大人第壹次從柳值大人那裏聽說“開國公”的時候，還楞了壹下呢。所以查閱萬象道長記憶的時候，這壹點引起了他的懷疑。
　　不過就算是朝天司，動用了許多修真手段，在偌大京師、茫茫人海中尋找這三個“陌生人”，也花費了很多時間，壹直到孫大人收拾了五大開國公，阮三生才把人找到。
　　而且發現這三個就是壹家人的時候，幾乎已經不用旁證，就可以確定他們是有目的的接近萬象道長，執行幕後意誌的命令，引導萬象道長完成整個陰謀。
　　萬象道長估計死也想不到，他堂堂壹個忽悠人為生的神棍，在這件事情上，其實是被人從頭忽悠到尾……
　　阮三生繼續向大人報告：“那老頭年幼的時候，在家鄉某個私塾外面墻根聽了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後來生活逐漸困苦，就壹直認為是老天不公，認為他的苦難全都是朝廷壓榨，漸漸地心思便有些偏激了，最後竟然認定妖族是他們這些人翻身成為權貴的唯壹機會！
　　只要妖族打進來，這世界天翻地覆，他們這些底層的才有可能翻到最上層。阮三生對老頭的偏執想法也有些無語：“他沒去過九巫妖廷，壓根不知道妖族治下的人族，是什麽樣的處境。”
　　孫大人冷哼壹聲：“他未必不知道，他只是不在意。這種人總喜歡開口講壹些大道理，但實際上他們內心深處是極度自私的！他們投靠妖族，妖族殺進來，欺壓他的同胞，他並不在意。只要妖族給他權勢，他還會幫助妖族鎮壓自己的同胞！”
　　阮三生贊嘆：“還是大人看得透徹。”
　　孫大人擺手，沒理會這家夥的馬屁：“說壹說鬼車衛。”
　　“是。”阮三生已經把總司衙門裏鬼車衛有關的資料調出來，攤開來跟大人講述：“新任鬼車將軍烏哼，出身九巫妖廷貴胄家族烏家。妖族的強弱，血脈是壹個很重要的因素，所以雖然時常有野妖晉升妖王、妖聖，但壹些血脈強大的古老家族，壹直把持著九巫妖廷的權力。那些野妖只能自己組建勢力，在朝堂之外作威作福。”
　　孫大人暗自頷首，比如此時已經回歸九巫妖廷的麻天古，他就是野妖出身，晉升六階之後，也是自稱壹方“妖王”，將碎顱山劃定為自己的勢力範圍。
　　這個“妖王”並非九巫妖廷冊封的官職，而是對於強大者的壹種尊稱。
　　阮三生繼續說道：“九巫妖廷有九大紫血貴胄、和十大金血貴胄。紫血乃是當今皇室，歷史到現在壹共分化出九支。而金血貴胄，在歷史上必然出現過妖皇。”
　　“烏家便是金血貴胄之壹！烏哼乃是當代族長，已經是七階妖聖！”
　　妖族的整體風氣浮誇，大遠古時代，只有九階才敢稱為“妖聖”，八階才能稱為“妖王”。隨著天軌逆變，大家的境界越來越低，這個標準也就不斷降低。最誇張的時候，六階便敢自誇為“妖聖”。
　　最近隨著源復蘇，這個標準似乎提升了壹些，七階為妖聖，六階為妖王。以後大家的境界越來越高，說不定就能把標準拉回去。
　　“據說烏哼是在壹場妖皇作為主人的宴席上，以言語激怒了上壹任鬼車將軍，雙方賭鬥：烏哼壓上了自己的三個女兒，對方壓上了鬼車將軍之位。此壹戰沒有旁觀者，但上壹任鬼車將軍黯然卸任，烏哼開始執掌鬼車衛。”
　　“鬼車衛如今的具體實例不明，可以預料的是，烏哼野心勃勃未來必然會大肆擴軍，不過他們想要滲透到我大吳也並不容易，因為在我大吳內部行動，只能是我大吳人，妖族過來極容易暴露。”
　　“鬼車衛的指揮所，設在九巫妖廷的【赤馬生門】外，那地方原本是妖庭的壹處資源之地，有兩塊巨石宛如壹座山峰被人從中間劈開之後平移，切面光滑如鏡，彼此相隔三十丈，形成了壹個天然大門。”
　　“此地每隔三年，便會張開壹座真正的虛空之門，從其中沖出來三十六匹【血氣赤馬】，對於妖族的修行來說增益極大，尤其是年輕妖族，壹旦捕捉到壹批血氣赤馬吞噬，甚至可以直接提升兩個大境界！
　　血氣赤馬中，又有壹頭王馬，增益效果更是翻倍。”
　　“最初創建鬼車衛的那壹頭大妖，在當時的九巫妖廷權傾天下，因此才能占據了此地，每三年召開壹次【逐馬大會】，只有受到了鬼車衛的邀請才能參加，那個時代憑借逐馬大會，鬼車衛招攬了無數妖族俊才。”
　　“不過近千年以來，不知為何血氣赤馬的數量急劇減少，上壹次赤馬生門打開的時候，竟然只沖出來壹匹血氣赤馬。這逐馬大會也早就辦不下去，成了鬼車衛內部的壹項福利。”
　　“關於赤馬生門，妖族歷史上曾經無數次嘗試進入其中，大多都失敗了，少有幾次成功的，進去的大妖卻是再也沒能出來。所以後來妖族也就懶得再耗費心血去探究，這赤馬生門後面到底有什麽。”
　　阮三生說到這裏的時候，卻聽到壹直站在孫大人身後不言不語的炎魈老前輩輕輕咦了壹聲。等阮三生報告完了告退，炎魈才對孫長鳴說道：“這赤馬生門，很像是天軌逆變之前的壹處秘地。也是我家主人猜測的，天屍老鬼可能沈睡的地點之壹！”
　　“嗯？”孫大人眼神壹動大感興趣。
　　炎魈繼續道：“那壹處秘地名叫【魔巫血海】，先天陷落壹切生靈，將之化為最純粹的氣血！天屍老鬼是個老僵屍，便是陷入了沈睡，想要維持不死不滅也必須不斷的補充氣血，否則即便他是第九大境，幾萬年的時光熬下來，他也變成幹屍了。”
　　孫長鳴對照了壹下，不由得點了點頭：“是時候去九巫妖廷看壹看了。”
　　青馬郡魘教大案之後，孫大人本來的計劃是：同炎魈老前輩聯手，把天屍老鬼挖出來挫骨揚灰！臨時出了五大開國公求娶憨妹的事情，這才趕來京師處理。而這件事情背後揪出來的幕後黑手竟然鬼車衛。
　　從萬象道長的那座古妖大墓開始，應該就是鬼車衛的暗中布局。目的就是挑起大吳朝風頭正盛的權臣孫長鳴大人，和潛在實力龐大的開國公之間爭鬥，以此來消耗大吳朝的國力。
　　不過他們竹籃打水壹場空。五大開國公倒了，對於大吳朝的國力來說，不但沒有什麽消耗，反而可能還增強了！
　　孫大人本來正在猶豫，是繼續去尋找天屍老鬼的沈睡之地，還是先教訓壹下鬼車衛，現在兩件事情變成了壹件。
　　炎魈又說道：“天屍老鬼可能沈睡的那些地方，大都在妖庭境內，早晚是要走壹遭的。”
　　孫大人點了點頭，神情卻分外凝重。妖庭雖然看上去壹盤散沙，但實力不容小覷。就算是有炎魈老前輩和蒼稷劍姬陪同，自己想要親身前往還是要格外小心，提前多做壹些準備。
　　孫大人去跟梁玉指道了個別，帶著憨妹三小只悄然離開了京師。臨別的時候，梁玉指定要抓著孫大人，給他安排壹個清倌人。孫大人連連推辭，梁玉指這才抱怨了壹句，原來再過三個月，探瑪茜又要來京師向柳值述職。
　　孫大人暗暗叫苦，妳管不住妳男人，別拿我出氣啊。
　　孫大人離京而去，京師中卻仍舊是轟轟烈烈，沒有了坐鎮強者，五大開國公那是誰都敢上來咬壹口，更別說這背後還有趙繼宗那個老陰批統籌調度！
　　除了這件大事，京師中也有不少權貴，忽然意識到了另外壹個情況：孫大人和他妹妹，都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呀。
　　有壹些家中的女兒、孫女和孫大人年紀合適的，就想要謀奪孫家正妻的位置。不過他們也知道孫大人的脾氣，這媒人的選擇就十分重要了！思來想去，有兩個人最合適：呂廣孝和柳值。
　　所以等到十幾天後，柳值大人處理完青馬郡的公務回到京師，再見到呂老大人的時候，就發現老大人顯得十分糾結，似乎有什麽事情正舉棋不定。
　　“老大人因何煩惱？”
　　“有幾家托老夫保個媒，要將家中女子嫁給孫長鳴為妻。妳不在京師，他們都找到了老夫門下。妳還沒有回家，等妳回去了，怕是也會發現有人去找了妳。”
　　柳值連連搖頭：“還敢弄著等事情？”
　　呂老大人攤開壹張紙，說道：“但是他們給的是真多呀，妳也知道，現在朝廷處處用錢……”柳值看了壹眼，就挪不開了。有底氣跟孫大人結親的，自然都是最頂級的權貴，他們列出了各種好處，只要呂老大人肯幫這個忙，事成之後酬謝極高！
　　這價碼讓柳值大人都動搖了：“要不……咱們把姓孫的小子賣嘍？”
　　呂老大人考慮了壹下：“給他辦個相親大會，想要參加的各家，先交壹百萬靈玉的入場費，若是有人成功拿下孫長鳴，該什麽價格就是什麽價格。若是全都失敗了，這入場費是不退的，咱們也不能白忙活……”
　　柳值翹起大拇指，由衷道：“還是老大人您考慮的更周全！”
　　另外還有壹批人，仍舊想要迎娶孫長嫣。倒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他們分析了，覺得五大開國公是動機不純，才引得孫大人勃然大怒，我們是真的想取個好媳婦兒啊。
　　不過他們也不敢太直接，於是接下來壹段時間，各家的年輕壹輩，全都被家裏趕去了氓江都司，說是要參與南尼國的後續開發，實際上就是去孫小姐面前混混臉熟。
　　孫大人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唐僧，京師裏的那些女妖精們，都盯上了自己的身子。他回到氓江都司準備了壹番，安排好各種事務，這才和炎魈壹起動身，往九巫妖廷而去。
　　這壹次他不但帶上了喜鵲，還帶上了魅魃，她們兩個進入妖族領地都不用偽裝。炎魈老前輩其實也不用偽裝，只有孫大人催動了天蝶變，將自己化為了壹只妖族。
　　這壹個組合喜鵲非常喜歡！
　　妳瞧瞧：大丫鬟、小丫頭，再加上壹個老仆，這才是老爺出行的標配啊。日後就照此慣例行事，什麽水靈華、沐青墨、阿羽、萬錢來這些家夥，帶著他們有什麽用？
　　這麽壹行人，到了九巫妖廷的邊境，便各自展露出真身，老爺坐在喜鵲的背上，壹同闖入了妖域。那真是——妖風陣陣、妖雲滾滾！
　　只是喜鵲三個都不明白，老爺為什麽要裝扮成壹只猴妖？甚至在氓江都司的時候，老爺還專門命器師們打造了壹根大棒子，要求必須重達壹萬三千五百斤。要可大可小，他不準備收在儲物錦囊中，偏要塞在耳朵眼裏！
　　老爺妳想掏耳朵，妳跟我說呀，我嘴巴長，幫妳啄壹啄。
　　這壹路上順風順水，沒有發生什麽“險些被看穿身份”的劇情。因為此時從南尼國經由安泰國，往碎顱山販賣夷奴的商路已經打通並且正在完善成熟，麻天古如今成了妖族各方勢力的財神爺，在九巫妖廷中很是吃得開。麻天古其實就是孫大人的傀儡，孫大人自己接應自己，沿途的妖庭衙門上下全都被餵得飽飽的，又怎麽會有不開眼的來找孫大人麻煩？
　　只不過孫大人這壹路，見識到了妖域和大吳朝的不同，可能是被妖族占領之後，不斷經受著妖氣的侵蝕，九巫妖廷內的自然環境，也偏向於詭異陰厲。樹木扭曲生長，枝條、根須往往壹大片粘連在壹起，樹幹上長滿了莖瘤。山嶽、大地色調黑黃，河水渾濁，山中多洞穴，而且往往四通八達陰風穿行其間。
　　這裏的人族奴隸，便是活著的，也顯得有氣無力，仿佛隨時可能倒下。
　　妖域內各種詭異秘地數量遠遠超過了大吳，甚至壹些強大的妖族，還會想方設法培育壹些這種秘地！赤馬生門便是這種秘地之壹。
　　不過孫大人壹行來到赤馬生門附近的時候，卻恰好遇到了壹只販賣大吳人的奴隸隊伍，奴隸的身體狀況要好很多，感覺像是剛剛從大吳朝被販賣過來。押送這支隊伍的，壹半是妖族商隊，壹半是鬼車衛的衛卒。
　　看到這只隊伍的時候，孫大人暗中皺起了眉頭：大吳朝如今還有人往妖族販賣同族？這不合常理了呀。
　　不是說那些人口販子改邪歸正了，而是這些人後來全都轉去做二手販子，倒賣夷奴了。夷奴如今在九巫妖廷中更受歡迎，價格也更高。
　　孫大人悄悄使了眼色，大家不動聲色的跟在奴隸隊伍後面，壹同走進了赤馬生門附近的那座妖城。
　　這座“菽野”小城依托鬼車衛而建，往來商人不少，也有許多野妖跑來指揮所找門路。孫大人這壹行，就像極了家中有些財產的妖二代，要去鬼車衛求個前程，所以也就沒有妖懷疑。
　　烏哼將軍接掌鬼車衛之後，的確是在大力擴軍，還專門在指揮所大門外，設了個“妖雄關”，壹共四個關卡，闖過了第壹關，就可以加入鬼車衛，闖過第二關給妳個小旗的職務，闖過第三關是總旗，闖過第四關直接封百戶！
　　不過迄今為止，還沒有哪個妖能闖過第四關。
　　那只奴隸隊伍在菽野城中辦完了交接，商隊的人拿到了滿意的報酬，當即在城中奢豪了壹把，包下了壹座青樓。
　　說起來妖族這風月場所啊，那真是……妖魔鬼怪什麽樣的都有。妖族種類極多，審美也是千妖千口，在人族眼中最美麗的狐妖、貓妖、兔妖之類，在妖族這邊可未必是最受歡迎的。
　　比如進城的時候，就有許多怪模怪樣的妖物，不停地偷看喜鵲！若不是覺察到喜鵲已經是五階，肯定已經上來搭訕了。
　　壹行人都壓制了境界，否則炎魈老前輩壹出現，就別想低調行事了。
　　終於有個頭頂長著大紅色雞冠的妖族，猥瑣的眼神把喜鵲惹煩了，她壹尾巴甩過去，把那家夥攔腰切成了兩半！周圍的妖族壹哄而散。
　　也就僅此而已了。妖庭內弱肉強食，若是那雞冠子家裏實力強大，自然會為他報仇。若想要妖庭主持公道，那是不可能的。
　　這壹夜，孫大人在青樓中拿住了商隊的壹頭老妖，順利將他轉化為傀儡，從老妖的記憶中了解到了人族奴隸交易的情況後，孫大人心頭疑惑更盛。
　　這已經是他們在烏哼將軍上任之後，第三次送來強壯的大吳奴隸了。他們沒資格見到鬼車將軍，但有壹位鬼車衛百戶，常駐菽野城中專理此事，給出的價格，比如今最貴的夷奴都要高出兩倍！
　　為了這買賣，商隊甚至不惜冒險，進入大吳朝領地捕捉奴隸。
　　根據老妖和那位百戶閑談得知，似乎是烏哼將軍就喜歡吃大吳人，反倒是對最近流行的夷奴並無口感。
　　百戶的說法似乎合乎邏輯：將軍對於血食有極高要求的，所以鬼車衛收購的吳奴只要精壯，雖然不分男女，但是孩子和老人壹概不要。
　　又因為販賣吳奴的越來越少，將軍提高了價格，就算是妖族貴胄也有些肉痛，所以每個月都有限額，壹百人為上限，多了就不要了。
　　壹百人顯然是不夠吃的，將軍會補充壹些夷奴，頗有些細糧粗糧搭配的感覺。
　　可是孫大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離開了青樓之後，往那位百戶的駐地而去，百戶卻不在，駐地的院子裏只有兩名妖卒。
　　他倆也沒有用心值守，買了壹壺老酒，正湊在桌子前吃喝，桌子邊的大銅盆裏，是切割好的人族血肉！
　　孫大人怒氣上湧，卻又保持了理智，因為他看到，銅盆中切下來的半張臉，分明是吳人，而不是紅夷蠻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