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九章 現世報
神寵又給我開掛了 by 石三
2023-12-24 22:47
魅魃剛剛詢問老爺,就看到孫長鳴出現在了身邊。
那些修士們大吃壹驚,紛紛猜測他的身份,孫長鳴沒有理會那些家夥,壹擡手石錐從拉克申的屍體上飛回來,落入手中消失不見。
人族大聖至寶的確也復蘇了,可是孫大人很清楚這寶物怕是只有當年壹成的威力,而且這還是在【殤之國】中。離開了【殤之國】和東仙湖的範圍,石錐恐怕會重新陷入沈睡。
他卻不知道自己這壹手,在那些修士的心中造成了多麽巨大的波瀾!修士們已經都知道了:地上躺著的屍體是拉克申,他是北原三十六部的第六大境巫祝!就這麽被壹下子戳死了?!
修士們由此猜出了他的身份。面對孫大人,這些家夥們壹個個縮頭縮腦,敬畏並且十分的心虛。
孫長鳴對魅魃擺擺手:“此地交給我。去追查血斑蚊。”
“是,老爺。”魅魃在他面前無比乖巧,立刻答應著帶著所有人走了。那些修士,壹個跑得比壹個快,待在孫大人身邊,壓力實在有些大。
等這些家夥在眼前消失,孫大人單手托起壹只葫蘆,在眉心間化作了“千門眼”,往那座湖泊中壹照,便是壹目了然。
這些遊魂比鬼兵們更加古老,也更加兇殘,真個讓拉克申得手了,那真是誰也無法力挽狂瀾。這次可是欠了【九界天】壹個大人情,自己以後壹定對她的葡萄兒子好壹些。
孫大人用“千門眼”很快就看到了【遊魂巢】中,壹道特殊的規則,這壹道規則和陰司權柄有著壹定的關聯,便是洗去魂魄生前記憶的能力。
“這像是傳說中孟婆湯的功能,洗去記憶才能進入下壹次輪回。”
孫大人再次擡手,令簽應物騰空而起,上面那壹枚和鬼域相關聯的符文閃爍靈光。壹條特殊的通道架設起來,萬魂王、骨海之主、屍魃和溺斃鬼妃出現。除了這四位曾經的主宰之外,還有財鬼判官。
財鬼判官遠遠看到孫大人,覺得有些眼熟,卻又不敢大不敬的壹直盯著看,更是不敢多想。他也絕不會想到,自己當初在壹個小村子隨手結下的壹段善緣,會有如此巨大的因果。
萬魂王幾個圍著【遊魂巢】轉了幾圈,然後聚在壹起商議了足有半個時辰,最後階段卻起了爭執:本應該由萬魂王來向孫大人匯報,可是溺斃鬼妃定要爭搶這個資格。
萬魂王大怒,最後不得不仗著實力強行把這個女人壓制下去。
溺斃鬼妃那小眼神,幽怨的呀……奴家又不是想要搶妳萬魂王的風頭,奴家只是想跟少主打聽壹下尊主的喜好嘛,說不定尊主就想玩壹些人鬼之戀的遊戲呢?
萬魂王來向孫大人稟報:“我等已經商議出了壹個辦法,最好是將這座大湖整個搬遷到鬼域中,就安置在鬼兵大營旁邊,組建壹支水師。
慢慢將這些遊魂變成鬼兵,有鬼兵大營的經驗,應當不會太難。而且有鬼域限制,這些遊魂再也逃脫不得,不會造成劫難。”
然後他又說道:“只不過……我等觀察過了,此地的虛空結構實在復雜,想要搬遷困難重重。”
孫大人道:“虛空結構方面的難題,有本官負責,現在就開始吧。”
“遵命。”
……
沌魈和魅魃它們已經可以緊密合作,沌魈知道蠶怪尋找血斑蚊的線索,魅魃和界英熟悉此地的空間結構,因此追蹤血斑蚊還算順利。
只不過此時【殤之國】的危險程度大大增加,路上竟是接連遭遇了三頭七階妖異!
那些修士們戰戰兢兢,都快嚇哭了!我們當中最強大的也只是五境,何德何能親眼目睹七階大戰?
當初是怎麽鬼迷心竅又膽大包天,敢闖入【殤之國】?
沌魈在七階當中也是強者,它並沒有花費太大力氣,三頭七階便各自退去,或是被擊敗、或是知難而退,護住了整個隊伍。那些修士們對沌魈的強大欽佩而恐懼,可是沌魈自己心下卻是默然,進壹步看清了自身。
面對同階的對手,即便是實力上不如自己,也不能像之前面對六階的時候壹樣輕松碾壓。
在東家上次和沌魈懇談之前,它雖然有了幾分“向道之心”,卻並沒有特別執著的去追求。可是現在它是真的特別渴望,進而對自身的修為方方面面都有了反思。比如這三站戰,就暴露了自己的各種手段面對同階對手,缺乏壹錘定音的能力。
以往自己在銅棺峽中境界上鶴立雞群,這個弱點不會凸顯出來。
而現在讓沌魈自己卻彌補這個弱點,它根本做不到,它是妖異不是修士,沒有自己的根本功法,只能寄希望於東家了。這自然會讓它更加積極。
蠶怪在大吳朝的接應者已經被它壹口氣吃掉了,但是妖族有許多方法,進入【殤之國】後,找到血斑蚊的線索。
在它成為沌魈的補品之前,它發現了兩個地方,有可能埋藏著大量的蚊卵。【殤之國】沈寂了無數年,血斑蚊便是以蚊卵的形態熬過來的。
他們現在前進的路線,就是前往其中之壹的壹片凍原。那蠶怪曾經吞吃了壹頭五階的山龜,從斷斷續續的記憶中分析,那壹群血斑蚊很可能在天軌逆變的時候,退化成為壹片蚊卵,潛藏在壹片沼澤當中。然後以自身的強大威能,灑下嚴寒將沼澤化為了壹片凍原。
山龜很喜歡“長眠”,即便是沒有天軌逆變,它也是經常壹睡幾百年。所以它的記憶是壹段壹段的,並且經常出錯。循著它的記憶去尋找那壹片凍原,當然也是連連出錯,後來界英和魅魃也受不了了,不讓沌魈引路,只問了它凍原的大致形態,兩個配合通過對於【殤之國】空間結構的理解,自行去尋找目的地。
可是等他們辛辛苦苦的,終於找到了完全符合山龜記憶中的地點,卻發現這裏已經被壹片片濃郁的瘴氣覆蓋。劇毒瘴氣中,有十幾種怪異色的光芒壹閃壹滅,其中似乎自有小氣候,如同雲霧壹般聚散,有時候某些地方變得稀薄,隱約可以看見凍原的地面上壹片泥濘,幾顆水泡冒出來,在水面上啪的壹聲炸開,釋放出壹團濃郁的瘴氣……
修士們也是目瞪口呆:“這凍原融化了,重新變成了沼澤!”並且因為沈寂了不知多少歲月,凍原下面生成了大量可怕的毒氣,解凍之後釋放出來,形成了這種可怕的毒瘴。
沌魈不緊不慢的上前——它壹出面修士們倍感踏實,路上若無它的庇護,大家早已喪命七階之口。
修士們信任和敬畏的目光,讓沌魈十分受用,於是仔細檢查了壹番之後,很尷尬的發現:本座好像壹籌莫展呀!這些毒瘴的根本,形成於天軌逆變之前,那個時候本座還沒有誕生呢!
它訕訕退下,修士們壹片失望:沌魈大人也不成嗎?
沌魈黑著本就十分黑的臉,暗中和界英、魅魃溝通:告知東家,這毒瘴已經超出了妳我的能力範圍,請他過來解決這個難題。
可是界英卻偏偏將壹片根須延伸出去,就要探入毒瘴邊緣。界英又耿又莽,意識當中絕不會存在“給老前輩留點面子”這種東西。它只知道,我很擅長玩毒,沌魈不行我未必就不行。
沌魈差點氣口歪眼斜,現在的後輩,太沒有禮貌。
可是它也想起來,東家曾經用界英的奇毒,控制住了四位第六大境!於是心中十分忐忑,萬壹真被這個晚輩解決了難題,老前輩的壹張黑臉往哪兒擱?
界英信心十足,可是根須剛剛觸碰到毒瘴的邊緣,便嗤嗤嗤的冒起了黑煙,這些黑煙中同樣含有劇毒,卻被毒瘴吸收了過去,成為它的壹部分!
界英的根須損失了不少。
老前輩欣慰、界英傻眼:不應該啊……
壹個世界的力量上限是固定的,這也就意味著比如靈藥的藥效、毒藥的毒性其實都有壹個固定的天花板。界英壹直認為自己的奇毒已經達到或者接近這個天花板了,怎麽毒瘴的毒性比自己還要高這麽多?難道是我妄自尊大了?嗯,以後在毒性方面,還要多多突破,否則無法幫助老爺控制那些六境。
界英狠狠地自我鞭策和勉勵了壹番。
在他們斜後方幾十裏的位置上,黃書生借助了壹件從哥哥姐姐那裏借來的“奇物”,遮掩住了自身,就連沌魈也沒有發現他。
在界英他們抵達凍原之前,黃書生已經憑借“元微數”的推算,先壹步來到了這裏,將三滴毒液落入了毒瘴當中。
這三滴毒液也是他的哥哥姐姐們贊助的,黃書生雖然沒有詢問來歷,但極有可能並非出自八荒世界!所以毒性格外可怕。
黃書生另外又在凍原中,張開了“冥都陷阱”,這是壹種類似於小洞天的奇物,壹旦落入其中,第六大境也只能飲恨收場。
黃書生對自己這壹番布置頗為得意,暗忖在“大羅界門”中的幾次歷險,果然讓自己迅速成長起來!比如這壹次,自己知道有壹位身負大機緣的人,可是“元微數”不能測算此人。
自己來到【殤之國】之後,暗中收集消息,多方分析得出結論,這個人有九成可能就是孫長鳴。
他又用“元微數”嘗試測算了孫長鳴的“命數”——是測算孫長鳴而不是測算“大機緣者”。果然同樣是嚴重反噬,由此九成的可能就變成了十成十。
隨後他不敢測算孫長鳴,卻可以測算孫長鳴周圍的人。這樣壹步步計算下來,終於在此地找到了機會,布置下這個必殺陷阱!
沼澤中的毒瘴本來沒這強,現在它們卻無法解決,需要向孫長鳴求助,孫長鳴來了就會落入“冥都陷阱”,更有三滴“天外奇毒”,自己還在壹邊埋伏,手持哥哥姐姐們借來的各種強大奇物,孫長鳴必死無疑。
自己就可以搶奪他的機緣,成為東土大陸、乃至整個八荒世界的“唯壹者”!
界英吃了癟,沌魈施施然上前來:我早說過吧,向東家求助。妳偏要不聽,年輕人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界英悶悶不樂,無法反駁。魅魃便將此地的情況,向老爺作了報告。可是這個時候呢,孫大人正在收取【遊魂巢】的關鍵時刻,根本騰不出手來。
而且這壹拖……就是整整三天時間!
老爺那邊沒有回應,魅魃、界英在相關老爺的事情上,那都是死心眼子。老爺沒給指示,我就死守在這裏,壹定要等來老爺的命令。
沌魈閑得無聊,又忽然覺得此處滅域和銅棺峽大不相同,它呼嘯壹聲將身軀展開來,彌漫幾百裏,淡淡黑霧飄蕩,竟然是在參悟修行!
它這壹參悟不打緊,黃書生卻是傻了眼,他被籠罩進來了。雖然有特殊的奇物遮掩,可是七階妖異彌散開來,他稍有異動就會被察覺——黃書生趴在那裏是壹動也不敢動了。
原本還想著孫長鳴很快過來,自己也就解脫了,結果壹等就是三天……
界英和魅魃則是組織了那些修士,嘗試“集思廣益”來破解毒瘴。妳還別說,雖然這些修士本身修為不怎麽樣,但是壹個個見多識廣——至少比魅魃和界英見多識廣,想出了許多辦法,壹個壹個嘗試,當然是全都失敗了,卻也讓修士們開闊了思路,於修行上大有感悟。
界英也跟著頗有收獲,對自己的奇毒,進行了兩次提升。
黃書生在奇物下面趴的全身都麻了,終於看到孫長鳴從遠處不緊不慢的飄蕩而來。
孫大人心情是極好的,【遊魂巢】那邊出了幾次的小意外,最終還是被他們像是壹場外科手術壹樣,從【殤之國】中切下來,然後移植到了鬼域中。
甚至,孫大人還跟萬魂王他們研究了壹下,如何將【遊魂巢】中,“洗去生前記憶”的功能,關聯到小陰間中,已經討論出了幾種方法,接下來由萬魂王他們去嘗試、實現。
黃書生終於看到孫長鳴出現,心情激動蕩漾!他壹再告誡自己:穩住、穩住!想壹想“大羅界門”中的那壹次次歷險,越是到了成功的前夜,越是不能出錯!
孫大人的到來,讓那些修士們又變得戰戰兢兢。不過他們也很好奇,甚至說是有些懷疑:沌魈這樣的七階、界英和魅魃這樣的超級怪異都不能解決的難題,孫大人出手就能馬到成功?
孫長鳴在幾百丈之外,就擡手升起了壹只小葫蘆,在眉心間化作了千門眼,光芒照遍整個沼澤。
沌魈轟然壹聲恢復了身軀,畢恭畢敬的趴在壹邊:東家來了。
孫長鳴擺擺手,對所有人說道:“妳們都守在這裏做什麽?完全沒有必要,去下壹個地方吧。”他說完背著手轉身就走,界英幾個迷惑不解,修士們則是暗道,果然如此,孫大人也是壹籌莫展的。
“老爺……”界英剛問壹聲,孫大人便說道:“沼澤中的那些蚊卵全都被毒死了,去下壹個地方吧,如果沒有血斑蚊卵,我們就可以離開【殤之國】了。”
眾人傻眼,但鬥笠下面藏著的黃書生才是真的目瞪口呆,好壹會兒才接受了這個現實:也就是說,我引入了天外奇毒,增加了毒瘴的毒性,讓界英他們壹籌莫展,本意是引來孫長鳴,並且給冥都陷阱增加壹重保障,確保壹定讓孫長鳴死在裏面。
結果是前面壹半的目的都達到了,孫長鳴也的確被引過來了,但是因為拖延的時間太長,足足三天,所以那些蚊卵撐不住直接被毒死了!
蚊卵全部死亡,孫長鳴根本沒有進入毒瘴中的李有利。至於說這毒瘴何等危險……跟孫大人有什麽關系,這裏是【殤之國】又不是大吳朝的領地。
黃書生眼睜睜看著沌魈啊、界英啊等等逐漸遠去,孫大人的身影更是早就消失了,氣的渾身發抖,自言自語的聲音中充滿了怨毒:“殺千刀的孫長鳴,妳為什麽耽誤了這麽長時間?妳就不能早點過來送死,把妳的機緣老老實實交給我嗎!”
黃書生粗重的喘息十幾次,仍舊悄悄追了上去:“不行,不能放過他,我壹定要弄死他,搶走他的機緣!”
“不肯給我,就是妳的原罪!”
他追蹤了七八裏,忽然又想到了壹個問題:原本毒瘴就十分棘手,界英也未必能夠解決;孫長鳴來了怕是也要頗費手腳;而且蚊卵數量龐大,又深埋在沼澤中,還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壹只不剩的全部消滅。
壹旦有幾只漏網之魚,對於大吳朝來說就是壹個極大的隱患。而自己的天外奇毒,似乎是恰好幫助孫長鳴,完美的解決了這個麻煩!
黃書生狠狠抽了自己壹耳光,我為什麽這麽聰明,我為什麽要想明白這壹點?如果想不明白也就不會這麽懊惱郁悶了。
……
黃書生走了之後約麽半個時辰,有壹個道人飄飄蕩蕩從遠處而來,到人身邊還跟著兩個人。
蝠道人是接了老爺的命令,立刻到銅棺峽外面跟趙逍遙和裴病己這壹對好基友會合後,借助老爺的“破虛神通”趕過來的。
趙逍遙和裴病己有那麽壹丟丟的不爽,他們覺得蝠道人這壹次的差事就是個“監工”,活兒得我們兩個來幹。只有蝠道人心裏明白,自己肩負重任!
三人進入了【殤之國】後,迷路好幾次,到現在才找到地方。裴病己拒絕跟壹切陌生人接觸,陌生的鬼混也不行,比如蝠道人。這壹路上說不出來的別扭。
三個人的位置關系是:蝠道人、趙逍遙——裴病己。
裴病己壹直在跟趙逍遙嘮嘮叨叨:“真有那麽厲害的奇毒?我怎麽不信呢?孫長鳴那家夥不是玩毒的,這方面沒什麽見識,必然是誇大其詞騙我出門。
這鬼地方的虛空結構真是奇怪,為了壹些普通的毒物,讓我在這裏浪費時間,真是壹個巨大的罪過……”
蝠道人如今對老爺頗為敬畏,終於忍不住反駁他:“大人從不妄言,妳不如想壹想,這樣可怕的奇毒,妳應該怎麽應對。就怕妳到時候不能收取,這大吳朝第壹毒修的臉面,可就砸在地上了。”
裴病己跳起來,隔著趙逍遙手指頭要戳蝠道人:“妳放屁!老子的毒術造詣是妳想象不出的高!妳對孫長鳴盲從,老子可不會!他說的那種奇毒,根本就超出了八荒世界的承受極限,這個世界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奇毒!”
趙逍遙已經習慣了裴病己整日在耳邊聒噪,甚至已經變成了如果沒有裴病己的嘮嘮叨叨,他還覺得好了點什麽,這壹天都是不完整的。
他只惦記著孫大人說的那些蚊卵,雖然已經死了,但是拿來研究也會大有收獲。所以他的眼睛壹直盯著前面,看到濃郁的毒瘴立刻道:“妳們看,我們應該找到了。”
裴病己嗖壹聲竄了出去,丟下壹句話:“我現在就收了這些毒瘴,打破妳對孫長鳴的盲信!”
他的修為也是不俗,距離六境壹步之遙。這壹沖出去便好像壹道黑色的閃電,咻壹聲就鉆進了毒瘴中。
毒瘴就好像被丟了壹顆石子的湖水,泛起了緩慢的漣漪——只是壹個眨眼的功夫,這些漣漪都還沒有平復,就聽到裴病己“啊”的壹聲怪叫又以更快的速度躥了出來,先是猛塞了幾十顆解毒靈丹,然後用飛快的用銀刀在自己身上劃出了就道長長的傷口,引出來大量黑色的毒血,然後往自己頭頂上扔了壹瓶解毒真水,嘩嘩啦啦的好像瀑布壹樣沖洗自身,最後竟然放出了壹只奇特的丹爐,自己跳進去點燃靈火,煉化身體內的毒素……
好壹番折騰,把能用到的解毒手段全都用上了。
蝠道人徐徐而來,只是壹聲冷哼。丹爐內的裴病己哪裏還顧得上他的嘲諷?自煉了足有壹刻鐘的時間,實在支撐不住了才蹦出來,全身黑黢黢的冒著煙,外皮被燒成了焦炭,啪啪啪的炸碎。
他艱難地喘著氣,朝趙逍遙伸出壹只手,壹開口嗓子裏先冒出壹股青煙:“汲魂蟲……”撲通就倒在地上。
第五〇〇章 落日釘
趙逍遙嚇了壹跳,裴病己要真的死了,自己的余生該多麽寂寞。因此忍著肉痛,將珍貴的“汲魂蟲”放出來,幾千只蠱蟲撲到裴病己身上,壹起往外汲毒,剛吸壹口,就毒發身亡啪啪啪的掉落下去。
幾千只汲魂蟲很快死了個幹凈,趙逍遙滿臉痛苦地又放出幾千只,這可都是我花費了為無數的心血培養的孩兒啊!
如此耗費了四批汲魂蟲,裴病己終於發出壹聲虛弱的呻吟:“行了,撿回壹條命。別再吸了,再吸下去我就幹了。”
趙逍遙趕緊收回剩下的汲魂蟲,又用各種靈藥給裴病己補命。忙活了好壹陣子,裴病己才慢慢的坐起來,卻是不敢去看蝠道人。他壹張黑臉,現在換了壹層皮倒是白生生的,只是滿臉的皺紋,而且紅得像是要滴血。
蝠道人也不是什麽寬厚的性子,妳不看我?妳不看我就想混過去?哪有這麽容易。蝠道人施施然飄到了裴病己的面前——裴病己低著頭轉了個身子,可是蝠道人跟他聯動,還是堵著他面前。
他心念壹動,自有靈能卷了地上那些黑炭皮飛起來:“哎呦,大家快來看呀,這是誰的臉面掉在了地上?”
裴病己臊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偏生無法反駁。蝠道人心裏爽了,也就不再逼迫裴病己,畢竟還要他做事呢。
“這奇毒究竟是什麽來歷?”
裴病己仍舊道:“雖然被打了臉,但老子還是要說,這種奇毒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八荒之上!”
他本來有些賭氣說的這話,卻忽然間三人壹起眼睛放光:“難道……”
裴病己陡然興奮,也不顧自己還是重傷之軀,掙紮著起來又來到了毒瘴前面仔仔細細的檢查分析,並且越來越亢奮:“好呀,真是好呀,好東西……”
趙逍遙跟蝠道人解釋:“別理他,就這毛病。”
對於正常的修士來說,別說解毒了就算是收取這些毒瘴都是不可能的。比如妳用壹件寶物收納這些毒瘴,毒瘴會腐蝕寶物,很快寶物就會腐朽。
可是裴病己是玩毒的行家,他很快就想到了辦法:“用大風吹,稀釋這些毒瘴,只要濃度降低幾十幾百倍,就可以用寶物容納。不過這毒瘴本就十分龐大,稀釋之後需要十分龐大的空間存儲……”
趙逍遙忽然不自在了:“妳看著我幹什麽?我可沒有這壹類的寶物。”
“不要跟我裝!”裴病己毫不客氣:“我知道妳有。妳用來裝各種蠱蟲的那壹只【八方寶盆】就可以。”
“呸!”趙逍遙大怒:“我剛剛救了妳的狗命,妳居然想搶我孩兒們的家?八方寶盆給了妳,我的孩兒們住哪兒?”
“妳還有許多類似的寶物,只是沒有八方寶盆這麽大,分散著也可以容下那些蠱蟲。”
趙逍遙斷然拒絕:“那些寶物內裏空間太小,我的孩兒們住進去太擁擠,誰不想住大房子啊?”
“不收走這些毒瘴,我們就無法挖掘裏面的血斑蚊蚊卵,妳自己選吧。”然後他又說道:“只是借用壹下,又不是不還給妳。等我們找到了解毒的辦法,八方寶盆就沒用了。讓妳的孩兒們先忍耐壹下,這是為了大家好。”
趙逍遙:“真的會還我?”
“當然是真的。”
“要是弄壞了呢?”
“弄壞了妳找孫長鳴賠,他有的是寶貝。”
蝠道人直搖頭,裴病己妳是真狗啊。這事情我壹定要跟大人打小報告。
趙逍遙費了很大的功夫,將全部的蠱蟲從八方寶盆中轉移出來,裴病己拿了這寶物,立刻執行自己的計劃,足足用了好幾天的時間,才將毒瘴吹散成了毒氣,全部收進八方寶盆。
趙逍遙搓著手,賊眉鼠眼怪笑連連:“我的小寶貝兒們,我來啦!”
蝠道人壹直很警惕,因為老爺說了,這毒瘴裏面隱藏著可怕的兇險!孫大人的千門眼洞察壹切,可是“冥都陷阱”也很是不俗,有著非同小可的出身。孫大人的前門眼也沒能完全看破,只是覺得裏面壹定有問題。
這個地方孫大人準備“廢物利用”壹下,就喊來了裴病己和趙逍遙,可是如果明說還有未知兇險,又怕這兩人不肯來。孫大人只能暗中囑托蝠道人。
趙逍遙開始小心翼翼的挖掘——裴病己在壹旁吼叫道:“妳當心點!這大地表層泥土中,已經被奇毒滲透,每壹塊土壤都無比珍貴!”
趙逍遙在前面挖掘,他在後面跟著將泥土也送進來了八方寶盆。好在這泥土的毒性和稀釋之後的毒氣差不多。
趙逍遙很快找出了第壹枚蚊卵,的確生機全無,趙逍遙當場解剖起來——在蝠道人看來,這不就是壹個蠶豆大小的白球嗎,切開來裏面有壹些生物結構,其實十分簡單,怎麽這家夥研究了這麽長時間,而且滿臉興奮?
“這兩個貨,腦子度不大正常,以後莫要跟他們走得太近了。”蝠道人告誡自己。
趙逍遙挖了壹顆又壹顆、解剖了壹顆又壹顆,後面的速度越來越快而且更有針對性。蝠道人就很納悶了:老爺說的兇險呢?為什麽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
幾天時間,眾人終於抵達了第二處血斑蚊卵可能藏匿的地點。此時的【殤之國】兇險程度,就算是七階的沌魈也不敢誇口“縱橫無忌”,因此壹路速度緩慢。
對於修士們來說……那可當真是辛苦!壹邊要擔心路途上隨時可能跳出來、鉆上來、飄過來、閃現的各種六階、七階妖異——是的,如今的【殤之國】妖異可謂火力全開,各種手段匪夷所思。
另壹邊他們其實更加“畏懼”孫大人,孫大人不但異常強大——當然強大了,能夠讓七階妖異沌魈乖乖聽命,壹擊殺死六境大巫;而且心思縝密、法眼如炬——來了毒瘴邊就看出來蚊卵全死了,沒必要沖進去,大家守了三天,確權都陷入了思維定式,反而忽略了破解毒瘴的最初目的;此外最讓他們痛苦糾結的壹點是——孫大人仿佛是他們的債主。朝天司不準大家進入【殤之國】,如今站在這裏的人,都是偷偷溜進來的,然後沒本事保住自己的小命,最後還得孫大人出手相救。
每個人對孫大人都有壹種深深地愧疚,導致這壹路上沒有壹個人跟孫大人有過眼神交流。大致情況是:不好,達人看過來了,我好心虛,快躲!
籲——,好險!差點就跟他的眼神對上了。
他們長途跋涉所找到的第二個地點,乃是連在壹起的八座三百丈高峰。山峰外面光滑黑灰,沒有任何植被,而且極為陡峭猿猴難攀。更為奇妙的是,壹座最高的山峰在中央,另外七座排布周圍,從位置關系來看,好似壹座陣法,有幾分七星北鬥的感覺,易守難攻。
這些山峰底部有幾十個連在壹起的洞穴,山峰頂上更是有火山壹樣的開口。修士們看到這壹片山峰,也是惴惴不安:“蚊卵會藏在這裏嗎?這是壹座龐大無比的蟻巢,蚊卵藏在裏面早就被吃光了。”
數百丈高的蟻巢,其地下結構必然比地面上還要大很多倍。這樣的蟻群何其可怕?
可是孫大人望著蟻巢:“就在下面,這裏曾經的主人,都已經成了血斑蚊的美食。”
這裏的蟻群很可怕,但是血斑蚊更加可怕!它們吃光了蟻群然後鳩占鵲巢。甚至孫大人還有另外壹種猜測:血斑蚊極可能已經預感到天軌逆變,自知要陷入沈睡,就像熊冬眠之前存儲脂肪壹樣,它們也瘋狂掠食,以熬過漫長的沈眠。
此地看上去沒有毒瘴那麽危險,但是修士們望著蟻巢下面那些黑漆漆的洞穴,都有些膽怯。偏生那些洞穴中,時不時地發出壹些詭異的聲音,也分不清楚是毒蟲、妖獸還是什麽詭異的妖異。
孫大人正在猶豫,界英卻已經躍躍欲試的爬上前——它的想法是,雖然老爺沒有明確表示讓我上,但我試探壹下,如果老爺不制止,那就是讓我上了。
它當然是心虛的,所以匍匐著身軀悄咪咪的爬著。以它的體型……這種欲蓋彌彰的行徑,差點讓孫大人笑出聲。
“行了,妳去吧。”
界英得了準許,嘩啦壹下搖擺而起,橫沖直撞撲向了壹座蟻巢山峰。
黃書生能掐會算,所以又壹次提前出現在了蟻巢附近。不過他觀察了壹番,這裏並不適合設立“冥都陷阱”,於是換了壹種手段。
這壹次要使用的是“落日釘”,為確保萬無壹失,《死者書》也被取出,作為配合手段。
不過黃書生無論如何是不敢親自上陣的,他又拿出了壹件“奇物”,這是他在“大羅界門”壹次歷險中的收獲:假身布偶。
而且是壹套,壹共有四只布偶。壹只拿著落日釘,壹只捧著《死者書》,另外兩個也配備了強大的法器。
他帶著鬥笠潛伏在外面,四只布偶潛藏在蟻巢深處,這裏堆積著血斑蚊卵。
黃書生也曾經想過要不要自己拿走壹些血斑蚊卵——他習慣了做什麽事情前,先來個“掐指壹算”,然後發現自己拿走血斑蚊卵的後果是“大兇”。
等他布置好了壹切,從蟻巢內出來,才忽然壹拍腦門:“我是不是傻了,這事情還用得著用‘元微數’算嗎?蠶怪要找血斑蚊,因為他有妖族功法可以控制著妖異。我拿了壹旦孵化出來,怎麽控制這些妖異?當場就要被毒死!”
但是這個情況並沒有讓他警惕,他還以為自己只是壹時間腦子沒轉過來。不曾意識到自己已經越來越依賴“元微數”,已經開始喪失主動思考的習慣,可是“元微數”卻只能推算出“三分”天機!
比如孫大人的千門眼,他就沒算出來。
界英到了洞口前有些為難,洞口很多但沒有壹個它能鉆進去。它將壹道根須伸了進去——根須不斷生長,從這個洞鉆到了那個洞,就像是壹條蚯蚓。時間不長,這只“蚯蚓”就自己給自己打了個死結……
黃書生都驚了,這是什麽選手什麽操作?!他壹直透過四個假身布偶觀察情況,苦苦等候孫長鳴自投羅網。孫長鳴派了手下來,那就先滅了手下,總能將孫長鳴引過來。
他覺得界英這樣的“妖異”,正好被落日釘克制,只要過來壹擊必殺!可是不給我機會啊,這家夥還沒靠近蚊卵百丈範圍,自己把自己絆住了。
孫大大人暗自嘆了口氣,奪了界英的身軀控制權,慢慢講它的根須拆開,讓它退了出來。界英十分羞愧,壹顆顆傘球耷拉著腦袋,好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魅魃自告奮勇,孫大人卻擺了擺手,準備親自進去看看。他邁步上前,黃書生遠遠地看到了,不由得壹陣興奮:大機緣就在眼前,孫長鳴對我來說就是行走的機緣。
孫大人走到了洞口,忽然收到了蝠道人的消息,心中暗暗驚訝:毒瘴當中沒有兇險?可是千門眼分明看到了。
這是怎麽回事?
孫大人將前因後果聯系起來,壹個可能浮現出來:“有人要暗算我?毒瘴中的奇毒,按照裴病己的說法,已經超出了八荒世界應有的水平。千門眼更不會看錯……有人在危險的毒瘴中設了陷阱,界英他們不能處理毒瘴,我去了之後壹旦進入毒瘴,怕是也在劫難逃!”
孫大人在洞口前停了下來,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他朝身後壹招手,只見天外飛來壹道清泉,汩汩的註入了洞口當中。
黃書生皺眉:這又是在搞什麽?妳倒是快進去呀。
而且清泉自天外而來,黃書生身在【殤之國】當中,對這樣的手段看不分明,就覺得匪夷所思。
他倒是不慌,凡俗世界有頑童用水灌蟻巢,孫長鳴也想這麽幹?又有什麽意義,蟻巢內空空如也,只有那些蚊卵。蚊卵在水中易於孵化,說不定不用自己動手,血斑蚊就能滅殺了孫長鳴和他的手下。
孫大人以“破虛”神通,引來了外面的東仙湖水靈!
水靈已經不需要守在【殤之國】的入口了,沒有自己帶領,進來的修士壹個也出不去。
水靈軀體龐大,進了蟻巢中根本不用尋找到路,大水漫灌就是了。
嘩嘩的水聲中,很快水靈就將周圍七座蟻山灌滿了,從頂部的洞口噴湧出來。然後才壹起向中間的那座蟻山圍去。
孫長鳴在外面靜靜地等候,水靈每粘連壹處地方,孫大人就在腦海中構建出壹片結構。所有的地方都沒有什麽疑點,但是當水靈聚攏到了中間蟻山,地下深處的核心位置,就看到了堆積如同小山壹般的血斑蚊卵!
“當年的【殤之國】中,血斑蚊不只壹群。”
水靈的智力和二哈比肩,並且十分活潑,也知道這是自己第壹次給老爺辦事,很順利的找到了東西,自然是十分開心,於是水流胡亂激蕩,在蟻穴的地下空間中橫沖直撞,壹不留神就把堆積在壹起的蚊卵沖散了——隱藏在蚊卵中的四只假身布偶暴露了出來……
黃書生很無語,妳這水怎麽這麽浪呢,跟壹般的水大不相同。
但是四位六境看不穿孫大人赦命的水靈,黃書生更看不穿。他仍舊以為這只是孫長鳴引來的普通湖水,並且判斷並非真水。
可是孫大人已經透過水靈看到了假身布偶,心頭壹沈:果然有埋伏!只是孫大人有些費解:是誰?
桑島、妖庭、北原的人都被自己滅殺了,還有誰膽大包天的要暗算自己?
水靈席卷了那些蚊卵,順便也將四只假身布偶卷了進來。假身布偶受黃書生控制,在水中穩住了身形。孫大人默默感受,又發現不論是這些真人等比的大娃娃,還是它們手中的那些“武器”,並不是神造物,也不像是修士的法器。
“這天地之間,還有另外壹種修行體系?”這個發現讓孫大人頗有幾分驚疑,果然是源復蘇嗎,潛藏的勢力蠢蠢欲動。
他考慮了壹番,操縱著水流分為兩股,壹股帶著蚊卵流淌出去,另外壹股化為巨大的漩渦,將四個假身布偶牢牢束縛在原地。
這個時候黃書生覺察到異常了,立刻操縱假身布偶掙脫水流往外逃去。
可是水性至柔,它們掙脫了壹次,水靈又從後面撲上來將它們纏住,掙脫了又纏住。等到蚊卵都送了出來,水靈立刻化為大浪,將蟻山幾處關鍵的位置撞碎!
轟轟轟——
龐大的蟻山開始垮塌,沈重的結構下落,假身布偶還在下面呢,黃書生壹陣肉痛卻忽然感覺到,自己身邊的環境有些不壹樣了。
他暗罵壹句:狡猾的東西!孫長鳴悄然張開了領域,籠罩近兩百裏的範圍,黃書生若是想要搶救出自己的假身布偶,必然就會暴露被孫大人察知。
可是假身布偶、落日釘和《死者書》這些奇物都無比珍貴,假身布偶丟了他會很肉痛,另外兩者丟了他沒辦法和哥哥姐姐們交代!
出面,怕是打不過這家夥,不出面事後無法收場,黃書生壹時間左右為難,就連“元微數”都沒辦法給他算出壹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
終於還是從心的,黃書生穩穩不動,龐大的蟻山徹底垮塌,沈重的將假身布偶全部埋在了地下。
魅魃、界英、沌魈和修士們對於孫大人揮手間崩塌了八座蟻山,也並未露出震驚之色,孫大人的實力辦到這壹點只是常規操作。
他們看到孫大人在蟻山垮塌的時候,身上了千丈高空,眉心有壹道道青碧色的靈光在周圍兩百裏的範圍內來回掃過,似乎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黃書生的鬥笠的確是非常玄妙的奇物,孫大人找了足足壹刻鐘的時間毫無發現。這個時候其他的修士也感應到了:“大人什麽時候打開了他的領域?”
“大人在找什麽?”
孫長鳴冷笑壹聲,道:“藏頭露尾之輩!妳就在【殤之國】中永遠的躲藏下去吧!本官出去之後,立刻封鎖【殤之國】的出口!”
他把手壹揮,有壹朵靈雲卷起了所有人:“走——”
瞬息間飛出數百裏,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真的是要趕在暗中埋伏者之前闖出【殤之國】,然後對【殤之國】進行封鎖。
黃書生仍舊是壹動不動,心中分外不屑:“這等雕蟲小技,也想騙過我?我要是真信了,現在走出去,必定被妳抓個正著。”
黃書生就壹直在鬥笠下藏著,我跟妳拼耐心!
等啊等,太陽都下山了,周圍壹片靜悄悄的,黃書生終於忍不住了,悄悄挪動了壹下,然後立刻停下來。如此試探了幾次,發現的確毫無動靜。他淩空而起,飛行了數百丈,然後破口大罵:“這個混蛋,他竟然真的走了!”
小爺我白白在這裏趴了大半天。
既然孫長鳴真的走了,他就立刻趕往坍塌的蟻山,從懷裏取出了壹只木鏟輕輕壹挖,就有數千斤的泥土飛去壹旁。
他運鏟如飛,迅速地挖出了壹條通道。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找到了被埋在蟻山下面的四只假身布偶和其它奇物。這些東西拿在手中,黃書生長松了壹口氣。
他將假身布偶甩了甩,畢竟是布偶,已經濕透了。
收好了這些奇物,黃書生思忖下壹步,有壹團黑影借著地形悄然出現在他身後,猛然間竄起,化作了壹頭詭異妖獸!
妖獸的頭顱像是老牛,生的滿口獠牙,大口張開足有十丈!身軀卻是虛幻的蜈蚣形態,腹部、後背閃爍異文。這樣壹頭半真半幻的妖獸高達六階!
它朝著黃書生撲咬過去,黃書生如同背後生眼反手壹戳,有壹枚手臂長的古釘,深深刺進了妖獸的腹部。
落日釘上炸開了七層晚霞壹般的靈光,壹層層蔓延開去,顯得無比美麗。但是對於妖獸來說卻是毀滅!
它虛幻的身軀,在第三層晚霞靈光之下,便徹底的消散了。靈光不斷蔓延好像海浪壹樣,不斷拍擊它的頭顱,第五層晚霞靈光中,巨大的獠牙牛首已經四散崩飛,牛角、獠牙、頭骨、血肉飛散四濺,噗噗噗落在了地面上。
第五〇壹章 打死他
黃書生渾不在意的收起了落日釘,他對哥哥姐姐們十分信任,自己也參加了多次“大羅界門”的歷險,很清楚這些奇物的實力。
落日釘在大羅界門的鏡子上有壹句評價:六階以下,壹擊必殺。
“孫長鳴很可能是真的帶著人離開了【殤之國】。”黃書生開始分析:“他在【殤之國】中的事情已經辦完了,拿到了血斑蚊的卵,自然沒必要跟我的假身布偶硬拼。離開【殤之國】,他還有眾多的手下,所以守在出口對他來說的確是最穩妥的選擇。”
“可是我卻不信,東仙湖那麽大,他能封鎖住?除非他壹直開著領域。”
“他在六境中出類拔萃,卻也不可能做到這壹點。”
黃書生冷傲壹笑:“可惜啊,他不知道大羅界門的存在,就算是離開了【殤之國】,我壹樣有機會殺了他!”
他起身來整理了衣衫,用“元微數”蔔算了壹下正確方向,往【殤之國】的出口走去。地面上,幾滴被他從假身布偶中甩出來的水滴,自動匯聚到壹起,滲透進了地面下。
在蟻山坍塌的深處,還有壹團水靈匯聚,並且和假身布偶中的水分遙相呼應。
孫長鳴的確已經離開了【殤之國】,在東仙湖上,對黃書生的【落日釘】垂涎三尺!剛才那壹擊幹凈利落,滅殺六階輕而易舉。但是孫長鳴也看出來,這種寶物似乎是不能壹直使用,有次數限制。
“這寶物,本大人要了!”
……
裴病己似乎總是滿肚子牢騷,這會兒又在喋喋不休:“為什麽還要留下來給孫長鳴做事?我們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老趙,咱倆不管了,趕緊回去。妳培養妳的孩兒們,我研究我的奇毒。”
趙逍遙也是個不大懂得人情世故的,此時百爪撓心:“可是孫大人說,他手裏有獲得蚊卵,不幫他做好這壹次的事情,就不給我呀。”
蝠道人對這兩位很是不齒:“妳們兩人,靠著孫大人的幫助,壹個得了天外奇毒,壹個得了血斑蚊卵,如此巨大的好處幫孫大人做點事情,難道不應該?”
兩人並非真的好逸惡勞,只是不大懂得人情世故。蝠道人壹說,也覺得有些難為情。只是裴病己仍舊習慣性地抱怨了兩句。
他們埋伏在某處地方——按照孫大人對水靈的感應,這是黃書生離開【殤之國】的必經之地。
遠處又來了三個,沌魈看到裴病己和趙逍遙很是不屑:“這兩個是什麽垃圾?真不明白東家為何要安排這麽多人,有本座壹位足矣!”
裴病己勃然大怒,比我嘴還臭!可是沌魈毫不客氣的顯露出七階的氣息……裴病己現在有反制的方法,就是放出八方寶盒中的天外奇毒。他稍作猶豫便放棄了,主要是因為舍不得天外奇毒。
這些人中,最受老爺信任的自然是魅魃,所以蝠道人立刻退開,將整個團隊的指揮權交給了她。
魅魃板著小臉很認真:“老爺說了,他要那只釘子!”小丫頭此時頗有話事人的姿態,血紅的大眼睛,緩慢掃過所有的參與者,緊握著小白拳頭往下壹砸:“老爺說過的話壹定要實現,老爺想做的事情壹定要辦成,老爺看上的東西壹定要拿到手!
所以這件事情萬萬不能出錯,那個家夥壹定要打死!”
她長得很可愛,但說出來的話很嚇人啊。其他幾個人連連點頭,跟在老爺身邊這麽長時間,也都明白各自的排序,喜鵲和魅魃是大小丫鬟,雖然喜鵲壹直以“大丫鬟”自居,可是對比壹下喜鵲和魅魃,只要老爺不瞎,都會更喜歡魅魃吧?
趙逍遙和裴病己難得沒有反對,可能是因為魅魃這丫頭在殺人奪寶、血債血償壹類的事情上……頗有領袖氣質?
幾十裏之外,黃書生停了下來,他又壹次動用“元微數”對離開【殤之國】的路線進行了測算,自己並未走錯。
幾十裏的距離在鬥笠的隱匿和飛遁加持之下,不過片刻功夫就過去了。順暢飛遁的黃書生忽然感覺自己壹頭撞進了壹片“蛛網”中,雖然看不見卻感覺到有壹道道密集的拉扯、粘滯力量,圍繞在自己周圍。
向前、沖不破;往後、退不脫。
黃書生不慌不亂,臉上露出淡然笑容:“小場面,在‘大羅界門’中,小爺不知遭遇了多少類似的變故。”
他將鬥笠壹轉,從下面飛出兩件奇物。壹個是刺猬木雕,砰的壹聲炸開來,在黃書生身外布下了壹層厚重的猬甲,根根尖刺朝外,尖兒上泛著暗金色的光芒,帶有奇毒!
想來攻擊我?紮妳壹身漏洞。
第二個是壹只小小的圓筒,裏面有壹面水晶透鏡,漂浮在他的頭頂不停轉動,透鏡裏折射出壹束毫光,切金斷玉無堅不摧!
隨著圓筒的轉動,毫光劃過的地方,要麽被壹分兩半,要麽也是留下了壹道深深的焦黑痕跡。
“何方妖孽?!”黃書生自信滿滿,這兩件奇物是他在大羅界門歷險中經常使用的壹個組合,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如何對奇物進行組合使用,達到威力倍增的效果,才是他們在歷險中能不能活下去的關鍵,黃書生自認在此方面很有天賦。
可是那放出毫光的圓筒,忽然就被虛空中伸出來的血絲纏住了,然後扭轉了圓筒,將射出的毫光掃向了自己的猬甲!
黃書生嚇了壹跳,趕忙壹擡手收回了圓筒,對暗中的敵人十分不滿:妳這就有些不講武德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撞上了古滅域中的妖獸,但是血絲出現他就知道是孫長鳴的手下!
“呵呵,妳們的那位孫大人,真的好生狡詐,可惜啊,這些手段在我這裏並無用處。妳們根本不知道我曾經歷了什麽……”
魅魃是真的有些厭惡他了,壹個大男人,打仗就打仗,為何如此啰嗦!
界英感受到了大姐頭的情緒,淩空便有十幾道草莖抽落下來。它的這些草莖又粗又長,好像柔韌的長鞭,但是真正的殺招是每壹次抽打帶來的虛空震蕩。
這種震蕩發出怪異的“嗡嗡”聲,讓黃書生頭暈目眩,總感覺自己的魂魄要和身軀徹底分離。
他又取出了壹張木制面具帶上,這件奇物給他增加了壹層靈魂防禦。然後鬥笠旋轉飛出,邊緣放出環形靈光,切向了界英的草莖。
卻忽然有壹片混沌黑暗憑空出現,鬥笠陷入其中便動彈不得!這件奇物十分珍貴,黃書生不肯放棄,從袖子裏又摸出了壹柄戰斧,大吼壹聲撲上去砍向混沌黑暗。
與此同時,他的身後自動浮現出八具機駑,對著他的行動瞄準對手準備射擊。
他的腳下,鋪開了壹條巖漿長河,散發著可怕的熱力,分成了幾股隨時防備可能出現的敵人。
多種奇物組合攻擊。
偏生壹道道血絲又憑空冒了出來,纏住了那些機駑,硬是將它們掰扭瞄準到黃書生身上!
而那壹條巖漿長河中,不知怎的忽然不再流淌,隨後便看到壹只虛幻的赤紅鬼手,捏泥巴壹樣將巖漿團在了手中,隨意的揉搓玩耍!
來自神造物【縱火者之手】的某種能力,是蝠道人出手了。
黃書生聲勢浩大的壹場反撲,聚集了三種奇物攻擊,轉眼間就只剩下了自己手中的戰斧。
沌魈最不怕的就是這樣的攻擊,戰斧劈進了混沌黑暗中,就被黏住了。黑暗順著戰斧向上蔓延,黃書生抽不回來,可是他臉上的焦急卻很快轉化為了狡詐的笑容:“去死吧!”
他松開戰斧的瞬間,手中已經握住了落日釘,狠狠刺向了沌魈!這件奇物天生克制陰暗類的妖異,就不信殺不死妳!
同時,他的身邊漂浮出四只假身布偶,各自持著強大奇物攻向不同的對手。黃書生叫囂:“妳們以為以多打少就能擊敗我?太可笑了,讓妳們見識壹下奇物的厲害!”
四周的虛空中,飛來的爬來、鉆出來、跳出來……無數的蠱蟲!有的只有芝麻大小,有的卻是十多丈高。數量龐大的蠱蟲互相彌補缺陷、發揮長處,化作了可怕的浪潮,將四只假身布偶淹沒了。
它們所持有的奇物,威力也被蠱蟲抵消。
而黃書生最為自信的落日釘,倒是刺中了沌魈,不過沌魈毫無反應:“誒,我是七階,妳這東西傷不到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黃書生目瞪口呆,只覺得孫長鳴妳真是個狗官——穩如老狗啊!妳不但派了壹大堆人來埋伏我,竟然還有壹個七階!
只要換個正常人,有了七階根本就不會再增加其他的幫手了。
孫大人沒有直接在蟻山那裏就收了假身布偶和落日釘、《死者書》這些,就是因為孫大人有把握,自己手下齊出,可以無傷擊殺潛伏者,不用在蟻山那裏冒險。
混沌黑暗再次沿著落日釘蔓延上來,黃書生怒吼壹聲,只得跟放棄戰斧壹樣放棄了落日釘。
他越打越憋屈,壹旦使用強大的奇物,就有沌魈出面抵擋。奇物的特性決定了,能夠滅殺六階的威力,卻無法對七階造成有效傷害。
他倒是動用了冥都陷阱,卻被沌魈壹眼看穿,主動踩了進去……陷阱都裝不下他。他又動用了《死者書》,可是這奇物需要將敵人的名字寫在上面,並且作用範圍為十裏——黃書生根本不知道這些家夥的名字!
如果他使用生靈類奇物,就是裴病己出手,各種奇毒落下來,不死也成了個病秧子。
若是他使用搏殺類的奇物,界英就會纏上來,不但用根須纏住他的奇物,還用草莖敲他的腦袋。
要是他放出密密麻麻的群體類奇物,趙逍遙就出手。不管妳的數量有多少,肯定沒有我的蠱蟲多。
最讓黃書生無能狂怒的,要數魅魃。因為只要他動用射擊類的奇物,魅魃就壹定用血絲纏住了,然後掰過來瞄準他自己!
還有能力分外詭異的蝠道人在壹旁查漏補缺。
黃書生怎麽就想不明白,自己明明身負“元微數”,怎麽就沒有算出來,今天會遭遇這樣壹場埋伏?
他卻是忘記了,首先“元微數”只能泄露三成天機,越是身負大機緣、能夠幹擾天機的人,越是無法測算,比如孫長鳴。
元微數傳人想要對付這樣的人,本就十分兇險。面對別人無往不利的“蔔算”,反而會變成自己給自己挖陷阱。
其次就是他對於如何使用元微數,其實並不擅長。比如他想要離開【殤之國】,用元微數蔔算的是“離開【殤之國】的路線”;卻沒有蔔算“離開【殤之國】的安全路線”。
所以對於路上可能出現的危險,元微數沒有給出提示。
沌魈奪了“落日釘”去,便有些心不在焉了,自己把玩著這件奇物心裏美滋滋,這可是東家點名要的東西,所以此戰的頭功,必然是本座的了!
黃書生越打越憋屈,積攢的各種奇物快要消耗殆盡,他狠狠壹咬牙,甩出了壹套特殊的鎧甲。
鎧甲出現便有無數冤魂厲鬼纏繞飛舞,各個部分分別落在黃書生的身上,內部生長出壹根根的倒鉤鐵刺,紮進了黃書生的體內,大量汲取著他的鮮血!
這件陰厲的奇物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需要他獻祭自身的精血。獻祭得越多威力越強大。
黃書生穿戴了鎧甲之後,迅速膨脹成為三十丈的巨人,身外繚繞著濃濃的黑霧,他發出的咆哮不似人聲,張開口來滿嘴獠牙。
黃書生自感實力暴增十倍!
蝠道人壹瞧,哎喲,來活了,這樣的對手我熟悉呀。
沌魈壹看,哎喲,來活了,這樣的對手本座麾下曾經有幾十萬啊。
他倆不約而同的沖了上去……黃書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壓箱底的強大奇物,竟然絲毫不能威懾到對手,並且沌魈往下壹落,無邊黑暗籠罩下來,讓他感知顛倒,整個人變得渾渾噩噩,因為鎧甲所帶來的各種兇惡、可怕、瘋狂的念頭,也隨之凝固停滯,他甚至忘了自己要做什麽。
蝠道人壹頭紮進了沌魈的黑暗中,因為他是友軍,沌魈對他搶怪的行徑有些不悅,但也沒有限制他。
蝠道人在壹片混度黑暗中張開了雙手,身前有神異的力量凝聚成了壹座龐大的“蒸餾器”!這東西好像修士的丹爐壹樣,黃書生被壹股力量牽引了進去,然後火焰點燃……
魅魃把小手壹揮,下了定論:“此次作戰,成功!”
沌魈旋轉著把身軀收縮,蝠道人和蒸餾器便暴露出來。沌魈已經拿到了落日釘,索性不去跟蝠道人爭搶黃書生的最終擊殺。
蝠道人雙手操控,這壹只虛幻的蒸餾器當然是來自於神造物——【邪惡酒神蒸餾器】。從紅夷種大陸歸來之後,蝠道人腦海中也就自動出現了關於“蒸餾”的各種知識。只要將黃書生蒸餾了,必然可以得到大量的陰靈之力。這些陰靈之力他準備註入鬼域。
壹來他在鬼域借住了很長時間,骨海之主對他頗為器重,想要為他爭取壹個陰司差使,但他對鬼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貢獻,這壹次正好“貢獻”了。
二來他知道老爺十分看重鬼域,為鬼域添磚加瓦,在老爺那裏也能增加好印象。
隨著【縱火者之手】的火焰灼燒,虛幻蒸餾中飄出來壹股股的灰色煙霧,蝠道人就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啊:這些灰色煙霧分明就是陰氣!
陰氣都蒸發掉了,還能剩下什麽?
蝠道人越來越心虛,該不會最後只剩下壹些渣滓壹無所獲吧?
壹旁的沌魈、裴病己等卻是不耐煩等待:“搞快點,磨磨唧唧的不像個男人!”
小半個時辰之後,虛幻的蒸餾器慢慢消散,陰氣也散逸殆盡,蝠道人看著自己面前虛空中,漂浮著的壹團不斷變幻的暗金色光芒,滿臉的迷惑:“這是什麽東西?”
就連沌魈也看不明白。
這壹團暗金色的光芒中,有各種奇特的符號鉆進鉆出,數量極為龐大,沌魈盯著仔細鉆研,然後身軀慢慢僵硬遲鈍……
啪!
幾百道血絲擰成了壹股,鞭子壹樣抽在了沌魈身上。沌魈的身軀炸散開壹片片灰霧,卻是猛然驚醒過來:“這是什麽東西,竟然能讓本座不知不覺深陷其中!?”
“可怕!”
它在鉆研的過程中,神識被那些古怪的符號引導,進入了某種“循環”之中,堂堂七階竟不自知!若不是魅魃抽醒了它,它可能就真的這樣壹直“循環”先去,直到生機徹底枯竭!
也只有魅魃,能力特殊才能以六階的實力抽醒壹頭七階。
蝠道人也是壹陣後怕,道:“此物邪異莫名,還是交給老爺處理。”眾人壹致點頭,就連裴病己也沒有質疑。大家都有壹種強烈的信任:老爺就是能解決這個問題。
孫長鳴透過了魅魃的雙眼,已經看到了這壹團暗金色的光芒,馬上就明悟了:“這是‘元微數’?暗中埋伏我的人,竟然是元微數的傳人!”這個事情就很值得玩味了。
旁人敬畏元微數,可是在孫大人看來,元微數就是在東土裝神弄鬼幾萬年了。
他指示魅魃:“帶出來,任何人不得盯著此物觀看!”
“是,老爺。”魅魃別過臉去,血絲蔓延織成了血繭,將元微數包裹起來拖曳在身後——這壹次,大家才是真正的全部退出了【殤之國】。
之前營救的那些修士,正在某壹處地方等候著魅魃它們,它們離開的時候,修士們差點哭天搶地跪著抱住它們的大腿求它們不要走,以為是被拋棄了。魅魃再三保證,他們才淒淒慘慘的留下來。
此時看到魅魃它們回來,每個人都長松了壹口氣,覺得生命有了又壹次的希望。
血絲包裹之中,元微數仍舊在放出壹道道的暗金色光芒,只是這些光芒中,已經看不到那些特殊的符號了。這數百名修士,大都只是瞥了壹眼就不再去看,卻有壹人無意間看到了這光芒,就覺得充滿了各種誘惑,讓他忍不住看了又看,跟在魅魃他們身後行走,壹直在偷看,竟是心中漸漸有了感悟……
除了“元微數”之外,經過了“蒸餾器”黃書生已經被徹底煉化,但是數量眾多的奇物都保存下來,其中就包括了四只假身布偶、冥都陷阱、《死者書》等等。
這些都是要離開【殤之國】後,上交給孫大人的。
……
噗——
【殤之國】中某個僻靜的地方,有壹處幹涸的池塘。池水不知為何消失了,池底的壹塊巨石裸露出來,旁邊有幾條渴死的魚。
在黃書生被虛幻蒸餾器完全煉化之後時間不長,池塘忽然湧入了大量真水,壹條死魚在水中翻了個身活過來,隨後緩慢生長,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才完全恢復了黃書生的模樣。
他泡在池水中,輕輕吐了口氣,還好進入【殤之國】後,謹慎起見立刻就做了這個布置。他撫摸了壹下手指上的方戒,心中踏實:只要有大羅界門在,就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可是忽然他覺得有些不大對勁,猛地在水中轉頭,看向了身旁的那壹塊巨石——我分明記得,做出這個布置的時候,塘底沒有這麽大的石頭啊?!
他兇狠的盯著石頭在水中站直了身體,這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除了“大羅界門”的方戒之外,他所有的奇物,包括“元微數”都被蝠道人煉走了。現在的黃書生壹窮二白,戰鬥力暴跌,區區第二大境的修為……
大石頭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暗自嘆了口氣:“必然壹戰啊,妳都看到人家轉生的機密了,怎麽能放過妳?”
“真是倒黴,找個地方躲起來休息壹下,還能遇到這種事情。”
哢哢哢——
巨石分裂,這才看清了原來是壹名修士,將身上厚重的鎧甲拼合在壹起,竟然可以完美的模擬巖石。而且因為鎧甲過於厚重,拼接起來之後,更是可以屏蔽了裏面的壹切氣息,所以黃書生壹直沒有察覺。
第五〇二章 奇物之秘
黃書生暗自壹怔,本以為會是壹頭妖獸,沒想到是個人。而且這人的修為也不高,怕是剛剛跨入三境。若是第四大境黃書生轉身就跑,能不能活命全看天意。可是三境他卻是不畏懼的,在“大羅界門”的歷險中,他也有著多次以弱勝強的經歷。
他悄無聲息的催動身邊的真水殺向了對手,身軀在真水中,如同壹條靈活的大魚。兩人尚未接觸,他已經陰狠的放出了三道神術,並且借著神術的掩護,繞到了對手的身後,手掌如刀刺向後頸!
他的對手壹切動作十分簡單樸實,轉身來,就是壹拳打出。
至於黃書生的那三道神術,他毫不理會。撞在了他厚重的甲胄上,連壹道痕跡都沒留下來。
黃書生的掌刀散開,五指壹扣抓住對手的這壹拳……哢嚓!哢嚓!哢嚓!
從手掌到手臂再到肩膀,接連響起了骨骼破碎的聲音!對手看似並不強大,這壹拳的力量卻是無比恐怖,至少對於現在的黃書生來說,是壹拳碾壓。
黃書生大吃壹驚,在水中倉皇而退,叫道:“妳到底是什麽人……”
他要走,對手卻不肯放過他了,手臂猛地壹個攪動,在池塘中引發了壹道真水漩渦,將黃書生的身軀牢牢吸住,隨即嘆息道:“我只是找個地方休息躲藏,無意間看到了妳的秘密。
妳若是肯放過我就此離開,哪有這麽多的事情呢?
可是既然出手了……阿鳴教過我的,下手不容情,萬萬不可放虎歸山!”
他說到“放虎歸山”四個字的時候,已經踏步趕上來,實實在在的壹拳轟在了黃書生的背上,又是哢嚓壹聲將他的脊椎打斷,黃書生已是逃脫不得。
他再上壹步第三拳轟在他的頭上。“啪——”黃書生的腦袋炸開,屍體沈入水底,卻有壹枚方戒飄了上來。
饅頭哥擊殺了黃書生,隨手抓起了方戒,然後迅速鉆出了池塘,潛行十幾裏才停了下來。
離開絕戶村的日子,他終究是沒有放棄尋找拔除體內邪氣、延長壽命的方法,聽說【殤之國】開啟,就來碰碰運氣。
他從孫長鳴那裏學來的的《天命甲胄術》,因為吞食了許多妖獸,產生了各種變化,他的甲胄外表斑駁酷似巖石,慢慢的被他開發出了這種石頭偽裝。
他找了壹個亂石灘,身子壹縮又變成了壹塊石頭,然後躲在裏面研究這枚方戒。
他已經是第三大境四層道塔,剛進入【殤之國】的時候收獲極多,後面【殤之國】越來越危險,修士成批死去,他擅長隱蔽和防禦,壹直茍到了現在。
壹頭五階妖獸從山林中瘋狂沖過,斜後方的天空中,有七八條飛蛇正在追趕,饅頭哥縮在原地壹動也不敢動。等這些兇物都過去了,他才將方戒戴在了手上。
滋嗡——
腦中響起了奇異的聲音,壹片玄妙仙境展現在眼前。他還在恍惚的時候,那壹面高大的銅鏡上,有無數文字飛快閃過:
“換人了?之前那個蠢貨掛了。”
“虧了虧了,這次投資虧大了。”
“不算虧,他已經幫我們驗證了許多想法,比如‘元微數’的確有重大隱患,比如天命大機緣者輕易不可觸犯等等。”
“這個新來的怎麽處理?”
“老規矩啊,先忽悠瘸了,然後用來試驗我們對大羅界門的各種猜測……”
等到饅頭哥徹底適應了“大羅界門”,銅鏡上的文字已經全部隱去,似乎是因為大家“權限”高低不同。
於是,黃書生經歷過的“如同大家庭壹般的溫暖”的哥哥姐姐們,又壹次閃亮登場,向饅頭哥介紹大羅界門,分說歷險任務,甚至願意借給他各種奇物……
饅頭哥感激涕零,大家的建議虛心接受,大家借出來的奇物推脫之後盛情難卻也就收了,並且壹口壹個“阿哥”“阿姐”的叫著,其他人都是暗自點頭:這個實驗品穩了。
饅頭哥也是暗自點頭,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老子把好處吃下去,別的壹概不管。
這個世界上,除了阿鳴、四叔、五爺他們,誰會平白無故對我好?憑啥啊,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帥嗎?我咋不信呢。
……
壹眾修士們跟著魅魃他們離開了【殤之國】,朝天司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沐青墨身披戰甲手持馬槊,兇神惡煞:“排好隊!”
“妳們的命是朝天司救的,朝天司是朝廷的衙門,所以從今以後,妳們就得給朝廷賣命!”
“戰場上,每個人擊殺十名和自身境界相當的敵人,就算是還清了這筆賬!我朝天司說到做到,到時候想走就走想留便留,絕不會有人阻攔。”
沐青墨長得太漂亮了,所以還專門自己弄了壹張惡鬼鐵面扣在臉上,免得自己發火的時候……有些變態還挺享受。
讓她意外的是,這些修士竟然十分配合,乖乖站隊領取各自的腰牌。這腰牌也是法器,不管是表明他們的身份,也是壹層束縛,若是戰場上逃遁,當場就會發出靈光圓環將他們腰斬。
孫長鳴讓水靈又壹次封住了整個東仙湖,如果有修士出來,就是在這幾天了,這幾天不出來的就是再也出不來了。
沌魈和蝠道人跑到孫大人面前獻上寶物,在大人面前刷刷臉。孫大人收了這些寶物,沒來得及看,余光便看到裴病己從壹旁悄悄溜走。
孫大人把手壹張,靈力籠罩將他攝拿了過來。
裴病己掙紮大叫:“莫挨老子!老趙、老趙,幫忙說句話啊……”趙逍遙正要開口,孫大人淡淡道:“妳敢說壹個字,血斑蚊的蚊卵壹顆也別想得到!”
趙逍遙毫不猶豫的拋棄了裴病己,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吧。
孫長鳴壹根手指壓下來,裴病己感覺有萬鈞之力加諸於身,撲通壹聲就跪了下去。孫大人不滿道:“雖說咱們乃是合作關系,但是妳要什麽我給什麽,這次又得了天外奇毒,無論怎樣妳也該給我壹個交代吧?就這麽悄悄溜了?妳是不是想私吞本官的天外奇毒?”
裴病己臉色黑紅,他其實色厲內荏,真是羞於來見孫大人——針對紅夷蠻種的毒素研究停滯不前。
“這次、這次之後,應當會有突破的。”就顯得很沒底氣。孫大人冷哼壹聲,道:“本官聽說海中有許多毒物更勝大陸,妳若是再拿不出成果來,本官就送妳上船,和狩獵隊壹起,去紅夷蠻種大陸!”
“真的?”裴病己兩眼放光。
孫大人壹陣搖頭,這貨壓根沒聽出來自己是在威脅他,竟然真的對所謂海中的毒物很有興趣!
孫大人壹揮手,裴病己就飛了出去:“滾吧,回去盡快拿出成果。”
裴病己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站起來,嘀嘀咕咕的:“當初請我來的時候,雖然是使盡了手段,好歹還算禮賢下士,弄到手之後就呼來喝去,呵呵,男人啊,就是不知道珍惜……”
趙逍遙笑瞇瞇的上前,孫大人遵守諾言,將血斑蚊卵分給他壹半,趙逍遙如獲至寶,歡天喜地的跟裴病己壹起走了。
孫大人將魅魃送回了二老爺身邊,收起了界英和沌魈,這才空閑下來研究壹下這次的收獲。
他之所以要將血斑蚊卵帶出來,是因為這種妖蟲有壹個特性,種群之間會互相感應。【殤之國】中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的蚊群,如果還有並且最後孵化了,孫大人這邊也能提前警覺。
而且用血斑蚊培育的蠱蟲,其能力壹定十分奇特,孫大人甚至猜測:針對紅夷蠻種的奇毒,最終可能還要著落在血斑蚊身上。
他留下了壹般卵,也是因為有些技癢,想要自己培育壹批蠱蟲,跟趙逍遙壹較高下。
他在七只葫蘆中挑選了壹下,將老三取了出來,在葫蘆中布置了壹座“蠱巢”,然後之前趙逍遙給自己那壹批蠱蟲,和血斑蚊卵壹起送了進去。
處理好了這些,孫大人揮手落下了各種禁制,將自己所在的這壹片虛空封閉起來,然後才放出了“元微數”。
暗金色的光芒好像有生命的活物,有節奏的壹張壹收,每壹次收縮都有神秘的符號飛出來,各自旋轉運行,遵循著某種玄之又玄的規則,隨後又被光芒收回去。
孫長鳴盯著光芒端詳,卻沒有像沌魈那樣,神識被吸引滑向喪失在自我的深淵。
元微數嘗試著“誘惑”孫大人,卻只見孫大人微微壹笑:“不要白費力氣了,我這人啊,最不受神棍忽悠。”
他舉起了石錐指向元微數:“妖孽!快快現出原形,否則本官打得妳魂飛魄散!”
元微數毫無反應,仍舊是那樣壹張壹收,孫長鳴冷哼壹聲:“妳名聲極大,以為本官舍不得毀去妳?”
孫大人毫不猶豫的將石錐往前壹推,瞬間就到了光芒面前,刺進去了壹個指節的深度!
元微數猛地收縮,所有的符號飛回了體內,光芒從木盆大小變得只有拳頭那麽大。
光芒畏懼而退,想要逃遁出去,卻在孫大人的封禁上連連碰壁。它似乎是真的急了,從光芒中飛出來壹連串的符號,組成了壹行文字:
妳這人真是暴殄天物!
孫大人淡淡道:“給我壹個理由留下妳,否則本官就要將妳毀滅了。”
他壹邊說著,石錐又指向了光芒。
元微數再次飛出壹片符號組成立文字:我可以幫妳演算天機,提前窺探未來。
“胡扯!”孫大人的石錐刺了過來。
元微數著急:等壹下!等壹下!我可以毫無保留的幫助妳,我全力施為,可以測算出五分天機。
“沒興趣。”石錐追來。
元微數全身抖動:我知道很多古老的機密,妳有什麽不明白的都可以問我。
“本官沒那麽大的好奇心,那些古老機密涉及的年代太過古老,對現在又有多少幫助?”
眼看著石錐就要刺中自己,元微數再次道:我知道很多古老寶藏的位置!
孫大人這才停了下來:“具體說壹說。”
元微數終於松了口氣:有壹部分古老的大修沒有傳人,他們隕落之前都會將自身的傳承和畢生積攢的寶物帶入自己的墓穴中,我知道很多大墓的位置。
天軌逆變之前,某些強大存在會陷入沈睡,等待復蘇的來臨,我還知道壹部分古修沈睡的地方。
孫大人滿意頷首,收了石錐將元微數掃進了葫蘆老六中:“老實待著,若是作妖,我就給妳換壹個全是真火的葫蘆。”
元微數嘀嘀咕咕,還想跟孫大人分辨:我其實很有能力,只要使用得當,必將是極大地助力。
可是孫大人根本不聽。
黃書生就是因為“盡信”了元微數,落得個枉死的下場。孫大人上壹世,也聽過許多類似的故事,妄圖窺探天機,最後都是死在了天機莫測之下。
元微數對於孫大人來說,就是個顧問,或者是資料庫。
孫大人最感興趣的,其實是黃書生的“奇物”。
比如這“落日釘”,面對六階妖獸壹擊必殺,可是卻不能傷害七階的沌魈——孫大人拿出來在手中摩挲,自言自語:“是如何做到威力範圍內的對手,如同切瓜砍菜;壹旦超出這個範圍,就立刻無能為力?”
這不合常理啊……
孫大人先用“千門眼”探查壹番,確定沒有陷阱後才將神識滲透進去。可這寶物竟是渾然壹體,有壹層很特殊的“外層”,將裏面的壹切封裝起來,就算是孫長鳴的神識也無法穿透外層。
這讓孫大人更感興趣,他再次祭出“千門眼”,千門眼的神通可以穿透外層,但使用千門眼探查遠不如神識方便,兩者之間的區別就像是千門眼是“遠觀”,而神識是“褻玩”。
千門眼首先觀察整個外層的封裝結構,這種結構也頗見精妙,孫大人花了壹整天的時間總算是大致弄明白了。
然後他又取了其他的“奇物”進行對比:“果然不出本官所料,奇物的這種封裝結構原理相同,但在不同的奇物上還有細微的差別。
這種差別明顯是為了封裝不同的東西,被封裝的才是奇物功效和威力層次的關鍵。
那麽這樣鄭重其事的封裝起來的,到底是什麽……”
孫大人滿懷期待的用“千門眼”看向了落日釘的核心位置,壹瞬間他懷疑自己看錯了,因為從物質的層面來看,落日釘封裝結構內部是空的!
裏面只有壹小段“規則”凝固不動。這規則很不完整,若是沒有外面特殊的封裝結構,可能就會直接崩潰,無法發揮任何效果。
這個規則就是落日釘的威力,六階之下壹擊必殺!
孫長鳴非常疑惑,又是從哪裏截取了這樣壹小段的規則?規則威力頗為詭異。他用“千門眼”照過去……不知為何心中忽然生出巨大的警兆!孫大人強硬的抑制住自己觀察這壹小段規則的沖動,自己又想了想,拍了拍另外壹只葫蘆,將落日釘送了進去。
“二弟呀,大哥來看望妳了,給妳弄了些新奇的食物。”
小泥鰍在真水之中浮浮沈沈,這幾天過得還挺愜意。聽到大哥這麽說,開心的從水中壹躍而起,張開大口叼住了從天空落下來的落日釘。
剛才開萬分開心的小泥鰍,瞬間垮下臉來,呸的壹口將落日釘吐出來,對大哥連連抱怨:大哥不學好,壹把年紀了還來捉弄弟弟,太過分了!
孫長鳴勃然大怒:什麽叫壹把年紀了?大哥我年少得誌……不對,重點不是這個。大哥我是真心疼妳,好不容易弄來這珍貴奇物,六階之下壹擊必殺,這樣的食物妳還嫌棄,咱們這家庭也養不起妳了啊!
小泥鰍呸呸的吐著口水:壹段破碎的上界規則,用低層次世界的物質調和封印住,假裝是什麽了不得的寶貝,這樣的東西看起來很強大,用個幾次也就會徹底崩潰。整件物品也就是封裝結構有些巧妙,卻根本沒有使用多少好材料——這東西根本不值錢,大哥妳是不是被騙了?
妳老實說,這東西花了妳多少錢?超過十萬靈玉的話,以後家裏的錢,還是讓我來管吧,交給妳實在不放心……
孫長鳴聽著這些話,腦海中卻是響起了壹串驚雷:破碎的上界規則?
關於“奇物”的壹切不合常理之處,全都迎刃而解了。黃書生身上的奇物層出不窮,也就是說在黃書生的“世界”中,這種奇物並不罕見,數量可能遠遠超出預料。
奇物雖然威力巨大,但是有使用次數的限制,壹旦達到了極限就會立刻崩潰。是因為上界破碎的規則威力雖然十分強大,但在這個世界也有著嚴格限制,封裝結構不僅是保護這些“破碎規則”,也要承受奇物發揮威力時的破壞。
當封裝結構徹底被破壞,破碎的上界規則暴露出來,奇物也就崩潰了。
也正是因為規則的不完整,所以落日釘在面對六階的時候壹擊必殺,壹旦到了七階,卻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孫大人摸著下巴:“是什麽樣的存在,在制造這些奇物?他們未必不能制造出更強大、更耐用的奇物,恐怕是因為要大批量制造,所以考慮到‘性價比’,所以每壹件奇物都有固定的使用次數……”
“這些存在將這種奇物,灑向低層次世界究竟是什麽目的?”
小泥鰍又喊了大哥幾聲,本意是要讓大哥感覺到愧疚,補償自己幾件真正的寶物。大哥回過神來便問它:“上界是何處?仙界嗎?”
小泥鰍壹臉茫然,想不起來了。有些東西它看到了就能引出壹段記憶,可是沒有外部的刺激,讓它強行回憶……它本來就不大的腦子裏,自然是壹片空白。
孫長鳴苦笑搖頭,將所有的奇物都收了起來。他始終有壹股沖動:若是能夠參悟上界規則,那麽自己是否可以在下界縱橫無敵?!便是面對境界高過自己的七境、八境也可以隨手秒殺!
這是壹種魔鬼的誘惑。剛才孫大人要用“千門眼”參悟落日釘規則的時候,心頭警兆大生絕非空穴來風。
孫長鳴強行壓住了這種沖動,留下了東仙湖水靈繼續封住【殤之國】的出口,自己催動“破虛”神通,悄然回了壹趟氓江哨所。
奇物的事情,他問過了老二,還準備再去問問孫家真大腿三妹。
憨妹正在吃早飯,看到大哥突然回來了,毫不猶豫的將玉靈手裏的飯碗搶過來,推到了大哥面前:“大哥,給妳吃。”
玉靈好委屈,扁著小嘴要哭出來。孫大人看看這碗飯……玉靈已經吃了壹小半,碗沿上還沾著她的口水……孫大人又推回給了玉靈,憨妹的好意大哥只能心領了,受用不來。
“妳們吃吧,我吃過了。”
“哦。”憨妹答應壹聲,把腦袋買進大海碗裏,飛快地繼續吃著。
孫大人看著她的樣子,暗中連連搖頭:我的好妹妹啊,妳不能這樣,妳這吃相多麽像是槽裏的小豬仔……以後怎麽嫁的出去呀!
然後他壹轉頭,看到孟丫丫和玉靈全都跟憨妹壹樣拱著吃。完了,都被這丫頭給帶偏了。玉靈還罷了,孟丫丫這個樣子……本官怎麽跟孟河北交代!
孫大人已經在心中下定了決心,壹定要給憨妹三人,找個儀態老師,把這些毛病狠狠的糾正壹下。
等她們吃完了,孫大人把憨妹帶出來,取出落日釘:“妳看看這個。”憨妹眼中的世界,分為兩大類:能吃的、不能吃的。
其中能吃的又分為好吃的,和不好吃的;不能吃的……就分為很多種了,比如大哥、孟丫丫這種也是“不能吃”的,但是跟眼前這跟鐵釘子的“不能吃”完全是兩個種類。
憨妹臉上露出了小泥鰍同款嫌棄,連連搖頭:“不能吃、不能吃。”孫大人強調:“這東西還有瓤兒呢……”
“我知道呀,柴巴巴的,也沒什麽嚼頭。”憨妹點頭。孫大人對所謂的奇物有了壹個準確的定位:這東西從材料方面來說,對整個八荒世界沒什麽用處。
上界破碎的規則,在這個世界雖然能夠發揮出威力,但不可能由此領悟到什麽。
整個奇物唯壹值得稱道的地方,應該就是封裝結構了。用許多種並不算特別珍貴的寶材互相組合,輔以高超的煉造手段,巧妙的將殘缺規則保存了下來。
如此壹來這些所謂的“奇物”對孫大人就很雞肋,只能當做鬥法耗材使用。現在讓孫大人疑慮的是,這些奇物究竟從而來?
他正在思索從哪裏入手查找線索,忽然水靈和沐青墨同時告急,孫大人來不及跟憨妹道別,就破虛返回了東仙湖。
第五〇三章 發財的機會妳爭我奪
只見偌大的東仙湖水面,被另外壹側的【殤之國】中,壹顆眼珠占滿了!這眼珠的瞳孔泛著醉人的金黃色,環繞著瞳孔有九道符文靈環,旋轉之時好似時光隨之撥動。
這眼珠透過東仙湖這個“小孔”,好奇的窺探著另外壹邊,對外面的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孫大人毫不猶豫的收起了水靈——水靈其實躍躍欲試,就是那種……嗷嗷大叫,妳敢把繩子解開,我就敢上去撕了它!妳真的把繩子解開了,我就立刻變得性情溫順,格外友善。
但是妳的戲太多,對別人行,這巨大眼珠的主人,恐怕隨手就滅了妳。
孫大人環視壹周,東仙湖周圍自己的隊伍,雖然顯得有些驚恐,但總的來說還算壓住了陣腳。他暗自點頭。這些人只是烏合之眾,全靠著沐青墨麾下的校尉們撐住了勇氣。
單說領兵,沐青墨是壹把好手。
“後撤三百裏!”孫大人壹聲令下,隊伍飛快後退,誰也不想去面對那顆眼珠的主人,即便是四位第六大境和沐青墨。
咱們之前商量好的要收過路費,針對的是那些修士們,眼前這壹位……妳還收錢是想找死嗎?
那眼珠看著他們後退,似乎有了壹絲絲的情緒變化,卻並沒有阻止。等到所有人退到了百裏之外,眼珠忽然消失了,整個東仙湖附近,陷入了壹片可怕的死寂,便是那些蟲豸也感受到了某種壓力,拼命鉆進泥土深處,壹聲也不敢吭。
孫長鳴望著東仙湖,取出了那壹只石錐,手舉石錐,卻是後退七步,對即將出來的那壹位表示了“尊重”。
這並非膽怯,而是對於強者壹種應有的尊重。
那眼珠的主人,明顯是古滅域中蘇醒的強大存在,而且實力遠遠超過了血帝子。
湖面上突兀的出現了壹道身影,披頭散發,形容枯槁。只能夠看出來,身材應該很高。
他腳踏湖面,壹步步的向岸邊走去,湖水卻是沒有壹絲波動。
孫長鳴望著他,他本來背對著孫長鳴,卻忽然整個腦袋轉了半圈,身子卻沒有動!亂糟糟的頭發下面,只有那壹只泛著醉人金黃色的眼珠盯著孫長鳴。
除了這只眼珠之外,他的整個臉、脖子乃至全身,都是壹片幹枯。另外壹個眼眶中,眼珠幹枯好像葡萄幹,顯得分外詭異陰森。
孫長鳴深吸壹口氣,緩緩抱拳朗聲道:“閣下,如今已經不是妳們的時代,我大吳自有法度,朝天司約束天下修士,若是作奸犯科、觸犯律條,莫怪國法無情、我朝天司下手狠辣!”
那人的眼珠中,浮現出壹絲不屑,然後姿勢不動,腳步依舊,卻是壹步千裏消失的無影無蹤!孫大人甚至沒看出來,對方到底是用了“縮地成寸”之類的神術,還是某種強大的法器。
不過他壹走,整個東仙湖周圍恢復了幾分生機。孫大人壹撇嘴:“拒絕溝通,這壹位不好搞呀……”
“【殤之國】中蘇醒的古老存在,怎麽會如此強大。”
“按說復蘇剛剛開始,這種級別應該還要沈睡壹段時間才是。”他暗中算了壹下,自己和手下離開【殤之國】後,這座古滅域又到了擴張的時刻,所以這些古老存在蘇醒了。
“僥幸。若是晚出來壹兩天,說不定就和這些家夥在裏面遭遇了。”
孫大人有幾分不安,剛才那壹位雖然很孤傲,但並不算殘暴。但是其他的蘇醒者,肯定會有血帝子這樣的人物。
“接下來很漫長壹段時間,整個東土……不,應該是整個八荒世界,主旋律恐怕都是源復蘇,會有越來越多的古代強者醒來。”
孫大人憂心忡忡,這壹點和普通人壹樣。普通人都能看到整個八荒世界,將迎來壹場巨大的動蕩。而孫大人和他們不壹樣的是,他繼續喃喃自語:“這些古老存在雖然生前做下了周全的布置,但不可能每個人都萬無壹失。
總有壹些在沈睡中隕落,這些隕落的存在會留下大量珍貴的資源。只要找到壹位,就會像是發掘了壹座王侯古墓壹般,賺的盆滿缽滿,對於當今時代所有的修士,也是壹個大好機會。”
“除此之外呢……紅夷蠻種的大陸,必然也會壹同進入源復蘇的時代。那些蘇醒的古老存在,如果看到自己曾經的世界,被紅夷蠻種占據了,恐怕是不會跟紅夷蠻種和平共處吧,呵呵呵……”
孫大人兩眼放光。他本來就有計劃,組織捕獵隊乘船出海,在紅夷蠻種大陸附近出沒,抓了夷奴賣給九巫妖廷。
這個計劃想要做大做強困難重重,首先是從東土前往紅夷蠻種的大陸,航道極為兇險,擅長航海的紅夷蠻種往往十艘船過來,只有三艘能夠安全抵達。大吳人剛開始航海,怕是會十不存壹。
第二個就是初期在紅夷蠻種大陸周圍的海域活動,紅夷蠻種實力絕對占優,大吳方面的死傷會非常慘重。
但如果能夠和那些蘇醒的古老存在合作,得到他們的庇護,壹起對抗紅夷蠻種,損失必然會大大降低。孫大人以拳擊掌,振奮道:“大好機會、大有可為!”
能夠在危機中看到希望,是孫大人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
他這邊飛速在腦海中完善自己的這壹項計劃,忽然又有壹股恐怖的氣息從東仙湖中飛了出來。這壹股氣息先聲奪人,卷起了半個東仙湖的湖水,轟轟隆隆的在天空中幻化出各種形態。從九頭鵬鳥變化成六翼白虎,又從六翼白虎轉變為三眼神將,然後又變成了冰峰麒麟……每壹種都帶著可怕的氣息,孫大人估算這壹位即便是剛剛復蘇,至少也是第七大境的實力!
而這壹位存在肆意展示了自己的強大之後,好像才忽然註意到,湖邊還有壹只“小蟲子”。
湖水轟然而至,在孫長鳴面前化作了壹尊鳥首人身、背生八臂的神人。
它眼眸轉動,盯著孫長鳴,八只恐怖的手臂似乎隨時可能落下,將孫長鳴碾成了肉泥。
孫長鳴再次抱拳,朗聲告誡道:“閣下,如今已經不是妳們的時代,我大吳自有法度,朝天司約束天下修士,若是作奸犯科、觸犯律條,莫怪國法無情、我朝天司下手狠辣!”
八臂神人滿面怒火仰天咆哮,手臂握拳高舉——孫大人輕輕擡起了手中的石錐。
八臂神人忽然動了壹下鼻子,似乎是嗅到了什麽味道,然後壹聲咆哮,舍了孫大人猛地往剛才那壹位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從東仙湖上空經過,散了湖水凝聚的法身,大量湖水轟然落下,整個東仙湖激蕩無比,隱約可以看清有壹片風沙壹般的身影壹晃而去。
他去之後,孫大人歪著頭想了想,也不能出來壹個自己就告誡壹番,平白費那許多口舌。他遊目四顧,擡手將數十裏之外壹塊巨石攝來,落在了東仙湖畔。
然後心念壹動,巨石上石屑紛飛,以石錐刻下了大吳朝律法中的二十壹條重罪。隨後他坐下來,【殤之國】中每出來壹位,他就往巨石上壹指,妳們自己看清楚,別犯上面這些大罪。
整整十天時間,【殤之國】中,壹共走出來十四位古老存在。這些家夥大多數脾氣都不大好,甚至還有不少“魔道中人”。
便是正派人物,對於孫長鳴這種“後生晚輩”也是不屑壹顧。沒有壹位去認真看巨石上的律法,甚至還有些想要將孫長鳴壹把拿了,以殘忍手段懲處他冒犯之罪。
好在石錐給力,而且就在東仙湖畔,這件人族大聖至寶復蘇,才威懾住了那些家夥沒有造次。
十天之後,孫大人明顯感覺到【殤之國】中,那種激蕩的力量平息了,短時間內不會再有復蘇的古老存在出現。
可是已經出來的這些,都去往了大吳朝何處?他們怕是不會聽從孫大人的告誡,遵紀守法乖乖做個大吳朝的順民。
孫大人抽身離去,同沐青墨會合。大家壹起返回望雲崖之後,孫大人壹番深思熟慮,先和侯千辰將軍進行溝通。
占領了整個南尼國之後,關於“入股開戰”的未來前景,各家股東都比較悲觀。現在南尼國境內反抗不斷,所以飛熊軍執行的仍舊是參戰分紅的政策。各位股東都有許多大掌櫃常駐南尼國各地,能夠極快的決定某壹場局部的平亂之戰,是否要入壹股。
這段時間,反倒是這個政策開展以來,各家“回款”最快最多的時候。
但是南尼國早晚要納入朝廷的治下,而且這個時間不會太晚,不管飛熊軍如何的養寇自重,想辦法讓南尼國境內烽煙不斷,這都是大勢所趨不可阻擋。
孫大人跟侯千辰溝通主要有三個目的,第壹個盡快將這段時間氓江都司的分紅送回來,孫大人要第二次開始大造“天機艦”。
氓江水師現在已經有了三十六艘天機艦,孫大人非常自信,哪怕是紅夷蠻種大陸上,各國聯合出兵,氓江水師也能夠在大吳朝的近海將其殲滅。
但是想要遠征紅夷蠻種大陸,尤其是前期需要力量掩護那些捕獵隊,還需要壹批新的天機艦。
第二個則是跟侯千辰商議,讓他註意南尼國境內可能復蘇的古滅域。
第三個就是邀請飛熊軍,抽調精兵強將,參加跨洋前往紅夷蠻種大陸的捕奴隊。
侯千辰知恩圖報,自然是全力配合孫大人,雖然第三條他並不感興趣,但還是應承下來,會在飛熊軍內部展開遴選,願意去的自己報名。
而孫大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讓那些普通的修士們看到,參加捕奴隊真的能壹夜暴富!
往紅夷蠻種大陸走壹趟,回來之後三代人錦衣玉食。
這件事情孫大人打算分多步走,第壹步要找到壹條通往紅夷蠻種大陸的“安全航線”。孫大人將雲凡喊了進來:“本官這裏有壹份清單,妳去張羅壹下,看看能買到多少。”
雲凡領命而去,然後打開來壹看驚得張大了嘴巴:“好家夥!”
密密麻麻的壹張清單上,各種寶材按照位階高低排序,最上面是三種八階寶材!而且每壹種的需求量都極大。
虛空玉沙,三斤七兩!
九寶玄沈巖柱,十八根!
幽極炫魄寶光,十二團!
“大人哪……”本已經走出去的雲凡壹轉身又推門進來:“您是不是寫錯了,這虛空玉沙,我聽說別人制器都是幾粒幾粒的使用,十粒以上已經是格外難得。您這壹張口就要三斤七兩,搜遍了整個東土怕是也沒有這麽多……”
孫長鳴暗嘆壹聲,也只能道:“沒有寫錯,妳盡力去找,不足的本官再想辦法。”
雲凡點點頭出去了,這份清單他看了壹下,七階以下的寶材雖然同樣數量龐大,但憑著朝天司的惡名,應該可以收集齊全。
但是七階以上……十成恐怕找不到壹成。
孫大人也沒有幹等著雲凡辦事,他去找了五皇子,開門見山就問:“有沒有辦法將國庫秘府中的壹些寶材,借出來用壹用?”
五皇子嚇得兩邊臉蛋抖了三抖:“孫長鳴!妳想幹什麽?”
“我父皇還沒死呢,國庫秘府就是他的心頭肉啊,他壹直想著哪天沒錢了,就得靠變賣國庫秘府中的那些寶物過活。”
“上次如果不是妳幫忙煉造了飛車行宮,他已經準備這麽做——妳想從裏面偷東西,雖然父皇寵信妳,怕是也要將妳抄家滅族!”
而且五皇子想不明白:“妳不缺錢呀,為何鋌而走險?”
孫長鳴強烈糾正他:“是借不是偷!放在寶庫中也是空置,不如借給我我給利息。”五皇子疑惑:“妳到底想幹什麽?”
孫長鳴滿懷憧憬的講出了自己的計劃,五皇子猶猶豫豫:“這個計劃……壹場豪賭啊!真能成功嗎?”
“南尼國的入股參戰,難道不是壹場豪賭?”
五皇子咬了咬牙:“前期的投入太大了,就算是有了國庫秘府和妳們朝天司,也未必撐得下來。”他忽然看向孫長鳴:“妳提到了入股參戰,難道說還想……”
孫長鳴笑道:“果然還是殿下了解我,正要透過殿下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五皇子幾分苦惱幾分遲疑:“實在太冒險了。”
“源復蘇開啟,天地大變在即。此乃千載難逢的良機,同樣也潛藏著前所未有的危機!實乃逆水行舟,不進便退。我朝若是碌碌無為,如何才能扭轉國運?”
五皇子聽明白了,這等情況下不做事就是等死。他狠狠壹咬牙:“好,成了、我可以繼承壹個強大的王朝,敗了、自然有父皇背鍋!”
孫大人:???
兩個小狐貍湊在壹起商議了許久,安排好了各個環節。
……
天子出巡後,京師中大多數時候都是壹片平靜,各家權貴子弟們紙醉金迷。聽說最近風月場所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不過最近幾天,那幾位頂尖兒的“小爺”們,露面的次數明顯少了許多。後來又有消息隱隱流傳出來:那幾位都是被家裏叫了回去,要商議重要的事情。
他們雖然風花雪月,可也是家裏培養的接班人。
京師權貴圈子的胃口都被吊了起來,大家紛紛猜測打聽:到底是什麽事情,看起來非同小可呀。
幾天之後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泄露出來,不過卻有個“大會”冒了出來。這個大會沒有名字,由幾位身份最尊貴的權貴子弟召集,若是得到了邀請,便足以證明,妳家在京師中能算的上壹號!
別看這些權貴子弟們平日裏青樓裏遇見了,都嘻嘻哈哈的稱兄道弟,那都只是面子上的功夫,妳爹到底行不行,每個人心裏都明鏡似的。
而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忽然冒出這麽壹個大會,稍有政治敏感度的人,都明白這壹次的大會,商議的必然是那件大事。
人人都在猜測,這壹場大會的門檻,朝臣應該是二品以上,勛貴應該是侯爺往上。但是壹些實權的從二品、正三品——比如說管官帽子的吏部、管錢袋子的戶部——壹些關鍵的人物,也有希望擠進去。
慢慢的大家就發現,這場所謂的“大會”變了味道,成了各位“爹”彰顯自己身份地位的場所。我兒子要是沒進去,老子我面上無光啊,說明我在京師內,並不是第壹流的權臣!
於是京師內這幾天,老父親們忽然變得慷慨大方,以往不肖子孫們要錢出去喝花酒,必然被壹頓臭罵,然後壹幅道學嘴臉教訓壹番。
這幾天卻是老爺子主動給錢:“呆在家裏幹什麽?好男兒誌在四方!出去跟朋友們交際壹下,這些人脈關系也是資源,這個月的例錢不給妳設上限,妳有需求就去櫃上支取。”
“快去快去,聽說妳跟吏部尚書家的老二關系極佳,多約他出來溝通壹下感情。”
老子的官職可能還差壹點,但是只要自己的兒子跟那些真正的頂尖權貴子弟關系好,就也能被帶進“大會”,老子面上有光。
否則若是某壹天當值,大家說起來“我兒子去了”“我兒子也去了”,只有老子的小崽崽沒有混進去,那多尷尬?
隨著時間推移,更多的消息也就泄露出來:果然是壹樁大事。由五皇子和孫長鳴大人牽頭,好處還要超過了南尼國的戰事!
整個京師都興奮起來!雖然消息說的有幾分遮掩,可是飛熊軍在南尼國“入股參戰”的事情,現在已經傳開了。
雖說不和朝廷法度,可是木已成舟,而且那些股東們都有著巨大的政治能量,呂老大人又是壹副默許的態度,誰還敢沒事找事?
他們更多的是遺憾:我家怎麽沒遇上這樣的好事情?
這壹次的好處比入股參戰還要高,各家玩了命的也要擠進去。於是還不大夠資格的家族想盡辦法,那些已經收到了大會邀請的,則是拼命想要阻攔更多的人加入。這直接導致京師中,這段時間來各種宴會的數量和檔次飛漲。
終於到了大會的這壹天,壹輛輛豪華的馬車,壹隊隊精銳的護衛,全都往京師外而去。這次的會場就很能體現大會的“層次”,他們從皇家水師借了壹艘大船來開會!
妳瞧瞧,別的紈絝子弟們搞個聚會,頂多也就是壹艘畫舫,我們是壹艘主力戰艦!
皇家水師總提督本來只是個伯爵,皇室的壹個旁支子弟,但是因為願意借出這壹艘戰艦,他的兒子得到了參會的資格。
等人到齊了,那真是烏泱泱壹船的人,大家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妳心裏覺得我沒資格參會,我心裏也認為妳不應該上船。
但是表面上,都是哈哈笑著,這個“兄”那個“弟”的顯得十分親切。
為首的四位頂尖權貴子弟,壹個是閣老的孫子,不是呂老大人的,呂老大人家徒四壁,根本每資格參加這種集會。
內閣補充了人數,如今有四位閣老。除了首輔呂老大人之外,最有權勢的乃是次輔,這位就是次輔大人的孫子徐公子。
第二個是太後寵愛的壹位甥孫,勝遠伯,雖然爵位不算高,但是他代表了太後,誰敢小看?
第三個是大宗正趙繼宗的孫子趙金諾。平日裏趙繼宗對兒孫輩的約束很嚴格,這次不知為何將他派了出來。
第四個是衛國公的孫子,衛國公算是大吳朝軍方第壹人,他出現在這裏,代表了整個軍方的態度。
第五〇四章 尋找見證人
主持會議的是勝遠伯,本來趙金諾更合適,但是他拋頭露面的機會不多,跟大家不熟。
勝遠伯朗聲道:“人到齊了。咱們也不用客套什麽,大家這些天都在猜測到底是什麽大事,我先跟大家說了:五殿下和孫大人又找了個發大財的路子,往紅夷蠻種大陸捕捉夷奴。咱們已經鋪好了路子,賣往九巫妖廷。”
“大家都是明白人,這裏面的好處,就不用我多說了。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捕奴,到了紅夷蠻種大陸,做些什麽就全是大家自己的事情了。”
下面眾人壹陣議論紛紛,卻都有些失望,跨海前往紅夷蠻種大陸,危險性太高了。
勝遠伯等大家討論的差不多了,這才微微壹笑說道:“五殿下和孫大人是什麽樣的人物?咱們的這些顧慮,人家早就想好了。這壹次的會議,實際上要商討的是,大家齊心協力,構架壹條大型虛空通道,從南尼國的海邊,直通紅夷蠻種大陸外海!”
眾人眼睛壹亮:“當真可以?”
若是如此最大的風險就規避掉了,至於說紅夷蠻種強大,捕奴隊過去遇到了他們的高階信徒可能會遭遇重大損失,這都不算事兒,風險大收益也高呀。
而且壹艘船在海上,紅夷蠻種的高階信徒想要找到,那也是大海撈針。
勝遠伯繼續說道:“五殿下和孫大人已經做好了計劃,這條虛空通道需要大量珍貴的寶材,願意參與的按照出資比例劃分股份。今後通過這條虛空通道前往紅夷蠻種大陸的,來回都要交納壹筆費用,這些錢每年年底按照股份進行壹次分紅。”
這個方案十分公平,大家都在點頭。
然後勝遠伯說道:“我先把所需要的寶材公布出來,大家看壹看,大家回去跟家裏商量壹下,願不願意參加,能拿出什麽來,咱們下次聚會匯總壹下。”
可是這張清單壹打開,大家的臉色都變了,這也太多了!
趙金諾第壹個站出來,拔腿就往外走,嘴上也是毫不客氣:“胡鬧!這壹張清單下來,怕不得幾百億靈玉?猴年馬月才能收回本錢!”
“早知道是這件事情,我根本不會浪費時間。”
“走了!”
勝遠伯說道:“不能這麽算,這座虛空通道乃是大家前往紅夷蠻種大陸賺錢的必要保證。咱們真正掙得是捕奴隊的錢,而且虛空通道的成本,最後總能通過每年的分紅賺回來,只不過是時間周期長了壹些罷了。”
趙金諾停下來,駁斥他:“壹座虛空通道就投入如此之大,萬壹最後不賺錢呢?這風險實在太大了。”
勝遠伯立刻道:“飛熊軍當年主動進攻南尼國,憑借壹軍之力掀起滅國之戰,風險大不大?可是孫大人做到了。這件事情看上去風險很高,難道會比飛熊軍還高?我是相信孫大人和五殿下的。”
兩人妳壹言我壹語,戰艦上的權貴子弟們也隨著他們的爭論,心中各自思忖,有了自己的想法。
這壹場萬眾矚目的“盛會”,最終卻是不歡而散。
權貴子弟們從戰艦上離開,很快就跟自己相熟的夥伴聚在壹起,各自討論起來,卻是大多都意見不和,有自己的看法。
接下來幾天,京師的權貴階層炸開了鍋,這件事情太大了。壹些古板的老學究官員們,怒斥次行徑不合“禮法”,大大丟失了上邦的臉面。
可是壓根沒人搭理他們。這裏面有多大的利益!妳們幾個老窮酸喊幾嗓子,就想讓我們放棄?做夢呢。
不光是那些準備參與的,連那些準備放棄的,都不支持這些老學究。
漸漸地,陣營劃分出來,以勝遠伯和衛國公之孫為首的,堅定地支持五皇子和孫大人,已經開始籌措清單上的那些珍貴寶材。
以趙金諾和徐公子為首的,則多少有些猶豫,但是真正第壹時間堅定不移放棄的人,其實並不多。
大家約定了壹個月之後重聚,願意參與的登記名冊。
中獄鎮撫司如今掌握在柳值大人手中,京師中的任何風吹草動,情報都會在第壹時間送到孫大人手上。名單上有幾個上躥下跳的人,孫大人嘴角浮起壹絲冷笑。
……
這幾日權貴子弟們之間的小規模聚會驟然增多,大家商議的也都是這件事情。家裏的大人不好出面,互相溝通消息,靠的就是他們。
今晚在雅仙閣只有壹桌客人,做東的人名叫談全周,他的父親官居三品,那壹日有幸上了船,這些天都在不斷地和其他家族暗中勾通。
雅仙閣走的時候高端路線,地方不大消費不低,談全周包下了這裏卻沒有叫姑娘們進來,只是和另外兩人密談。
這兩人壹個可以影響到軍方很大壹批人,另外壹個家中乃是大吳朝東北方向的大富商。
“我父親派去天玄閣的人回來了,他親自拜會了閣主,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從南尼國往紅夷蠻種大陸假設大型虛空通道,根本不現實!別說是大型的,就是壹次只能穿送壹件物品,不能傳送生靈的最基礎的虛空通道,也根本不可能!”
天玄閣在大吳朝中聲名顯赫,雖然這壹派修士人數不多,而且很少在世間行走,但公認他們是大吳朝“空間法則第壹”。
這是壹群醉心於鉆研空間法則的人,據說閣主已經可以做到,在大吳朝境內任意穿行,除了皇宮大內等壹些特殊地方,只需要心念壹動,就可以出現在那裏。
兩人面色凝重:“此話當真?”
談周全哂笑道:“如何敢哄騙兩位兄長?而且天玄閣也並未封閉山門,以兩位兄長的家世,也不能找到和閣主有過壹面之緣的高人,只需要去壹問便能證實。”
他又說道:“整個京師都在討論,這件事情便是做成了,能有多大的收益,是否值得投入巨大的成本去構建這條虛空通道。
可是他們都沒有懷疑過,這件事情從根本上就不可能實現!
從東土往紅夷蠻種的大陸,大海汪洋之上兇險重重,其間更是有許多虛空破碎之處——這不是我說的,這是閣主大人的原話——想要在這樣復雜的虛空環境下,架設大型虛空通道,真的只是異想天開。
連閣主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孫長鳴憑什麽能做到?
這不是鬥法比拼,孫長鳴根本不擅長此道。”
兩人聽得連連搖頭,帶著幾分感恩:“多謝賢弟告知!我們也是被誤導了,只是在計算成本和利潤,卻沒想到此事很可能只是壹場騙局!
家中本來已經決定投資了,若非賢弟此次真的是血本無歸、元氣大傷!”
“來,我們敬賢弟壹杯。”
談全周並不擔心兩人的家族去查證,因為他說的都是實話。
……
另外壹處酒樓中,某位還在被軟禁讀書的皇子家臣,也在勸說幾位權貴子弟:“且不說紅夷蠻種強大,壹艘船幾十個人過去,壹旦遭遇高階信徒就會全軍覆沒。
咱們只說這件事情的本身,他孫長鳴為什麽會這麽好心,有這樣發財的路子,為何要帶上大家,他跟大家可沒什麽交情……”
……
各種猜測、說法紛紛擾擾,最終匯集在壹起被引爆了,那就是“孫長鳴到底有沒有能力,架設起這壹條虛空通道”!
勝遠伯親自跑了壹趟氓江都司,面見孫大人介紹了京師內的情況,然後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孫大人,我們是絕對信任妳,現在我還能發動大約九家權貴入股。嗯,這些人多半是不夠的,不過我也想了另外壹個辦法,咱們之前把範圍限定在了京師內,實際上還可以在地方上動員壹下,必然會有更多的地方豪族感興趣。”
勝遠伯代表了太後的意誌。太後全力支持當然是因為五皇子和梁玉指的面子。不過這份人情孫大人記下了。
他拒絕了勝遠伯的好意:“當初選定從京師開始,也是因為地方豪族其實和京師的權貴們,都有著或明或暗的聯系。只要京師的局面打開,地方上的那些人後續自然就會跟進。
如今京師受挫,地方上必然也得到了消息,怕是除了妳能影響到的那些家族,不會有什麽真正有實力的加入。”
勝遠伯皺眉,問道:“大人準備怎麽辦,此事難道就此擱置?”
“當然不會。”孫大人微微壹笑:“他們覺得本官沒有能力架設這樣壹條虛空通道,那就先架設壹座規模較小的,證明給他們看壹看!”
“嗯?”勝遠伯詫異。
……
如今的局面,恰恰是孫長鳴希望看到的。事實上推動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暗中還做了壹些引導。
有些根本性的問題必然會暴露出來,以孫大人的性格,自然不會毫無準備。
孫大人邀請勝遠伯:“伯爺不如跟本官壹起,做個見證?”
勝遠伯略作考慮,便答應了下來。他再問孫長鳴:“大人準備什麽時候開始?”孫長鳴微微壹笑:“不急,咱們還需要幾個見證人。”
只有勝遠伯壹個,京師中的其他人未必肯信。
可是孫長鳴說要帶勝遠伯去尋找其他的見證人,出了望雲崖百戶所,便壹直往西北方向去了。而且孫大人沒有帶上任何護衛。勝遠伯頗有些不安:“大人,就咱們兩個……”
“若是本官也不能保證伯爺的安全,帶上其他的護衛又有什麽意義?”
勝遠伯無法反駁,可是壹路上沒人伺候,他很不習慣。孫大人卻不管那些,本大人的“破虛”神通帶不了那麽多人。
勝遠伯本人對孫長鳴到底能不能建造起那座大型虛空通道,其實也是沒底的。他堅定的支持,只是因為太後的命令。
孫大人壹次“破虛”神通,帶他跨越幾千幾萬裏的距離,出現在壹片險峻貧瘠的石山之中,勝遠伯才對孫長鳴多了幾分信心。
“這裏是……”勝遠伯四處看,腳下亂石嶙峋,山谷狹窄。壹座座石峰刀劈斧鑿,陡峭的直上直下,像是神明征戰的巨大兵器。
而且周圍的虛空中,似乎漂浮著某種奇特的能量,勝遠伯想要仔細去感悟究竟是什麽力量的時候,它們卻又像是頑皮的孩子,嗖的壹下躲藏的無影無蹤。
孫長鳴帶著他轉過壹個彎,指向了壹座山峰:“瞧!”
山峰中部偏上的位置,開鑿出了壹片石窟樓閣,更往上的位置,則有壹枚巨大的古篆,在石峰表面若隱若現,像是壹層光影漂浮著。
這是壹個“玄”字——勝遠伯猛然明白這是什麽地方了:“天玄閣?!”
“正是。”孫長鳴微微壹笑,已經朝著那壹片石窟樓閣走去,步步高升、腳下有無形的階梯。
壹直到他來到了石窟樓閣正門前,裏面的人才察覺到,幾個道童模樣的孩子,頗顯驕傲的訓斥道:“何方狂徒,妳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妳耍弄這些手段,當真是班門弄斧!”
孫長鳴被這壹句“班門弄斧”說的壹怔,很想以“破虛”神通直接闖入天玄閣山門,但終究是灑脫壹笑,擺手道:“本官不跟妳們這些孩子計較,去將閣主叫出來,就說孫長鳴登門拜訪。”
幾個道童不服氣的嘀咕著:“我們可不是孩子了,妳看上去也大不了幾歲。”但天玄閣門規嚴格,還是有個道童轉身跑進去通秉。勝遠伯暗暗咋舌,問道:“大人是要讓閣主也去做個見證?”
“當然,閣主大人乃是此道權威。”
勝遠伯心中告誡自己,以後萬萬不可招惹這家夥,人家堂堂壹派之主,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只是因為說了壹句公道話,妳就要講人家抓去做什麽見證……
這樣的人啊,作為戰友十分可靠,但萬萬不可與之為敵!
天玄閣深處,兩名老者正在參悟山腹中壹團復雜變幻的能量,這是天玄閣的至寶,也是山門設立在此的原因。此地的虛空能量外溢,對於別派的修士容易走火入魔,對他們卻是風水寶地。
門派人丁稀少,小道童壹路奔跑進來,喊叫著:“掌門師伯,掌門師伯,外面有個帥小哥要找妳,看起來不大好惹,自稱是叫孫長鳴的……”
仔細看這個小道童,卻原來是個女冠。
兩名老者壹個高大魁梧,壹個矮小幹瘦。高大魁梧那個不是閣主,矮小幹瘦那個……也不是。
高大魁梧的是師兄,聞言微微皺眉絮叨不止:“我早就說了,以咱們天玄閣的地位,輕易不要開口,這些都是因果,可不就牽扯上來了?”
瘦小幹瘦那個乃是師弟,脾氣火爆奪門而去:“他來幹什麽,不就是說了幾句真話,戳穿了他的謊言!我去會會他!我還就不信了,他朝天司還不讓人說話了?我天玄閣也是傳承悠遠的古老宗門,豈能讓他隨意拿捏!”
閣主從那壹團奇異的虛空能量中飄蕩而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對於師弟攔之不住,無奈搖頭跟了出去:“妳這個氣性,我怎能安坐?”
閣主和師兄慢了壹步出來,火爆師弟已經跟對方吵嚷起來:“見證?說得好聽!當老夫是三歲孩童哄騙啊,去了妳們朝天司還能有什麽好下場?妳們的名聲有多臭,自己不知道嗎……”
閣主無奈的拉住了自己的師弟,回想起師尊臨終前的話,之所以把閣主之位傳給自己,完全是無奈之舉:交給師兄的,只怕自己壹閉眼他就能宣布封上,最好天玄閣幾千年不涉世間,不沾任何因果。
交給師弟的話……怕是不出三年,天玄閣就要滅亡。
“孫大人所來何事?”
“本官準備建造那條虛空通道,想請閣主去做個見證,證明本官有能力辦到!”孫長鳴輕擺衣袖,似是邀請卻偏生有幾分不容拒絕的霸道——就是朝天司內味。
閣主不悅,心說妳孫長鳴忽悠京師那些人掏錢,吹了個飛天牛逼——本閣主戳穿了妳,妳懷恨在心也是正常的,畢竟朝天司出狗官嘛。
妳跑來找我天玄閣的麻煩——狗官丟了面子總要找回來,否則朝天司以後就不會讓人恐懼了。
這些都可以理解——但是妳請我去做這個見證,就有些不能忍了!從南尼國往紅夷蠻種大陸,架設大型虛空通道,這事情是那麽簡單的嗎?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我天玄閣前後幾十代人鉆研虛空法則,難道還沒有這點眼光?
我要是幫妳做了這個見證,就等於被妳按著頭逼著吃了壹口屎啊。
“大可不必。”閣主毫不猶豫的拒絕,言辭上綿裏藏針:“我天玄閣不算什麽大宗門,卻也不會輕易屈從於權勢。”
“哦?”孫長鳴似乎沒聽懂壹樣揚了揚眉毛。
閣主雙手籠在袖子裏,已經握住了某件東西,才說道:“大人怕是還不知道,我天玄閣的歷史,我們歷經了幾個朝代,不知道有多少強權修士,想要覆滅我天玄閣,妳猜我們是如何保全下來的?”
孫大人撇嘴哂然:“知道,不就是靠著妳們在虛空規則上的優勢,將整個山門挪移而去嗎。”
山腹中那壹團奇異的虛空能量,的確是山門設立在此的根本原因,但是這種條件的地方,天玄閣還有七八個備選!真的到了被逼上絕路的時候,整個山門會毫不猶豫的遁空而去。
“大人知道就好……”閣主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周圍石山的虛空,忽然分成了兩半:壹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另外壹半則是纏繞著密密匝匝的根須!
孫長鳴接著他的話說道:“知道了我當然就封死妳們啊。”
界英和魅魃悄然而來,它們倆經歷了【殤之國】後,對於虛空規則更有了長足進步。而孫大人有底氣架設這壹條虛空通道,也正是因為【殤之國】中的虛空復雜,弄懂了【殤之國】的虛空結構,那麽真實世界中的虛空難題,就稱不上是“難題”了。
閣主幾人的臉色都變了:“妖異!”
“不對……又像是靈物?”
師弟大吼上前:“閣主,跟他們拼了!”
閣主和師兄壹頭冷汗,就連幾個小道童都上前拉住了他矮小幹瘦的身軀:“師父/師叔,不要沖動呀。”
閣主暗中試了壹下,宗門遁空的陣法已經收到了強烈的幹擾。這“狗官”的封鎖真的很有水準!就算是不能徹底封死天玄閣的虛空密道,也能造成極大的幹擾。這種情況下,強行發動的話,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閣主不敢去賭。
孫大人呵呵壹笑,朝師弟勾了勾手指頭:“妳們把他的繩子松開,讓他過來。”
師弟怔了壹下才明白這家夥在罵自己是狗,他嗷嗷的吼叫著就在掙脫了道童們,真的沖了過去!
“哎喲,還挺兇猛。”孫大人隨口調侃,然後領域張開,壹道封鎮把師弟死死的壓在了地上。
師弟的腦袋恰好落在孫長鳴的腳邊……而且姿勢頗有些羞恥,就像是匍匐在主人腳下的壹條老狗。
孫長鳴也不去理會他,對閣主壹擡手:“閣主,請吧。”
閣主嘆了口氣,道:“請大人先放了我師弟。”
“好說。”孫大人松開權柄,師弟壹躍而起嗷的吼了半嗓子,就被閣主給拽了回去:“妳們守好山門。”他給師兄使了眼色:我走之後,妳們馬上把山門轉移走!
師兄給了他壹個“放心”的眼神。
於是孫大人轉身而去,身邊的“見證者”增加壹個。勝遠伯自始至終壹言不發,卻是實實在在的見識了壹把朝天司的“豪橫”!
於是心中那個信念更加堅定了:孫大人只可為友、不可為敵。
第五〇五章 最後的份額留給誰
三人出了這壹片光禿禿的石山,魅魃和界英才各自隱去。孫大人轉身對閣主說道:“天下傳言,閣主虛空規則的造詣已臻化境,本官很想開開眼界,就請閣主帶我們前往京師吧。”
這不就是平白使喚人嗎——閣主哼了壹聲,打開了壹條虛空通道,直達京師城外。
孫長鳴暗中觀察,不如自己的“破虛”神通方便,因為閣主完全是憑借自身的虛空造詣,構架的短期通道。
這也恰恰體現了閣主在虛空領域的造詣,孫大人暗中點頭,將閣主拉上船這步棋,走對了。
勝遠伯又不解了:“大人來京師做什麽?”
“還需要壹位見證人呀。”孫長鳴回答著,擡腳進了京師,然後聯絡了阮三生:“徐公子此時在何處?”
“正在鹿鳴書院,跟幾位士子談論詩文。”
孫長鳴就來到了鹿鳴書院外。勝遠伯和閣主嚇了壹跳:妳們朝天司太肆無忌憚了,隨時監視閣臣全家?!
“幾位,書院不接待外客……”書院門口的侍者上前阻攔,卻發現自己和對方完美的錯過了!他們只是普通人,不明白這是高深的虛空神術,還是鍥而不舍的追上來,想要拉住三人:“妳們莫要硬闖,裏面有貴人,沖撞了可能會招來滅門大禍……”
孫大人已經來到徐公子面前,徐公子看到勝遠伯意外道:“伯爺找我?”
勝遠伯苦笑指向孫長鳴:“是孫長鳴大人找妳。”徐公子就明白了,卻是傲然壹笑:“孫大人是否有些過於跋扈了?本公子不支持妳的計劃,妳就打上門來?本公子還是當朝次輔的孫子,若是普通人得罪了孫大人,真不敢想象,會被折磨到什麽地步!”
孫長鳴看了看其他的士子,果然壹個個義憤填膺,自己帶走了徐公子,這些讀書人只怕立刻就會大肆散布朝天司的惡名。
說不定還會寫幾首詩詞,亦或是雜記之類的文章,讓自己遺臭萬年。
孫大人頷首,這徐公子有些水平。
“非也。”孫大人反擊道:“是次輔子孫的門檻太高,本官想見壹面,也得給妳的隨從遞名片封紅包,本官又很窮,只能自己闖進來了。”
徐公子啞然,妳這狗官血口噴人啊!我用“名聲”要挾妳,妳就用“名聲”來反擊我。今天兩人的說辭傳揚出去,大家就是個兩敗俱傷。
徐公子也是心有戚戚焉,棋逢對手啊,這個狗官不好對付。
“罷了,孫大人有什麽目的,就請明言吧。”
“就是想邀請徐公子這等風雅人物同遊壹番,順便給本官的虛空通道做個見證。本官給妳介紹,這壹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天玄閣閣主,他也是要做見證的。”
徐公子壹驚,看向了閣主,天玄閣非同小可,也被這狗官脅迫了?閣主滿臉苦澀,卻也只能輕輕壹點頭。
徐公子想了想,答應下來:“好,不過既然遠行,總要跟家中長輩道個別。”
孫大人怡然不懼:“本官陪妳回去。”
次輔徐老大人聽說孫長鳴要帶走自己的親孫子,卻仍舊是古井無波,對徐公子說道:“妳既然答應了孫大人,那便跟他去吧。孫大人號稱我朝年輕壹代第壹天驕,妳跟在他身邊,要虛心請教,必然會有長進。”
“孫兒記下了。”
勝遠伯和閣主有些奇怪:次輔大人的如此輕易就範?這位徐公子莫非不是您的親孫兒?豪門水深啊……
從徐府出來,壹行四人便出了京師,孫大人微笑對天玄閣主說道:“來的時候,勞動閣主大人開路,這回去嘛,本大人來吧。”
閣主只覺得壹陣恍惚,再看時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壹片大海邊,遠處有壹些矮小黑瘦的人正在捕魚。
“南尼國!”閣主吃了壹驚,回憶剛才的經歷,孫大人的手段和自己不同,很難評價孰高孰低,但孫大人分明多了幾分渾然天成的感覺。
他嘆了口氣,道:“大人果然天縱奇才。可是大人憑此便自信能夠架設這樣壹條虛空通道,本閣主仍舊覺得是狂妄自大了。”
孫長鳴呵呵壹笑,也不反駁他。
“諸位隨我來。”孫大人早已經安排好了壹切,有壹艘天機艦隱匿在附近,接到了孫大人命令後立刻趕來,接了四人送到了海外的壹座荒島上。
雲凡帶著數百校尉在島上等候:“大人,您要的寶材已經準備好了。”
孫長鳴頷首:“從此之後封鎖此島,沒有本官的命令,任何靠近的人格殺勿論!”這座島嶼是孫大人再三斟酌之後選定的,位置本就十分隱秘,而且遠離席蘭國的最後據點。
今日之後,會有氓江水師的六艘天機艦隱匿四周,還會有壹位第六大境坐鎮。等到大型虛空通道建成,守衛力量會更加強大。
孫長鳴對勝遠伯三人說道:“諸位可以先去休息,若是想看的也可以留下來。”然後他就專心準備架設這條臨時虛空通道。
三人全都選擇留下來觀看。
孫大人心無旁騖,徐公子看他滿懷自信,而且對於各種寶材的處理手段十分專業,不由悄悄詢問天玄閣主:“閣下覺得有希望嗎?”
閣主哼了壹聲:“本座的判斷永遠不會改變。若論架設虛空通道的各種手段,本座可以做的比他更好,但是本座沒有信心,能夠將虛空通道直達紅夷蠻種大陸。”
“其實我朝修士還是有些坐井觀天了,紅夷蠻種的修行體系同樣非同小可,他們也有許多驚才絕艷的天才,其中必然也有擅長虛空法則之人;可是這麽多年來他們前來我東土,也只能乘坐海船遠涉重洋,這已經足以證明,這條虛空通道根本不可能建成。”
徐公子心中踏實了,頷首不再多言。
他和孫大人天生立場敵對,這種敵對甚至不會因為他們個人的態度而改變。所以那壹場大會召開之後,他立刻拉攏了壹批人反對孫大人的計劃。
如果孫大人真的成功了,對他在年輕壹代中的威信,將會是壹個沈重的打擊,並且會因此而影響到徐閣老的壹些計劃。
剛才還真有些被孫大人唬住了。
雖然只是壹個臨時通道,孫大人也足足準備了七天時間!勝遠伯三人壹開始還很認真地觀看,但時間太長了,他們也就各自休息,偶爾過來看壹眼。這壹天雲凡忽然來通知他們:“我家大人請三位過去,壹起通過虛空通道,欣賞壹下紅夷蠻種大陸的風土人情。”
天玄閣主壹身輕快:“甚好,這場鬧劇終於要收場了。只是待會失敗了,孫大人不要因為面上無光遷怒於我等。”
勝遠伯心頭不安,真的失敗了那就弄巧成拙,孫大人必然威信掃地,連帶著自己也會成為笑柄。
他對孫大人的信心,也不是那麽足的,畢竟天玄閣主名聲在外,他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做出這樣的斷言,很難讓人對孫大人還能有什麽期待。
雲凡也不反駁天玄閣主,只是側過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荒島中央有朝天司的校尉裏三層外三層把守,勝遠伯他們進來之後,看到中央平整出來了壹座石坪,上面矗立著三座散發出特殊靈光的石柱,每壹根都有五丈高低。地面上篆刻著無比復雜的陣法,所有的結構渾然壹體,搭配之後讓人感覺,這壹切十分順暢的融入了整個天地。
孫長鳴站在三根石柱的中央,對三人壹招手:“幾位準備好了嗎?”
天玄閣主長嘆壹聲,勸說道:“大人,雖然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本座還是想勸妳壹句:妳這條所謂的虛空通道,壹定會出問題的,可能會引發可怕的虛空風暴,到時候整個島嶼,包括周圍的海洋,都會陷入虛空裂縫中,壹切的壹切都會被虛空罡風絞得粉碎,永遠的消失!
妳定要冒險賭壹把,實在是很不理智的行為,不如懸崖勒馬……”
孫長鳴點了點頭:“能勸這壹句,足見閣主宅心仁厚。本官原本打算此事過後,征召妳天玄閣為朝廷效命、為陛下盡忠,現在本官改了主意,便只為朝廷效命吧。”
天玄閣主好懸壹句“好個狗官”罵了出來!妳就是想讓我天玄閣上下上戰場送死是吧?現在不想坑害我們了,但也不打算就這麽放過我們,難道我還要謝謝妳?
徐公子將壹切看在眼裏,倒不會天真地認為孫大人刪掉了“為陛下盡忠”,就以為可以憑此去皇帝耳邊進讒言,彈劾孫大人。他覺得天玄閣是可以拉攏的勢力,因此低聲勸說了天玄閣主:“閣下壹片好意,可惜此獠本性貪婪且涼薄,閣下也就不必再勸了,這是他自己找死。”
天玄閣主也是如此認為,重重點了壹下頭。徐公子又說道:“還得請閣下護持小子壹二。小子修為尚淺,若是這虛空通道真出了問題,在這座島上,只能依靠閣下了。”
徐老大人將他放出來,自然是暗中準備了保命的法器。不過徐公子正要借著個理由,欠下天玄閣主壹份恩情,將來自己主動報恩,壹來二去就可以將天玄閣拉攏至祖父麾下。
這種事情徐公子做起來駕輕就熟,也是頗為自得:祖父有自己相助,當然是如虎添翼。再看呂廣孝手下的孫長鳴,幹的都是什麽事兒?真不明白這個氓江都司指揮使,是怎麽闖下如此大的名頭?
孫長鳴已經張開雙手,兩團靈光飛舞而出,分別落入了陣法當中。陣法根基中,埋設有整整壹億靈玉!孫大人只是負責激活這個陣法,提供能量的是這壹億靈玉。
隨著壹陣陣連續不斷的“滋滋”聲,龐大的天地元能釋放出來,陣法向周圍的虛空中,放射出壹片淡金色的波紋。這些波紋蔓延擴張,讓人恍惚間產生壹種錯覺:整個虛空好像開裂破碎了。
波紋持續了足有壹盞茶的時間,壹直蔓延到陣法外四百丈,這才逐漸消失。
然後間隔了半個時辰,第二道金色波紋開始擴散。如此反復七次,金色波紋已經蔓延到了千丈之外。
第七次之後,那三根巨大的石柱上,忽然飛快的由下向上竄起三道流光,然後嗡的壹聲,石柱中央的空間浮現出了壹片光華蕩漾的門戶。
又過了壹柱香的時間,這座門戶才算是穩定下來。
孫長鳴當先走了進去:“時間不多,三位快壹點。”
勝遠伯詫異:“真的成了?”他趕忙跟進去,頗有幾分驚喜,孫大人沒有辜負太後的信任!
天玄閣主冷笑搖頭:“去看看吧,也不知他這條通道,最終導向了何處。”
徐公子頷首,兩人壹起走進去:“咱們戳穿他的謊言。”
可是他們穿過了虛空通道,清楚的看到通道的另壹頭,在壹片碧藍的大海上。這裏景色優美,比起大吳朝引以為傲的東土也是毫不遜色。
並且出口高懸在半空中,他們可以遠眺到壹片茫茫大陸。
大陸上可以見到幾座依托著海邊懸崖建造的城堡,碎石鋪成的道路,好像灰黑色的飄帶,從城堡下蜿蜒伸向遠方。
大片的紅夷蠻種在城堡和道路之間的田野間勞作。
他們培育了明顯具有妖獸血統的牛馬,或是在耕田、或是在拉車。幾座城堡之間,矗立著壹座高大的神廟……
以天玄閣主三人的見識,壹眼就能看出來,此地乃是貨真價實的紅夷蠻種大陸,而不是孫大人利用手中的夷奴偽裝的。
“這裏……”天玄閣主第壹個啞口無言,心中曾經無比強大牢固的自信,轟然就崩塌了。天玄閣幾十代人鉆研虛空法則,他們甚至已經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地步,自始至終都覺得在虛空法則上,天玄閣領先整個東土所有的修士,橫壓人妖兩族!
可是閣主自認為做不到的事情,孫大人竟然真的辦到了!
這可不是閣主的斷言被打臉這麽簡單,閣主已經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了,閣主對天玄閣千萬年以來,所堅持的修行道路產生了動搖。
我們犧牲了其他的壹切修行,全力攻研虛空法則,卻還不如壹個外人?!
徐公子也呆住了,這樣的結果他從未預想過。實在是讓他措手不及。但是震驚之後,他忽然冒出來壹個想法:終於明白孫大人為什麽能闖下偌大的名頭了。
孫大人身上有許多的不足,尤其是在他這種世家出身的權貴子弟看來,隨便就能挑出許多毛病。但是孫大人有壹個最為突出的優點:能將不可能變成可能!
“哈哈哈……”勝遠伯縱聲大笑,這次押對了!但他趕緊捂住自己的嘴,這可是紅夷蠻種的地盤,不要樂極生悲,萬壹笑聲將紅夷蠻種強者引來……
孫大人攤開兩手:“三位見證人,都看清楚了?沒有人懷疑本官作假吧?因為這座臨時虛空通道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徐公子看向天玄閣主人,後者有些僵硬的搖搖頭:“不會。”聲音中有著無盡的苦澀。
孫大人於是壹揮手,虛空通道封閉、收縮,帶著他們回到了東土海上的荒島。孫長鳴不給他們多想的時間,說道:“願不願意參與這個項目,仍舊是大家的自由,本官只希望三位回去之後,將今日見到的情況,如實的轉告給各家。
此外,天玄閣既然涉及到了這件事情中,想要脫身怕是不易。不如就請閣主留下來,協助本官壹同建造這座虛空通道。”
閣主擡頭看向孫大人,發現對方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自己,心頭便是壹沈:唉,終究還是得罪了這狗官,他不會輕易放過我天玄閣!說什麽協助建造,算是給我們留下了最後壹絲顏面吧。
天玄閣主只得頷首:“天玄閣,從命就是。”
孫大人心裏已經樂開了花,他是真的有把握建造這座虛空通道,但也是真的需要天玄閣的幫助。並不是單純地要整治對方。
不過閣主誤會了……那也無所謂,反正我朝天司惡名滔天,不在乎多這壹條。
勝遠伯當即道:“我這就回去,將此事大肆宣揚。大人放心,很快就能湊足份額!”他看了壹眼徐公子:“以徐公子的人品、氣度,應當不會否認今日親眼所見的壹切吧?”
徐公子勉強擠出壹個笑容:“當然不會。”
所謂認賭服輸,徐公子身上的確有很多“二代”的臭毛病,但是這壹點上沒毛病:賭品好。否則在京師的圈子裏是混不下去的。
他心裏很不痛快,可是天玄閣主都認栽了,乖乖去給孫大人幹活贖罪,自己回去之後也只能捏著鼻子給孫大人當個見證。
孫大人看出他的心思,並不戳破,卻是用了壹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與他作別。這個眼神搞得徐公子莫名其妙,壹路上都在揣測孫長鳴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甚至懷疑這位孫大人是否真的如同傳言壹般,有著龍陽之好!
畢竟這次自己也見識了,孫大人身邊的確是沒有關系親密的女子。
不幾日,徐公子和勝遠伯回到了京師,帶回來的消息讓整個京師的權貴們喜出望外!這些人並非不願意投資——所有人都羨慕入股參戰的那幾家——他們只是懷疑孫大人是否有這個能力,現在孫大人證明有,能帶著他們也壹起賺錢,他就成了權貴們妳爭我奪的“朋友”。
孫大人的友誼價值千金!
這之後就是對於份額的爭奪,勝遠伯方面自然取得了最大的壹部分,余下來的各家瓜分,那些曾經不看好的,比如徐公子、趙金諾背後的家族們,這個時候自然是十分被動,想盡了辦法也沒弄到多少份額。
徐公子和趙金諾因此受了連累,在自己的圈子裏不斷被抱怨、疏遠。趙金諾還好壹些,他是身份尊貴但是本來就不怎麽拋頭露面‘徐公子就很難受了。
祖父成為次輔這段時間內,他已經習慣了前呼後擁、眾星捧月的感覺。現在突然被孤立,自己說話也沒有人聽了,還有人總在背後議論自己——落差太大,徐公子無法接受悶悶不樂。
十幾天之後,份額已經被瓜分得差不多了,最後剩的下部分也就更加搶手。平日裏夜夜笙歌的徐公子,已經連續在家裏呆了三個晚上……沒有人約自己出去!徐公子又拉不下臉來去約別人,只能悶悶不樂的自己憋在房間裏。
他正無精打采的斜躺在壹張軟榻上,忽然開門聲響起,祖父大人走了進來。“爺爺……”他剛站起來,徐老大人抓了旁邊的衣衫丟給他:“穿好衣服,隨我出去。”
徐公子不明就裏,但是祖父在家中極有威嚴,他不敢多問快速套上了外衫跟著祖父從府裏的後門出來。
借著夜色,爺孫倆由壹位第六大境貼身保護,很快就來到了壹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宅邸。門子看到是他們,也似乎早有準備直接開門放行。
正堂內已經坐了兩個人,壹主壹客相談正歡。客人徐公子認識,乃是大宗正趙繼宗;主人他也認識,正是朝天司總指揮使柳值!
徐公子著實吃了壹驚,而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後面,柳值看到徐老大人,微笑起身相應:“老大人來了,快快入座。”
之後柳值開門見山說道:“剩下的這壹部分份額,乃是事先商議好的,留給您們二位。您們可以自己持有,也可以通過別人代持,或者出讓給制定的人員……”
徐公子感覺壹陣霹靂在頭頂上炸響:怎麽回事???
接下來三人的商議,徐公子壹句話也沒聽進去,壹直在思考到底是怎麽回事?然後他渾渾噩噩的被祖父拉著回了家。坐定下來祖父吩咐人給他上了壹碗涼茶,等他喝了之後,祖父才問道:“知道這壹次的事情,妳錯在哪裏了嗎?”
徐公子醒悟過來,不服氣道:“妳們把我當成了棋子!若是妳們事先告訴我,這是妳們聯手做的壹個局,我豈能任人擺布?”
徐老大人搖搖頭:“回答的不對,妳再想壹想。”
第五〇六章 次輔教孫
徐公子仍舊氣憤不已,自己這個“棋子”盡心盡力,導致自己被整個權貴二代的圈子孤立,現在爺爺反而指責自己?
他賭氣別過頭去,徐老大人略有些失望,但是想到自己只有壹個兒子、兒子也只有這麽壹個兒子,只能暗自苦笑,然後給他指點迷津:“這個計劃中妳是關鍵人物,為了逼真,是老夫主動提議將妳瞞在鼓裏的。
妳看不穿這個計謀,其實不算什麽錯處,妳的錯誤之處在於,意氣用事!”
“我們家這個地位,最忌諱的就是意氣用事。”
“孫長鳴證明了他有能力架設這座虛空通道之後,妳仍舊不服氣不認輸;但實際上這個時候,妳就應該迅速地轉變自己的立場,協助他們在京師中擴大影響力,以便在這場生意中,獲得壹定的份額。”
“捕奴隊關系著巨大的利益,我徐家第壹步站錯了隊,那就要立刻補救,哪怕是不能拿到大頭,這門生意裏面,也壹定得有我們徐家的份額,否則我徐家就有慢慢被邊緣化的危險!”
“主動認輸,放低姿態求得勝利者的原諒,以保持未來的希望,這不是軟弱,這是壹種政治智慧,妳明白嗎?”
徐公子被祖父教訓的啞口無言,哪怕是很不願意承認,卻也明白祖父說的沒錯。徐老大人輕輕搖頭道:“妳呀,差的還遠呢。”
徐公子低下頭,問道:“這件事情,從壹開始就是孫長鳴布置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徐老大人說道:“從上壹輩的關系來說,我能入閣並且成為次輔,其實是因為呂老大人的暗中推動。我在內閣中卻時常和他針鋒相對,也是我們兩人的默契。若非如此……皇帝是個稀裏糊塗的,但是太後和整個皇族都會寢食難安!”
徐公子再次瞠目結舌。徐老大人說道:“妳沒看明白,妳爹也沒看明白,可是孫長鳴遠在望雲崖卻看得壹清二楚。所以這壹次,妳和趙金諾,都是他專門挑選出來的反對派。”
徐公子還是很聰明,馬上抓到了壹個漏洞:“那今夜您和趙繼宗壹起會面柳值,皇族那邊豈不是看破了您和呂老大人的關系?”
“呵呵呵。”徐老大人笑了:“還行,我孫兒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這個“上”自然就是孫長鳴嘍。
“趙繼宗雖然是大宗正,代表了整個皇族的利益,可是他也是個人!他背後也有壹大家子,他也想在儲君的事情上早壹步站隊,為後人留下壹份蔭蔽。”
徐公子失聲道:“他支持五皇子!”
“或者更應該說,他為了皇族的利益,選擇了支持五皇子。皇族中卻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五皇子,有些人提前選了別的皇子,這麽說妳明白了吧?”
徐公子緩緩點頭,雖然還有些細節想不通,但大致聽明白了。
徐老大人繼續解釋這壹次的事件:“捕奴紅夷蠻種這麽大的事情,如果不進行控制,大家自由的討論起來,變數實在太多,所以孫長鳴通過妳和趙金諾,將京師權貴們分成了兩派,也是通過妳們,讓大家討論的重點,限定在他有沒有能力構建起這條虛空通道。
這是整個計劃的第壹步,但卻並不壹定是最關鍵的壹步。祖父再考考妳,現在回過頭去,妳再想壹想捕奴最關鍵的其實應該是什麽?”
徐公子沈思片刻,試探回答道:“其實應該是這件事情,到底能不能賺錢。”
徐老大人欣慰壹笑:“對嘍!這才是最大的變數,可是經過孫長鳴這壹番操作,尤其是他親自證明了有能力架設虛空通道,大家對他的信心無限提升,順理成章的就覺得跟著他肯定能賺大錢。”
徐公子認真回憶了壹下,就發現自己的“盟友”趙金諾的壹些行為細節,其實是有跡可循的。
“也就是說,趙金諾從壹開始就知道這壹切。孫兒的存在保證了反對派看起來十分逼真,而趙金諾則暗中確保反對派依循著孫長鳴安排的路線發展……”
徐老大人壹拍手:“不錯,就是這個意思。”
“現在妳明白了吧?人家壹盤棋,把整個京師的權貴都算計了進去。
妳之前壹直在家裏口出狂言,覺得人家孫長鳴也就是靠著呂廣孝和柳值的提攜,才有如今的名頭,其實呀,我的乖孫,妳比人家差的遠了。”
徐公子多少還是有些不服氣的,又問道:“哪怕是他的計劃成功了,但仍舊沒有解決關鍵問題,就是捕奴到底能不能掙錢。咱們家為什麽壓寶他呢?今晚商議的我們和趙繼宗的份額可不少,咱們要掏出十幾億的真金白銀,萬壹打了水漂……”
徐老大人問他:“妳覺得趙繼宗堂堂第七大境,為什麽願意參與?”
這次把徐公子問住了,他老老實實搖頭:“請祖父指點迷津。”
“因為這件事情風險很大,但是收益相應的也很大。收益在哪裏?夷奴其實只是最小的壹部分,掠奪紅夷蠻種大陸上的各種珍寶,才是收益的大頭!
而且紅夷蠻種以信仰立國,他們的各種財寶,全都集中在神廟和貴族手中,洗劫壹座城堡、或是壹座神廟,就能得到大量的寶物。這可比大面積搜刮來得更快。
除了財富方面的收獲,我們派往紅夷蠻種大陸的捕奴隊,也會得到極大的歷練,將會成為壹支強大的力量,而這支力量,是掌握在各家手中的。有了這支力量,面對其他的權貴、宗門就多了壹分底蘊!
最後,其實也是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讓大吳朝的國運延續,我們各家如今的權勢,都是建立在大吳朝的基礎上,只要大吳朝還在,我們的子孫後代,就能繼續享受這種權勢——當然最後這壹點,也只有妳爺爺我和趙繼宗這個級別的人物,才能看的清楚的。”
徐公子緩緩點頭,但是仍舊說道:“風險仍舊很大呀。”
“當然大了,所以這也是壹場豪賭。”徐老大人又道:“爺爺再考妳壹下:雖然整個事件是咱們跟孫長鳴商議好的,但是咱們家在這壹次的計劃中,到底應該執行什麽樣的原則?”
徐公子若有所悟,卻又覺得難以準確地描述出來。
徐老大人呵呵壹笑,繼續說道:“這個原則就是,大方針不變,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執行過程靈活多變。簡單來說就是見風使舵。這個見風使舵可不是貶義詞。”
“咱們雖然配合孫長鳴,卻也不是徹底的跟孫長鳴綁死。就比如說,孫長鳴如果不能證明自己有能力架設這壹條虛空通道,那麽這個計劃的風險成倍增加,咱們家就會從偽裝的反對派,變成了真正的反對派。”
徐公子恍然大悟,畢恭畢敬道:“多謝祖父教導,孫兒明白了。”
徐老大人在教育孫子的時候,孫大人正在和天玄閣主探討大型虛空通道的架設難題。閣主很快就明白自己被孫大人給“騙”了。
他的確對於這條虛空通道,有著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解決了許多關鍵性的難題,但是在基礎的虛空陣法方面,卻又極多的欠缺,全都是閣主憑借紮實的基本功,壹個壹個幫他解決的!
“本座這是在用自己的努力,幫妳完成妳的諾言,然後打自己的臉?”
面對閣主的靈魂拷問,孫大人就笑了。
京師中,各家各戶認領的寶材源源不斷的送來;國庫秘府中各種用得上的寶材,也在五皇子和趙繼宗聯手之下,瞞天過海的偷運出來——將來賺了錢再還回去就是了。如果兩人還有良心,會留下壹部分的利息,如果沒有……也沒人知道。
但是各方面的資料匯總之後,仍舊欠缺了最主要八階寶材。復蘇剛剛開始,高階寶材仍舊是稀缺物資,這壹次需要的量有太大,實在是很難湊齊。
孫大人憂心忡忡,忽的想起來元微數這位“老顧問”,他將元微數從葫蘆老三裏拽了出來:“哪裏能找到虛空玉沙?”
元微數光芒閃爍,似乎是陷入了漫長的回憶,然後給出了壹個答案:曾經的赤龍道主擁有壹壺虛空玉沙,我記得他在天軌逆變之前,為自己布置了壹座“涅槃大墓”,位置在烈陽原上,這地方……應該在現在原臺縣境內,不過還能不能找到,有沒有被盜掘過,我就不知道了。
它心中默默地加了壹句:妳又不讓我測算,否則我能給妳更多的資料。
孫大人點了點頭,又把元微數塞了回去。他將天玄閣主留下,繼續完善大型虛空通道的設計方案,自己孤身前往原臺縣。
這壹次倒不是他不想帶上手下們,實在是因為抽不出人手,手下們都在押運各種寶材。
孫大人以破虛神通直接趕到了原臺縣,自己也查了壹些資料,天軌逆變之前,原臺縣這裏本來是連成壹片的幾十座火山!
方圓數百裏內,熾陽之力格外濃烈,即便是現在,這些火山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原臺縣也經常會發現壹些相關屬性的寶材,這附近也因此誕生了七八家小宗門。
不過壹直到現在,沒有關於上古大修墳墓的傳說,由此來看,赤龍道主的涅槃大墓多半還沒有被發現。
孫大人沒有遮掩自己的修為,但也沒有傳文通知縣衙接待。縣衙這種層級的“小官”,在孫大人看來無法提供什麽幫助,而且應酬起來太麻煩。
原臺縣屬於東獄鎮撫司的轄區,位置稍稍靠北,縣內有壹條“湍河”自西北流向東南,貫穿全縣。孫大人知道這條河,因為這湍河是氓江支流的支流,河水最終會在下遊六百裏之外匯入氓江。
他走進縣城,隨意找了壹家客棧,花了些散碎銀子,就將縣中的情況打探清楚。縣城西北方向六十五裏的蓮臺鄉山中,有壹座巨大的巖石高臺,通體赤紅寸草不生,終年幹燥不落積雪。
縣城南邊四十裏有壹片幹涸之地,每隔幾個月地面都會裂開縫隙,噴湧出壹片高高的火苗。
縣城西南方向九十裏,和相鄰的花雨縣交界之地,有壹片破碎的古老遺跡,殘存的建築上,雕刻著各種龍和火焰的紋路。
這幾個地方在孫大人看來,最有可能是當年的“烈陽原”。他問清楚了這些情況,擡眼看到門前的街道上,已經過去了好幾批修士,便又隨口詢問店小二:“原臺縣的修士很多?”
“是不少,但最近更多了,大家都有些擔心,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很多時候對於修士來說是壹場盛會,對於凡俗之人而言卻是劫難。比如異寶出世,往往驚天動地,更有修士為此大打出手,波及死傷無數。
孫大人沒有再多問,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休息。到了晚上又有幾批人住進來,其中竟然有壹半都是修行者!
孫大人甚至懷疑:難道說涅槃大墓的消息泄露了?
他側耳去聽,這些修士經驗老到,全都在各自的房間設下了絕音障壹類的陣法。孫大人捉了壹只螞蟻化作了傀儡,悄悄地爬進了壹個房間。
這是壹個大套房,住著四個人。有個聲音斬釘截鐵道:“此事必有蹊蹺!復蘇剛剛開始,便有山神自神墟中歸來?”
又有人附和道:“而且這則消息在短短幾天之內,就傳遍周圍千裏。我們朝雲宗上下查了幾天,卻始終找不到傳播這個消息的渠道,這本身就很詭異!”
孫大人暗中皺起了眉頭,山神?神墟?
朝雲宗便是附近的小門派之壹,實力普普通通,門派中的最強者,據說是壹位第五大境的太上長老,已經閉關多年。
如今的宗主也只是第四大境六刻,正在全力沖擊第五大境。而孫大人幾乎可以斷定,那位所謂的太上長老早已經隕落,不敢告訴外界,乃是為了借用第五大境的名頭,庇護整個宗門罷了。
這種情況在大吳朝的普通宗門中十分常見。
朝雲宗雖然實力普通,但是在原臺縣附近畢竟是地頭蛇,連他們也查不出消息散布的渠道,這就更顯得奇怪了。
本官是來尋找烈陽原的,恰恰有壹位山神從“神墟”歸來,重新落座神位,是巧合還是……
孫大人心中疑惑。
房間中,壹個年輕的聲音詢問道:“那……這山神到底是真是假?消息傳播得如此之快,小小的原臺縣中,此時怕是已經聚集了數千修士。”
最後壹人倒是懷著期望:“管他是真是假,咱們就當是看個熱鬧。若是真的,那它還真就是天軌逆變之後,第壹個顯靈的神祇,既然說要恩澤四方,總會給些好處。
我已經卡在三境四層十多年了,若是受了恩澤,說不定能夠突破。”
其余三人都不樂觀,嘆息道:“這樣壹個沈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山神,忽然冒出來要恩澤四方,我總覺得有些詭異。”
最後壹人極力勸說:“有什麽詭異?妳沒聽說嗎,大復蘇啊,我最近都覺得天地元氣濃郁了幾分,門中弟子的修行也比以前更快了。”
年輕的聲音似乎被說動了,卻是道:“明日便是那首乾山山神重開廟宇之時,都在傳言只要在卯時之前,趕到首乾山朝陽坪,就能沐浴廟宇的第壹縷神光,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可是咱們打聽了好幾天,首乾山上根本就沒有壹個地方叫朝陽坪啊。”
“咱們找不到,別人也找不到,明早直接去首乾山去碰碰運氣吧。”
螞蟻從這個房間出來,又去了另外幾個房間,得到的消息讓孫大人直皺眉頭:
首乾山山神自神墟歸來,重開廟宇、落座神位——幾天前這個消息忽然在千裏之內大肆流傳,修士們初時只當是個流言,但後來也不知怎的,就有壹些人往原臺縣趕來。其他的修士也就有了從眾心理,原臺縣的修士越來越多。
可是這消息從何而起,為什麽大家願意相信?沒有人去深究。
本地的宗門暗中調查了壹番,卻也是全無頭緒。
孫大人還註意到了壹點便是:本地這些宗門從壹開始對這件事情格外警惕,但是漸漸地門中也會出現壹些人物,對於山神的“恩澤”頗有期待,慢慢的宗門中就會有壹批人,被他們說服,於是這些宗門對於此事的態度,就從懷疑變成了期待。
剛才朝雲宗幾人便是如此。
孫大人暗中自語:“以不可捉摸的手段散布消息,又以不可捉摸的手段影響壹部分人的態度,若真是這位山神所為……了不得啊,全盛時期怕是不遜色於紅夷蠻種的邪神!”
“若是往常時刻,這所謂的恩澤,妥妥的就是壹個陷阱。可放在如今源復蘇的大背景下,又不能就斷定就是假的。”
孫大人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心中不斷的分析權衡。
他又將元微數拽了出來,詢問道:“神墟是個什麽地方?”
從字面意思上看,好像就是神明隕落的地方。
元微數抖動了壹下,自己先激動起來:神墟已經自虛空歸來了?果然是源復蘇的時代啊!只是不知道曾經的那些強大神明,還有幾位能夠涅槃歸來,空余出來的神座,又將引發怎樣壹場血雨腥風的爭奪……
篤篤篤!孫大人敲桌子提醒它,元微數立刻收住了發散的心神,專心為孫大人解答:神墟其實就是曾經的【萬神天宮】,這世界壹切神明,在萬神天宮中,都有自己的位置,哪怕是最普通的草頭神,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獨立的宮殿,至少也在其中有壹個座位。
可是天軌逆變的時候,萬神天宮便破碎成為了壹片神墟,並且失了錨定,飄進了無盡虛空中不知所蹤。
天軌逆變的內幕太過復雜,我知道的也十分有限。
不過那些神明,可都是比肩曾經的強大古修的存在,甚至更勝壹籌。那些古修都能夠不知涅槃大墓,等待復蘇的時候重歸天地間,這些神明自然也有手段在神墟歸來之時,重新登臨自己的神座。
嘿嘿嘿,我甚至懷疑,祂們之間也會勾心鬥角,提早蘇醒歸來的,說不定會鳩占鵲巢,搶了別人更高的神位!
孫長鳴眼眸壹動,元微數說的這個可能性……很高呀。
“這附近便有壹座首乾山,山神即將回歸,重開廟宇。”孫大人將情況簡單說了,元微數仔細回憶:首乾山山神?沒印象啊,畢竟萬神天宮中,神明實在太多了。
但是這個所謂的“恩澤”肯定是騙人!或者說只是壹個誘餌。
孫大人不由問道:“妳為何如此肯定?”
元微數作答道:這些神明壹向奉行的原則是“交換”,信徒信仰他們,奉上了香火,祂們才會反饋給與恩賜。
便是那些想要招納信徒的神明,率先要做的事情,也不是直接恩賞,而是顯露神跡。
重歸神座直接賜下恩澤,這不符合祂們的原則,要麽就是以此為噱頭,吸引更多的信徒,要麽就是……有人在冒充所謂的山神!
了不得呀,要是真有人借著源復蘇的機會,竊取山神的神座,呵呵呵,還真特娘的是個人才!
孫大人大約明白了元微數的意思,這些神明收取信仰香火,所謂的恩澤也是會選擇少數壹些信徒。這些幸運的信徒,就好像孫大人上壹世的彩票中獎者——大家都花錢來買彩票,中獎的只有那麽幾個人,對於賣彩票的人來說,這是穩賺不賠,並且利潤十分之高。
神明,就是整個彩票行業的主持者。
孫長鳴更擔心的是自己的虛空玉沙,首乾山和自己打聽到的那幾個地點相去甚遠,孫大人搖了搖頭,收起了元微數,也就不再關註這件事情。
“烈陽原的事情結束之後,可以傳令本地的朝天司,查壹查這山神的根腳。”
他準備上床休息,樓下大堂內卻忽然傳來了壹陣喧嘩的聲音。
店小二跟人爭執起來,隨後聲音順著樓梯上來,店小二連連阻攔:“誒誒……客官,真的是住滿了,您別硬闖啊,上面的客人很多都不好惹……”
那人壹把推開店小二:“混賬東西!”
樓下卻有個威嚴的聲音開口:“他只是個普通的可憐人,不要為難他。”
“是,閣下。”
第五〇七章 山神恩澤
那位閣下忽然釋放了自己的氣機,頓時澎湃如海,滾滾好似火浪!他的聲音傳遍了客棧的每壹個角落:“本座乃是第六大境,這家客棧中有許多同道中人,若是願意讓出幾個房間,供本座手下休息,明日首乾山上,本座可以庇護壹二。”
孫長鳴也是暗自點頭,這人貨真價實的第六大境,只不過是剛剛晉升,甚至還沒有壹勛。
這樣壹位“大能”出現在小小的原臺縣,絕對是碾壓壹切的存在。
偏生今次有個例外,就是孫大人。
孫大人的境界高出他太多,想了想之後收斂自身的氣息,將境界落到了第四大境的水準。
他此時不想暴露,這些人是沖著山神來的,和孫大人的目的並不沖突。暴露境界和身份,反倒可能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另外這位第六大境為人處世頗有幾分氣度,阻止手下欺負普通人,想要房間也是大大方方的展露自己的實力,跟願意讓出房見的人做利益交換,而不是強取豪奪。
至於說展露境界有以勢壓人的嫌疑,只能說第六大境做到這壹步,已經很“友善”了。
嘩啦!嘩啦!嘩啦!
接連不斷的開門聲響起,包括孫大人之前偷聽的那幾間,修士們飛快而出,下了壹樓抱拳致意:“閣下看得起我們,我們願意讓出自己的房間。”
便是那幾個本地宗門的人,面對第六大境也期望能夠追隨以獲得庇護。
壹樓的第六大境和顏悅色道:“城內的客棧都滿了,大家擠壹擠,休息壹下,明早壹同前往首乾山。有本座在,便是沒有得到好處,總也不會讓妳們吃虧。”
“多謝閣下!”
又有人趁機問道:“閣下,傳言說山神廟在朝陽坪,可是我們問過了本地人,沒有人知道首乾山上有個叫做朝陽坪的地方。”
“是呀,首乾山那麽大,找不到朝陽坪,我們根本得不到山神的恩澤。”
第六大境微微壹笑,喚了壹聲:“公孫先生。”
他身後壹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邁步而出,對四方拱手說道:“各位,妳們來到原臺縣,向當地人詢問朝陽坪這本沒什麽錯,但妳們都沒想到,還有另外壹個方法,可以找到朝陽坪的位置。”
“嗯?”眾人好奇:“什麽方法?”
公孫先生道:“查找本地縣誌。若是朝陽坪是個老地名,早幾百年就不用了,當地人當然就不知道了,但是從縣誌中卻能找到線索,確定它的具體位置。”
眾人眼睛壹亮:“哎呀呀,是我等愚魯。”
“首乾山山神已經沈寂了數萬年,消息流傳出來,其中的地名必然是古地名,先生比我們考慮的周全。”
公孫先生又笑呵呵的說道:“縣誌已經被我家尊主帶走,整個原臺縣,知道朝陽坪具體地點的人,只有我家尊主。”
本地那些修士,的確有人暗中起了心思,想要連夜潛入縣衙翻查縣誌,此時也只能老老實實追隨第六大境的尊主。
接下來,第六大境的尊主去休息,由公孫先生出面,將這些修士們編成了三支隊伍,混在他們自己人之中。
客棧內的喧鬧終於安靜下來,孫大人正要休息,卻感知到那位公孫先生,來到了自己門外。
隨即公孫先生叩門:“道友,安歇了嗎?”
孫大人起身來,輕輕揮手房門打開:“道友請進。”
公孫先生拱手致意,這才進來,說道:“道友既然來了原臺縣,想必也是為了首乾山。我家尊主求賢若渴,道友卻為何不願現身壹見?”
第六大境招攬眾人的時候,整個客棧內只有孫長鳴這壹個修士,躲在房間裏不出來。
“我這人性子孤僻,獨來獨往慣了。”
公孫先生頷首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這壹點無可厚非。不過在下多嘴問壹句,道友知道朝陽坪的位置嗎?”
孫長鳴很幹脆的搖頭,本官又不是沖著首乾山來的。
“在下可以誇下海口,如今在原臺縣中,只有我家尊主知道朝陽坪的具體位置。閣下若想等到山神恩澤,只能加入我們……”
“不必了。”孫大人生硬拒絕,公孫先生真正的目的還沒說出來就被打斷了,不禁也有幾分火氣,直言道:“閣下若是想明日跟在我們身後撿便宜,我勸妳還是放棄這個想法,我家尊主雖然寬厚和善,但是第六大境的威嚴絕不容許冒犯!”
孫長鳴反倒有了幾分好奇:“妳深夜前來,到底有何目的?”
公孫先生精神壹振,繼續道:“源復蘇道友知道吧?”
我可太知道了,【殤之國】因此跑出去十幾位古修,我能不知道嗎?
“我家尊主正是應勢而生之人,他有大誌向,而我等也想要建立壹番功勛,自然就要追隨尊主。此次山神恩澤之後,尊主有意組建壹個聯盟,我們這些人願意加入的,都是聯盟元老……”
“沒興趣。”又沒說完,就被孫大人打斷了。
原來公孫先生是為那位第六大境拉攏班底的。對於這位第六大境的勃勃雄心,孫大人也是暗自頷首稱贊壹聲“誌存高遠”,別的也就跟孫大人沒什麽關系了。
公孫先生說了半天,眼前這人卻是油鹽不進,心裏帶著火氣起身來轉身就走,咣當壹聲就把門摔上了。
孫長鳴微笑搖頭,這位“主公”第六大境和“謀士”公孫先生,都還差了幾分火候呀,不知道未來能不能變得更加成熟,或者說未來有沒有機會成熟。
孫大人安歇,絲毫不畏懼尊主和公孫先生會有什麽針對自己的手段。公孫先生回去之後,第六大境安撫他:“此人資質雖然不錯,卻無鴻鵠之誌;先生已經盡力了,不必懊惱,這是他錯過了大好機會。”
公孫先生還是頗顯遺憾:“此人年紀輕輕已經是第四大境,是個頗有前途的修子。若是能夠招攬到尊主麾下,未來尊主麾下必然多出壹員得力幹將,可惜可惜……”
公孫先生可謂是勞心勞力,無奈尊主這邊暫時還是個拼湊的草臺班子,除了尊主第六大境頗有排面之外,最強的也就是幾位第四大境,而且這幾位都已經“年老色衰”,前途壹眼望盡,沒得提升空間了。
所以公孫先生才會努力勸說孫長鳴加入,可惜孫大人“不識擡舉”。
公孫先生自認口技無雙,辯才過人,昨夜在孫長鳴這裏受了挫,心中始終有些不服氣,第二日早上起來,客棧內熱熱鬧鬧的,幾十位修士圍繞著尊主,各自取用早飯。
公孫先生看到孫長鳴從樓上下來,便順著周圍人的話題大肆宣揚尊主的威能。孫大人嫌這裏鬧騰,結了房錢就往外走去。
有人忍不住詢問公孫先生:“先生,馬上就要出發了,給我們講講朝陽坪唄?”
公孫先生略作遲疑,便說道:“好叫大家知道,這個朝陽坪並不太平,此時雖然不便直接告訴大家位置所在,但是朝陽坪還有許多曾經的稱謂,比如熾焚野、落命坡、不歸山、烈陽原等等,所以沒有尊主庇護,獨自前往即便是找到了,也未必能支撐到廟宇重開、山神賜福之時……”
已經快要走出店門的孫長鳴,忽然轉身而來,到了尊主面前抱拳朗聲道:“晚輩末學,願意追隨前輩!”
“呵呵!”公孫先生心中微笑,頗為得意,果然還是被本人的無雙辯才說服了,願意追隨尊主了!
尊主呵呵壹笑,指了身邊的座位道:“既然願意加入,大家就是自家兄弟,坐下來,飽餐之後咱們出發。”
這可是公孫先生為自己謀劃的“未來大將”,尊主自然是表現的看重又親近。
幾十名修士吃吃喝喝結束,便在尊主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出發了。首乾山在城東壹百四十裏的位置上,已經快要出了原臺縣了。
這個世界上,離城市越遠的地方越荒涼貧窮,也更加危險,首乾山便是如此。出了縣城,公孫先生便請了尊主的將令,代為指揮起來。
所有的修士分成了六隊,有兩隊散出去負責警戒和開路。孫長鳴頗受優待,被安排陪伴在尊主身邊。他冷眼旁觀,這位公孫先生倒是有幾分才能,壹群烏合之眾簡單調教之下,行進之間倒是頗有了幾分法度。
這壹主壹仆,都是有才能的。孫大人忽然起了心思:此次事畢,倒是可以招攬進我朝天司效命。
不過畢竟是臨時組隊,路途中難免有些混亂。這壹路上他們遇到了好幾撥修士,也趕往首乾山,想要謀求山神恩澤。
烏合之眾的問題暴露出來,外圍的兩隊人馬,和對方遭遇之後,經常壹言不合就沖突起來。對方的隊伍中,也有第五大境坐鎮,每壹次他們吃了虧都是尊主出面,看的孫大人連連搖頭,這隊伍中,怕也只有六境和公孫先生值得招攬。而且六境做為尊主,卻不是這麽當頭領的,手下惹了事就由尊主出面解決?妳是尊主還是保姆?
可公孫先生卻很滿意,這會讓整個隊伍看到尊主的強大,越發依賴尊主,死心塌地的追隨。
他們飛遁的速度極快,趕在酉時之前抵達了首乾山,公孫先生將隊伍聚攏起來,然後上前領路。他手中舉著壹支羅盤法器,不斷地尋找著方位。
羅盤上懸空漂浮著壹雙陰陽魚,隨著羅盤的移動,靈活的遊來鉆去。進入首乾山之後,他們越走越偏僻,中間驚走了幾頭野獸,來到了壹座漆黑的石山下。
公孫先生帶著大家繞著石山轉了壹圈,在壹片茂密樹林後面,找到了壹道巨大的裂縫,寬度可以容納壹個人走進去。
羅盤發器上兩只陰陽魚忽然壹起飛離,撲進了裂縫中,倏的壹下消失不見。公孫先生頷首道:“便是此地了。”
“這朝陽坪的真實情況,也可以告訴大家了:這道裂縫後面,是壹座古滅域,也就是所謂的朝陽坪!”
“首乾山山神的廟宇,便會建立在這座古滅域中。山神廟就是古滅域的入口。想要進入古滅域中狩獵妖獸、采摘靈植,必須有山神大人的準許。”
“這壹片古滅域,也就是山神大人控制的資源沃土!”
“尊主會跟山神達成協議,這壹片古滅域,今後只有我們聯盟的人才能進入。大家加入了聯盟,只靠這壹片專屬的古滅域,就能獲得長足的發展,假以時日,我們的聯盟絕不會遜色這世上任何的壹流宗門!”
修士們眼睛壹亮,古滅域的確兇險,可是任何人都知道古滅域的價值!獨占壹座古滅域,豪奢啊!
前途果然是壹片光明。
孫長鳴面上帶著微笑,眼神卻十分平靜。這些消息不知道尊主和公孫先生從何而知,但是想要和壹位“山神”達成協議?第六大境怕是還不夠看呀。
他沒有戳破這壹切,所有的修士還沈浸在美夢中。眼看著時辰將至,卻忽然又有壹支隊伍找了過來。對方人數也不少,路上大家就遭遇過,還有摩擦。此時再碰上了,立刻便是劍拔弩張。
尊主喝道:“克制!”
他放開自己如山如海的氣機,新來的隊伍面色難看不敢造次。尊主道:“先來後到,妳們排在後面,沒有問題吧?”
那支隊伍內部商議了壹番,由為首的第五大境出面,躬身應道:“沒有問題。”裂縫前地方有限,全被尊主的人占據了,他們只能排在後面。隨後小半個時辰內,又有幾只隊伍趕到,也都照此處理。
在酉時之前,壹共有大約五百修士找到了此地。不知他們是從那裏得到了“朝陽坪”的線索,但是沒有人在境界上超過尊主,只能乖乖的排在後面。
公孫先生和尊主越發歡喜,山神恩澤之後,他們計劃將這些人全都拉攏進自己的聯盟。那樣的話聯盟剛剛建立,賬面實力上便可以比肩壹流宗門!
“快看!”也不知是誰喊了壹聲,只見裂縫從上到下飄蕩出來壹絲絲柔韌的靈光。這裂縫的寬度只容壹個人進去,卻很長,從上到下足有兩百丈。這些靈光壹開始只有幾道,然後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明亮,最後竟好像是整個裂縫長滿了光芒長毛。
隨後這些光芒壹同朝兩側飄蕩而去,好像是兩只手撩開了兩道布幔。裂縫後面打開了壹片全新的天地。龐大的天地元氣,如同泄閘的洪水從裏面奔湧而出,五百多名修士被這壹股濃郁的天地元氣壹沖,每個人都感覺到神清氣爽,霎時間修為仿佛都有些松動,要沖破當前的境界。
而這些變化僅僅是虛空層面上的,仔細去看的話,那石山、裂縫還在原地,新展開的世界,好像壹層虛影,漂浮在真實世界之上。
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這個全新的世界,就在這時壹道宏大古老的意誌降臨下來,籠罩了新世界內外!
五百多修士每個人的腦海中,都仿佛響起了壹個如同古鐘壹般的渾厚聲音:“跪下!”
“虔誠!”
“不可直視神明!”
所有人匍匐下去,心中竟是生不起壹絲抗爭的念頭。
唯獨孫大人心中升起壹個念頭:裝神弄鬼,怎地跟紅夷蠻種邪神的做派,有幾分相似?
隨後,從新世界的各處,飛來了各種材料,這些材料或金或木、或土或石……自動構建起了壹座不算巨大卻是十分齊全的山神廟。
山神廟果然是正好擋住了這個新世界的入口。
紅墻青瓦,雕梁畫棟。兩扇大門緊閉,任何人第壹眼看到這座山神廟,都會明白想要進入後面的“新世界”,只能從這兩扇大門中走進去。
匍匐在山神廟外的所有修士,忽然間壹同顫抖起來,他們不敢擡頭去看,卻是真真切切的感應到,有某位強大無比的存在,已經降臨到了山神廟之中。
山神廟也搖晃了壹下,每壹個人的腦海中,毫無由來的浮現出了壹個畫面:廟宇正殿中,有壹尊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神像,放出萬道光芒。
虛幻照進了現實,光芒沐浴在每個人的身上,他們壹個恍惚之間,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古滅域之中!
眾人不免慌亂,回頭去看卻發現,那山神廟背後只是壹堵高大的山墻,沒有任何門戶可以從這裏走進去。
而古滅域的出口,和山神廟嚴絲合縫的融合在壹起。
“恩澤呢?”
修士們茫然,這個疑問剛剛浮現出來,山神廟中便飛出來壹朵朵光花,各自選中了壹人,在頭頂上壹個旋轉鉆進了他的體內。
“這便是恩澤?”眾人迷惑,因為根本感覺不到自身有什麽提升。他們在自己體內尋找那光花也不見蹤影。
忽然有個人喊到:“在手腕上!”
眾人拉開袖子,每個人左手手腕內側,都浮現出壹朵光花的痕跡。
“這東西有什麽用?”疑問剛剛升起,那些光花痕跡上,便投射出壹片光芒,在他們每個人眼前,展示出了壹片文字。
看清了這些文字之後,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壹片慘然。脾氣暴躁的揮拳怒吼:“這算什麽?這是恩澤嗎?”
孫大人看著眼前的這壹片光文:
祭品:四頭山紋妖鱷。
時限:三天。
神諭:獻上祭品,自有神恩賞賜;拒不獻祭,賜死!
山紋妖鱷乃是五階,而孫大人展示出來的修為乃是第四大境,這是跨界獵殺,卻並不算是完全沒有可能完成的任務,只不過想要完成必然是九死壹生!
其余的修士情況和孫大人相同,都是索取了恰好超出他們境界的祭品,但又讓人感覺,拼死壹搏未必不能完成。
孫大人回想起元微數的話,果然這些“神明”不會平白賜下恩澤。
其他的修士卻有些崩潰,他們期望中,是平白獲得好處,卻沒想到先要去拼命!而且還不知道所謂的“神恩賞賜”到底是什麽,自己拼命獻上祭品是否值得呢?
孫長鳴暗自冷笑,看向了尊主和公孫先生。
兩人顯然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公孫先生身軀顫抖,他並不擅長鬥法,落入這樣的境地,幾乎是死路壹條。
而尊主的臉色比他還要難看。孫大人可以想象,尊主的祭品,至少也是六階妖獸,甚至可能是七階!壹個剛剛突破六境,未曾加勛、沒有領域的尊主,反而成了所有人之中,最可能無法完成任務的那壹個。
壹位第五大境憤怒而起:“狗屁的祭品,誰要給妳獻上祭品!殺出去!”
他撕開了自己的上衣,前胸後背上,布滿了紅紅綠綠的鮮艷紋身,乃是四頭神獸。隨著他的催動,紋身鮮活而起!第壹頭自他的左手而出,乃是壹條幻天王蟒!第五大境抽了壹條自己的手筋,註入幻天王蟒之中,這巨獸有了靈性!
第二頭自他的右手而出,乃是壹頭四尾玄幽豹,第五大境擠出了五滴心頭血,在四尾玄幽豹頭頂染出了壹朵五瓣梅花,這巨獸也有了靈性。
隨後第三頭的金剛虎王,他借出了自己的左眼,第四頭的撕空隼,他剝下了自己壹片皮膚!
此等神術在大吳朝的修行界十分罕見,應該是融合了北原巫術創出來的,威力十分可怕,就連第六大境的尊主也是動容變色,他親自面對這樣的對手,怕是也要苦戰壹番才能壓制。
第五大境沖向了山神廟,隨著他的不斷靠近,手腕上那壹朵光花痕跡開始放出了光芒,不斷閃爍、越來越亮——這似乎是壹種警告,可是第五大境渾然不顧,光花印記最後猛地壹閃,砰!
第五大境全身被炸得粉碎,壹切強大的神術煙消雲散。
不僅於此,修士們都看到,第五大境死後,他的魂魄飄飄蕩蕩,壹臉茫然的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攝入了山神廟中!
全場鴉雀無聲,只有遠處古滅域中,傳來零星的妖獸的吼叫……
第五〇八章 雷引指
強大五境粉身碎骨,這個震懾太強悍了,修士們當然不肯就此甘心被山神廟擺布,可是絕不會貿然發動反抗了。
有幾個修士結伴壹起,暗自商議了壹番,嘆息壹聲各自放出法器護體,往古滅域中前行而去。
其他人也是稍作遲疑,便跟著壹起去了。大家都有同壹個想法:既然不能硬拼,那就先獻上祭品,看看神恩賞賜到底如何。
不少修士心中反而還有壹絲期待:如果賞賜足夠珍貴,搏命獵殺祭品,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此番趕來的這些修士都沒什麽背景,在修行界中也是苦苦掙紮,往往為了壹份修行資源,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所以只要“回報”足夠豐厚,他們願意選擇拼命。
尊主同樣猶豫:第五大境雖然被滅殺,可是自己未必沒有壹拼之力。他信心不足的原因是,剛才被山神廟挪移進來,自己懵懵懂懂,竟然沒有找到反抗的機會。
他深深凝望山神廟,最終還是勸說了自己:成大事者、要能忍常人所不能!他揮手將公孫先生幾人攬到自己身邊:“走吧,本座先幫妳們收齊祭品。”
被他攬到身邊的乃是他最親信的幾人,除此之外還有壹個他和公孫先生都很看好的人物:孫長鳴。
在客棧中收攏的那些修士,全都眼巴巴地看著尊主:您可是說了的,在“恩澤”前庇護我們。
公孫先生心中壹動,站出來說道:“我提議,大家組成壹個【義士盟】,公推尊主為盟主!”
孫大人聽的是連連點頭,在這個公孫先生,還真是個幹大事的。如今這情況,反倒是成立聯盟的好時機。不僅是他們在客棧內收攏的那些修士,其他的修士也有許多願意加入聯盟,以求第六大境的庇護。
他們的祭品自己獵殺起來十分困難,可是第六大境出手輕而易舉。
聯盟成立的十分倉促,可是公孫先生也不會讓他們白占便宜,將眾人各自分組,實力相當的壹組,互相幫助獵殺祭品。
獨自獵殺祭品十分兇險,可是多人聯手成功率大增危險性降低。原本阻礙大家自行組隊的障礙,是彼此之間的信任,有【義士盟】背書後,自然水到渠成。
雖然沒能如願以償的請第六大境為自己獵取祭品,但這樣的安排大家也能接受,新成立的【義士盟】的成員們,紛紛奔赴古滅域。
山神廟附近,只剩下了孫長鳴、公孫先生和尊主等人。尊主苦笑了壹下,對兩人說道:“大家共事壹場,承蒙諸位擁戴,敬我為尊主、推我為盟主——可惜啊,此番註定壯誌難酬。
我最後為大家做壹件事情,收齊妳們的祭品。算是我對大家壹點小小回報。”
公孫先生急了:“盟主何出此言?咱們的大業才剛剛開始!”
尊主擺手:“我的祭品,妳們幫不上忙,再多的人,境界不夠只是送死。時限壹到,我會和這位首乾山山神殊死壹搏。若是僥幸逃得壹命,咱們再談大業!”
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的信心不足。不過這樣的盟主,在最後時刻還想著拯救壹下心腹手下——孫大人壹時間也難以分辨,他是在邀買人心,還是真的宅心仁厚。
公孫先生死不放棄,問道:“盟主的祭品是什麽?”
盟主卻不肯說,公孫先生和其他人再三催問,他勉強道:“壹頭七階妖獸。”
眾人霎時沈默,滿臉淒然。如果是六階妖獸,大家配合盟主還有壹線希望,可是七階……盟主剛剛晉升第六大境,便是面對六階妖獸也難以取勝,更別說七階。
把這壹次進來的五百修士全都算上,配合盟主壹起,也只是給七階妖獸多添幾道菜罷了。
孫大人對眾人壹拱手:“就此別過吧。”多說無益,而且孫大人的目的本就是“烈陽原”,現在已經進來了,自然要去尋找赤龍道主的涅槃大墓。
至於盟主這些人……畢竟是幫助孫大人找到了烈陽原,算是欠了他們壹個人情,自己的事情辦完,若還有時間倒是可以順手救他們壹救。
並非孫大人冷血,實在是通往紅夷蠻種大陸的大型虛空通道事關重大,其他的壹切都要讓路。
公孫先生想要攔下孫長鳴,盟主卻輕輕擺手:“罷了,讓他去吧,人各有誌強求不得。”公孫先生幾個憤憤不已,對著孫長鳴的背影罵道:“餵不熟的白眼狼!”
……
孫大人對於山神廟以及那位“首乾山山神”,心中並無敬畏和尊重。手腕上的光花印記可以滅殺第五大境……可是孫大人非常肯定,山神廟拿自己沒辦法。
山神廟連自己隱藏的實力都看不穿,便是有些神異之處,也是神異的有限。遠遠比不上我家老二,更別說三妹了。
若是它看穿了自己的本質,祭品至少應該是三頭七階妖獸。
孫長鳴又將元微數拽了出來:“赤龍道主的涅槃大墓,可有什麽特點,應該如何尋找?”
元微數回答道:赤龍道主當年豢養了六只天火金烏,必然是隨他壹同進入涅槃大墓,這六只天火金烏都已經修成了“天陽大丹”。加上赤龍道主自己修煉的《太陽真龍道》,他的涅槃大墓必然會泄露出可怕的真火之力。
孫大人明白了,收起了元微數淩空飛起,在這壹片古滅域中,尋找那些真火外泄的區域。
這第壹天的時間,孫大人找到了三處地方,湮滅了壹頭妖異,斬殺了三頭六階妖獸,收獲十分豐富,可是並沒有找到涅槃大墓。
夜晚孫大人稍作休息,擡起手來看到手腕上那壹枚光花印記,便覺得有些刺眼。
“抹去了它!”孫大人將神識滲透其中,卻覺得空空如也,肉眼雖然能夠看見這枚印記,但神識卻無法在體內尋找到這枚印記。
壹般的修士對此自然是束手無策,但孫大人卻猜測:神明的手段和方法,同修士大不相同。想要對付神明,自然需要請出另外壹位“神明”。
江神大人。
小泥鰍很煩躁,每當大哥要借用將神力量的時候,它就感覺脖子下面癢癢,可是大哥要求它又不能拒絕。
孫長鳴引來了江神龐大的神力,往那光花印記上壹掃,壹切便壹目了然。
在神力的照耀下,孫大人看到了這光花印記,和山神廟、和整個古滅域,在規則層面上的聯系。
這印記設計的頗為精巧,控制權掌握在山神廟手中,卻又將範圍限定在古滅域。如果有人精通虛空法則,比如天玄閣主這樣的人,通過虛空通道從古滅域中逃脫出去……也會立刻引發光花印記,被炸得粉身碎骨!
並且魂魄不管相距多遠,最終都會被拉扯落入山神廟中。
可謂是非常的歹毒。
孫大人壹方面有著強大的“江神”為後盾,在東土已經有了數百萬信徒,無數廟宇的江神,其強大遠遠超過了壹位剛剛從神墟歸來的山神。
另壹方面,對於神明規則,他和紅夷蠻種的邪神爭鬥多年,自然也是十分了解。
這光花印記被他研究之後,很快就找到了抹去的辦法。於是孫大人的另外壹只手上,積滿了龐大的神力,輕輕這麽壹拂,光花印記就好像蛛絲壹般被抹去了。
倒是也有更加精巧的方法,可以消除光花印記對自己的控制,而不被山神廟察覺。但孫大人嫌棄太麻煩,況且山神廟的水準,和江神比起來差得太遠,孫大人現在就是這麽野蠻:我就明白告訴妳,別惹我!
等孫大人拿到了虛空玉沙之後,必然是要去盤壹盤這位“首乾山山神”。元微數說過,所有的神明在“萬神天宮”中都有壹個位置。天軌逆變的時候,跟著萬神天宮壹同滑入無盡虛空。
可是上壹次銅棺峽中,孫大人遭遇的那些古老神祇,又是來自何處?
這些秘密孫大人出於對元微數的警惕,沒有直接問它,卻可以從山神那裏,旁敲側擊得到壹些線索。
……
夜色之中的山神廟,當中似乎掛著壹盞燈籠,紅紅的光芒並不明亮,映照得整個山神廟更多積分陰森。
忽然間燈籠的光芒猛地減弱,險些就要熄滅了!整個山神廟中,響起了壹片慌慌張張的悉索聲音。
陡然間,整個山神廟壹個翻轉,原本朝向入口外的廟門,調轉到了朝向古滅域內。背面山墻向外封住了古滅域的入口。
墻壁、屋頂、大門上,飛快地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神文,每壹枚神文都像是蝌蚪壹樣爬來鉆去。山神廟中的紅光,更是多了幾分陰森之意!
山神廟如臨大敵。
它這樣全力戒備著,紅燈籠中燃燒的神力自然也是翻倍增加,苦苦等候了足有壹個時辰,四周卻還是鴉雀無聲。山神廟隱隱明白了:好像只是給我壹個警告?
可是這樣強大的存在,為何要進入這壹片古滅域?我選擇此地……也實屬無奈,對於古滅域中的情況並不十分了解。
罷了,不要去打擾那壹位存在,我們各行其是吧。
山神廟上那些神文逐漸隱去,紅光卻開始向外蔓延,侵蝕到了三十裏的範圍。在這壹範圍內,壹切生靈、不論是野獸蟲子,還是花草樹木,全部被奪走了生機。
山神廟悄悄松了口氣,處理好了,剛才膽怯的模樣,沒有被任何修士看到。
嗖——
山神廟重新轉回去,高高的山墻朝向古滅域內部,高聳陰森,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恐懼。
……
第二天壹早勤奮的孫大人就出發了,他飛行三百裏,找到了壹座巨大的火湖。這火湖憑空出現,方圓數十裏,濃煙滾滾熱氣沖天;周圍數十裏寸草不生,地面壹片漆黑。
孫大人遠遠就看到,湖中有壹頭巨獸翻騰遊動,立刻興奮地撲了上去。
這壹番大戰,殺得那壹頭七階妖獸雙身火蛟慘叫連連,躲進了火湖最深處,再也不肯出來。孫大人也是嘆了口氣,倒不是不能收了這壹片火湖,可是他已經確定,此地絕非涅槃大墓,何必白費力氣?
可是接下來,孫大人飛行了上千裏,所到之處都是壹片蒼翠綠意,妖獸妖植四處橫行,再也沒有遇到這種真火之地。
他已經將自己的神識完全放開,仍舊感應不到真火之力。
壹直到了下午,天快黑了,忽然東南方向上隱隱有壹絲熱力波動擴散而來,孫大人大喜,朝著那個方向飛遁而去,準備今晚加個班,早日找到涅槃大墓。
飛行四百裏,孫大人終於看到了壹片熾熱之地。這地方和別處卻有些不同,乃是壹片廣闊無邊的山丘,每壹個都像是饅頭壹樣扣在地上。
漆黑的巖石中,混雜著壹道道琉璃斑紋。這些琉璃斑紋和巖石之間有著縫隙,不斷從下面冒出來白色的熱氣,還有暗紅色的火焰夾雜其中。
他正要靠近了壹探究竟,忽然其中壹座山丘砰的壹聲炸開了,破碎的巖石和琉璃,飛濺四射,緊隨其後的是大片的火光和巖漿。
大地之下,響起了壹聲悠長而憤怒的吼叫聲:“昂——”壹顆比不山丘小多少的巨大頭顱,從火焰和巖漿中闖了出來。
它全身赤紅,閃爍著琉璃壹般的光芒,頭顱好像老牛,兩根彎角中央,卻又生著壹列三根粗壯的豎角。身軀好似蜈蚣,有七八十節,每壹節都生有細長尖銳的利爪。
牛頭下面的脖子位置,生長出數量龐大的觸手,和章魚那種柔軟的觸手不同,它的每壹條觸手外面,都長著細密的鱗片,這些觸手更像是蟒蛇!
並且頂端有壹個環形口器,張開來擴大七八倍,裏面生著七層細密的獠牙。
孫大人也是吃了壹驚,這種古怪醜陋的妖獸,之前也從未見過:“這是什麽鬼東西?”
這巨獸沖了出來,搖擺身軀震動虛空,連連發出老牛壹般的吼叫,聲音中更是帶有強大的震懾效果,四階以下的妖獸,只怕聽到這吼叫聲,就會活生生被嚇死。
孫大人忽然看到這巨獸肚腹下插著壹根銀色長槍,它不斷扭動身軀,似乎是想將這長槍甩出來,可是長槍上蔓延出來許多細密的銀絲,深深地長進了傷口周圍的血肉中!
幾道身影隨著火光和巖漿飛竄出來,壹個聲音喊道:“尊主,快動手!”
孫大人聽著耳熟,仔細壹瞧:誒唷,這不就是公孫先生幾個嗎?
淩空幾十道巨大的鱗片觸手落下來,其中兩人被咬住了頭顱,哢嚓壹聲無頭屍體掉落下來。兩道鱗片觸手的口器努力吞咽圓球形狀的物體。
公孫先生和另外壹名修士壹起痛呼,目眥欲裂。卻就在此時,那巨獸壹低頭,“呼”的壹聲吐下來壹道長長的火龍,公孫先生身上閃起壹片寶光,火龍轟在上面,寶光破碎,卻也為公孫先生爭取到了壹點逃生的時間。
而另外那壹位卻沒那麽幸運了,火龍瞬間就將他吞沒,屍骨無存!
他們幾個冒死暗算了這頭七階妖獸,為尊主創造機會,尊主能否成功獵殺祭品尚且未知,他們已經死傷慘重,只剩下公孫先生壹人。
“畜生!還我兄弟命來!”尊主終於出現了,他悲痛欲絕、兩眼含淚,壹只手高高舉起,似乎抓著某壹件看不見的東西。
虛空中,無數的電光、雷霆、霹靂匯聚而來,這些強大的力量,遵循著某種規律凝聚成了壹枚枚細小的靈符,靈符組合拼接,在他手中成了壹道雷符長槍!
尊主大吼壹聲擲出了長槍,七階妖獸低頭從豎角上射出壹道暗紅色的光芒,重重掃落在雷符長槍上。
長槍轟的壹聲爆出無窮雷光,卻還是被掃落大地,砸出了壹個大坑。七階妖獸稍有放松,可是它腰腹上插著的那壹只銀色長槍,和雷符長槍陡然產生了聯系,壹道長長的閃電溝通兩者,在銀色長槍的接引下,雷符長槍第二次躍起,重重的轟在了巨獸的傷口上。
騰!
電光萬丈,四下裏壹片雪白。
尊主和公孫先生目不能視物,但在壹片白光中,聽到了七階妖獸“昂吭”慘叫,隨即感受腳下大地震動,有龐然大物倒下了。
兩人終於是松了口氣。
等到雷符長槍的光芒徹底散去,他們飄飛而起,越過了殘破的山丘看到壹片巖漿當中,躺著那壹頭巨獸。腰腹上壹個巨大的傷口,閃電和雷霆的力量,將傷口周圍大片的血肉燒的黑糊。
“死了嗎?”公孫先生問了壹句,哪怕是成功了,可是骨幹修士死傷殆盡,他也實在高興不起來。
尊主臉色猛地壹變:“不對勁!它的生機尚未斷絕……”正說話間,那七階妖獸的身體內,忽然有壹團團虛幻的真火燃起,它的傷口開始飛快的愈合,兩顆巨大的眼珠豁然睜開,鱗片觸手抖動不止,小山壹般的牛頭正要昂起——忽然有壹只手自虛空中伸出來,握著壹柄石錐,準確的戳在了七階妖獸的脖子上。
噗嗤——
血液噴濺而出,在空氣中便燃燒起來。
而這個傷口,跟尊主剛才利用銀色長槍和雷符長槍合力,制造出來的傷口相比,當真是小巫見大巫。
然而就是這樣壹個小小的傷口,七階妖獸的真火靈血卻是止不住的朝外飈射,生命力飛速流逝。它努力的想要爬起來,昂昂慘叫,卻終究還是在掙紮了足有壹柱香的時間之後,轟然倒在了破碎的山丘下。
公孫先生和尊主目瞪口呆,本以為此次必死。那銀色長槍法器,名為“雷引指”,配合尊主的雷符長槍,能夠發揮出遠超尊主如今修為的殺傷力。
這是尊主目前唯壹有可能擊殺七階的手段。所以公孫先生才會帶著其他的修士,冒死偷襲七階妖獸,將雷引指刺入七階的腰腹之中。
尊主最強大的手段失敗,他們就只能等死了。
卻沒想到壹柄小小的石錐,這樣輕描淡寫的就殺了七階?
孫大人承認自己取巧了,若沒有公孫先生和尊主已經重傷了這頭七階妖獸,自己想要戰勝七階,需要各種手段輔助,比如喚出沌魈頂在前面。
他也知道自己這壹擊,會對尊主和公孫先生形成多麽巨大的震撼。他的本意卻不在於此,而是此處地下極可能就是赤龍道主的涅槃大墓!
尊主和公孫先生心中迷惑:我們是第壹批進入這座古滅域的修士,難道我們之後,又有真正的大能進來了?
亦或者是說……暗中出手的人,乃是此方世界蘇醒的古代修真?
虛空逐漸顯露出壹道門戶,有個身影走了出來,手中握著那壹枚石錐。
等他們看清楚了,壹起失聲叫出來:“是妳?!”
孫長鳴點了點頭,道:“欠妳們壹份人情,救妳們壹條命,自此兩清。”然後他就來到了七階妖獸的身邊,用手壹摸,龐大的妖獸屍體消失,被他收進了葫蘆裏,暗中告訴二弟:“餓了吧,大哥我冒著生命危險、歷盡千辛萬苦,以六境的微末之力,越級獵殺七階,就是怕我親愛的弟弟餓肚子啊!”
小泥鰍兩只眼睛滴流亂轉,大哥都說的這麽嚴重了,真的吃了這頭七階,反哺方面妳還好意思摳摳搜搜嗎?
二弟第壹反應就是這裏面有坑,但它也的確很久沒有飽餐壹頓了,這樣壹份美食擺在眼前妳讓它怎麽忍得住?
小泥鰍圍著美食轉了兩圈,兩根淡金色的須子在食物上飄來掃去,終究還是嗷嗚壹聲撲了上去,大快朵頤起來。
第五〇九章 真火幻神墓
孫長鳴收了七階妖獸的屍身,下面破碎的山丘中,露出來壹個小小的洞口。孫大人把手往上虛擡,那些堵在了洞口的碎石、琉璃、泥土等等,不論大小全都自動升起,這才看清楚了那個小小的洞口,其實是壹條方正的通道,清理了碎片後其實十分的高大寬敞。
孫長鳴順著通道走了下去。公孫先生壹拉尊主,兩人壹起追了下去:“閣下……”孫長鳴停了下來,轉身看向他們,目光中卻充滿了警惕:“還有何事?”
兩人被這種眼神逼住不敢太過靠近,公孫先生畢恭畢敬的抱拳壹拜:“是我等有眼不識泰山,之前竟然還妄圖招攬閣下,言辭多有不敬,還請閣下恕罪!”
尊主則是仰天感慨:“成就第六大境之後,我便有些妄自尊大,自問可以比肩天下英雄,野心勃勃想要在復蘇中建立壹番事業——今日見識了閣下等手段,才明白自己和真正天驕之間的差距。
回首去看、自己曾經的言行舉止……實在汗顏。讓閣下見笑了。”
若逢亂世胸懷大誌者多如牛毛,尊主和公孫先生是比較幸運的,很快就看清楚了自己和真正強者之間的差距,可以及時放棄,也來得及投靠自己看好的強者。
更多的則是辛苦謀算多年,並且奮鬥不已,最後卻發現“上天”根本就不是這麽安排的,自己只不過是那些“天命者”的墊腳石而已。
他們就只有死路壹條,下場無比淒慘,甚至親朋、後代都被牽連而死。
兩人心中瞬間發散出來的這許多感慨,孫大人並不知曉,尊主滔滔不絕說了壹番,卻看到孫大人只是默默看著他,尊主急忙抱拳躬身道:“求閣下庇護,帶我等逃脫那山神廟的控制!”
“這有何難?”孫大人道:“伸出手來。”
兩人伸出手,手腕處光花印記清晰可見。孫大人並起兩根手指,在印記上壹抹——印記便消失了!
“啊!”兩人先是大吃壹驚,隨即公孫先生擔憂道:“若是被那首乾山山神發現,定會追殺我們……”
孫大人混不在意:“他不敢。”
不敢?公孫先生和尊主心頭壹震,越發琢磨不透,眼前這壹位的高深。孫大人擺擺手:“好了,妳們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沒有了這個印記,它便不能威脅妳們,以妳們的本事,總能逃得出去。”
“咱們緣分已盡,就此別過了。”孫長鳴轉身就走,時間不長身後就響起了腳步聲,孫大人暗中壹笑。
公孫先生和尊主追上來:“我等願意追隨閣下,求閣下給個機會。”
孫大人轉過身來:“尊主……”對方連忙謝罪:“在下林友武。”公孫先生也道:“學生公孫博。”
“妳們兩個想要追隨我,可想過今後的兇險?妳們對我壹無所知,若是我心懷惡念,讓妳們去送死呢?”
林友武笑道:“我雖然自視不明,卻從來沒有看錯過旁人,閣下絕非奸惡之徒。”
公孫博回憶了壹下,問道:“閣下來此地,是有別的目的吧?閣下壹直拒絕我們,是在想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學生說了壹些古老地名,臨時轉變了態度。”
孫長鳴便也不隱瞞:“妳們帶本官來此,就是本官欠下妳們的那壹份人情。”他手掌壹翻,亮出了壹面令牌:“本官朝天司、孫長鳴!”
“要不要追隨本官,妳們想好了。”
兩人大吃壹驚,心中在這個瞬間閃過了無數念頭。林友武慢慢的露出了壹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如果是大人您,我心裏反而好受了,哈哈哈。”
“被我大吳朝年青壹代的第壹天驕比下去,並無遺憾!”
公孫博抱拳便敗:“大人高義,我們願意誓死追隨大人。”
孫長鳴笑道:“本官怎麽就高義了?外人口中,我可是朝天司惡霸,奉迎天子的佞臣。”公孫博連連搖頭:“那些人雲亦雲的傳言有何意義?學生看到的,是大人治理之下的氓江都司百姓安居樂業,吏治清明,風調雨順。”
“便是大人接手不久的東獄鎮撫司、南獄鎮撫司,也有了幾分欣欣向榮之相。”
“大人和柳值,才是我朝的中流砥柱。”
孫大人微微頷首:“既然如此,妳們就跟上來吧。”他往那條通道走去,林友武和公孫博連忙跟上,越往裏走越是熾熱,周圍的石壁上,出現了壹些特殊的壁畫。
公孫博忍不住問道:“大人,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他們正好走到了那巨大的甬道盡頭,前方露出壹片廣闊如同小世界壹般的墓室!頭頂上有日月星辰運轉,腳下有山川河流分布,樹林茂密,各種大小野獸飛禽穿梭其間。
只不過這壹切,都是由不同的靈火凝聚而成。
頭頂上的那壹輪大日,便是在如今的世界已經消失了很久的九階靈火“太陽天焰”!
地面上的河流中,滾滾流淌的也是壹種“太液真火”,各種飛禽走獸,火焰中富含靈性。
這個火焰小世界的中央,有壹尊如同山嶽壹般巨大的火焰熔爐,烈火熊熊燃燒,無數年來從未熄滅,孫大人望著那火焰熔爐,猜測赤龍道主的屍身便在其中。
而籠罩了整個小世界,將此地封閉成為壹座“墓室”的力量,乃是周圍包裹著的壹片片虛幻火羽。這些火羽毫無疑問來自於赤龍道主豢養的那六只天火金烏。
只是站在了這裏,孫大人卻有些猶豫,這裏毫無疑問就是涅槃大墓,可是赤龍道主究竟是生是死?若是他還有壹線生機,自己貿然闖入,就可能提前將它驚醒了——即便是這種狀態下的赤龍道主,自己三人也無力抗衡,別的不說,只那壹團“太陽天焰”往下壹落,自己三人怕是立刻成灰。
孫大人心中思忖著下壹步的對策,口中回答公孫博:“此地,乃是上古頂尖大修赤龍道主的墳墓,也可能是他的重生之地。”
“赤龍道主?”這個名號林友武和公孫博都不曾聽說過。可是能夠用“道主”作為名號,自然是非同小可。
兩人相視壹眼,頗有些不安。既然投靠了孫大人,就應當有身為屬下的自覺。孫大人已經說明,這大墓之中的赤龍道主生死不知,這個時候自然應該由下屬前去趟路,試壹試吉兇。
公孫博壹咬牙:“大人,不如先由屬下進去壹探究竟……”
孫長鳴卻只是回頭淡淡瞥了他壹眼,道:“不必。”孫大人剛才暗中跟二弟商議了,二弟還有壹枚火丹,孫大人恰好有壹只葫蘆老四,可以凝聚真火。
“二弟呀,妳拿出火丹,我拿出四葫蘆,這壹次就當咱們兄弟合夥的買賣。大哥我親自上陣,妳什麽也不做,就能分到壹半的好處,這也就是當哥哥的我心疼弟弟,讓妳占了便宜……”
小泥鰍就有些迷惑,思來想去……嗯,好像真是這麽回事!於是乖巧的將火丹獻上。孫大人用四葫蘆裝了火丹,拒絕了公孫博之後,壹只手舉著葫蘆便朝那小洞天墓室走去。
他剛剛靠近,便感覺到壹股強烈的熱浪席卷而來,“呼——”的壹下子,圍繞著整個墓室小洞天的虛幻火羽中,凝聚出壹只天火金烏的生魂!
它揮動雙翼,便有無窮的火雨嘩啦啦的灑落在三人身前,帶著十分明顯的威懾意味。三人腳下的巖石立刻被燒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呱——”天火金烏的生魂猛地叫了壹聲,公孫博和林友武同時感覺到,腦中嗡嗡作響,有壹種強烈的燥熱之意,自內心深處升起。
公孫博的修為太弱,當場便全身脫水,虛弱的倒了下去。孫長鳴回頭來對他壹指,壹滴真水落下,公孫博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連忙拜謝:“多謝大人。”
孫長鳴擺擺手:“莫要靠的太近。”
公孫博好生羞愧,自己太弱了,跟在大人身邊就是個拖累啊。
孫長鳴舉起了葫蘆對準那壹只天火金烏的生魂,催動了猛地壹吸!天火金烏猝不及防之下,嗖的壹聲就被吸進了葫蘆中去。
公孫博和林友武頓時緊張,這樣可怕的神獸生魂,進了葫蘆只是第壹步,後面還要小心煉化,否則這葫蘆寶物怕是要被撐破了。
可是孫大人大大咧咧的托著葫蘆,繼續往前走去,好像壹點也不擔心葫蘆中的天火金烏生魂。
林友武和公孫博憂心忡忡,可是那葫蘆卻始終安然無恙,在孫大人的掌心中,晃也不晃壹下。
這生魂進了四葫蘆,就被小泥鰍的火丹給吞噬了。小泥鰍不知道自己又被大哥給坑了,四葫蘆雖然神異,可是想要收取了這壹片真火小世界,火丹才是主力。
沒有它的配合,大哥只能站在墓室小洞天外面幹看著。
孫長鳴已經到了那壹片虛幻的火羽前,呼呼呼接連不斷的又飛出來五只天火金烏的生魂,孫大人搖晃四葫蘆,輕而易舉的就將它們全都吸了進去。
這五只生魂已經有了準備,卻仍舊無法抵擋。
孫大人十分滿意,老二有兩個丹丹,如今只動用了壹顆,和四葫蘆完美配合,收取真火簡直是無往不利。
六只天火金烏的生魂都被收走,之所以如此容易,也是因為這六道天火金烏的生魂,被困在此地時間太過久長,而且又是在最外層,力量和靈性流失極大。
虛幻的火羽前,孫大人仔細端詳,然後舉起四葫蘆貼了上去。轟——,澎湃的火焰立刻爆發出來,將孫大人淹沒了。
公孫博和林友武離得遠,看到這壹幕臉色大變,要是不聽大人的勸告,還跟的很近……林友武不好說,公孫博知道自己肯定已經變成了壹片灰燼。
那火焰太過濃烈,給人感覺像是液體壹樣四處流淌。兩人大叫著:“大人,您怎麽樣?”
卻又看到火焰原本是四處擴散,忽然反方向收縮,轉瞬之間就變成了壹條細細的火線,全部註入到了那葫蘆嘴兒中。
孫大人完好無損,把葫蘆嘴兒往前壹送,貼在了虛幻的火羽上。
噝——
有細微的聲響發出,兩人看到虛幻火羽上,壹道道的暗紅色火線,不斷地灌註進葫蘆中。這些虛幻火羽包裹著整個墓室小洞天,本身體積格外龐大,火羽看上去薄薄壹層,卻蘊含著可怕的真火之力。
然而這樣龐大的火羽,在葫蘆的不斷吮吸之下,竟然是肉眼可見的幹癟了下去!火羽本來十分清晰,每壹根羽毛都栩栩如生,隨著真火力量的流失,開始變得模糊,然後便是再也無法維持羽毛的形態,變成了壹層單純的火罩。
那可惡的葫蘆,竟然還不肯罷休,持續的吮吸著。火罩越來越稀薄嬌柔。終於,火罩上出現了壹個小小的漏洞,範圍不斷擴大——孫大人忽然停了下來,這個漏洞已經足以容納人員進出了。
這虛幻火羽是整個墓室小洞天的“外皮”,不能真的徹底破去,那樣可能會引發不可預知的變故。
打開了漏洞之後,孫大人也沒有貿然進去,而是放出了壹只蠱蟲鉆進去。這雖然是趙逍遙培育的“精英”蠱蟲,進去之後也是痛苦不堪,壹路上小心翼翼。隨便壹棵“小草”只要擦著壹下,也會立刻將它燒成了灰燼。
蠱蟲在裏面探索了壹片安全的區域後,孫大人帶著林友武和公孫博先後進入。
公孫博感覺……自己和大人的那只蠱蟲並沒有什麽區別。在這樣的小世界中,隨便壹個意外,自己就灰灰了。
孫大人細心地觀察著周圍的壹切,他猜測這裏是赤龍道主用壹座自身修行的“小天地”,添加了更多種類的真火,最終改造而來。他對照著柳值的小天地,暗中和魅魃探討著。
漸漸地對於這座墓室小洞天的虛空結構,有了壹個大致的認知。
“首先,此地禁飛。”孫大人對身後兩人說道。林友武疑惑:“大人,那火林中也有許多飛禽?”
孫長鳴搖頭道:“壹切規則,都是針對外來者,比如妳我。”他指著天空:“飛行必然更加接近天空的大日。”
他跟公孫博伸手:“有沒有低階寶材?”公孫博打開儲物錦囊取了壹根“寶芯木”,孫大人接過去往天空中壹扔,到了三四丈的高處,寶芯木周圍忽然憑空燃燒起了熊熊烈焰,瞬間就燒成了壹片木灰,紛紛揚揚的落下來。
林友武心悅誠服:“果然不出大人所料!”
公孫博戚戚然,覺得自己是三人中唯壹受到傷害的——我以為大人要寶材是有別的用處,原來就是丟出去燒了?
好歹是四階寶材啊,我也是花了極大的代價才弄到手的。
然後公孫博意識到了另外壹點:對於孫大人來說,四階寶材的確就是低階,這讓他的心靈,經受了第二次的折磨。
既然不能高飛,那麽在這個小世界中,就只能從地面推進。三人走了不長時間,面前便出現了壹條大河。
洶湧奔騰,大量的太液真火滾滾而過。有壹些河流在清晨的時候,河面上會籠罩上壹層白霧,而這條大河,自始至終河面上都籠罩著熊熊的火焰。
三人站在河邊往上下遊看去,不見頭、不見尾。孫大人再往河對岸看壹眼,在前往火焰熔爐的途中,似乎還有若幹類似這條火河壹樣的阻隔。
“赤龍道主當年乃是正派人物,他的涅槃大墓中,各種布置相對‘善良’,目的是為了讓人知難而退。”
“但是若有人利欲熏心想要硬闖,赤龍道主的這些布置也不會心慈手軟。”
林友武站在河邊,當真是壹籌莫展,太液真火也是七階真火,而且數量如此龐大,他能夠想到的辦法只有利用七階法器,在橋上架設壹道“橋梁”。
還得是相對較強的七階法器,最好是水屬性的。否則作為橋梁的話,人還沒走過去,七階真火就把七階法器融化了……
嗯,所以最好還是八階法器。林友武心中默默地想著,但是他連個六階法器都沒有,更別說七階、八階了。
畢竟他林友武是借著源復蘇的大勢,突然頓悟才突破到了第六大境。在法器方面乃是個老窮酸。
公孫博悄悄來到了他的身邊:“我等投效到了大人門下,到現在寸功未立,顯得我等毫無用處啊。眼前這條火河乃是機會,只要能夠想出辦法幫大人闖過了這壹關,也算是證明了我等的價值。”
林友武深以為然:“可有辦法?”
兩人絞盡腦汁,從神術、五行相克等方面試圖破解這個難題。孫大人忽然又回頭來,跟公孫博說道:“有沒有土行、水行的寶材?”
“有。”公孫博連忙再次打開自己的儲物錦囊……可是他想到剛才的寶芯木,便問道:“大人做什麽用?”
“試壹試這太液真火的成色。”
公孫博只好愁眉苦臉的將最為耐火的壹塊四階寶材“地脈凝石”取了出來,孫大人接過去隨手就扔進了火河中。
公孫博肉痛的臉皮壹陣抽搐。
那壹塊地脈凝石眼看就要落進了太液真火中,卻忽然從火河中竄起來壹條火焰騰蛇,生著兩對小小的肉翅,尾巴扁平寬大,從火河中跳出來壹口就將地脈凝石吃了下去。
哢嚓哢嚓的嚼碎了,然後撲通壹聲落回了火河中,在河面上暢快的遊動了幾圈,還把腦袋昂起來,對著孫長鳴嗷嗷叫了兩聲……似乎是還沒吃夠,等著河邊的人繼續投餵!
孫大人橫眉怒對:“畜生!”
火焰騰蛇被這壹聲喝斥,弄得有點茫然,在太液真火的河水中昂起頭來,歪著腦袋看著孫大人片刻,然後壹甩尾巴咻的壹聲不見了。
真小氣,不餵就不餵,走了!
林友武和公孫博哭笑不得,這場面也確實太古怪了……公孫博更是無語,我那珍貴的四階寶材啊,還沒能試探出太液真火的成色,怎麽就不見了?
孫大人摸了摸下巴:“河中居然還有火焰真靈凝聚的火獸,有些麻煩啊。”
公孫博顧不上在心疼自己的寶材,絞盡腦汁的幫孫大人想辦法:“這河中的火獸也是巨大威脅,想要渡河,除了能夠抵擋太液真火的寶物之外,還需要拋灑大量的寶材,先將這些火獸引開去別處……”
孫大人擺了擺手:“罷了,咱們抓緊時間強行渡河。”
“啊?”兩人迷惑,什麽意思?強行渡河?
孫大人的衣袖中,三葫蘆努力往後縮,可是老爺那壹只大手已經抓了進來,三葫蘆用身子壹拱,將大哥頂到了前面去。
孫大人取出了壹只葫蘆,就要往火河中投去——葫蘆老大在老爺心中淒厲慘叫:“老爺,是我、是我,別扔啊……”
孫長鳴壹看,誒?怎麽是妳,妳不合用啊。他將葫蘆老大塞回了衣袖中,又是壹把抓向了葫蘆老三。
三葫蘆嗖的壹下變小了,躲向後面用自己堅硬的身軀壹拱,老爺壹把抓住了被它拱到了前面去的七妹!
七妹差點哭出來:“三哥妳混蛋,我是最小的,還是女孩子,妳忍心呢?”
孫大人抓出葫蘆來壹看,誒?怎麽還不對?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袖子中出了壹些“事故”。他用神識鎖定了葫蘆老三,嗖的壹聲將它拽了出來——孫大人自己都笑了,葫蘆老大吹噓自己可以大小隨意變換,妳老三原來也可以啊!
葫蘆老三縮小到了只有米粒大小,若不是孫大人直接用神識鎖定它,翻開衣袖都未必能找到它!
林友武和公孫博滿臉迷糊:大人到底有幾只葫蘆?
嗯,也難怪大人弄混了。
葫蘆老三在大人的神識中淒厲慘叫:“大人不要啊,太燙了,會化掉的……”
“不會,老爺相信您能頂住的。”
“頂不住——”葫蘆老三嚎哭:“小的只是堅硬,不是耐燒啊。”
“這個……妳可以試壹試,試壹試總沒什麽問題的吧?老爺我相信妳可以的……”
第五壹〇章 炎魈
“這個……妳可以試壹試,試壹試總沒什麽問題的吧?老爺我相信妳可以的……”
“試壹試小的我就沒了呀!”
老爺很很為難:“可是總不能用老四把整條火河吸走吧?這樣的話必定會觸犯到整個小世界的規則,到時候頭頂上的太陽天焰落下來,老爺和妳們全都化了。”
葫蘆老三十分堅決:“小的難以擔此重任,還請老爺另選賢能!”
老爺也十分堅決:“就妳了,妳跟老四配合壹下,這條河也不算很寬……只有七八十丈,妳堅持壹下就過去了。”不等葫蘆老三拒絕,老爺已經將它投進了火河中。
同時,葫蘆老四也跟著飛出去——它從葫蘆老三身上吸攝熱力,而不是直接吸攝太液真火。
“太燙了、太燙了,要化了……”葫蘆老三吱哇亂叫,可是老爺已經帶著林友武和公孫博踏上來。
葫蘆老三變化如同壹艘樓船大小,在老爺的催動下,直往河對岸而去。
火河中嘩啦啦的冒出來壹大群火獸。為首的正是那壹條火焰騰蛇。它將上半身都探出了河面,背後兩對小小的肉翼飛快地拍打著,飛不起來,只是想要表達壹下內心的歡快。
原來剛才錯怪了那人,居然投餵了這麽大壹塊!
火獸們壹擁而上,哢嚓哢嚓的啃食起來。葫蘆老三硬度天下第壹,它們吃不動。可這感覺可能就成了……魚療?
葫蘆老三抖個不停,險些把上面的三人給顛下去!老爺大怒:“妳幹什麽,要謀殺老爺嗎?”
“癢癢癢,小的實在忍不住啊……”
“又好燙!”
“又好癢!”
葫蘆老三痛苦不堪,但是話語之間多少有些賤賤,老爺直皺眉頭,呵斥道:“老爺的葫蘆都很正經,妳這廝莫要壞了老爺的家風!”
三葫蘆很想忍住,但是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酸爽了,即便是壹只葫蘆,又怎麽能真正壓抑住自己的本性呢?
不過老爺的判斷沒錯:葫蘆老三雖然嗷嗷直叫,但是短暫的渡河時間中,太液真火並不能真的對它造成傷害。
他們登上了對岸,孫長鳴揮手收回了三葫蘆。火河中的火焰騰蛇等等,目光戀戀不舍,嚶嚶的叫著,似乎在跟三葫蘆相約:下次再來玩呀。
渡過了危險,孫大人帶領繼續前進。公孫博卻又回頭,頗有些遺憾的看著火河:這許多的太液真火,若是能收取了……他自己也苦笑壹下,當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孫大人從虛幻火羽就壹直在試探,希望從整個墓室小洞天的反應,來判斷赤龍道主究竟師生是死。
他不敢直接用四葫蘆和火丹收了這些太液真火,當然也是忌憚赤龍道主。
而孫大人此時兩難的處境,也沒辦法對新收的兩個小弟明言:以赤龍道主的位階,不會在源復蘇的初期就醒來。這個時候醒來,他的實力會被極大地削弱,最多也就是個第七大境。這不是赤龍道主的問題,而是剛剛開始復蘇的天地,仍舊沒有辦法支撐第九大境的存在。
所以孫大人敢帶人進來尋找虛空玉沙。
可是也不能做的太過分,真把赤龍道主驚醒了,這樣壹位第七大境,自己應對起來……怕是就算能逃掉,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所以孫大人看著滿地的真火也很眼饞,又不敢放手去收取,要不斷試探著,弄清此間主人的忍耐極限。
除了能夠更大程度的獲取好處之外,其實更重要的原因是,接下來的路程中,他不可避免的要破解並收走此地的壹些布置,否則根本不可能抵達火焰熔爐。
剛剛走過了那條火河,他們前方百余丈的地方,是壹片茂密的火林。幾十丈高的巨大樹木,纏連在巨木之間的藤蔓、灌木、野草、野花,也全都是由真火凝聚而成。不同的真火構建了火林不同的植物。
林中的火焰忽然噴湧出來,當中似乎夾雜著什麽東西。三人立刻警惕不敢上前。
龐大的火焰不斷的翻湧,等到火焰慢慢收回火林,卻有壹只精銳的軍隊留在了原地:正中央的主力,乃是五十架火焰戰車!後方是三百披甲步兵。兩側各有壹百名火焰輕騎射手。
所有的戰士都有壹個特點:龍首人身。
它們的身軀穿戴著火焰鎧甲,唯獨頭顱露在了外面,雙眼噴出赤炎,兇猛霸氣。
中軍的戰車率先開動,每壹架火焰戰車都有十丈大小,隆隆的碾壓而來,戰車上的戰士手中揮舞著長戈,龍口中發出“吼吼吼”的戰吼,五十架火焰戰車沖撞,竟然有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兩翼的騎兵也加速而來,開始張弓搭箭,要將敵人逼住,正面承受戰車的沖擊。
孫大人的身後,公孫博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學生曾經苦讀兵書十二年,待學生仔細觀察壹下,必定能夠為大人找到這軍陣的破綻……”
林友武拉住了他:“我勸妳不要多事。”
“嗯?”公孫博壹楞,什麽意思啊?林友武用手指點著太陽穴,低聲說道:“妳自己想壹想,自從我們跟隨了大人,每壹次遇到難題,妳都挖空了心思想要表現,可是最後的結果呢,還不都是大人自己解決的?”
“這……”公孫博並不需要如何努力回憶,就記起不久之前的過程:虛幻火羽,太液真火火河。好像真是誒。怎麽就感覺,自己努力表現,在孫大人面前,有些……自取其辱?
他再往前壹看,只見孫大人揮手撒出了壹把豆兵,為首的沖陣大將,乃是機關道兵。但是居於後方指揮的,則是魅魃。
魅魃對於真火天生親和,在她的庇護下,機關道兵和豆兵不受真火的傷害。若是沒有真火助威,這壹支軍隊的強悍程度立刻便降了兩個檔次。
機關道兵將背後的蛛臂張開來,無數弩箭飛速攢射,它自己則快步奔跑,闖入了戰車陣中,手中六階古劍揮灑而出,劍法質樸實用,在軍陣當中大開大合,頃刻之間就殺出了壹條通道。
身後的豆兵緊隨而上,維系住這壹條通道。
孫大人對公孫博和林友武說道:“快速通過!”三人疾馳而過,機關道兵它們留下斷後,這壹支龍頭人軍隊分外強悍,壹開始被機關道兵殺穿也是因為猝不及防,現在調整過來,很快就將它們完全圍困住。
有三層真火騰空而起,如同巨大的火罩,將戰場整個封閉起來,在其中廝殺不死不休!
可是已經闖出來的孫大人壹招手,正在圍殺敵人的龍頭人戰士們眼前壹花,戰場中央的魅魃、機關道兵和豆兵們全都被收回,不見了蹤影!
龍頭人大軍咆哮怒吼,又有些莫名其妙。孫大人已經對林友武和公孫博壹招手,進入了那壹片茫茫火林中。
林友武對公孫博使了個眼色:妳瞧,我說的如何?不等妳顯擺軍事才能,大人已經解決了。
可是公孫博就很糾結,這樣壹來我們兩個就好像孫大人身邊的兩個無用的掛件,完全就是擺設呀。
我壹生所學的價值呢?搞得公孫博陷入了壹種自我懷疑。
火林中,時不時躥出來壹頭敏捷的火獸,雖然它們的體型不大,可是它們的核心往往是六階、七階的真火,速度奇快傷害極高,孫大人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兩個小弟,便對林友武說道:“妳來開路。這些火獸在妳的能力範圍內,不需要本官出手了吧?”
林友武振奮上前,拿出了“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氣勢:“大人請安歇!”
妳公孫博自我懷疑了,難道我堂堂第六大境就不覺得苦悶嗎?現在終於有了本座發揮的余地。
壹頭真火猞猁竄了出來,這畜生十分的狡詐,乃是從壹側的樹梢上撲下來的,在火林中大家的感知都被壓縮到了極限,讓林友武措手不及。
他跟真火猞猁在林中翻滾纏鬥,身上的衣衫被燒出了幾個大洞,頭發也亂了,好生狼狽終於是將這頭火獸壹拳打爆了,冒出來壹團六階真火。林友武美滋滋的收取了——這可是貧窮的林友武,第壹件六階寶物!
可是他壹擡頭,孫大人已經帶著公孫博走出去幾十丈,頓時老臉壹紅:這是大人嫌我太慢了呀。
他急忙追上去,越過了大人:“屬下來開路……”這壹步踩下去,孫大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小心!”
轟——
腳下火焰爆發,壹道道火焰藤蔓纏住了他的腳踝彈射而起,就要將他淩空倒吊起來,與此同時,有七八條火蟒,借著火焰藤蔓的掩護,從四周的大樹上竄過來,張口就咬。
“啊!”林友武壹聲怒喝,氣機爆發,硬生生靠著強大的靈氣將那些火蟒震開,同時努力想要掙脫火焰藤蔓。
四周的樹梢上卻又飛下來壹片火焰螳螂,每壹只都有人頭大小,密密麻麻的朝著林友武撲來。林友武心裏咯噔壹下,卻看到那些火焰螳螂忽然被某種力量牽引,不甘的漸漸遠離自己。
林友武穩住了身形壹看,大人高高舉起葫蘆,葫蘆嘴兒放出吸攝之力,將那些火焰螳螂全都吸了進去。
四葫蘆和火丹配合,吞下了這些火焰螳螂之後,孫大人等候了片刻,發現整個小世界並沒有過激的反應,這才再次上前,用手壹指,纏繞在林友武腳踝上的火焰藤蔓自動退去。
那些火蟒兇神惡煞再次撲來,孫大人又用葫蘆收走,搖晃了壹下葫蘆,裏面有了幾道六階、七階的真火,心中十分滿意。
火焰藤蔓沒了火獸的配合,乖巧的纏繞在大樹上,好像再說:跟我沒關系,剛才動手的不是我……
至此,孫大人可以確定,這壹方世界主宰的忍耐度真的很高。他微微壹笑,林友武卻是老臉通紅,本來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可結果還是在大人面前丟了臉面。
他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走在前面,老老實實跟公孫博壹起,“陪著”孫大人走出了這壹片火林。
剛壹出這火林,公孫博便看到有壹道火影在前方壹閃而過:“什麽東西?”
可是那東西卻再也沒有出現,公孫博疑神疑鬼,孫大人卻只是呵呵壹笑:“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接下來這壹段路程出奇的平靜,他們從壹座火泉池邊走過,隨著活泉噴湧,有許許多多的尚未成型的火靈在其中歡快蹦跳。
火泉池後方是壹片靈火沼澤,但是小心壹點不陷入其中,也並無太大危險。
那壹座巨大的火焰熔爐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卻忽然有壹堵巨大的山壁橫亙在他們面前。山壁陡峭高聳,就好像是這個世界用壹堵墻,將他們攔在了這裏。
公孫博上前,擡手放出壹部書卷法器,剛剛在山壁上壹碰,這件四階法器便化作了飛灰。
公孫博壹陣肉痛,同時震驚道:“這山壁凝聚了極為強大的真火之意,怕不得有八階!”
這壹關的難度,還要超過了之前的太液真火火河。
葫蘆老三便在老爺的袖子裏喋喋不休:“這次是真的不行了,太燙了,壹上去肯定要被融化了。”
可是老爺另有盤算,用神識鎖定了它抓出來。三葫蘆哭嚎震天:“求老爺憐惜呀——”
老爺充耳不聞將它朝著山壁丟出去,三葫蘆淒厲慘叫,卻忽然從山壁上,丟下了壹張真火大網,兜頭邊要將三葫蘆罩住。
三葫蘆忽的憑空消失,被老爺收回了袖子裏。
真火大網撲了個空,又徐徐的收回去。那大網背後,還牽著壹根火繩,正是由此來控制。真火大網收回去之後,便消失在了山壁上,壹切靜悄悄的,可是三人都能感覺到,山壁上似乎有壹雙眼睛正在註視著大家。
孫大人擡手觸摸虛空,肉眼不可見的層面,他已經探查了此處空間構架,然後撇了撇嘴:“被算計了,此處虛空已經被封鎖,只能翻過這壹片山壁,繞行無效。不管繞多遠,最終都會回到這裏。”
林友武是徹底躺平了,等著大人想出破局妙計。不躺平也沒辦法啊,眼前這局面,他是真的毫無辦法。
同為第六大境,大人能看出此地已經是虛空封鎖的狀態,他就什麽也看不出來。所謂的“虛空封閉”,大人說了他能聽明白,要說怎麽破解……就完全沒有頭緒。
林友武現在的狀態,和孫大人上壹世讀書時候類似。面對壹道難題,老師講了他能聽明白,丟出來讓他自己解答,抱歉,不會作。
孫大人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了幾分猜測:山壁上有壹雙眼睛,倒也未必是壞事情。
孫大人又壹次拿出了四葫蘆,催動了裏面的火丹,對準整個山壁,吸——
噝!噝!噝!
真火從山壁上飄散出來,壹道道的融入了葫蘆之中,孫大人暗贊壹聲:果然是八階!
八階真火已經超出了四葫蘆承受的極限。目前階段四葫蘆只能容納七階真火。這似乎和孫大人自身的境界有關,等孫大人提升到了第七大境,四葫蘆方能容納八階真火。
不過四葫蘆做不到,火丹卻可以。
八階真火吸攝進來之後,全都被火丹吞噬了。這顆丹丹好像壹個無底洞,又有著讓人意想不到的巨大潛力。
隨著龐大真火的註入,小泥鰍感覺到渾身暖洋洋的。它很不喜歡江神鱗片,卻非常喜歡真火啊、飛劍啊壹類的東西。
此時小泥鰍便覺得,這次跟大哥合夥的買賣,算是做對了。
孫大人忽然感覺到,身上有幾分刺痛感,來自於暗中的那壹雙眼睛,對方憤怒了。
咚!
整個山壁忽然壹震,就好像是山壁活了過來,原地猛地壹蹦。四葫蘆對於山壁上八階真火的吸攝立刻就被震斷,隨後山壁上方,灑落下來壹片密密麻麻的火焰蛛網,要將整個山壁穩固住。
“不對,這是某種火焰靈芝的根須。”孫大人道了壹聲。
山壁頂峰果然生出了壹株奇特的植物,這些蛛網正是它的根須。這樣壹株只有七尺來高的小小植物,根須竟然龐大到將整個山壁籠罩起來。
四葫蘆連忙向老爺稟報:“吸不動了。”
山壁穩固起來。
公孫博望著那壹株植物,疑惑半晌道:“人參?”還真就是壹株火參!
這火參顯然並非原生與山壁上,而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挪移而來,卻是恰到好處的克制了四葫蘆的能力。
孫長鳴朝著山壁壹拱手,朗聲道:“我等並無惡意,還請前輩現身壹見。”
從火林中出來之後,孫大人就覺得這個小世界中,有什麽東西暗中監視自己。能夠“監視”說明,這東西擁有較高的靈智。
是如同人類壹樣思考的復雜靈智,和之前那些火獸、火靈不同。
到了這巨大石壁前,孫大人幾次試探,石壁算得上是“見招拆招、應對得當”。由此可見這石壁背後的確是藏著壹個智慧生靈。
孫大人反而是希望,能夠和這個小世界的智慧者進行溝通。可是他呼喚了壹聲,山壁上毫無回應,孫大人又道:“復蘇已經來臨,前輩難道不想了解壹下外界的情況,提前做壹些準備?”
仍舊是毫無回應。孫大人只得再次抱拳說道:“既然前輩不給機會,晚輩只能得罪了。”
他擡起手來,第壹次露出了強烈的攻擊意圖!四葫蘆飄然升起,忽然兩顆彈丸從葫蘆中飛出,互相環繞飛行,轟的壹聲便撞在了那石壁上。
其壹是火丹、其二是大哥臨時從二弟那裏借來的劍丹。兩丹合力,威力無窮!
原本石壁被那壹株神異火參的根須穩固住,可是劍丹之下,壹切瞬間破碎,火丹落進去,從內部直接吞噬整個山壁!只是壹瞬間,就聽到轟隆驚雷接連不斷,山壁整個矮了半丈!
“住手!”
忽然壹聲厲喝響起,孫大人暗中哼了壹聲,果然是不逼妳壹下,妳偏不肯出來。孫大人按住了雙丹。
從山壁後面走上來壹個高大卻有些駝背的身影。隨後雜亂的吱吱呀呀聲音響起,又有許多身影手腳並用爬了上來,壹瞬間竟是將整個山壁都站滿了。
林友武滿臉迷惑:“猴子?”
這壹大群抓耳撓腮的,可不就是壹只只火猴嗎?
唯獨最初走上來的駝背,怒喝壹聲:“放肆!我等乃是先天之靈,炎魈壹族!”它手中拄著壹根巨大的火杖,身上的毛發也是壹道道的火絲,隨著它的怒吼,須發皆張,雙眼噴火,頗有壹番氣勢。
其余的那些小火猴,也對著林友武壹陣齜牙咧嘴。
孫大人輕輕搖頭,這老猴雖然自稱“炎魈壹族”,可實際上真正的炎魈只有它壹只,其余的都只是普通的火猴,跟他們之前遭遇的那些火獸並無不同。
赤龍道主剛剛進入這座涅槃大墓的時候,炎魈可能真的是“壹族”,但是如此漫長的年代下來,即便是先天之靈,也會因為各種原因不斷隕落,如今怕是只剩下它壹個。
它或許是因為孤獨,所以才創造了這許多跟自己外形相似的火猴吧。
孫大人問道:“前輩乃是赤龍道主的守墓人?”
“妳既然知道吾主的尊名,安敢闖入陵寢之地,犯下大不敬之罪!?”炎魈怒斥。孫大人壹本正經回道:“晚輩知道赤龍道主乃是我祖先賢,我族有難,道主必定不會坐視不理,故而才貿然前來求助。”
“求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孫長鳴壹壹道來,然後道:“紅夷蠻種屠戮我同胞,而且必然野心不死。晚輩意欲遠征伐破其國,必須要得到足夠的虛空玉沙。”
炎魈先是點了點頭,指著腳下道:“妳先將寶物收回去。”
孫長鳴手指壹勾,劍丹火丹飛回了葫蘆中,葫蘆落回了自己掌心。
炎魈道:“吾主留下了大量寶物,也曾有言,若是人族有難,有人來取這些寶物救萬民於水火,便可以將所有的寶物贈與。但是……”
它眼珠子轉了轉:“寶物動人心,老夫焉知妳是不是編造謊言來誆騙?”
孫長鳴反問道:“前輩想要我怎麽證明?”
“老夫同妳出去走壹遭,親眼看壹看。若是妳所言不虛,吾主那壹葫蘆虛空玉沙妳自己拿去用了。若是證明妳在撒謊,老夫便會拼了這壹條老命,引爆體內六十四種真火,和妳這小賊同歸於盡!”
“敢不敢讓老夫驗證妳所說真偽,妳想好了。”
“老夫勸妳,若是只圖財報,那便就此退去,妳們還可以安然離開此地。”
孫長鳴反而說道:“那麽前輩又如何證明,妳真的是赤龍道主的守墓人,而不是道主大人鎮壓在大墓之中妖孽?妳也可能是在誆騙晚輩,妳被道主困在此地不得走脫,晚輩若是將妳帶出去,便是闖下了滔天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