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又是截然不同的處境

　　小泠仍舊拎著碩大的青龍偃月刀和雉雞，無論那只手裏的東西都是槽點滿滿。
　　“主人。”緊緊跟在宋九月屁股後頭，小泠叫著。
　　“說了別叫我主人！”宋九月的眉頭皺成壹個””，回過頭，不滿的看著這個小丫頭。
　　他現在心裏很亂，“我是誰？”這壹究極哲學問題壹直深深困擾著自己，還要跟著內心莫名其妙的沖動去營救壹個他自己都不怎麽喜歡的女鬼。
　　“哦。”小泠乖巧地點點頭，想了想，好奇地問道：“那我，叫妳，什麽？”
　　宋九月沒心思和這小家夥瞎鬧，隨口敷衍著：“叫爸爸！”
　　小泠忽眨著大眼睛，默默品味著這個詞語的內涵，品味了半晌，忽地甜甜地叫了壹聲：
　　“爸爸！”
　　宋九月停下腳步，感覺心臟中了壹槍。
　　身體略微僵硬的轉過來，宋九月的表情有點復雜，帶著點煩躁，竊喜，和被治愈等多種情緒，挑了挑眉毛：“妳再叫壹遍？”
　　“爸爸！”說叫就叫，小泠毫不怯場，章口就萊。
　　咽了口唾沫，宋九月彎下腰，動作有些生疏地摸摸小泠的頭，順便伸手接過小泠手裏的雉雞，語氣溫和了不少：“我幫妳拿著。”
　　“謝謝，爸爸！”小泠歪著頭，甜甜地笑著。
　　媽耶，這也太可愛了吧！
　　宋九月拎著雞，心裏更亂了。
　　還救什麽女鬼啊！讓葉長溪去死吧！自己現在還有了壹只母雞，讓她每天下壹只蛋，做壹個單身爸爸開始幸福的生活吧！
　　偷眼看向小泠，宋九月嘆了口氣。
　　算了，也就想想。
　　雖然不知道究竟為什麽，但他心裏有種莫名的感覺自己如果不幫葉長溪解脫神侯的魔爪，就壹定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而且，從自己醒來以後，周圍人的反應來看，那個叫“桃夭夭”還是什麽的人對自己很重要。如果要找回記憶的話，應該也有必要去見見她吧
　　壹邊想著，壹大壹小兩個人影漸漸走到了繁華些的地段。
　　“把刀收起來，”宋九月看向小泠，威嚴的下著號令。
　　小丫頭乖得很，點點頭，碩大的青龍偃月刀就這麽化作青煙，鉆進了她的身體裏。
　　小手空了出來，小泠根據以往的習慣，不假思索的牽起宋九月的壹根手指頭。
　　握著自己食指的小爪子很冰很涼，宋九月皺皺眉，卻沒有說什麽，任由小家夥牽著自己。
　　“爸爸！”小泠被宋九月牽著走過壹條馬路，又按捺不住的叫起來：“咱們，到底，去哪兒？”
　　“不知道。”宋九月言簡意賅，恬不知恥。
　　小泠錯愕了壹秒，仍舊乖巧的點頭：“哦。”
　　這小蘿莉實在是太乖了，搞得宋九月自己心裏都湧起了莫名的負罪感。
　　壹般來說，父親領女兒逛街應該做些什麽？
　　宋九月想著，看到路邊壹家剛剛開業的炸雞店。
　　小朋友應該都喜歡吃垃圾食品什麽的吧宋九月想著，看向小泠：“想吃雞嗎？”
　　“嗯嗯！”小泠忙不叠地點頭，大眼睛裏滿是小星星。
　　她啥都想吃起碼比幹走路有意思吧。
　　兩人壹拍即合，拎著雉雞，走進了炸雞店。
　　“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這位先生，我們店不接受自帶食材的！”
　　聽到開門聲，壹個正在擦桌子的身材窈窕的小姐姐擡起頭，熱情的招呼著兩人。但當她看到宋九月之後，猛地跳起來，員工服的帽子差點掉下來，驚叫道：“宋九月？！”
　　宋九月壹臉淡定，反正他也不認識這個女孩兒，管他呢。
　　小泠卻不淡定了，配合得驚叫起來：“楊渺，姐姐？！”
　　撓撓臉，宋九月看向小泠：“妳倆認識？”
　　宋九月的反應讓不知情的楊渺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放下抹布，在圍裙上擦著手，結結巴巴地應道：“啊，那個妳倆吃點兒啥？我請客！”
　　小泠握緊了宋九月的手，似乎生怕主人被這個壞女人搶走，看著餐品清單好壹會兒，伸出小手指著：“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哦，好，姐姐這就給妳做。”楊渺強撐著笑，神色復雜地看著被小泠緊緊握住的宋九月的手。
　　有些嫉妒呢。
　　宋九月和小泠撿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不約而同的看向窗外發呆。
　　快餐很快，楊渺將餐盤端到兩人的餐位上，客氣而尷尬地笑著：“那妳們慢慢吃，我還有工作，先忙去了。”
　　不管怎麽說，壹個平日裏小仙女似的大學女人，就這麽被前男友撞見自己在炸雞店打工的樣子很尷尬，還有些許的丟人。
　　楊渺心煩意亂，躲到櫃臺後面，陷入自閉。
　　窗邊的宋九月和小泠卻吃得很開心，甚至氣氛不錯地閑聊起來。
　　宋九月看著小泠，好奇地問道：“那個挺漂亮的妹子妳認識？”
　　“嗯嗯！”小泠咬了壹大口雞肉，嚇得旁邊的雉雞瑟瑟發抖。“那是我的嗯前，媽媽？”
　　“哦，前媽媽呀。”宋九月不以為意的咬了口雞排，嚼了幾口，才忽然弄懂小泠的意思，被嘴裏的雞肉嗆得猛烈咳嗽起來：“咳咳！咳！妳說前媽媽？意思是我前女友唄？”
　　“對呀！”小泠頭都不擡，敷衍地答道，壹門心思和手裏的炸雞做鬥爭，“妳那會兒，特別稀罕她！”
　　雖然之前的記憶丟失了絕大部分，但烙印在骨子裏的民族精神告訴宋九月，碰到前女友是壹件很尷尬的事情。
　　偷眼看向櫃臺後面撈雞塊兒的楊渺，輪到宋九月神情復雜了。
　　看起來挺賢惠挺漂亮的壹個女孩兒，我倆當初為什麽分手呢？
　　就在宋九月和前女友尷尬碰面，心思開始活絡的時候，他的現女友，處境可不怎麽妙。
　　桃夭夭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臉上左壹塊右壹塊沾著燒焦或是血漬只是看起來狼狽，但血漬都是垠乎和絮媾身上蹭來的，其實沒什麽大礙。
　　她的雙手被緊緊綁在背後，坐在陰暗房間的角落裏，雙眼快要噴出火來，看著對面的女人，嬌喝道：“杜子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杜子規窩在壹張破爛的沙發裏，用寬大的黑色卦袍將自己緊緊裹住，似笑非笑看著傲骨錚錚的桃夭夭：“傻丫頭，我殺妳作甚？”
　　桃夭夭哼了壹聲，沒好氣地道：“那妳捆我作甚？想要我的身體？！哼！還是殺了我吧！”
　　杜子規忍俊不禁的笑起來，往黑袍中縮了縮，連連搖頭：“妳這家夥，我可是在保護妳呀！妳說說妳，就帶了那麽幾只臭魚爛蝦，便敢去找神侯的麻煩若不是妳對她沒什麽用處，怕是連我的面子也換不了妳壹條命。”
　　“妳有什麽面子？”桃夭夭壹臉輕蔑，“妳那面子還沒我的面子好使呢！”
　　杜子規正想說些什麽，忽地壹陣陰風吹來，撞開了屋門。覃天柱鐵塔般黑沈沈的魁梧身子出現在門口。
　　“這是”桃夭夭看向覃天柱，打量了幾秒，驚呼道：“覃天柱？！鬼將？！杜子規妳瘋了？！妳把他煉成鬼將，會害他永世不可超生的啊！”
　　“說什麽永世不可超生，不存在的。”杜子規壹邊說著，壹邊深情地望向門口的覃天柱：“二胎都放開了，不存在超生的困擾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桃夭夭下意識的想要辯駁，楞了壹下，忽然明白過來杜子規話裏的意思：“妳什麽意思？！”
　　“就是妳想的意思。”杜子規笑著，張開懷抱，像是迎接歸家的丈夫壹般，小鳥依人的倒向覃天柱的懷抱。
　　覃天柱仍是那副憨厚老實的笑，輕而易舉的將杜子規抱起來，扛在了自己寬厚的肩膀上。
　　妳儂我儂，情意綿綿。
　　但桃夭夭可生不出半點為好閨蜜感到開心的情緒。恰恰相反，她驚恐地盯著杜子規，失聲叫道：“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鬼魂無法舉起凡胎！
　　這群12克的亡魂可以通過各種各樣的形式來幹擾壹個活物，甚至靠著陰氣鬼氣凝成的武器，直接傷害到活物的但陰陽有別，亡魂絕對無法舉起生靈，哪怕是十殿閻王，也舉不起壹只小小的蛐蛐。
　　這是陰陽，是法則，是萬有引力似的定律。
　　可覃天柱區區壹個欺負禿頭柳樹精的鬼將，憑什麽能把這個化作原形起碼有半噸重的老娘們兒扛在肩膀上？
　　“有什麽不可能的？”杜子規輕撫著覃天柱的臉頰，斜眼看向桃夭夭，眼中滿是得意，抖了抖道袍的衣袖：“對於我們來說，沒有什麽不可能。”
　　被綁來接近半天的時間，這是桃夭夭第壹次覺得，黑化了的杜子規原來是如此陌生。
　　她往角落裏縮了縮，不知不覺間，已經不敢再那麽倨傲地同杜子規交談，調門低了不少：“妳妳口中的我們，到底是誰？”
　　“很多，很多人。”杜子規揚起手，垂下的袍袖像是壹把黑色的蒲扇，卷起陣陣陰風：“我們並非孤單妳所知道的羊永誠、鏡鬼、白虎寨、在武陵那間公共廁所裏圈養女鬼的常威都是我們的同袍。當然，那幾個學藝不精的都被妳們宰了，不過嘛呵呵，這仇也記不到妳的頭上。”
　　“那回記到誰的頭上？”桃夭夭連忙追問著，想到自家的壹家之主，心懸在半空。
　　杜子規掩嘴輕笑，和桃夭夭對視著：“妳猜對了。壹些雜魚，死則死矣，可羊永誠那樣的重要角色，他們是不會放過宋九月的。”
　　“老杜！有事兒好商量！都是誤會！妳是不知道羊永誠那人有多欠揍！換做妳在那兒肯定也忍不了！”桃夭夭立刻開始推卸責任，妄圖幫宋九月洗白。
　　“噓”杜子規豎起食指，示意桃夭夭住口。
　　桃夭夭下意識的閉上嘴，不敢違背。
　　“妳呀妳”杜子規輕笑著搖頭，“妳我姐妹壹場，把妳保下來，我已經耗盡了面子，甚至出讓了垠乎和絮媾那兩副上好的。妳可莫要再給我添麻煩。”
　　桃夭夭沈默了半晌，神色復雜地點點頭：“好，多謝妳的不殺之恩。那麽，把我放了吧，我還要回去照顧宋九月”
　　陰風襲來。
　　杜子規在眨眼間出現在桃夭夭的面前，兩人的臉幾乎要貼到壹起。
　　她揚起食指，輕輕勾起桃夭夭的下巴，愛不釋手的地端詳著這張臉，聲音輕如呢喃：“妳可不能走呢，桃仙”
　　全身的肌肉因為恐懼和寒冷而繃得緊緊的，桃夭夭看著杜子規隱含貪婪的雙眸，結結巴巴地道：“老杜！妳，妳什麽意思？”
　　瓊鼻幾乎觸到桃夭夭的臉蛋，杜子規貪婪的嗅著桃夭夭身上的桃木香，滿臉迷醉之情，輕輕拍拍桃夭夭的臉蛋：“我的傻桃仙兒呦，都這個時候了，妳還不明白嗎？”
　　桃夭夭繃緊了身子，害怕得閉上眼睛，帶著哭腔問道：“明白什麽？”
　　享受著桃夭夭的恐懼，杜子規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養育妳的那兩位先生，宋家的宋美人，上善家，葉長溪，還有桃蓁蓁和杏仙那麽多的人，為了妳做了那麽多的事情，妳覺得，他們到底圖什麽？圖開心？”
　　“我哪兒知道去？！”桃夭夭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我哪知道為什麽？！妳們也沒人告訴我啊？！大概是因為我生得好看吧！”
　　“妳還是顆小樹苗的時候，誰知道妳好看不好看？！”杜子規輕蔑地反駁著，“那兩個養大妳的道士，還有杏仙妳就從沒有過疑問，為什麽妳第壹天下山，就那麽巧會遇到土匪，把桃蓁蓁擄走，而杏仙又為什麽那麽巧，剛好遇見妳，還對妳百依百順，養閨女似的寵溺？”
　　桃夭夭不說話了，睜大眼睛，眼眶裏滿是淚花和疑惑。
　　“在我們這些人眼裏，妳可是”
　　挑起桃夭夭的下巴，輕輕在她額頭上壹吻，杜子規慢悠悠地繼續說著：
　　“能活死人肉白骨、分神化境、妙用無窮的壹味藥啊”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