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我的桃木劍不可能這麽燃

　　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客廳裏，正在熱切交談著的眾人不約而同的停下對話，齊齊看向那扇門。
　　門開了，進來的是桃夭夭和小泠。
　　“我回來了”桃夭夭有氣無力的說著，看著本就狹小的客廳裏擁擠的眾人，不滿的皺起眉毛：“妳們來做什麽？”
　　葉荻局促不安的站起來，卻又被垠乎拉著坐回到沙發上。登門拜訪的三人都不言語，等著祝九慈為自己等人解釋。
　　瞥了三人壹眼，祝九慈不大情願的開口道：“來求助。妳怎麽了？看起來很憔悴的樣子？”
　　“我”桃夭夭張了張口，卻被小泠猛地壹撞，差點跌倒在地。
　　小泠推開桃夭夭，也不和客廳裏的壹大群人打招呼，徑直沖進了宋九月的房間。
　　祝九慈暗自嘆了口氣，看向桃夭夭：“這丫頭知道了？”
　　“嗯。”桃夭夭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看起來也不太打算聊起自己接孩子過程中發生的事情。她略帶嫌棄的掃視葉荻三人壹眼，在小柳身邊坐下，語氣不善得問道：“妳說她們來求助？求什麽助？葉家財大氣粗人才濟濟，何時需要我們這些社會閑散人員的幫助了？”
　　垠乎性子最急，當即便要懟回去，卻被絮媾拉住。
　　還是葉荻站了出來，客客氣氣的和桃夭夭道歉，又將當下的情況慢慢縷清，娓娓道來。
　　幽姬和神侯，叛逃了。
　　據說之前葉秋曾經吩咐她們二人壹些事，可就在辦事的過程中，兩人猝不及防的叛逃了葉家，殺了幾個家丁，還故意留了壹個活口，用以傳話。
　　就在二人離開葉家的同時，二少爺葉秋也壹夜之間不見蹤影，親信如葉荻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兩件事同時發生，讓人自然而然將兩者聯系起來，有很大概率，是神侯和幽姬在叛逃時，壹並擄走了、甚至是殺了葉秋。
　　自家豢養的妖怪突然變節，家主嫡子之壹下落不明，這對於葉家來說，不僅僅是不小的打擊，更是奇恥大辱。如果在消息傳出去之前，葉家還沒能解決這件事，那麽葉家將成為整個晉州的笑柄。之前因為忌憚神侯、幽姬二人實力的宵小之輩，心思也難免不活泛起來。
　　連帶著，當年和神侯幽姬同時投奔葉家，同屬十二釵的垠乎和絮媾，處境立刻變得十分尷尬。幾乎沒人相信她們是清白的，她們兩人自己都猜得到，家主壹定開始有所動作，打算以她們二人立威。
　　“兒子，我還有。妖精，我也還有。但葉家的面子，壹旦丟了，可就不容易找回來了。”葉家家主，葉秋他爹如是說。
　　葉家幾乎調動了所有的資源去尋找神侯、幽姬二人沒錯，是“二人”，其中不包括葉秋。
　　葉秋的兩個兄弟簡直樂開了花，面上卻還裝出壹副悲憤不已的假惺惺模樣，在父親面前保證，壹定為二哥二弟報仇。
　　於是乎，以葉荻為首，壹直效忠於葉秋的壹脈的勢力處境也變得異常尷尬。各類家臣各自投奔了其他兩位少爺，還願意留下和葉荻共進退的，所剩無幾。
　　其中就包括垠乎、絮媾這兩個已經在葉家無立錐之地的妖精。
　　她們兩人要追回幽姬和神侯，以證自己清白。葉荻要找到葉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也算是給自己壹個交代。
　　三人壹拍即合，很快做出決定，向任何可信的人尋求幫助。
　　比如葉秋的表兄弟，宋九月。
　　說到這裏，裏面的臥室忽然傳來壹聲振聾發聵的悲鳴。
　　“主人！”
　　小泠推著宋九月的輪椅，風風火火的跑了出來，可愛的小臉急得快要哭出來：“主人！這是！咋了？”
　　“中毒了。”絮媾看著宋九月流口水的癡呆樣子，篤定地答道。“雉毒。”
　　“雉毒？”祝九慈瞇起眼睛，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什麽，“妳是說”
　　“此毒來自於三頭雉雞精的尾翎，毒性不猛烈，不會直接致死，甚至都不會對人體造成什麽損傷。”絮媾面色嚴峻地說著，桃夭夭總覺得，她接下來的話裏會有什麽不得了的轉折。
　　果然，絮媾話鋒壹轉，繼續道：“雉毒曾經在邪道修士之中很受歡迎，方士將其提純，或用作煉丹，煉制出來的藥品號稱忘情散，用作某些n的輔助藥物，甚至單獨用作毒品。修士服之，有勾魂奪魄，忘情解憂的妙用。莫說修士，就是妖魔鬼怪服之，亦有之感。”
　　“忘情水？”小柳好奇地說著，撓了撓自己的光頭：“可如果真有妳說得這麽厲害，我怎麽從沒聽說過？”
　　“這種忘情散從元代開始就漸漸銷聲匿跡了。壹來，是三頭雉雞精越來越罕見，方士們難以找到原材料，另壹方面”絮媾頓了頓，看向壹臉癡傻的宋九月，面露擔憂之色：“這毒很邪性，在空氣中也易於揮發。有些會制作忘情散的方士在煉制過程中操作不當，誤吸了雉毒的毒氣，結果變成了壹個徹頭徹尾的智障，連筷子都不會握，更別說煉丹了，為數不多的幾支會煉制忘情散的方士就此斷了香火。其余的幾支，因為家仇私怨，或是吸毒過量什麽的，也都就此斷絕。如此壹來，忘情散自然失傳。”
　　小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想了想，再次問道：“不是失傳了嗎？那為啥我姐夫還會中這個雉毒？”
　　祝九慈橫了她壹眼，沒好氣地道：“幽姬的本相，就是三頭雉雞精。”
　　想起那個討人厭又讓人害怕的女人，小柳的身體本能地打了個哆嗦，躲在滅霸背後，不再多言。
　　幸虧當時自己和滅霸沒被餵這種毒啊，不然
　　壹想到自己穿著臭烘烘的n紙尿褲，哈喇子流了壹身的狼狽模樣，小柳就心裏發寒。
　　護住小柳的滅霸則沒考慮那麽多，皺著眉頭，苦思冥想了壹陣兒，問出了自己不理解的地方：“可九月是怎麽中毒的？莫非真是人在家中坐，毒從天上來？”
　　“同心鎖。”絮媾看向宋九月的目光中，擔憂之意更深了。“當年老主人帶神侯出去遊歷，不知這廝怎麽得到壹樁莫大的機緣，學會了這門仙術。”
　　“仙術？！”除了葉家三人，其余人異口同聲的驚叫起來，看樣子就連祝九慈也從未聽聞過此事。
　　仙術，顧名思義，是仙人的法術。
　　“聽老主人，也就是九月少爺他太爺爺說，這同心鎖和月老的紅線之法同出壹源，只是神侯走偏了，不能牽姻緣，倒是能讓兩個被紅線捆在壹起的人同生共死。”垠乎接過話茬來，原本壹直大大咧咧的她，此時也壹反常態的嚴肅，“各種意義上的同生共死。”
　　絮媾點了點頭，捧哏似的進行進壹步解說：“同生共死，壹屍兩命。若神侯全力施法，被紅線連住的兩人簡直變得跟同壹個人壹般，二人會共享記憶，情緒，五感，病痛壹切的壹切都會共享，連尿意都是。這可不像月老的紅線那麽浪漫，絕大多數人，根本無法忍受自己變成了另壹個人或是和其他人共享生命，要不了三天就會精神崩潰。而和他綁了紅線的人也自然倒黴，跟著壹塊兒崩潰，兩人便這樣雙雙殞命。”
　　桃夭夭等人默然不語，下意識腦補著那種場景。
　　和另壹個人共享壹切，各種意義上的壹切，那可
　　太讓人惡心了。
　　“當年，三十年代或者是四十年代，我記不大清了。葉長溪纏著神侯教授她這門法術，不知是神侯藏私還是葉長溪太蠢，總之，那丫頭只學了些皮毛。”絮媾將前因後果講完，低頭抿了口茶葉，任由眾人消化其中的信息量。
　　“那可是仙術”桃夭夭喃喃自語著，眼神有些迷離，“就算是殘缺不全的學了壹點，那也是仙術！”
　　像是呂洞賓的點石成金術，就算凡人只得壹兩成真傳，能點石成鐵或是點石成銅，也已經是舉世無雙，足以用來開宗立派的上乘n了。
　　“依照那兩個瘋女人的性格，壹定是出於某種目的給葉長溪灌了雉毒。九月少爺說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也不為過，可能幽姬自己都沒想到還會有其他人受此荼毒。”垠乎嘆了口氣，心疼地摸摸雲吞的腦袋。“妳主人多半兒要涼，怎麽樣，以後跟我混吧？”
　　“滾！”祝九慈沒好氣的罵道，揉了揉因為發愁而有些腫的臉，嗟嘆不已的問著：“那現在怎麽辦？記錄下九月變成智障的全過程？”
　　桃夭夭跟著嘆了口氣：“還記錄什麽呀，這不已經是了嗎？”
　　把壹個正常人變成白癡有很多方法，但把壹個白癡變回正常人，幾乎無計可施。
　　桃夭夭仰起頭，空洞的雙眼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她覺得天塌下來了。
　　祝九慈的頭快要低到自己的事業線裏，每壹根白發梢上都散發著名為絕望的氣息。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和宋九月是朋友或熟識，此時也不說話，似乎是在集體為宋九月精神的消亡而默哀。
　　整個房間裏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所有人都沈默著，只有宋九月歪著脖子傻笑，沖淡了房間裏停屍房般的靜謐氣息。
　　聽著主人的傻笑，小泠歪了歪頭，似水的雙眸裏閃爍著不知名的光采。
　　“所以？”小泠眨眨眼，壹臉地費解，“現在，我們，怎麽，救主人？”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天真單純的蘿莉。
　　垠乎松開雲吞的腦袋，站起身，走到小泠身前，拍了拍小家夥的腦袋，溫柔地道：
　　“別尼瑪裝了，我知道，妳可精明的很。”
　　壹副老友交談的口氣讓小泠有些迷茫，可垠乎卻毫不在意，自顧自地說著：“妳也知道的吧，沒辦法的，就算神侯和幽姬現在跪在這兒，也不壹定有辦法的。光憑這幾個大老粗，根本就”
　　“可是！”小泠急了，推開垠乎摸著自己腦袋的手，兩條小眉毛著急地擰在壹起。
　　“可是！總得，試試呀！”
　　“不試，怎麽，知道，不行呢？！”
　　小泠的話天真而執拗，透著壹股讓人無法反駁的認真。
　　沒有人忍心反駁她，也打心眼兒裏不想反駁她。
　　“夭夭姐！”小泠看向剛才還讓自己很生氣的夭夭姐，大眼睛裏帶著點兒乞求，“咱們，試試吧！”
　　桃夭夭壹怔，看著小泠清澈的眼睛，楞了好久。
　　“姐姐，妳咋了？”過了半晌，小柳小心翼翼的推著桃夭夭的肩膀，生怕姐夫的癡呆傳染給了自己的姐姐。
　　“沒什麽。”桃夭夭驀地壹笑，擡起頭，看向旁邊的垠乎：“白頭發的，妳剛才說什麽？”
　　“哈？”垠乎看了看祝九慈，不確定的指了指自己，“叫我？”
　　桃夭夭點點頭，笑吟吟的看著她。
　　“我說，沒辦法的。”垠乎聳聳肩。
　　“後壹句。”桃夭夭站起身，忽然變得很認真。
　　“就算是神侯和幽姬跪在這兒，也不壹定有辦法”
　　“就是這句！”桃夭夭打了個響指，雙眼裏神采奕奕，“妳說不壹定是吧？不，壹，定！是吧？”
　　垠乎有點兒懵：“啊？應該是吧”
　　“好！”桃夭夭面色壹沈，身上陡然綻放出壹股眾人前所未見的氣勢。
　　“不壹定，就說明有希望！我倒要試試！我要把神侯和幽姬帶來，讓她們跪在九月的面前，告訴她們要麽死，要麽把我的宋九月給老娘治好！”
　　桃夭夭環視著在座的所有人，逐個下達指示：“葉荻！妳在鳳仙交遊廣闊，人脈豐富，現在就去找各個名醫方士，盡量打探出治療雉毒的方法！作為報酬，我壹定將葉秋帶回來給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祝九慈！垠乎！絮媾！妳們三人是最高戰力，時刻不離我身邊，服從命令聽指揮，才有機會幹倒那兩個瘋婆子！”
　　“滅霸，妳也跟著，咱們就這麽壹個和尚，說不定派上什麽用場！”
　　“小柳小泠，妳倆守在九月旁邊，防止桃蓁蓁偷家！還有，記得按時給他換褲子！”
　　眾人噤若寒蟬，莫名其妙的被帶入桃夭夭的節奏裏。
　　小柳同樣如此，呆呆的不說話，靜靜聽著桃夭夭安排指揮。
　　恍惚間，她看到了當年那個在賭檔裏指點江山的少女，那個大手壹揮，從鄂爾多斯往大同販煤的魄力十足的少女。
　　那個足以獨當壹面，撐起這個家的少女。
　　“我桃夭夭，絕對，絕對”
　　桃夭夭攥緊拳頭，看向窗外已經西垂的殘陽，晚霞倒映在她的眼中，似乎有兩團烈火再燒。
　　“絕對要把九月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