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女蘇秦

　　葉小天派人去堡外接那位據說“媚到了骨子裏”的神秘姑娘，自己等在大廳裏。壹會兒功夫毛問智就來了，還拉著華雲飛。又過了片刻蘇循天也出現了，還扯著李秋池。
　　葉小天看看他們，還沒開口說話，於家海和於撲滿就到了，葉小天奇怪地道：“妳們有什麽事？”
　　於撲滿很耿直地答道：“沒事！”
　　毛問智接了壹句：“隨便看看！”
　　葉小天皺了皺眉頭，道：“格龍怎麽這麽大嘴巴？”
　　虎子土司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道：“不是格龍哥哥說的，是采妮姐姐。”
　　葉小天嘆道：“幸好哚妮不在這裏，那妳采妮姐姐呢？”
　　虎子土司眨眨眼睛，對他答道：“采妮姐姐去告訴我家家主啦！”
　　葉小天：“……”
　　壹群大老爺們、小老爺們站在廳門口，抻長了脖子仿佛壹群等著餵食的鴨，等著那位據說是媚到了骨子裏的姑娘，葉小天避嫌地坐在廳裏，看著堵在門口的壹群老少爺們，暗生感慨：“大家都很無聊啊……”
　　忽然，堵在門口的人慢慢退了進來，閃向兩邊，露出壹個鵝黃衫子的麗人，驟然出現在這古老門庭中的黃衫女郎就象覆蓋了壹冬白雪的黛瓦上驟然爬出的壹朵牽牛花，讓這古老的房屋驟然生出了壹抹新意。
　　她的那種嫵媚，當真是從骨子裏沁出來的，難怪格龍那大老粗也要說壹聲“媚到了骨子裏”，她只往那壹站，那弱不勝衣的身段兒，那盈盈壹握的纖腰，那細細彎彎的柳眉，那楚楚可憐的神韻，便會給人壹種又憐又愛的感覺，可與此同時，又會有壹種想撕去她的衣衫，粗暴蹂躪她的欲望。
　　黃衫女郎在門楣下停了壹停，壹雙秋波無視左右贊嘆的目光，直接投註在葉小天身上，先是向他嫣然壹笑，接著便向他裊裊娜娜地走過來。
　　她只壹笑，仿佛整個廳堂都亮了壹亮，剎那芳華，不可方物。葉小天瞧著她貓兒般行進的柔媚步伐，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嘆，論美貌，或許瑩瑩強她壹分，但是這種女人味兒，瑩瑩那種天真爛漫的女子是學不來的。
　　至於凝兒……葉小天只壹想就直接否定了，凝兒姑娘龍行虎步，英姿颯爽，和這樣壹位柔似春水，媚若貓妖，既美麗又危險的生物相比，根本不在壹個位面上。
　　也許，與他幾度繾綣的於姑娘在風情上面還可和這位姑娘較量壹番，但是於姑娘常扮男裝，這等柔媚風情只能在私房臥榻上才欣賞得到，而且於姑娘是與他魚水之歡成為婦人後，才漸漸散發出這種迷人的味道。
　　而眼前這個黃衫女子，眉鎖腰直、頸細背挺，雖是萬種風情尤勝於婦人，但眸中自有壹股清氣，分明還是處子，這等尤物壹旦破瓜又該是何等迷人，那真是難以想象了。
　　黃衫女子壹步壹蓮華地走到葉小天面前，淺淺壹笑道：“葉大人！”
　　葉小天緩緩站了起來，目光微微壹閃，忽地打了個哈哈，對她笑道：“原來是田狀師，好久不見啊，卻不知令舅王老大人，如今可安好麽？”
　　門楣下的老少爺們悄悄退開了，有人認出了這女郎的身份，有人從她的姓氏敏銳地感覺到了點什麽，更多的人則只是滿足了好奇心，總不成就連這點眼力都沒有，還要賴在這兒不走。
　　虎子跟著他們退出去，到了外邊摸摸腦袋，納罕地問道：“她哪兒媚到骨子裏了？怎麽就媚到骨子裏了？我還以為長得像個妖怪，怎麽壹點都看不出來？”
　　毛問智彈了他壹個腦錛兒，粗魯地道：“妳毛還沒長齊，懂個屁啊，等妳長大了，妳就會明白啦，像她這樣的女人，就是妖怪！”
　　“她會騰雲駕霧嗎？”
　　“她能讓男人騰雲駕霧！”
　　“她會法術嗎？”
　　“剛才她就施展了壹回了，只是妳看不出來罷了。”
　　“她會變身嗎？”
　　“當然！她壹變身，就開始妖精打架了。”
　　“為什麽是妖精打架？如果是神和妖精打架，應該叫神妖打架；如果是人和妖精打架，應該叫人妖打架；難道葉土司也是妖怪？”
　　“去去去，妳看楊家的小土司換了身衣裳多漂亮，去陪她玩兒去。別纏著老子。”
　　“屁！妳是誰老子？我才不跟丫頭壹起玩，好無聊的，我去打獵。”
　　“哎！小時候吧，俺寧可趕著羊兒滿山跑，也不願意跟女孩兒壹塊玩，要不說妳沒長大呢……”
　　毛問智和虎子鬥著嘴走開了。客廳裏面，田妙雯淡淡壹笑，道：“王寧？他不是我舅舅，我也沒想到他明為官員，竟然還是個江洋大盜！”
　　葉小天道：“這麽說……”
　　田妙雯道：“我只是利用他掩飾壹下身份。”
　　葉小天道：“姑娘是什麽身份？”
　　田妙雯輕輕揚起了眉，帶著壹絲自豪與驕傲：“妳能走到今天，也算壹代人傑，不會到現在還猜不出我的身份吧？”
　　葉小天微笑起來，道：“我當然已經猜到妳是田家的人，但田家偌大門庭，子弟們也是有遠有近，卻不知姑娘妳是……”
　　田妙雯乜著他，淡淡地道：“凝兒和瑩瑩，沒跟妳提起過我？”
　　葉小天終於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不由心頭壹跳，這就是那個命格太硬，還沒過門就克死了三個有艷福沒命享的丈夫的“白虎”田妙雯？
　　葉小天沒有露出好奇或者了然的神色，壹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落了這麽壹個名聲，她對此壹定敏感的很，不管是好奇還是驚訝都會傷了她的自尊，葉小天在這壹點上還是很懂得尊重人的。
　　葉小天很坦然地笑了笑，客氣地道：“田姑娘請坐！”
　　等田妙雯斯斯文文地落坐，下人奉了茶上來，葉小天便開門見山地道：“不知田姑娘今日造訪，所為何來？”
　　田妙雯道：“我受凝兒所托來見妳。”
　　葉小天神色壹緊，道：“凝兒如今怎麽樣？”
　　田妙雯道：“現在她安然無恙，至於明年就不好說了。”
　　葉小天皺了皺眉，道：“這話怎麽說？”
　　田妙雯道：“播州楊天王已然下聘，與展家約定明年成親。凝兒現在無助的很，妳要打天下，卻也不該辜負了美人恩吧？”
　　葉小天道：“凝兒沒有和展伯雄說起她已與我兩情相悅？”
　　田妙雯淡淡壹笑，秋水般澄澈的眸子睇著葉小天，道：“妳覺的說了有用麽？”
　　葉小天輕輕壹窒，田妙雯嘆了口氣，道：“凝兒自然是說過的，可是對展家來說，壹個女孩兒心意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壹場婚姻能給展家帶來多大的好處！”
　　田妙雯凝視著葉小天，道：“坦率地說，妳很不錯！但，還不夠！不要以為妳控制了銅仁，打敗了楊家，挫了曹瑞希的瑞氣，就很了不起了。
　　妳還沒有和曹家真正較量過，況且八大金剛雖然是僅次於四大天王的存在，但是實際上實力已經超越他們的土司大有人在，排名並不能證明壹切。就像……”
　　田妙雯頓了壹頓，聲音放低了些：“就像我們田家，雖然名列四大天王，可是真正實力現在比起八大金剛，可能還遠遠不如，留下的只是壹個架子、還有名氣而已。”
　　田妙雯眸中閃過壹絲悵然，復又說道：“可是，名副其實的天王級土司人家，勢力究竟有多大，遠不是妳所能想象的。妳以為楊天王比起曹金剛，勢力只是大了壹點甚至壹倍？
　　絕非如此！王爺的地位僅次於皇帝，可壹百個王爺加起來，也比不上壹個皇帝有勢力！這就是他們之間真正的區別！比起播州楊氏，現在的妳，還不夠看！”
　　葉小天默然，許久方道：“所以展家選擇了楊家？”
　　田妙雯道：“如果我是展伯雄，我也會選擇楊家，只能選擇楊家。”
　　葉小天閉了閉眼睛，悠悠吐出壹口濁氣，對田妙雯道：“凝兒想讓妳對我說什麽？”
　　田妙雯懇切地道：“凝兒對妳是真心的，相信妳也心中有數。就算皇帝要納她為皇後，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跟著妳！”
　　葉小天點點頭，道：“我知道！”
　　田妙雯道：“可是，大戶人家的子女，身上要承擔的東西太多，即便是凝兒那樣的性情，其實也遠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麽灑脫。何況她很孝順，而她母親卻很順從家族的意見。”
　　葉小天眸中有了怒意，道：“凝兒不是想讓妳告訴我，她無可奈何，只能屈服吧？”
　　田妙雯柳眉壹豎，道：“妳這是什麽意思，妳是怪她壹個女兒家沒有奮起抗爭了？”
　　葉小天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心意！”
　　田妙雯冷冷地道：“她的心意？那我來告訴妳，楊家下聘的時候，凝兒曾想提劍殺到正堂，宰了楊家的下聘使，然後逃出來尋妳，妳說她對妳心意如何？”
　　葉小天沒有說話，嘴角卻慢慢地抿了起來，挑起壹抹倔強的弧度，壹雙眸子漸漸變得發亮，還帶著壹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熟悉他的人會知道，他的驢性兒又要發作了。
　　田妙雯道：“但是我阻止了她！因為，她母親體弱多病，又太過在乎家族，如果凝兒真的這麽做了，很可能會傷害了她的母親，如果她的母親因此出了意外，妳們兩個人就算在壹起，難道能心安理智地享受幸福。所以，我阻止了她，我告訴她，我願替她跑壹趟，把她的難處告訴妳！”
　　田妙雯凝視著葉小天的眼睛，壹字壹句地道：“妳不能指望壹個有親情、有家族羈絆的女子，毫不留情地拋棄父母養育之恩，拋棄家族給予她的壹切，不管不顧地逃到妳身邊為妳生兒育女！
　　要解決這件事，妳要麽讓楊應龍縮回他的爪子，要麽讓利欲熏心的展伯雄回心轉意，從誰那裏下手，由妳來定！妳得拿出壹個男人的擔當！”
　　葉小天緩緩站起，沈聲道：“那我就去會壹會展伯雄這位好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