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早有所聞

　　蔡琰這種更接近成年人的作風頗得張振梁的好感，反倒是旁邊的何淑琴有點奇怪，問自己老公：“小超最近怎麽了？”
　　張振梁冷笑壹聲：“妳不是關心自己兒子嗎？怎麽連兒子有什麽變化都不知道？”
　　何淑琴就回憶：“沒什麽啊，最近比以前能吃了點，回家好像也早了。還有就是最近沒什麽事，這半年老師幾乎沒找我。”
　　就算是程水馨在旁邊也忍不住要笑出聲了，何淑琴這些話聽上去可不像是在誇張超，讓張超覺得大為丟臉。反倒是正襟危坐的蔡琰態度依然很完美，臉上掛著微笑看著張振梁，也不說話，等待張超家裏人自己溝通。
　　張振梁用鼻孔發了個音節，指著眼神飄忽的兒子說：“妳別以為自己平時搞那點小動作就能瞞得過我。偷偷寫到半夜妳以為我能信妳是在寫作業？”
　　張超不吭聲，也不看自己父親，任憑張振梁指著自己說。
　　程水馨笑著攔下話頭道：“張超，叔叔也沒打算怪妳，不如妳跟家裏說清楚。”
　　張超哪裏敢說，只能把目光艱難地挪向自己老爹，依舊不肯出聲。
　　張振梁看兒子見了自己這慫樣，當爹的滿足感油然而生，繼續對著張超說道：“妳平時都什麽德行自己知道吧？最近這段時間跟換了個人似的，妳覺得我真沒看出來？”
　　張超憋了半天終於是憋出來壹句話，還不怎麽完整：“您老明察秋毫……”
　　張振梁樂了：“跟誰學的？妳看看妳同學，人家多有大人樣。”
　　蔡琰先是看了壹眼程水馨，心知她也看出來張振梁心中有數了，只是不說把發揮的機會留給自己，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見張振梁又開始用“別人家孩子”教訓自己兒子，笑著勸道：“叔叔您也別怪張超，有些事說出來怕沒人支持，也不是壞事，您就原諒他吧。”
　　張振梁看著張超，眼神特別居高臨下，哪怕兒子的身高已經快趕上自己了。
　　“我也不詐妳，妳最近是不是在給人做什麽東西，還掙了錢？”張振梁的話在張超聽來就像晴天打響雷，霹靂壹道道的，“自己寫完的東西四處亂丟不說，妳以為我真信妳跟同學借的東西？自己掙了錢買的吧？”
　　張超不敢否認，更不敢答應，嗯嗯啊啊的像個剛喪失語言功能的小啞巴。
　　蔡琰也看出來了，今天自己來這是絕對有戲的節奏，張振梁不滿的是兒子欺上瞞下的態度。
　　有時候成年人也很幼稚，他們就是想出口氣噴兩句自己的晚輩而已，沒有什麽別的目的。
　　蔡琰看了張超壹眼，也不征求他的意見，就開始壹五壹十地把張超最近做的事說出來。這件事如果是單獨給蘇亦凡幹活可能還沒那麽好說，有於錚和公開競標這種大虎皮扯著，張振梁聽起來也覺得舒服。
　　坐在旁邊因為張振梁而沒再怎麽出聲的何淑琴都驚了，沒想到從壹個漂亮小姑娘嘴裏說出來關於自己兒子的事有這麽厲害。那可是參加政府公開競標的活動啊，雖然聽上去還是有點不務正業，總的來說依然讓常年坐辦公室的何淑琴高山仰止。
　　張振梁沒有特別沒水平地追問蔡琰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而是很冷靜地點點頭說：“我知道這個項目，沒幾天就要公開招標了。”
　　蔡琰很巧妙地規避了張超為什麽要出門這壹條，而是跟張振梁繼續探討張超之前的問題：“……他就是擔心做不好丟人，所以打算先去看看，如果有個好結果再告訴妳們不遲。叔叔妳就不要怪他了。”
　　和顏悅色狀態下的蔡琰非常討喜，無論容貌氣質還是跟人交流的語氣都稱得上是教科書級別。張振梁就算是真的心中有火大概也不會發出來，更何況這事對他來說也不算糟糕，看著兒子不滿了這麽多年，好像終於是有件能讓自己稍微長臉的事了。
　　“那個項目挺大的，怎麽能輪到妳們這些小孩？”張振梁剛擺好嚴父和慈父的兩種形態，還沒來得及繼續切換，已經又轉到了八卦模式，“上千萬的項目，實際投入沒幾個錢，多少人眼饞著呢。”
　　程水馨解釋道：“我們有個同學的父親跟項目有點關系，如果做好了，也算是他的政績之壹。”
　　這麽說倒是也說得通，如今在學校裏很多富二代就開始培養自己的人脈和關系網，張超早壹點搭上這班車雖然不知道是好是壞，在張振華看來總應該算是種歷練。
　　何淑琴的態度就不太壹樣：“有沒有什麽危險？”
　　張振梁看了自己老婆壹眼，覺得有點丟人，但沒說什麽。
　　蔡琰笑著說：“公開競標，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何淑琴又說：“那我們能不能跟著去看看？”
　　這壹次連蔡琰都回答不上來了，只能求助地看看程水馨。
　　程水馨見多了這種把孩子當傻子養的父母，知道不把話說明白了對方是不會死心的，正打算開口，張振梁已經先說道：“去什麽去？人家政府招標，妳去幹什麽？織毛衣啊？”
　　何淑琴壹臉悻悻地嘟囔道：“不是給兒子加油嘛……”
　　張振梁對自己這個事事都要管兒子壹把的老婆估計也習慣了，沒再說話，而是看著張超。
　　“影響學習這種話我就不跟妳說了，妳以前也沒少影響。說實話吧，這次妳掙了多少錢？”
　　張超心知逃不過這壹劫，幹脆把蘇亦凡給自己轉過賬的銀行卡乖乖雙手奉上。
　　張振梁是做生意的，對這壹套太了解了，指了指擺在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說：“網銀。”
　　打開看到那個數字之後，張振梁沒露出太多震驚的神色，反倒是有點小滿足。
　　畢竟兒子現在還是張嘴跟家裏要錢的年歲，能掙到這麽多錢已經算是值得驕傲的事了。最初張振梁想要借題發揮罵兒子壹頓的心思頓時弱了，把網銀U盾拔下來問道：“這事怎麽不跟我們說？怕我們不讓妳做？”
　　張超這次不敢保持沈默了，點頭，但還是盡量少說話。
　　張振梁看著兒子，有點無語。
　　兒子是長大了，好像也就是壹夜之間的事。現在坐在自己旁邊低頭認錯的這個張超，當年還是壹個在網吧呆了壹天壹夜不肯回家的叛逆小孩。時間真的改變了很多事。自己還沒怎麽明白呢就老了，兒子也大了，都能自己靠愛好掙錢了。
　　想到這些，張振梁忽然有些索然，嘆了口氣問道：“去幾天？”
　　就這三個字，本來還低頭的張超擡起頭，眼睛都亮了。
　　“就，就四五天。”
　　張振梁還想說什麽，何淑琴又在旁邊插道：“我跟小超壹起去。”
　　滿腔熱忱的張超忽然覺得有點無力，眼睛又黯下去了。
　　蔡琰看出來這事基本上沒問題，笑著說道：“叔叔您放心，我們的確是去參加壹個展會，公司方面已經準備好了，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張振梁對現在的隨便幾個小年輕就能開家公司，做個項目就能賺幾個億這種事其實也挺看不慣。問題是這種餡餅壹旦砸到自己兒子頭上，那觀感就完全不壹樣了。
　　現在的張振梁感覺自己兒子將來會比自己有前途，盡管他還是認為學習比什麽都重要，但現在是暑假，想要說教也不是合適的時機。
　　“妳跟著去起什麽哄？”張振梁沒法當著女孩子面罵張超，對自己老婆就不怎麽客氣了，“讓他自己去自己回來，我就不信了，這麽大了這點事他辦不好。”
　　張超聽了親爹這話，幾乎要撲過去抱張振梁大腿了。
　　何淑琴在家裏還是比較聽老公話的，見張振梁不樂意了，只能委委屈屈地說：“我是擔心他照顧不好自己嘛。”
　　“什麽時候都得別人照顧，怎麽長大？”張振梁滿臉都是教育人的味道，“讓這小子自己來，妳就別管了，我也不管。”
　　張超拖著點哭腔接道：“爸，妳可不能不管我啊……”
　　張振梁被自己兒子壹逗，心情立刻好不少：“我就不管了，以後妳零花錢肯定沒有了，記著要定期上交租金。”
　　程水馨在旁邊呵呵：“叔叔對張超真好。”
　　千穿萬穿，就這個不穿。程水馨的壹句稱贊已經讓張振梁有點受用了，加上兒子今天表現得的確很小心翼翼，這件事終於算是定下來了。何淑琴在旁邊還想發表點意見，後來看了看丈夫臉色，終於還是什麽都沒說。
　　又聊了幾句閑話，蔡琰和程水馨起身告辭，臨走之前蔡琰塞給張振梁壹張名片。
　　“張叔叔，沒記錯的話妳好像做鋼材生意，有興趣的話跟這個人聯系壹下，就說是我介紹的。”
　　輕描淡寫的壹句話，終於恢復了蔡琰平時那種若有若無的強勢氣息。張振梁疑惑著收下了這張名片，看到那公司和頭銜之後就是壹陣眩暈。
　　“臨海機床……”
　　蔡琰沒有多說，只是做了個可愛的表情，跟程水馨壹起離開了。
　　走出樓道，程水馨有些感慨地說道：“妳還真是喜歡廣結善緣。”
　　蔡琰拉開車門：“都是跟某人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