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最後壹根稻草

　　蘇亦凡從未像現在這樣用力抱著妮爾，哪怕是小姑娘給他吞劍那次都沒這麽使勁。
　　那種劫後余生的喜悅和後怕在胸膛裏鼓蕩，蘇亦凡想要努力親壹親妮爾的臉頰，空中的風讓他雙眼有流淚的沖動。
　　妮爾壹樣很用力地抱著蘇亦凡，又怕壓到他的傷口，只能嗚嗚嗚地表現自己的激動，跟個小啞巴壹樣。
　　兩人從空中緩緩落下，下方是東林市的植物園，在這上午倒算得上是寂靜無人。
　　蘇亦凡沒有過類似的經歷，落地之後腿下意識地軟了壹下，被妮爾扶住。
　　剛才在空中，也是妮爾按下了壓力引爆器，壹點都不帶猶豫的。
　　“艾伯特也下來了。”妮爾穩穩扶住蘇亦凡，低聲說道，“我們還是要小心。”
　　蘇亦凡喘了口氣，臉上露出壹點笑容。
　　“我想親親妳。”
　　妮爾楞了壹下，隨即迎著蘇亦凡的笑臉吻過去，嘴裏卻說道：“這不是什麽美國電影，不許這麽浪漫……”
　　兩個人的吻持續了也就兩三秒鐘，妮爾反手解開降落傘肩帶，低聲說道：“艾伯特應該快過來了，咱們走。”
　　蘇亦凡笑著搖搖頭：“我想他應該沒機會了。”
　　在陽光下，蘇亦凡的笑容依然燦爛，就像之前很多時候妮爾看到的那個他壹樣。
　　妮爾瞬間明白了什麽，跺腳道：“妳跟蘇小輕還真是有默契。”
　　蘇亦凡笑得很開心，有壹種劫後余生的喜悅在他心中蔓延。
　　“跟妳也壹樣啊。”
　　這句話很好地安撫了金發小姑娘，妮爾倒是知道蘇亦凡剛才跟自己的配合的確不錯，也就默認了這個事實，不再別扭。
　　從人工湖中爬上來的艾伯特遠遠地能越過小樹林看到妮爾和蘇亦凡的身影，他連身上的水都沒甩，調整好身體姿勢，朝著兩人的方向開始沖刺。
　　妮爾的反應不比艾伯特慢，她在解開降落傘的肩帶之後，拉著蘇亦凡也開始朝植物園的門口跑去。
　　蘇亦凡反倒沒有妮爾那麽著急了，他此時已然是徹底相信蘇小輕的。
　　艾伯特的最後運氣，在直升機上已經被用光。
　　跟著妮爾的腳步跑了壹段距離，艾伯特離兩人已經不足壹百五十米，這時候蘇亦凡忽然拉著妮爾停住腳步。
　　妮爾楞了壹下，但沒有什麽猶豫，也跟著蘇亦凡站在原地不動。
　　東林市的植物園占地面積廣闊，但來的人實在太稀少。空蕩蕩的草地綠得像假草壹樣，陽光灑在上面非常漂亮。艾伯特的腳步在上面踏過，每壹步的距離都遠得讓人懷疑他曾經參加過奧運會。
　　遙遙望著艾伯特，蘇亦凡慢慢舉起手臂。
　　“停下吧。”
　　這壹句話說完，還在沖刺中的艾伯特身體陡然壹滯，像被某種慣性按住了壹樣，壹個跟頭摔倒在草地上。
　　幸虧是草地，艾伯特掙紮了壹下從地上壹躍而起，身上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
　　膝蓋的位置火辣辣地疼著，艾伯特愕然地感覺了壹下，知道是橡皮子彈，那種用來維護街頭秩序的玩意。
　　誰會用這種東西？
　　艾伯特的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但此時覺得自己本應成功的那種失落感正沖擊著他的內心，讓思維縝密的他無法正常思考。
　　妮爾回頭看了壹眼周圍，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蘇，妳說他們會把我也抓走嗎？”
　　蘇亦凡緊緊握住妮爾的手。
　　“有我在，不會的。”
　　就在艾伯特遲疑的短短幾秒鐘裏，周圍的樹幹旁，草地上，甚至濃密的枝葉當中，有不少光影開始晃動。
　　就算是妮爾也要仔細看壹看才知道，這些迷彩的水準之高，遠超過自己平時見過的那種所謂樹葉偽裝。
　　如果不是那些人開始有明顯的大幅度動作，就算是妮爾也很難看清楚這裏到底藏了多少人。
　　無論有多少人，這些人顯然是站在蘇亦凡這邊的。
　　距離蘇亦凡較近的壹團迷彩首先站起來，身材挺拔是個很高大的年輕人，蒙著面露出壹雙鷹壹樣的眸子。
　　年輕人盯著蘇亦凡看了壹眼，又把目光集中在艾伯特身上，高高舉起左手。
　　艾伯特也看到了年輕人的手勢，閉上眼睛搖搖頭。
　　年輕人手起手落，瞬間無數橡皮子彈射向艾伯特。
　　因為埋伏在這裏的人太多，艾伯特根本無從躲閃，只能雙手護住頭部，身體蜷成壹團，盡量減少傷害。
　　蘇亦凡看到這壹幕，剛才其實心中還有點小慌亂的情緒終於穩定了。
　　妮爾驚訝地看著這些人，搖頭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蘇亦凡咧嘴笑了笑，嘴裏有些紅紅的，都是口腔出的血。
　　“當然是歐拉老師通知的。”
　　“這麽快？”
　　“應該是在周圍區域都布置了人吧……”蘇亦凡對歐拉解決戰鬥的速度有信心，唯獨對剛才自己的行為沒什麽信心，“其實還是要謝謝妳。”
　　第壹輪橡皮子彈的齊射已經結束，艾伯特的身體像被無數個重拳毆打過壹樣，整個人的狀態跟剛才比簡直判若兩人。但身穿迷彩的這些人壹點都沒打算放過他，依然形成扇形隊伍保持射擊姿態，好像隨時打算再來壹遍。
　　事實上這個帶隊的年輕人也是這麽想的，他看了艾伯特幾秒鐘，又壹次舉起左手。
　　其實打橡皮子彈也是有很響亮槍聲的，算的上槍聲大作。蘇亦凡站在安全距離之外看著這些人朝艾伯特射擊，心中沒有壹點同情的念頭。
　　就算艾伯特立刻被殺死在這裏，蘇亦凡都不會覺得有多少難過的情緒。
　　第二輪結束之後，年輕人又壹做了壹次手勢。
　　換成普通人被這麽多槍口對著打三輪橡皮子彈恐怕疼也疼死了，艾伯特到底是異於常人的狀態，三輪下來也就是再沒了力氣雙手護住頭部，失去了之前威風凜凜的形象。
　　三輪齊射之後，這個年輕人才沒有喊繼續，而是又看了壹眼蘇亦凡，做了個等待的手勢。
　　艾伯特壹生中經歷過很多慘痛的場面，但多半都是在局部的秘密戰爭戰場上，很少有這種壹個人在城市某個角落被轟成狗壹樣的經歷。
　　比起剛才把炸彈綁在蘇亦凡手上的得意樣，現在可以算得上是艾伯特壹生中最淒慘的時刻。
　　勉強支撐起身體，艾伯特盯著妮爾和蘇亦凡，他知道自己這壹次可能真的是無法改寫結局了，但他仍有疑問想知道答案。
　　“孩子，妳怎麽做到的？”
　　蘇亦凡張開嘴讓艾伯特看裏面的傷口：“妮爾說我壹輩子都學不會在嘴裏藏刀片，她跟我打賭輸了嘛。”
　　“…………”
　　艾伯特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是這麽不入流的壹個技巧，自己還真是疏忽了。
　　試想壹下，蘇亦凡是個規規矩矩的學生，甚至在進入艾伯特視線之前都沒什麽人關註，學校裏也沒什麽不良記錄。這樣壹個少年，居然只用了這麽短時間就學會在嘴裏藏刀片，這種事誰會想到？
　　妮爾嘴裏壹直藏著的刀片用親吻的方式渡給蘇亦凡，他在別人註意力互相集中的那段時間割開了鎖著自己的扣子，依然裝作被艾伯特挾持。
　　蘇亦凡也是希望來個絕地大翻盤，沒想到依然不算成功，艾伯特的經驗和反應仍是頂級的，自己那點小聰明只能讓自己逃離險境。
　　妮爾抱著自己手臂站在蘇亦凡身邊，現在她終於徹底放下心了。這段時間從未有過的輕松湧上心頭，讓她多了壹點心情問艾伯特：“現在妳還有什麽好辦法嗎？”
　　艾伯特搖搖頭，他也不是那種喜歡慷慨赴死的人，不會行動之前在身上綁壹堆炸藥。
　　現在艾伯特考慮的反倒是這些來救援蘇亦凡的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如果是官方身份的話，自己倒是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對於艾伯特這種已經不能單純算是商業間諜的人來說，他比別人更清楚自己的價值。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足夠的分量，總能找到機會重獲自由，重新再來。
　　對方用橡皮子彈圍攻自己，其實也是舍不得殺掉自己吧？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艾伯特說，“我願意投降。”
　　妮爾撅嘴道：“這可不像妳的作風，我以為妳會抵抗到底。”
　　“我很清楚自己的處境。”艾伯特在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小天使，也許妳贏了，但這遠遠不夠，妳還不知道前面的路有多黑暗。”
　　“我的路再黑暗，也有陪我壹起走的人。”妮爾朝艾伯特吐舌頭做鬼臉道，“可是妳，除了自己和野心，什麽都沒有，連自由都沒有。”
　　艾伯特對這種口舌之聲沒有任何興趣，只是笑了笑，雖然處境很淒慘，他依然保持了壹定的氣度。
　　但蘇亦凡顯然不想給艾伯特這種機會，他接過那個高個子青年遞給自己的壹副耳機掛上，側耳聆聽了片刻，笑著問道：“艾伯特，妳想知道這些朝妳開槍的人是誰嗎？”
　　艾伯特心頭湧上壹股不妙的情緒，他沒說話，只是盯著那個高個子青年，好像打算看透他的頭罩下藏著什麽壹樣。
　　蘇亦凡咳嗽了壹下，朝那個青年打了個響指。
　　“告訴他妳是誰。”
　　青年笑著扯下迷彩面罩，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艾伯特頓時臉色壹片慘白，甚至連壹直穩定的聲音都開始顫抖。
　　“雙子座？！妳，妳是AUU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