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妖嬈女人

　　隨著楊冰冰上車，略顯囂張的車隊開始啟程。除了楊夫人的車隊之外，更多的車輛跟在後面，浩浩蕩蕩連成壹片，簡直成了機場的壹道風景。
　　楊冰冰坐在自己母親的車上，雙手交疊放在雙膝略上壹點位置，表情很平靜。回頭看了壹眼那些跟在後面的豪車，她問楊夫人說：“這麽影響別人，沒問題嗎？”
　　對楊夫人來說，自己的女兒的揶揄聽起來真是壹點都不刺耳。早幾年楊冰冰跟自己冷戰的時候態度更惡劣。兩個人矛盾最激化的時候楊冰冰曾經以死相逼，這讓楊夫人深切感覺到自己女兒身體裏流淌著的血果然屬於自己。
　　“偶爾為之，沒事。”楊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越看越覺得她骨子裏跟自己相似，“為妳做什麽都可以。”
　　楊冰冰輕聲笑了笑，笑聲裏透著冷意。
　　“是嗎？”
　　簡單的反問讓楊夫人沒法回答，楊冰冰這種帶著深深嘲諷的冷意實在是太明顯了。
　　頓了頓，楊夫人對楊冰冰說：“妳要相信，不管是什麽事，我都是為妳好。”
　　楊冰冰擡起頭，看著自己母親。
　　“妳不是喜歡創新嗎？這麽俗套的話，妳說出來不會覺得不舒服？”
　　楊夫人說：“全天下的親子關系都很俗。”
　　楊冰冰點點頭說：“好，我盡量讓妳不覺得俗。”
　　楊夫人有點驚訝地看著自己女兒，她所熟悉的那個綿裏藏針的女孩現在的確是不壹樣了。楊夫人甚至在有那麽壹刻略猶豫了壹下，這樣成長下去的楊冰冰是否有能力接管自己的壹切。
　　這種想法在腦海中轉瞬即逝，楊夫人放棄了這個念頭，她更希望女兒可以平安快樂地活完屬於自己的壹生。
　　母女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坐著不再說話，楊冰冰的目光沒有左右移動，好像周圍的壹切對她來說都不重要。楊夫人略帶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從剛開始見面時她就有把女兒摟在懷裏的沖動。現在的楊冰冰健康而聰明，沈穩中帶著壹般同齡人沒有的堅定，這讓她很驕傲。但只要想到這些都是女兒自己完成的，她沒有參與到女兒成長過程中，遺憾總會沖淡喜悅。
　　“今天妳想吃什麽？”楊夫人其實也不太多話，但對著自己女兒就絕對不壹樣了，“我給妳安排。或者先睡壹下，要不要適應壹下時差？”
　　楊冰冰搖頭：“我不餓，飛機餐挺好吃的。”
　　“…………”
　　楊冰冰居然用飛機餐當借口來拒絕楊夫人安排聚餐，可見她是真的不稀罕到底要吃什麽。
　　女兒的臉色沒有自己想象中紅潤，眼角有淡淡熬夜的黑眼圈。楊夫人看著這樣的女兒，又覺得對心裏隱隱作痛。錯過的關於女兒成長的很多日子也就罷了，女兒的生活真的很艱苦嗎？
　　“妳外婆身體還好嗎？”
　　“妳們不是經常通電話嗎？”楊冰冰依然壹點都不客氣地說，“別說這些了，我既然來了，妳就不用擔心。”
　　颯爽而果敢的小姑娘錯開看著自己母親的眼神，低聲繼續說道：“等壹會我要打個電話。”
　　“回家再說好不好？”楊夫人征求女兒的意見，她其實知道楊冰冰想給誰打電話，“先告訴外婆壹聲妳平安到了。”
　　楊冰冰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深院別墅，巨大的泳池，仿佛壹個獨立王國壹樣的宅邸。每壹寸草坪都經過精心修剪，每壹棵樹木都幹凈整潔。
　　這裏是楊家，在華爾街和投資界都有著巨大影響力的楊家，也是美籍華人圈子裏最具震懾力的楊家。
　　這樣的楊家主人是壹個女人，美貌而睿智，對親者和善，對敵人從不手軟。
　　這樣壹個女人，帶著各種疲憊的神態，壹直維持著家族的平衡，盡量讓所有人都滿意，也狠狠打擊那些不滿意的。恩威並重下的楊家井然有序，幾乎從未出過大紕漏。家庭成員也相對和睦，各自掌控自己的壹方相安無事。
　　這是楊冰冰所不熟悉的，應該屬於她的家。
　　相對於美國大部分豪宅都要找知名設計師規劃壹番的壞習慣，楊夫人自己親手設計了所有的細節。這也是楊夫人壹貫的原則——能交給別人的，自己絕對不會去多做哪怕壹點，自己想要完成的，別人也不準插手。
　　所謂富豪，總歸是有點怪脾氣的，楊夫人這樣的人也不例外。
　　隨著楊冰冰下車，陸續跟來的那些豪車和親戚們也魚貫駛入楊宅，王放第壹個跳下車。
　　雖然很想繼續沖上去跟自己的表妹“敘舊”，王放這時候還算清醒，知道有楊夫人在自己連個屁都不算，只能遠遠地跟在後面。
　　楊冰冰對這種場面有些反感，回頭看了壹眼那些註視著自己的目光，問楊夫人：“妳不怕我死在這裏？”
　　楊夫人楞了壹下，隨即明白了楊冰冰在暗示什麽，回頭也看了壹眼那些跟在後面的大隊人馬，冷哼壹聲。
　　“誰敢？”
　　“那可不好說。”楊冰冰說，“為了錢，有的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楊夫人沒有繼續跟女兒爭論這個問題誰對誰錯，她只是淡淡地問道：“包括妳那個好朋友嗎？”
　　楊冰冰壹瞬間安靜下來。
　　“不，他不壹樣。”
　　楊夫人無奈地笑笑，以母親細膩的心思琢磨，她大概知道女兒現在的狀態了。
　　為楊冰冰準備的房間跟國內的結構裝飾幾乎壹樣，甚至連床的材質和被褥都是壹樣的，這是楊夫人怕女兒認床睡不好專門準備的。楊冰冰的目光掠過那些熟悉的桌椅、電腦和書籍，心中覺得略感動，但又很快平靜下來。
　　“謝謝您。”
　　楊夫人已經慢慢習慣了跟女兒面對面交流的方式，搖頭道：“不用客氣。”
　　楊冰冰的目光最後落在自己房間裏沒有的電話上了，那是壹部無繩電話，白色的流線型機身很好看。
　　“要給國內打電話？”楊夫人問，“不先休息壹下嗎？”
　　楊冰冰想了想，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機日期，上面設了紐約時間。
　　“我先給外婆打個電話吧。”
　　楊夫人點頭，也不離開，就站在旁邊等著楊冰冰給家裏打電話。
　　楊冰冰不避開楊夫人的目光，給外婆撥了電話，報了平安說了幾句話就放下了。
　　“不打了？”楊夫人問。
　　“他忙，先不打了。”楊冰冰的目光低垂，低聲說道，“我要不要去見見那些人？這樣直接休息妳很沒面子吧？”
　　楊夫人無所謂地笑了：“沒關系，妳休息吧。”
　　“那好，我睡壹會。”楊冰冰走到浴室門口，回頭看仍留在房間裏不肯走的楊夫人，“不用擔心我睡壹覺就消失，壹會見。”
　　楊夫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終於還是失態了，又戀戀不舍地看了自己女兒壹眼才離開房間。
　　楊冰冰這壹覺睡了大約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對很多人來說不過是玩幾局遊戲的時間，對更多人來說則是兩部電影，或者幾集電視劇。但無論如何，四小時不算漫長，它很好打發。
　　對於那些本打算跟楊冰冰見上壹面的親戚來說，這四小時則稍顯痛苦。
　　楊夫人這邊的親戚包括楊冰冰的幾個舅舅和阿姨，楊冰冰父親那邊的親戚則有幾個叔伯。這些直系親屬構成了今天的接機團隊，光是這些人已經足夠讓壹次家庭聚會變得熱鬧豐富了，更何況還有他們的子女。
　　王放是所有人中最年輕的，當然他也自認自己是最帥氣的。對著鏡子照了很久，覺得自己真的是完美到了不能更好的狀態，王放這才放心地守在別墅的壹樓庭院裏，找了個最靠近門口的位置坐好。
　　在所有人的議論聲中，楊夫人沒有出現。
　　越是到了這種時候，楊夫人越覺得全世界最可愛的只有自己女兒。其余的人不過都是些面目可憎互相利用的家夥，只有楊冰冰真實可愛，是自己願意呵護的寶貝，又不會對財富產生貪念。
　　楊冰冰睡著之後，楊夫人壹個人回到書房裏看報告。
　　財富到了楊夫人這個程度，基本上很少有事需要她親力親為了。大部分專業經理人的意見和智囊團的意見會綜合成最簡單的報告呈上，羅列出各種可能讓她做出判斷。楊夫人壹般情況下也已經很少處理工作上的事，今天來到書房工作完全是無意識的行為。
　　看了壹會，楊夫人又覺得很煩躁，想要找人說說話。
　　按了壹下呼叫鈴，管家迅速而不突兀地出現了，對楊夫人鞠躬：“夫人，您有什麽吩咐？”
　　楊夫人想了想說：“把小戴叫來。”
　　管家離開沒多久後，壹個妙曼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
　　這是壹個看上去三十歲出頭的女人，臉上掛著淡淡的媚笑，壹雙略向上的美目相當惹眼。女人穿著壹身黑色底繡牡丹的旗袍，旗袍下擺的長度勉強達到超短裙的程度，露出壹雙修長結實的美腿。
　　這樣的打扮在楊家絕對算是出格的了，但女人偏偏壹點都不在乎的樣子，就這麽扭著自己的腰裊裊婷婷走到楊夫人面前。
　　楊夫人坐在巨大的按摩椅上，整個身體都要陷進去了壹樣。若在平時，楊夫人壹定不會表現出這種疲態，但對著眼前的女人，她不在乎。
　　“恭喜妳啊，女兒回來了。”
　　楊夫人對著那個妖嬈女人苦笑了壹下：“值得恭喜嗎？那麽多年沒見了，錯過了好多東西。”
　　妖嬈女人笑著在楊夫人對面的沙發椅上坐下：“總比壹直見不到好吧？”
　　“我也是這麽勸自己的。”楊夫人說，“戴清，妳知道我煩什麽。”
　　被叫做戴清的女人呵呵笑道：“我當然知道……不過這種事不是煩就能解決的，妳說是不是？”
　　楊夫人嘆了口氣說道：“不要給我繼續推薦妳家宗元了，我暫時還沒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