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優點只要壹個就足夠

　　周末再見到歐拉的時候，蘇亦凡覺得自己的雙腿像被無數根細針紮著。
　　肌肉酸痛的有效期原來不是壹天，是兩天以上。
　　歐拉看著蘇亦凡，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
　　“我教妳那組動作，妳後來有做過嗎？”
　　“沒有。”蘇亦凡老實回答。
　　“既然沒有，妳現在雙腿發抖，壹定是最近運動過量，肌肉無法承受吧？”
　　“是的”蘇亦凡繼續老實回答。
　　“那妳對今天的訓練有信心完成沒有？”
　　蘇亦凡知道歐拉的要求，立刻昂起頭大聲回答道：“有！”
　　歐拉冰冷的臉上浮現出壹絲笑容，可惜還是冷笑。
　　“光有信心沒用，來吧。”
　　蘇亦凡扭頭看了壹眼遠遠坐在壹邊正在用筆記本電腦上網的蘇小輕。蘇小輕今天穿了壹套黑灰色的牛仔套裝，颯爽之余更顯得有些神秘。
　　蘇亦凡猜蘇小輕大概是在處理公司事務，她的神情比較專註，偶爾會把目光瞥過來。
　　訓練的地點是壹個對外出租的體育場，整個體育場裏就他們三個人，這讓蘇亦凡有壹種類似人民公仆般浪費的罪惡感。
　　歐拉依然站得筆直：“現代鍛煉方法主要依靠科技，包括電流刺激，服用特定藥物等方法。但這些鍛煉方法都有壹個共同的缺點，妳知道是什麽嗎？”
　　蘇亦凡身為壹個經常上網的宅男，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副作用？”
　　“是的。”歐拉說，“借助外部力量的強行鍛煉，會給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傷害。我訓練妳的目的是讓妳更健康，所以我們不會采用任何極端的鍛煉方式。”
　　“今天的第壹階段課程就是，跟著我把整套動作做完。”
　　說完，歐拉開始緩緩擺出類似瑜伽的造型讓蘇亦凡模仿。
　　蘇亦凡也不多問，照著歐拉的動作壹步步做下來。
　　壹個小時很快過去了，歐拉做了十組動作，每組動作保持五分鐘，中間幾乎沒有任何停留。
　　蘇亦凡照著歐拉的動作學也了十組，全部做完之後臉上的汗已經快把眼睛糊住了。
　　反觀歐拉，只有鼻尖上有壹點不明顯的汗跡，完全不像是做完了壹連串奇怪動作。
　　蘇亦凡心說這女人身體裏是不是藏了個宇宙怪獸，這體能簡直無敵了。跟歐拉比起來，校隊那些看似壯如牛的半大小子們都像幼兒園小朋友。
　　壹套動作下來，蘇亦凡盯著氣喘籲籲。歐拉看都不看少年，轉身走到旁邊的休息椅上坐下。
　　“休息十分鐘繼續。”
　　蘇小輕合上電腦，走過來遞上毛巾。蘇亦凡不好意思地笑笑，擦去額頭汗水。
　　“怎麽樣？”蘇小輕擰開壹瓶運動飲料放在蘇亦凡手中。
　　蘇亦凡咬咬牙：“還好。”
　　在非工作狀態下的歐拉閉上雙眼，好像在小憩，更像是在想著什麽。蘇亦凡能從這個渾身散發出冷冽魅力的女人身上感覺到壹些與眾不同的東西，他覺得歐拉壹定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甚至蘇小輕，她的人生也肯定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豐富壹些，只是那些層面蘇亦凡尚未有機會了解，也就無法揣摩了。
　　十分鐘的休息，蘇小輕沒說什麽，只是坐在蘇亦凡身邊陪著他。蘇亦凡很好奇地想問壹些問題，又覺得問了好像不太好，最終還是沒開口。
　　歐拉走到渾身是汗，像從水裏撈出來的蘇亦凡身邊說：“現在用妳最自然的姿勢，站給我看。”
　　蘇亦凡想起那個鏡子裏的大猩猩形象，努力擡頭挺胸端肩收腹地站好，用眼神請示歐拉驗收。
　　歐拉看了看，壹拳打在蘇亦凡的胸口。
　　這壹拳不輕不重，讓蘇亦凡挺胸收腹憋著的壹口氣瞬間泄出來，於是蘇亦凡立即現形——不僅肩膀下垂，胸也沒剛才挺了，收腹的不自然動作也消失了。
　　歐拉冷冷地說：“我讓妳自然壹點，妳這哪裏是自然？”
　　蘇亦凡不敢反抗，只能重新調整站姿站好。
　　這壹次歐拉沒再揚起拳頭，而是用手開始糾正蘇亦凡的動作，壹連串的糾正下來之後，歐拉又拎來壹面鏡子。
　　蘇亦凡在心裏感慨，果然是女人啊，走到哪裏都不能少了鏡子。
　　巨大的更衣鏡裏，蘇亦凡看到了自己。
　　嘿，感覺是不太壹樣了……總覺得身材更挺拔，精氣神也好了不少。最重要是那些像大猩猩的體形特征沒有了，現在的蘇亦凡才像個正常的，在淘寶和各種平面廣告裏很常見的那種少年。
　　呃，除了滿頭是汗有點狼狽之外。
　　“要糾正習慣不是壹朝壹夕能做到的事。”歐拉糾正好蘇亦凡後說，“我訓練過的年輕人有數十人，真正能達到我要求的不超過五個。希望妳不要讓妳姐姐失望。”
　　被糾正過站姿的蘇亦凡覺得渾身不自在，聽到歐拉最後那句話後臉色頓時壹正，神情嚴肅地點點頭。
　　看到蘇亦凡這個態度，歐拉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嗯了壹聲，繼而宣布道：“先保持這個姿勢半小時，熟悉壹下。”
　　高壹軍訓的慘烈就像在昨天，現在又被罰站簡直是變態版的重走青春路。蘇亦凡卻是半點怨言都沒有，保持著這個姿勢站在原地壹動不動，任憑汗水從額頭滴落。
　　看蘇亦凡表現出的態度還算端正，歐拉點點頭道：“妳用心體會自己現在肌肉和骨骼的狀態，盡快熟悉這種感覺。”
　　蘇亦凡壹聲不吭地慢慢垂下目光，他覺得這樣站著難受極了。自古以來所有要求端正身體姿勢的要求對於年輕人來說都是折磨。
　　歐拉擡手看表：“放心，這半小時不會計入工作時間。”
　　“……”
　　蘇亦凡是壹句話都說不出來。旁邊蘇小輕似是不忍看到蘇亦凡這麽受罪，又跑到筆記本電腦前去忙碌起來。
　　歐拉嘴上說讓蘇亦凡集中精神，說話卻未停歇：“身體的強壯是壹方面，迅速準確的反應也很重要。同樣的身體素質下，更靈活的人就更強大，這個妳能理解吧？”
　　三小時，說起來不過是看兩部電影不到的時間。蘇亦凡卻覺得像被折磨了壹輩子壹樣慘烈。
　　歐拉的訓練方法很樸素，壹點都不神奇。除了那些讓蘇亦凡每天都做壹遍的動作之外，其余的各種訓練都與軍訓無異。唯壹不同的大概就是眼前這位教官美貌身材又正，讓人看著多少有些繼續下去的動力。
　　整個訓練結束的時候，蘇亦凡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要碎掉了。相比歐拉帶給自己的這三小時，壹天只做三組俯臥撐和三十個深蹲就像天堂。
　　“保持緊張狀態，不要松懈。”歐拉在宣布結束後繼續喝道，“要保持好這種狀態，下周要讓我看到妳的實際變化。”
　　室內體育場裏有公共浴室，蘇亦凡被歐拉訓斥壹番後滾進去沖澡。歐拉對合上筆記本電腦的蘇小輕說：“蘇小姐，今天的訓練結束了。”
　　蘇小輕微微嗯了壹聲，有些自嘲地說：“看到這麽殘酷的訓練，我都有些後悔了。”
　　“您可以隨時跟我中止合約。”歐拉壹板壹眼地說道，“不過我個人覺得蘇亦凡有壹個很重要的優點，這個優點足以讓他完成所有的訓練課程。”
　　“是什麽呢？”蘇小輕的口氣更像是明知故問。
　　“他是個有毅力的人。”歐拉在蘇亦凡離開之後，終於說了壹句贊許他的話，“對於現在的年輕人來說，所有的優點，也許都不如這壹點有用。”
　　“他的優點不止這壹樣。”蘇小輕輕嘆道，“不過妳說得對，有這壹點就足夠了。”
　　歐拉沒在說什麽，她對這位蘇小輕可是稍有了解的，知道對方客氣溫和的外表下隱藏著多麽孤傲的壹顆心。看到蘇小輕這麽反復推崇蘇亦凡，歐拉覺得自己的這個學生的前景似乎變得有趣起來。
　　“沒什麽事我先告辭了。”歐拉從更衣櫃裏拿出自己的旅行袋，向蘇小輕告辭。
　　“好的，下周妳直接聯系蘇亦凡吧。”蘇小輕囑咐道，“我就不來了。”
　　歐拉沒問為什麽，她知道蘇小輕看似很好說話，實則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
　　目送歐拉離去之後，蘇小輕壹個人在電腦前寫了封郵件，隨後合上電腦，把國際漫遊的手機關掉，給自己戴上壹對樣子不太好看的黑色耳機，閉著眼睛聽起音樂。
　　如果這個時候蘇亦凡提前從浴室裏出來的話，他就會看到壹個簡單孤獨的蘇小輕，和她平時陽光又成熟的形象完全不同。
　　蘇亦凡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蘇小輕已經收起耳機在看書了，她看的是壹本英文版的《白鯨記》。
　　這是壹本翻譯難得其精髓的小說，蘇亦凡曾經看過壹些，知道這是壹部人征服自然的頌歌。正因為如此，這本書才壹紅就是壹百幾十年經久不衰。
　　看到這本書，蘇亦凡順口就說道：“征服是生存的附屬品。”
　　蘇小輕眼前壹亮，卻並未就這個問題與蘇亦凡多談，而是問道：“感覺怎麽樣？”
　　蘇亦凡已經從那種精疲力竭的難過中恢復過來了，努力擠出壹個笑容道：“還好，歐拉老師走了？”
　　“嗯，她其實很忙。”蘇小輕把書放回包裏，“妳壹定餓了，去吃東西吧。”
　　蘇亦凡覺得在蘇小輕面前自己快變成豬了，除了吃就是吃。可身體絕對是誠實的，現在他真的很餓。
　　“好，今天應該輪到我請輕姐了。”
　　蘇小輕笑了：“妳要請我吃什麽？”
　　“我們去吃手握披薩吧。”蘇亦凡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囊中羞澀的他肯定請不起海上明月，簡單壹點的倒是沒問題。
　　“好，妳帶路吧。”
　　在兩人曾經買過蘋果電腦的萬匯廣場地下壹層買了四個手握披薩，共消費不到七十元。蘇亦凡負責消滅三個，蘇小輕只吃壹個就夠了。
　　蘇小輕對在公共場合吃東西還有壹點猶豫，看蘇亦凡壹口已經咬掉壹塊披薩，也坦然學著咬了壹口。
　　“下周我就不去學校找妳了。”
　　蘇亦凡楞了壹下：“啊？為什麽？”
　　蘇小輕用餐巾紙輕輕擦拭男孩嘴角的芝士，溫柔地說道：“我去太多了，妳們同學會說妳閑話的，比如妳躲在姐姐背後什麽的。我希望妳開心，不想帶給妳困擾。”
　　不得不說，蘇小輕的細心讓人無法不敢動。蘇亦凡立刻就沒吃東西的心思了，誠懇地說：“輕姐，謝……”
　　“我說了，不要跟我說那句話。”蘇小輕阻止道，“吃完東西妳想去哪？”
　　蘇亦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網吧……我答應了張超要陪他DotA的。”